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傷疤
工作室裏,雲朵咬着根秋梨糖,準備登上沈青酥的微博幫她把做好的視頻發出去,文案沈青酥已經寫好了發在她手機裏,雲朵拿起手機,屏幕上冒出條微博推送,她随手劃走,正要繼續,忽然停住,剛剛那條信息好像有哪裏不對?她打開微博,熱搜上赫然幾個大字。
“沈青溪沈青酥同父異母姐妹。”
什麽鬼?雲朵點開,是沈青溪接受的一個采訪,內容是承認跟沈青酥是親姐妹,但是同父異母,自己也不是沈青酥出資送進選秀節目的。
沈青溪:“我是爸爸再婚後生的小孩,姐姐一直跟着她媽媽,所以我們見面很少。”
記者:“所以你們姐妹感情沒有那麽親近是嗎?”
沈青溪:“沒有,姐姐可能……”她絞了絞衣袖,充滿女孩天真,“一直很排斥爸爸另組家庭吧,所以我們不怎麽聯系,但是我很喜歡姐姐的,覺得她很厲害。”
“那網上傳的沈青酥花錢內定……”
“當然是假的啦,這次接受采訪也是想澄清這一點,我沈青溪一定會憑自己的能力走到最後成團的,也請各大營銷號不要再胡說八道,更不要跑去黑我姐姐了,她真的是個很棒的人。”她展出個笑臉,頑皮道,“雖然姐姐沒給我花錢,但她本身就已經是我的力量,我一定會向她學習,讓她知道自己有個優秀的妹妹,得到她的肯定。”
“艹”,雲朵罵了句髒話,馬上給沈青酥打電話。
劇組的手機都是靜音的,在薄一輕面前也沒人敢拿出手機摸魚,所以直到中午才有人看到這消息。
沈青酥打開手機,發現雲朵打了三通電話給她,正要回撥,白茴拉她一下:“這女孩真是你親妹妹?”
“什麽女孩?”沈青酥不解。
白茴給她看那條熱搜,沈青酥細細看那女孩的臉:“你把視頻放全屏給我看。”白茴依言放大。沈青酥看了會兒,蹦出三個字:“不認識。”她心裏有了譜兒。
方袅袅也看着那視頻,一臉疑惑:“不是你妹妹?那她在鏡頭前這麽亂說一通,真有膽量,就不怕你拆穿她嗎?”
沈青酥笑笑,沒有回答。怕是人家摸準了她的性子,看穿了她的弱點。這個妹妹,不認她,将是一場撕逼大戰,對方一定會不依不饒,說不定還把家人都牽扯進來。認她,沈青酥沒那麽好心,上演一場姐妹情深戲,白白送她許多曝光率。他們料定她不會站出來說半個字。
她給雲朵發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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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理會,照常發視頻。”】
【“?”】
【“照血緣關系來講她确實是我妹妹,只是從前她不叫這名字,所以上次你跟我說,我沒想到是她。”】
雲朵又罵了句髒話。對方真打得一手好算盤,沈青酥只能任他們白蹭,一言不發,從此默認姐妹關系,還要被打上冷血無情的标簽。手機上已有陌生電話打過來,要麽是記者要麽是好事者,她關掉手機,為沈青酥紅了眼圈。
剛剛到沈青酥身邊工作的時候,她發現沈青酥天天睡工作室,幾乎沒有社交,好像也沒有家人,她好奇問過。沈青酥對她很坦誠,說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了婚,媽媽出國,爸爸再婚,她跟爺爺生活,爺爺跟爸爸斷了關系,他們父女兩個也已經二十年沒見過面。
雲朵為沈青酥不平,是什麽樣的“家人”,在沈青酥一無所有的時候沒有出現過,在沈青酥一個人打拼的時候沒有出現過,在沈青酥被罵小三被黑上天的時候沒有出現過,現在居然為了出名,自導自演地來蹭熱度。
她翻翻微博,果然很多黑子又開始噴沈青酥,說什麽畢竟是做過小三的人,六親不認只是小意思,雲朵氣到咬牙,又罵了句賤人。
兩年前的事件,水雲和沈青酥聯合聲明,将散布謠言的人告上法庭,最後也贏了官司,證明了清白,可謠言是不會被告倒的,它的影響會一直存在,哪怕過了幾十年,還是會有人蹦出來,再向人們普及一遍,曾經誰誰誰那件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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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飯點到了,李素第一時間走進會議室将手機拿給陸山驚,既然她老板跟沈青酥是那種關系,那關于沈青酥的消息都是不能錯過的大新聞。
陸山驚看了會視頻,擡頭去看沈青酥,她像無事發生,與白茴說說笑笑,仍是一貫的風輕雲淡。他該為他做什麽嗎?似乎并不需要。又或者,他該問問她,問問她怎麽想。
陸山驚想起兩年前,沈青酥的視頻剛剛紅遍全網,忽然有人爆出她是水雲創始人,也是著名華人建築師,白乾亨白老爺子養在國內的小情人,而她發的視頻和視頻內容也不是自己親自拍攝制作的,都是白老爺子請團隊操刀,就為了幫她打造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仙女博主人設。
爆料人說得有鼻子有眼,還爆出幾張照片,都是沈青酥和白乾亨的同框照,其中一張是兩個人一起坐在沙發上,沈青酥挽着白乾亨的胳膊,姿态親昵,笑得十分開心。
就那麽幾張照片一篇文章,根本不算實證,可世界上的人,大多都喜歡看人從山頂跌落谷底,不過兩天時間,沈青酥就從全網紅變成全網黑。
當時陸山驚看到新聞,很擔心她的狀況,就想到水雲來找她,幫她處理好這件事,但是被邊風阻止了,兩個人意見不和,可邊風最後卻說了句讓他難忘的話:“說不定就是怕你這樣她才離開你。青酥是個要強的女孩子,你覺得她會想一輩子都活在你的羽翼下嗎?”
陸山驚放下手機,也許邊風說得對,沈青酥一直在跟他強調他們都有各自的人生,只是他從來沒有認真聽過。他又想起昨晚,淚水籠着她一雙眼,孤獨,脆弱,又倔強,他似乎看見了一個自己從未認識過的沈青酥,自己真的了解過她嗎?陸山驚遲疑了。
昨夜将沈青酥安頓好後,陸山驚重新梳理了一遍他們的關系,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為沈青酥付出所有,可如今細想,很多東西,卻都是他強加給她,她到底想要什麽,自己從沒問過。
陸山驚用了一夜的時間說服自己,最終決定不再逼迫她,後退一步,随了她心意,就當從前的淵源沒有過,從做朋友開始,重新認識對方,或許這樣,留足空間,她也有重新思考,重新接受他的可能。
手機上又彈出一條微博信息,來自特別關心,沈青酥發布了新一期視頻:【春日饋贈——鮮花宴】。
“你什麽時候發的新視頻?”白茴也看見這條消息。
“就剛剛,雲朵幫我發的。”
“那女孩說的話你是不打算回應?”白茴觀察力一直很好,看沈青酥垂着眼,抿着唇,便知道她無意再讨論這個問題,“算了,這種人,管她幹嗎?我要欣賞一下你的視頻,洗洗眼睛。鮮花宴是什麽?”
“就是一些花做的食物,像桂花糕,桃花粥,玫瑰花……”她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片段,鬧騰騰的房間裏,陸山驚坐在椅子上,她站在他身前,低頭看着他,好像在說……
“陸山驚最喜歡鮮花餅。”她跟着那片段複述道。
白茴轉過頭:“你說什麽?”
沈青酥捂住嘴,難道是昨晚她對陸山驚說的?後邊陸山驚又站起來跟她說了什麽……她努力回想,忽然手臂上一陣灼痛,嘶,她瞬間回過神來,叫了一聲。
“天啊。”方袅袅慌忙放下杯子,她接了杯熱水,剛走到桌前,手臂不知道被誰碰了一下,一杯水順勢全倒在了沈青酥胳膊上。
“怎麽這麽不小心?”看着沈青酥臉都疼白了,白茴急急去拉她的手,想看看她胳膊被燙到什麽程度,一只大手卻早一步伸過,将沈青酥的手握住,并且拉起了她的袖子。
對于沈青酥,陸山驚的行動總是比腦子快一步。
被燙傷的是右上臂,袖子掀起到肩部,白嫩肌膚上一片慘淡紅暈。陸山驚稍微放下心來:“還好,沒起泡。”
“水也不是,不是很燙很燙的。”方袅袅站在他身後小聲道,剛剛陸山驚過來的時候把她拉到了後面,動作快,力氣又大,把她吓了一跳。
沈青酥看見陸山驚眉頭緊皺,又想到這裏是會議室,人都圍成了一圈,忙推一下他緊握自己的手:“沒事,不嚴重,就疼了那麽一下。”
陸山驚卻還是認真看着那傷處:“得去擦點藥。”
白茴伸過手來将陸山驚推開,又将沈青酥拉起來,自己站到她身邊,将她袖子往下放了放:“哪裏有藥?我陪你去。”
“工作室就有。”
“走吧。”白茴伸手趕開圍過來的人,“散了吧散了吧,沒事,小傷,我帶她去擦點藥。”
兩個人離開會議室,沉默走了一段,白茴突然轉頭看她:
“你胳膊上那條疤,跟陸山驚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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