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絲不茍
沈舒梨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茶苑裏面,早上她洗漱好,紮了一個幹淨的馬尾辮。經過一整個晚上,她昨天落水時的衣服也已經洗好烘幹,她便直接換上。
沈舒梨拿起襯衫穿上。
白色的襯衫是極好的材質,整個的剪裁挺括利落,沒有類似于花邊蕾絲這樣過于女性化的設計。
沈舒梨再套上煙灰色的西裝外套,黑色紅底的高跟鞋,那股淩厲的氣質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沒有化妝,只是把臉洗幹淨,皮膚年輕飽滿。
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沈舒梨的眼神像儀器般滑過皮膚的每一條紋路。她也已經不是十八歲的少女了,随着年齡慢慢增長,和工作強度的增大,她也很怕自己不知道哪天突然長出皺紋。
指腹從眼下提到眼角,沈舒梨試圖揉散昨日留下的疲态。
這個時候李紳他們也醒了,李紳看謝沽吃完了早餐,于是就拉着他一起去後院的私人道館舒展舒展筋骨。兩個人都算是學過些跆拳道,以前高中的時候兩個人都年輕氣旺,沒事就去武道館揮灑揮灑少年汗水。
李紳和謝沽并不是一個年級的,但也是個對學習完全沒興趣的主兒,而在華森私立這種連富二代都拼了命學習的地方,他們這種另類的家夥自然而然就互相認識了。
李紳對謝沽的事情并不太了解,只知道因為謝沽的身世原因,謝老爺子當初并不認這個兒子。不幸的是,謝沽的親生母親很早就去世了。于是經過一番複雜的糾結後,謝老爺子還是認下了這個兒子,讓謝沽重新改姓謝,接他回津市上學。
所以謝沽上學比別人晚了兩年。
而李紳和謝沽正好同年生。
“你脖子後面怎麽多了道疤?”李紳系好腰帶,才發現,随口關心道。
謝沽穿好白色的武道服,輕描淡寫地說道:“晚上街頭被三個黑人搶錢,沒錢給,就直接在我背上劃了道口子。”
“……”李紳自知自己說錯話,其實謝沽不辭而別後,他這幾年也在堅持着打聽謝沽的消息,但卻像是石沉大海,只是偶爾聽人說謝老爺子放棄這個兒子了,流放了。
那是什麽樣的環境。對于豪門裏面的翻臉無情李紳并不是不清楚,可他沒想到謝老爺子能夠這麽絕。仿佛謝沽只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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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李紳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來說,他實在不知道謝沽是如何度過這四年的。
“也沒什麽。”謝沽拍了拍李紳的肩膀,“後來我在他們三個人身上各劃了一道。”
“……”李紳敬佩地朝謝沽豎起了大拇指,又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哦對了,你昨天找我要退燒藥幹什麽?”
狠人果然是狠人。
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高跟鞋踩着地板的聲音,那急促的聲音聽得讓人心中一緊。
“我的爹啊,你那舊情人又殺這兒來了?”李紳雙手交叉護在胸口,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我這武力水平可救不了你。”
這個時候,沈舒梨已經把門推了開,穿着高跟鞋直接踩在武道場的地板上。她兩只手交叉于胸前,徑直走到謝沽面前,揚起下巴對上他的眼睛。昨晚穿着棉裙的溫柔淡雅已經蕩然無存,沈舒梨還是那個攻擊性極強的沈舒梨。
“既然要合作。”沈舒梨從包裏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把二維碼打開,“方便給個聯系方式嗎?”
這手機屏幕就差直接拍在謝沽的臉上了。
謝沽直接從沈舒梨手上接過手機,然後輸入了自己的微信號,然後還給沈舒梨。
沈舒梨看了眼,準備離開,還好心地朝李紳微笑揮了揮手:“我走了,你倆繼續吧。”
李紳在沈舒梨的笑容中一下子心放了下來,他已經最好兩個人要是再打起來就立刻跑路的準備了,畢竟昨天那跳河的騷操作真的把他震驚了。
沈舒梨邁開步子走了兩步,走到門口她又突然回頭,伸出手指了指謝沽,說道:“昨晚大腿很性感,挺好睡,繼續保持。”說完轉頭揚長而去。
這回李紳又卡機了……
大腿?
性感?
還好睡……?
李紳歪着頭端詳着面前的男人……
怎麽他沒看出來?
以李紳天天和那些纨绔公子哥混在一起的經驗……一般男人被誇性感……要麽是臉要麽是喉結再不然就是腹肌胸肌……怎麽就精準到某個身體組成部分了呢……
“我操。”深度品味完沈舒梨的話,李紳只剩下這兩個字。
而謝沽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看着旁邊臉色大變的李紳。
“你們該不會……”李紳的手顫抖了,拖着尾音,“真是狗男女啊——”
“……”謝沽上前拍了怕李紳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腦子裏垃圾該倒倒了。”
“……”李紳一時間動作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可大腦還在飛速運轉。他現在大概是知道謝沽的退燒藥是給誰的了。
昨晚李紳都洗了要睡了,謝沽突然過來問他哪裏有退燒藥。因為茶苑遠離市區,要是去藥店的話,至少需要開車到最近的市區。
然後謝沽就直接拿了車鑰匙就開出了茶苑。
好啊,原來是餘情未了!
就當李紳全都明白了的時候——
謝沽已經猝不及防地給他來了一個過肩摔。
沈舒梨的司機已經在茶園門口待命,一路疾馳,直接回了公司。因為木森建材的突然出走,整個項目組已經忙了一整個晚上。幸虧這個項目的人員都是經過精挑細選,一個晚上的世界,基本的替代方案已經有了眉目,沈舒梨一回到公司就拿到了初步計劃。
“辛苦。”沈舒梨說道,“這個計劃先保留,整個項目按原計劃重啓。”
重啓?
“沈總,您和木森重新談好了?”項目經理小心翼翼地打探道。
此時秘書正好端上來一杯咖啡,放在沈舒梨的辦公桌上。沈舒梨接了過來,吹開上方氤氲的熱氣,微微揚起唇角:“——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
直接吞了木森。
其實她早就想過把木森直接收入麾下,可是還礙于木森老板和上一代的交情,一直不敢動手。所以當謝沽說出“毀了木森”的時候,沈舒梨的心中竟然有種得到知己的興奮。
一個人當反派不過瘾。
總要有一個同夥才刺激。
沈舒梨垂下眼,把文件遞給項目經理:“按原先做就行。”
“好的沈總。”
“哦對,大家都熬了大夜,今天額外給大家一天假,明天再來上班吧。”
“好的好的,謝謝沈總。”項目經理原本疲憊的聲音裏,有壓抑不住的喜悅。
把這個項目處理完了以後,沈舒梨又詢問了另外幾個在她手下的項目情況。令她欣慰的是,這幾個項目都在正常地運轉中。
此時此刻,辦公室只剩下了她一個人。沈舒梨把高跟鞋直接脫了,整個人縮在轉椅上,用下巴抵住膝蓋,點開了微信。這個時候謝沽已經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請。
是一個純黑的頭像,名字就是簡單的謝沽,朋友圈功能關閉。
一個合格甚至冷血的典型工作號。
她想起了曾經謝沽的微信號,頭像是一只布偶貓,是她親自拿着謝沽的手機換的。那只布偶貓是沈舒梨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可随着謝沽走了,貓也在那個冬天去世了。
當謝沽離開後,沈舒梨幾天都聯系不上他,索性痛快辱罵兩百條後,就删了這個微信號,讓謝沽徹底在她心底去世。
沈舒梨【什麽時候開始。】
她發的簡單又明确,少了那些虛與委蛇的恭維。
謝沽【剛拿到木森這幾年的財務報表,木森這幾年爛事沒少幹。】
沈舒梨【我這也有些資料。】
謝沽【下午,見面說。】
沈舒梨【你定地方。】
沒過多久,謝沽發過來一家法式餐廳的地址。
沈舒梨一條語音發過去:“好,不見不散。”
可誰知道,這家餐廳的地址雖然在市中心,卻在市中心附近盤根錯節的小巷子裏,沈舒梨只好把車停在附近的商場裏。
說實話,她對城市裏的巷子并不熟悉,導航則更不靠譜,于是她決定站在街頭等謝沽。
還沒等她給謝沽發消息,天空突然飄起了牛毛細雨。
還沒過兩秒,雨勢就漸漸變大。
靠,倒黴到家。
沈舒梨只好把自己配貨幾十萬的包擋在頭上,就當她在雨裏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一只手堅實有力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一把傘已經打在了她的頭上。
雨轉瞬成了大暴雨,近乎粗暴地擊打在傘面上。
沈舒梨回過神,擡起頭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只是他今天與前幾天不一樣,穿了筆挺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襯衫沒有一絲褶皺,低調的胸針在陰天仍泛着光澤,就連領帶都系得一絲不茍。
比起酒會上的匆忙一見,這是她第二次看到謝沽穿得這麽正式。
仿佛。
那個十八歲的叛逆少年,一夜間長大了。
謝沽看到沈舒梨愣住的眼神,微微揚起嘴角,低聲道。
“又看出哪裏挺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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