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再次
夏露濃看着少年的傷,目光一下就定住了。
少年順着他的目光低頭一看,又淡漠地移開了目光。
夏露濃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伸爪子勾了下他哥的手腕。
他哥低下頭,他輕輕“喵”了一聲,示意他哥看那少年。
夏霍渠很快發現了少年身上的傷,看了一眼,卻沒說什麽。
夏露濃有些着急,拿爪墊再扒拉了他哥一下。
他哥伸手按住他的腦袋,将他按在腿上,不讓他動。
小貓力氣很小,他哥一按,四只爪子都動不了,被按着脊背“嗚”了一聲,圓溜溜的翠色眼睛看向他哥。
他哥根本沒看他。
夏露濃若有所思,收好爪子,不再掙紮。
肉粥很快就做好了,大家吃完早餐,拖着疲憊的身軀,再次啓程。
夏霍渠開車,夏露濃坐在副駕駛座上,張師海他們帶的少年們和巴牛一起坐在車上,其他人要麽在天上飛,要麽在地上跑。
就在這時候,夏霍渠喊住那名能變老鷹的少年,“你身上有傷,別飛,坐車。”
少年腳步頓了頓。
張師海連忙推他一把,道:“聽夏副隊的,別犟。”
張師海親自推着他的肩膀将他塞到副駕駛座,對夏霍渠賠笑道:“這小家夥叫空峙,天空的空,對峙的峙,力氣很大,有什麽事叫他去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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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霍渠點頭,對空峙道:“把貓抱起來,抱穩了。”
夏露濃一直在副駕駛座上,聽他哥叫空峙上車,已經挪開了位置。
現在聽他哥要求,他滿臉疑惑地“咪”了聲,看看他哥又看看空峙,副駕駛的位置挺大,他和空峙都不胖,一人一貓也坐得下,不用抱。
他哥沒說話。
空峙和夏露濃對視一眼,彎腰低頭上了車,直接抱起他,放在自己大腿上,這才坐下。
夏露濃動動腳爪,渾身不自在地“咪”了聲。
變成貓後,他已經習慣了被各種各樣的人抱來抱去,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奇怪。
太奇怪了,他在少年硬邦邦的大腿上又動了動,可能這少年身上的氣質太冷了。
“別動。”少年低頭和腿上的貓對視。
少年的聲音帶着金屬質的沙啞,聽起來又硬又涼,非常特別。
夏露濃下意識地按照他的要求,不再動彈。
少年沒說話,順手撓了撓貓下巴。
夏貓貓被搔到癢處,忍不住眯起眼睛主動擡頭朝他“咪”了聲。
少年手一頓,繼續撓了幾下。
夏露濃這才注意到這少年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手,手指長而有力,手背骨頭線條清晰流暢,指甲還剪得恰到好處。
這雙手已經初步有了男人的風範。
夏露濃看得眼也不眨,有些饞少年的手。他自己的手也很好看,但沒這麽好看,這手處處透着一股修長有力的感覺。
夏露濃挪動着貓身子在他腿上動了動。
少年腿也很長,肌肉有些硬,感覺非常結實。
夏露濃找了個相對合适的地方趴着,眯起了眼睛。
空峙低頭摸了下貓脊背,将手放在旁邊輕輕扶着貓身子。
卡車已經開了起來,車搖搖晃晃,夏露濃眯着眼睛,漸漸有了睡意。
貓身子像水一樣,好幾次往座位下漏,每次快從少年腿上漏下去,一雙修長微涼的手穩穩扶住他,輕輕拉着貓爪,将他又拉回來。
重複幾次,夏貓貓确信自己不會被甩到地上去,兩眼一閉,放心地補眠去了。
才睡了一會,他就翻着肚皮,在少年腿上打着香甜的小呼嚕。
少年開始時将手攬在他兩邊,漸漸地,輕輕搭在他身上,有一搭沒一搭揉着柔軟的貓。
夏貓貓一身長毛柔軟又飄逸,還帶着一股淺淺的香味,身體更是又軟又暖,敞着肚皮睡着時,看起來活像小天使。
這家夥太像貓了。
少年甚至有些忘了這只是貓獸人,本質還是人類的事實,看向貓貓的目光柔軟許多。
大災難前,他家貓也整天躺在他身上。
夏露濃陷入香甜的睡眠之中。
睡着睡着,他感覺陷入了一片黑沉沉的泥潭裏,無論怎麽擡腿,都沒法從這個泥潭中掙脫出來。
他急得拼命蹬腿掙紮,嘴裏“喵喵”叫着,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凄厲。
現實中,他根本沒叫那麽大聲,只是嗚嗚嗚地含混叫着,聽起來有些可憐。
空峙坐直腰,面露驚容,輕輕抓住他亂蹬的爪子,低頭問:“怎麽了?”
夏露濃根本沒醒,也聽不到他們的喊聲,只是雙眼緊閉地嗚嗚嗚着一個勁兒蹬腿,看起來非常不安。
夏霍渠從駕駛座投來目光,果斷道:“叫醒他。”
空峙修長的手搓着貓爪,又叫了一聲,“夏露濃?”
貓爪被牽動,夏露濃這從夢中驚醒,驚恐地看看他哥,又看看空峙,嘴裏細細喘息中。
剛剛被沼澤淹沒的那股可怕的窒息感還沒消去,他感覺有什麽無形的東西捆住他的腳爪,讓他動彈不得。
“喵嗚。”夏露濃煩躁地在空峙腿上踩了幾下,想伸爪撓座位,又強行忍住了。
他轉着圈圈,心裏那股煩悶感不僅沒散去,還越來越濃。
他心裏湧現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昨天大地震前他就有類似的預感。
“喵!”他終于忍不住,要跳下椅子去翻他哥放在座位下的背包,奈何剛做過噩夢,腿爪還軟着,往前邁步時一個踉跄,眼看着就要頭朝下跌下椅子。
空峙眼疾手快,一把夾住了他腳爪,将他拉了回來,正對上他驚恐的目光。
“喵喵喵!”夏露濃原本伸出爪子要勾住椅子,被空峙握住,正好勾到他手掌心。
在接觸到空峙的一瞬間,他勉強控制住自己将爪尖收回來,爪墊卻直直撞入空峙掌心。
夏露濃心有餘悸,越感煩躁,尾巴不受控制地甩動起來。
夏霍渠開着車不方便,沉聲對空峙道:“小濃要找背包裏的紙筆,你将紙筆拿出來給他。”
空峙依言拿了紙筆。
夏露濃立刻叼起筆,想要在紙上寫什麽,筆尖接觸到紙面時,他又想不起來要寫什麽。
筆尖接觸紙張久了,留下一個小黑點。
他看着這個小黑點,只覺胸悶氣短,想叫嚷,想攻擊人,想下去奔跑。
夏霍渠神色凝重,目視前方問他,“小濃你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又有地震?”
“喵!”夏露濃看着他哥,他根本不知道,他只是覺得很煩,非常煩。
這個和地震根本不一樣!
夏霍渠和空峙也是獸人。
兩人多少感覺到了什麽,不像夏露濃這樣煩躁,卻也心生不适。
危險正在逼近,他們得趕緊做出選擇。
夏霍渠被夏露濃感染,心中的煩躁感要更強一些,他能感覺到危險越靠越近。
他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盤,按出好大一聲喇叭聲,突然加快速度,将卡車迅速往前開,開到一個相對開闊的地方,猛地踩下剎車。
車後鬥的少年們觸不及防,好幾個都撞着了。
巴牛在車鬥內一驚,立即敲着車壁問:“都怎麽了,怎麽忽然停下了?”
“可能又有大地震!”夏霍渠拉開車門,“叫他們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暫時停下,快!”
巴牛吓了一跳,連忙從車鬥內手腳并用地跳下來,朝外面大喊:“大家快停下來,夏副隊說又有地震了!”
衆人心頭多多少少有預感,聞言二話不說,立即調轉方向,會聚到卡車邊上。
夏霍渠狂吼,“別在這,離開卡車,我們到那片空地上!”
昨晚的地震是天黑時發生的,當時大家怕在地面上會撞上狂奔而來的獸潮,沒敢下車,就在車裏躲避。
今天不怕。
所有人都集中在空地上,有獸形用獸形,沒有只能人形。
少年們滿臉驚慌地被圍在中間,其他人警惕地站在外面。
空峙年紀相對較小,也被圍在裏面,手裏抱着夏露濃。
夏霍渠安頓好了其他人,過來接過他手中的貓,對他點頭以示道謝。
外面的天變得很快,剛才還是雨洗過的碧藍天空,現在已經灰蒙蒙。
有什麽充滿壓迫感的東西仿佛正藏在底下。
大家遠離卡車,圍成一圈蹲下,等那即将到來的大災難。
很快。
“轟隆隆——”
大地震動起來,山也在搖晃,地上的草木東倒西歪,蹲在地上的人也被晃得蹲不穩,一屁股坐到地上,頭暈目眩地看着周圍。
草木倒塌稀疏平常,他們已見怪不怪。
最令人震撼的還要屬遠處滾落的山石泥土。
山石泥土塌得多了,半座山都倒了下來。
這時候大家已經顧不上周圍的人誰是誰了,紛紛張開手掌,死死抓住周圍人的胳膊,避免被地震震開。
好在四周沒多少障礙物,山也離得很遠,哪怕在這樣劇烈的地震中,他們也沒怎麽受傷
地震不知道震了多久,總算停了下來。
大家死死坐在地上,胳膊腿腳腰腹等都用了全力,等地震好不容易停下來,所有人臉上都挂上了劫後餘生的表情。
連冷淡如空峙,臉上的表情也放松了。
巴牛抹了一把頭臉的汗,喘着粗氣癱在地上罵,“這賊老天,究竟什麽時候能消停一下?!”
夏霍渠就在他旁邊,疲憊道:“已經兩次了,再迎來第三次大地震的可能性很小。大家先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我們再繼續趕路。”
夏露濃是一直被抱着的那個,他沒怎麽用力,也沒有受傷。
等地震完,他的頭暈目眩更加嚴重,胸口泛起一股惡心,眼睛都快花了。
與此同時,他心裏有個聲音在瘋狂吶喊:沒有結束,危險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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