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建窯

番茄辣椒粑的工序比較複雜。

夏露濃和空峙忙前忙後，別的還好說，只是爐子太小了，完全滿足不了他們的需求。

夏露濃看着在竈上幾乎烘烤了一整天的鍋，懶洋洋地癱在椅子上，郁悶道：“要是有大一點的爐子、大一點的鍋就好了，一起多烤點，也不用一天到晚都待在廚房裏。”

空峙眼也沒擡，道：“明天再去集市上看看。”

“集市就那麽大一點，我們已經買了最大的鍋，哪找得到其他鍋。”夏露濃累得眼皮子都快黏在一起了，閉着眼喃喃道，“算了，就算能找得到那麽大的鍋，家裏也沒有那麽大的竈啊。”

“沒有就再砌一個，院子那麽大，砍點竹子搭個棚子也方便。”

夏露濃神色一動，翻身坐起來，看着空峙問：“說起這個，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面包窯的東西。”

空峙微擡下巴，示意他說。

夏露濃比劃了一下，“其實就是石窯的變種，從西方那邊引進的，跟我們燒磚的窯類似，不過要小型許多，先在裏面放上柴火，等窯體充分蓄熱後，再将要烤的東西放進去，利用熱輻射來烹饪什麽的。”

空峙想了片刻，道：“我對這個有點印象，那部《埃尼亞尼亞島》中男主角家是不是有這東西？”

夏露濃一拍大腿，昂着頭望着他，眼睛發亮地說道：“對，就是這部電影，你說我們做一個電影裏那樣的面包窯怎麽樣？”

空峙如實道：“我們未必做得出來。”

“先試試嘛。”夏露濃越想越覺得可行，“昔年哥他們不是正在建造水電站？應該有專業人員，我們去問問就知道了。”

傍晚夏霍渠和燕昔年回來。

夏露濃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跟進跟出地問面包窯的事情。

燕昔年洗完臉，扭過頭來說道：“我也聽說過這玩意，按理論來說不複雜，我明天問問。”

“好嘞。”夏露濃倚着門框，伸手扒拉着門，問，“要是想建造的話，能換點水泥什麽的嗎？”

“能。”燕昔年笑，“明天我讓個專業人士來家裏，要多少材料給你換多少。”

夏霍渠在旁邊道：“明天先讓人過來看看，能不用基地的材料盡量不用基地的材料，把材料換個私人用的名頭不好聽。”

燕昔年笑，“沒事。”

夏露濃見他哥臉色嚴肅，點頭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燕昔年叫的人來了家裏。

來的是一個名叫習建白的小年輕，黑瘦，個頭普通，一笑露出一點龅牙，看起來挺好說話。

習建白自我介紹完後從挎包裏掏出一張圖紙，“燕隊長和夏副隊都跟我說了，我建議最好建一口白窯。”

夏露濃問：“白窯是什麽？”

“也是面包窯的一種。”

“白窯和黑窯相似，黑窯要在窯腔內燒火，等燒完了，再把柴火退出來，進行‘退炭’，因為在窯腔內燒火嘛，窯裏怎麽也留一點柴煙，烤出來的東西有點煙熏味，适用範圍比較窄。”

“白窯則在窯下燒火，煙順着煙囪排走，基本不會弄出煙熏味，适用範圍也大。”

夏露濃之前只是在電影裏看人家的面包窯好看，沒想到這個。

習建白一說，他立即點頭，“行，那就建白窯，我們聽你的，要準備什麽嗎？”

“沙土，水泥，磚石，可以的話，最好來點啤酒瓶。”習建白在圖紙上寫好所需材料，解釋道：“這種窯需要加厚窯體，沙土和啤酒瓶都作為蓄熱材料使用，有的話會好一些。”

夏露濃立即應下，“沒問題，啤酒瓶食堂那邊就有很多，我去食堂那邊換一點。”

“好，沙土的話，基地外的河裏挖一點就行，也不太複雜。”習建白道，“那現在我們先來确定各個數值？你能看懂圖紙嗎？”

夏露濃看着圖上密密麻麻的數據，頭皮有點麻。

他大學學的是戲曲文學，連高數都不必考，數學早丢了。

他臉上露出學渣式的為難，裝模作樣地看了一邊，“唔”了一聲想将圖紙遞給習建白。

習建白正想接，夏露濃身後一只手伸出來，輕輕拿過他手中的圖紙。

夏露濃一感受那力道就知道是空峙，他往旁邊退開一步，将位置讓給空峙。

空峙看完圖紙，問習建白，“窯體的開口高度和內部天花板高度能再細化一下麽？”

“我看看。”習建白想了想，道，“我不太清楚這個比例，要麽就按黃金比例算？石窯內部天花板乘以黃金比例，然後得出石窯開口的高度，這樣行麽？”

習建白說完怕空峙不贊同，連忙補充一句，“我沒建過石窯，不太清楚這個，不過按我的經驗來看，使用黃金比例一般不會錯。”

空峙看他一眼，點頭，繼續道：“煙囪高度和深度，底下火膛高度和寬度，爐門大小等我們都要再确認一下。”

習建白大災難前也還在學校，出來後大家都糊弄，第一次遇到比自己還嚴謹的甲方，當即有些懵了。

他很快反應過來，“沒問題，我們現在來确認。”

雙方花了一個多小時确認各項數值，又畫了更詳細的結構圖，确定哪些材料需要準備，哪些材料延後一點準備也沒關系。

習建白被空峙磨得兩眼無神，活像回到了學校準備期末作業的時候。

好在中午夏露濃管飯，習建白吃上了白米飯配的番茄炒蛋和肉沫辣醬，當場原地複活，嘴裏含着飯，眼眶裏含着淚，就差沒嗚嗚嗚了。

“小濃你家飯也太好吃了！”習建白怪叫道，“好羨慕你有這手藝，我天天吃食堂都快吃吐了。”

習建白說完吸吸鼻子，又扒了一大口飯，好吃！

夏露濃道：“不難的，你去劉哥那裏換本菜譜，準備好材料，多試驗幾次，基本就能上手了，做家常菜沒問題。”

“太麻煩了，又要洗又要切，還得刷鍋洗碗，最後弄出來，味道還不一定比得上食堂小炒。”習建白說着都覺得滿腔辛酸淚，“我還是努力幹活，多攢幾張飯票，饞了去吃小炒吧。”

夏露濃笑笑，不再勸。

習建白說完，充滿希冀地問：“小濃，你那個番茄辣椒粑還換嗎？我也想換五斤。”

“換啊。”夏露濃點完頭，有些抱歉地說道：“不過現在可能要排一下隊，我手上還有其他單子，得先完成之前的訂單才能做你這個，大概要等一個星期才能做好，行嗎？”

“沒問題！你這個番茄辣椒粑太好吃了，再多等一段時間也行。”習建白又扒了一大口飯，“之前我還念叨，你這個換得太便宜了，這麽好吃的東西，能掙嗎？”

夏露濃點頭。

當然能掙。

番茄裏面含水量大，哪怕做成辣椒粑，也不可能烤得太幹，十塊左右的番茄辣椒粑就有一斤了。

大米磨成米粉後，還是幹幹爽爽的粉，一點水分都沒有，一斤米粉有一小袋，足以制作七八斤辣椒粑。

哪怕加上人工、柴火和那一點肉沫，他們的番茄辣椒粑換一斤出去起碼能掙回三斤米。

這個收益很可觀了。

基地裏大家或累死累活種田，或冒着生命危險出去搜集物資，總共也收獲不到多少淨米。

習建白看他點頭，松了口氣嘟囔道：“總怕你沒什麽利潤，賣完這茬就不賣了。”

“那不至于。”夏露濃笑，“我們現在不還要建面包窯？要是不想再做，就不會花那麽多心思了。”

“哈哈哈也是。說起來，建面包窯這事你們也不用給我米了，幹脆都換成番茄辣椒粑吧。”

“沒問題，按你的要求來。”

習建白眉開眼笑地和夏露濃達成合作協議，下午動力更足了。

他帶着夏露濃和空峙去基地外面找黏土，“沙土中的土必須得黏土才行，基地的竹林裏有少量的黏土，不過都不過關，最好出來找。”

夏露濃點頭。

習建白背着背筐，左右張望一眼，“基地每個季度都會出來清理附近的變異動植物，相對安全，看着點就行。我們平時也比較經常出來背黏土，一般不會有問題。”

夏露濃順口接道：“沒事，空峙實力很強，要真遇到什麽事，讓他帶我們飛到天上去。”

夏露濃話音未落，被空峙從後面敲了敲肩膀，“慎言，小心說什麽來什麽。”

夏露濃連忙轉頭，呸了一下，“呸呸呸，我剛剛都是在胡說八道！”

習建白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看他動作好玩，臉上不由露出傻笑。

空峙看習建白一眼，眼睛黑沉沉。

習建白帶着食草動物特有的警覺，轉頭看了眼，下意識地摸摸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