11 勞作
夏露濃在城市裏長大,不太會捆柴。
郝娟蓮教了他幾次,他歪歪扭扭,勉強上手,捆得很醜,但足夠牢固。
他有些不甘心,趁着運柴組的還沒運來多少柴,費勁地把剛捆好的柴拆下來,試圖捆得更好一些。
郝娟蓮一邊幫忙一邊笑他,“能捆牢就行,要那麽好看做什麽?”
夏露濃道:“趁着柴還不多,我多練習一下,看能不能捆得更好更快。”
郝娟蓮笑笑,沒再說什麽。
夏露濃折騰了一會。
吊柴組那邊喊,“柴都運回來了,大家一起加把勁啊。”
夏露濃知道這話喊給自己聽,不再折騰,忙拖過柴,開始捆。
新砍下來的柴都是濕柴,十分重,上面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蟲子、螞蟻、木刺、樹汁,一不小心被咬一下、蟄一下,都十分難受。
柴還磨手,一不小心手被夾一下,就是一手淤血。
夏露濃不熟練,又心急,磕磕巴巴幹了半上午,手上傷口無數。
好在他沒拖後腿,捆得醜歸醜了點,但又快又結實,比郝娟蓮還快幾分。
釣柴組的人一邊四個,用繩子和木鈎把牆外的柴吊上來,又把夏露濃他們捆好的柴扔到基地內去。
在基地這一面,城牆下面是大片竹林,柴捆好扔下去,很快就被攔住,基本沒有扔散的。
吊柴組扔完柴,朝夏露濃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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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露濃沖人笑笑,拿手背抹了汗。
太陽早出來了,他們在太陽底下曬着,都是一身汗,黏黏膩膩,臉頰兩側還有熱出來的浮紅。
有人喊:“休息一下,喝口水,下面沒情況吧?”
城牆外的人也喊,“暫時沒有。”
大家聽了這話,都松口氣,一屁股在地上坐下,各自去摸自己的水壺倒水喝,并開始卷煙抽。
夏露濃捶着自己的腰往四周看。
大家眉目間都是疲憊,抽着煙并不怎麽聊天,得省點力氣幹活。
沒休息多久,又有人吆喝着幹活。
夏露濃原本感覺還行,休息一通,反而更累,站起來時,腳步都虛浮了。
郝娟蓮抹了把汗,先拿藤開始捆柴。
夏露濃不好意思喊,也咬着牙在一邊堅持。
這活非常不好幹,他幹到後面,意識已經快散了,只咬着硬跟着轉。
中午,所有人回到城牆上吃幹糧,吃完找陰影處躺着睡了會,就又起來幹活。
夏露濃跟着一起,兩眼無神地開幹,到最後完全就是機械性動作。
好在同組人給力,估計才下午兩三點,今天的柴就打好了,全都丢到了基地這一邊。
大家收拾東西,吆喝着下了城牆,扔着柴從山上溜下去,丢到山腳下再一次一次挑到食堂那邊。
夏露濃從中午開始就沒怎麽說話,沉默地跟着跑了一趟又一趟,盡力不拖後腿。
饒是如此,他幹的活還是偏少。
別人一次能挑一百五十斤兩百斤,他一次只能挑起七八十斤,別人能跑六七趟,他只能跑四趟。
等所有木柴挑入食堂邊上專門用來儲存柴火的大棚外邊,廖全楠拍着手,讓大家解散,他留在這裏等食堂的人過稱。
他們三十個人,一共要做三天任務,每天砍一萬五百斤生柴,三天四萬五百斤,基地很嚴謹,要專門過稱考核。
夏露濃跟着忙碌了大半天,累得兩眼發黑,嘴唇抱起幹皮,兩邊肩頭又燙又痛,都是挑柴磨出的紅痕。
聽到廖全楠說解散,他邁着兩條腿機械地往外走了兩步,剛要離開,又轉回來,舔舔嘴唇對廖全楠道:“我留下來幫忙計數吧。”
現在沒有計算器,木柴過稱後,每一次都要自己加減。
廖全楠拿着筆和本子正打算往上記,聽他這樣說,擡頭問:“還不累啊。”
“累。”夏露濃疲憊地眨眨眼睛,過去坐在他旁邊,徑直接過筆和本子,“你們也累。”
廖全楠笑了一下,拍拍他肩膀,“好樣的!”
夏露濃被他拍得肩膀刺疼,沒好意思說,硬忍了下來。
幫忙稱柴的人中,有人笑道:“他們兄弟倆都一樣,看着斯斯文文,骨子裏有股韌勁。”
“嚯,這話是。”又有人道,“說到韌勁,這個基地誰我都不服,夏副隊必須服。”
“看你這話說的,你不服燕隊長啊?”
“去,別打岔。不是說韌勁嘛,當初我們多難,夏副隊一手拉起半個基地,一手帶着生病的弟弟,基地裏有誰能做到?”
廖全楠打岔,“別光打嘴炮,趕緊的,早點稱完我們早點回去,累死了。”
“這才哪到哪?去年我們天不亮就起來挑着磚石往山上趕,天黑以後才收工,那才叫累,再硬的漢子都要脫層皮。”
“哪裏硬?”
“去去去!你說哪裏硬?”
夏露濃聽着,露出個淺淺的笑,筆頭往紙上劃拉。
他在紙的左邊寫上稱量的序次,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這樣類推,右邊則寫上當次稱出來的重量,條理分明,方便複盤。
廖全楠探頭看了眼,放心地坐回去。
大家力氣都大,稱的時候用的是地磅,一次能稱五百斤。
木柴搬來搬去,一會就稱完了。
夏露濃将每次得到的重量加起來,道:“今天一共打了兩萬一千三百七十七斤柴。”
邊上食堂那邊的人探頭看了眼,“我猜也是這個數。”
幹活幹久了,手都有準頭,能大致估摸出來。
現場大家都過來确認過了,見沒問題,都簽上自己的大名,好供日後查驗。
等忙完了,這次是真可以回去了。
夏露濃跟大家打了聲招呼,拖着疲憊的步子往外走,打算回家拿東西往外走。
廖全楠叫住他。
夏露濃回頭,廖全楠從手上提着的一個小筐裏拿出一個用葉子包裹的東西,遞給他,“剛剛摘的野果,嘗嘗。”
夏露濃一直看他手上提着個小竹籃,倒不知道他籃子中裝的是野果。
被他塞了一包東西,瞬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收不該收。
廖全楠一笑,“拿着吧,今天辛苦了。”
夏露濃還沒來得及跟他道謝,等他走出幾步,才反應過來,“謝謝組長。”
廖全楠揮揮手,提着籃子走了。
夏露濃拿着手中這個葉包。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抹抹汗,也往家裏走去。
到了家裏他打開葉包,才發現裏面是一包黃色的水果,水果足有乒乓球大,由果粒聚集而成,看着像是放大版的刺莓。
有些果粒被壓破了,流出的果汁黏黏糊糊地糊在葉子上,聞起來很是酸甜。
夏露濃揪下一粒果粒小心舔了舔,眼睛一亮,這放大版的刺莓居然很甜!
甜美多汁,還有股奇特的香氣!
夏露濃拿去廚房,舀水洗了一個,擦幹後輕輕咬了一口。
牙齒一磕到果皮上,那層薄薄的皮瞬間爆開,充盈的汁水流出來,甜得他不由眯起眼。
一顆果子吃下去,水當當,甜滋滋的滋味在舌尖停留了好一會才消散。
夏露濃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他幸福地坐在原地回味了一會,看葉包裏的刺莓。
裏面還剩四個,其中一個破了一點,剩下三個都完好。
他小心捏了一下,還硬挺,看着新鮮程度,儲存兩三天不成問題。
他将那個破了一點的撿出來,剩下三個送去廚房,仔細收到櫥櫃裏,期待能留到他哥回來再吃。
剩下那個破了皮的他也沒舍得吃,守在碗裏,打算明天再吃。
砍柴實在累,哪怕他今天主要只是捆柴也一樣。
去澡堂草草洗了個澡,順便去打了飯回來,他就睡了。
第二天爬起來時,他腰都直不起來,硬要挺起來還得憋住呼吸,慢慢一點一點抻直,才能正常站立。
他捏捏自己的腰,骨頭沒問題,估計是肌肉拉傷了。
再看肩膀,兩個肩膀都紫紅一片,還有淤起的大疙瘩,好在不太痛。
夏露濃長出一口氣,出去挑水打飯。
吃完早飯後,他感覺好一點了,去歐醫生那邊看過,說沒傷到骨頭,沒有大礙,這才背上水壺和番薯,再次上山。
他今天不舒服,捆起柴來比昨天更難熬。
同組的人看到他臉都白了,幹了一會就讓他去陰影底下休息。
他也沒多歇,略緩過來便繼續幹。
郝娟蓮小聲道:“你不用那麽拼,等你哥回來了,讓他替你一下,很快就幹完了。”
夏露濃捶捶後腰,笑了一下,“我哥也累。”
郝娟蓮搖搖頭,沒多說什麽。
昨天已經砍了兩萬一千多斤木柴,今天只要再砍兩萬三千多斤就行了。
大家都想在今天內做完,中午沒怎麽休息,下午也延長了工作時間。
好在最後送去食堂一稱,大家超額完成任務,明天不用再來。
夏露濃走在最後,等所有木柴稱好了,登記完,才告別廖全楠他們回去。
廖全楠讓他回去後好好歇歇,多歇兩天,再吃點好吃的補補,慢慢就習慣了。
夏露濃朝他笑笑,感謝他的照顧。
他一回到家,草草洗了澡啃了幾口飯菜就爬上床睡了。
這次基地任務太磨人,他全憑毅力硬挨過來,他沒料到,這一趟直接躺了兩天,他哥回來時抓了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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