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出門

夏露濃家的雞圈是燕昔年親手做的。

他帶着夏露濃去集市換了點磚頭木板，三下五除二就做了個足有三平方米的雞圈出來，雞圈裏面還墊上了稻草和草木灰，等弄髒了就換。

夏露濃眼睜睜看着這個雞圈從無到有，從有到精，蹲在旁邊，眼睛裏星星都快冒出來了，對他昔年哥的敬佩程度又上了一層，“昔年哥，你真厲害。”

燕昔年眸中含笑，“好說。”

夏露濃問：“你什麽時候學會這手手藝？”

“這活不難，多看兩遍就學會了。”燕昔年收起工具，“等晚上就可以将雞趕進來了。”

“好。”夏露濃應完，又喊了一聲，“昔年哥。”

“嗯？”燕昔年一邊整理雞圈木板上蓋的稻草，一邊示意他說。

夏露濃問：“我哥過幾天要和劉哥他們一起去樟樹鎮，你去嗎？”

燕昔年笑，“也沒人請我去啊。”

夏露濃蹲着挪了挪腳步，對他說道：“那肯定是他們不好意思邀請你，你去的話，我去和我哥說一聲。”

燕昔年看他眼巴巴的神情，笑：“我要是和你哥都去的話，家裏就剩你一個人了。”

“帶上我不行嗎？我哥說樟樹縣變異植物比較多，不太安全，要是昔年哥你一起去的話，肯定就沒問題了。”

“想去樟樹縣玩玩？”

“見識見識。”夏露濃殷勤地給燕昔年捏肩膀，“我打聽過了，好些人都是在外面采集或打獵的時候變的獸形，昔年哥你加我一個呗，說不定出門後，我也能獸化了。”

燕昔年道：“大部分人不是在采集或打獵的時候獸化，而是遇到生死一線的危險時，激發了自己的潛力。你要是在外面遇到危險，你哥非瘋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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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哥你這麽厲害，再加上我哥，兩個人一起，我能遇到什麽危險啊？”夏露濃拍馬屁，“大災難後那麽難，你們都帶我來到基地了，現在我還會跑會動，出門肯定沒問題。”

任他說得天花亂墜，燕昔年還是沒答應，“這話得先說服你哥，你哥要是同意，我就和你們一起跑一趟。”

夏露濃高興道：“那說定了，我去跟我哥說！”

夏露濃屁颠屁颠跑去跟他哥這樣說：“哥，昔年哥說願意帶我出門，有他在，肯定不會有什麽危險。”

夏霍渠擡眼一瞥他，“原話？”

夏露濃輕咳一聲，努力和他哥對視，“原話背不下來，大概就是那麽個意思吧。”

夏露濃看見他哥嘴唇微抿，嘴角往外拉，敷衍地露出個笑容，以為他哥會同意，沒想到他哥擡手給他一個爆栗。

“？！”

夏露濃捂着腦袋，看向他哥的目光立即充滿了控訴。

夏霍渠眉一挑，“下次說謊還揍，你昔年哥不可能沒經過我同意直接帶你出門。”

夏露濃蔫了，看他哥，“那你同意嘛，昔年哥說了，你要是同意，他就跟我們跑一趟。”

夏霍渠沉吟。

夏露濃又道：“哥，你看我們交物資都按戰士的份額交，要是交了也不出去，那多虧啊。”

夏露濃軟磨硬泡，他哥都沒松口，只道：“我先打聽樟樹縣現在的情況。”

夏霍渠打聽完後，又問過老劉後，最終還是同意了，不過拉上了燕昔年一起去。

老劉也很高興，夏霍渠勢力的确很強，不過燕昔年才是基地裏第一高手，兩人一起坐鎮，哪怕多帶個夏露濃也沒什麽。

他們這次去樟樹縣的時間在五月初二，打算去五天，到時間了無論收獲多少都回來。

家裏的田夏露濃拜托給廖成看管，前兩天他拔過草施過肥了，這幾天廖成只需要幫忙澆點水就好。

他們家的田總共也就五分，就算加上屋前屋後的作物，也不過六分田，根本沒多少工作量。

廖成二話不說答應了下來，揮着手對他說：“玩得開心啊。”

“會的！”夏露濃眉開眼笑，“看這次出去能收集到什麽，到時候給你帶好吃的。”

“那我等着了。”廖成看見他背上巨大的背包，笑，“一路平安。”

這次隊伍一共十六人。

除了夏露濃他們三個，剩下的十三人都是老劉他們那邊的人。

夏露濃打過交道的小唐也在其中，見他看過去，還嘚瑟地朝他揮手。

讓夏露濃非常吃驚的是，老劉他們居然開卡車出去，還是兩輛！

他們出去的時候也沒從基地後面的城牆下去，而是挪開正門重重疊疊的路障往外開。

挪路障的時候，他們還給基地交了進出的物資。

夏露濃蘇醒後還是第一次坐車，他坐在卡車裏順着車篷一直往外看。

看外面緩慢倒退的情景，他悄聲問他哥，“哥，我們基地還有車啊。”

夏霍渠低聲道：“當然有車，只是很難收集汽油，在外面遇到什麽事的時候也很難保護車，出一趟損耗比較大，除了老劉和基地辦正事的時候，一般不會開出去。”

夏露濃好奇，“辦什麽正事？”

夏霍渠輕聲，“收集重要的物資，尤其收集白樓裏那群科學家要用的物資的時候。”

白樓的科學家們最為神秘，夏露濃清醒那麽久，只遠遠見過幾面。

燕昔年靠近他們兄弟，低聲道：“給白樓的科學家們收集儀器時用卡車主要他們需要的儀器都比較重，一般人的獸形背不回來，背回來也很容易損傷儀器。”

“這樣呀。”

“就是這樣。”燕昔年道，“平時不開車除了節省汽油，還有一個原因則是外面的情況太複雜，一不小心，容易把車一起丢在外面，這個損失就大了。”

夏露濃只出過一次基地，去的還是山村，變異動物雖然多了點，但除了野豬外，其他的變異動物都沒什麽危險性，他很難想象能遇到什麽危險，讓他們把車一起丢在外面。

燕昔年說過後，夏露濃心裏多了幾分警惕，出門的喜悅也轉為謹慎。

夏霍渠見狀，朝燕昔年看去。

燕昔年回以一笑。

卡車開得并不快，慢慢往前開的時候還經常因為樹藤、碎石、泥坑等颠簸一下。

除了夏露濃一直從篷布縫隙往外開，其他人大多抱着胳膊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車一路往前開，越往前，路況越好，路面也越幹淨。

道路兩旁到處都是倒塌的房屋，或者說瓦礫堆，各種各樣的鋼筋、木頭等裸露出來，被樹藤雜草纏繞得只露出一點輪廓。

夏露濃低聲問他哥：“這些地方我們不逛嗎？”

“這裏交通方便，早被無數搜集小隊光顧過無數次，沒什麽收集的價值。”夏霍渠低聲道，“單人還行，小隊在這樣的地方慢慢收集太浪費時間了。”

車繼續往前開。

周邊也不是沒有村莊、小鎮一樣的地方，但他們都沒停留。

夏露濃注意到泥濘的路上留下了車轍的痕跡，“哥，附近是不是還有人類基地？”

“當然有，還不止一個。”夏霍渠道，“我們的基地規模不算大，戰鬥力也一般，這裏附近戰鬥力最強的一個基地是黑金，他們手中有槍，對其他基地的人也不友好。”

夏露濃張了張嘴巴，“還有槍啊？”

“當然有，只是子彈難得，現在工業體系又被破壞殆盡，一般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都舍不得用槍。無論如何，你記住，只要是人，手裏就可能有殺傷性武器，多注意一些。”

夏露濃趕緊點頭。

車一路走，越往前碰到的廢墟越多，這也預示着這些地方之前的繁榮。

在這些廢墟中，夏露濃漸漸發現了變異植物的痕跡。

他們的車就路過某棵巨大的樹時，夏露濃看到那樹的樹冠張開足有好幾十米，樹身上纏滿了黑綠色的藤，藤上星星點點，全是骨頭——雪白的、微黃的、暗黑的……各種各樣的骨頭纏繞在樹冠間，令夏露濃見了心底發涼。

尤其當他看見某條人類的手骨，他心底的寒意達到了頂峰。

倒塌的城市幾乎被植物遮蓋住了，成群結隊的變異大老鼠在廢墟中游走。

夏露濃在它們身上看到好些粉色的肉瘤，裸露在皮毛外面，惡心又恐怖，相比之下，多雙眼睛多條尾巴都不算什麽。

夏露濃理解為什麽廖成不願意來大地方采集或者打獵了，這東西實在太惡心，又太恐怖。

更恐怖的是，依照鼠群的數量，他們如果下去，很可能立刻就會被鼠群淹沒。

哪怕他們現在坐在車裏，後面都有數只老鼠追着車跑，嘴裏還發出尖銳的吱吱聲。

“感覺怎麽樣？”

夏露濃聽到他哥的聲音，轉回頭，正好對上他哥的眼睛。

他哥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臉上挂着擔憂。

夏露濃攥住手心冒冷汗的拳頭，白着臉對他哥露出一個淺笑，“還行，沒我想象中的恐怖。”

夏霍渠蹙眉，打量他的臉色片刻，說道：“等會下了車，你跟在我身後，別亂跑。”

夏露濃用力點頭，“哥，你放心，我知道輕重。”

夏霍渠臉上還是挂着擔憂。

燕昔年的聲音從旁邊斜斜插過來，“我會看着小濃，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