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二更】你真的喜歡我嗎……
晚上謝沽把沈舒梨送回家的時候, 沈舒梨腦子裏還是謝沽那句話。
“舒梨,我也想你。”
明明上次也說過,而這次卻讓她記得更清晰。沈舒梨清楚地感受到那一刻她的心仿佛漏了一拍一樣, 就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沈舒梨被謝沽的認真一瞬間打回了小女孩的狀态,能在節目上井井有條不慌不忙的她, 在那一刻竟然一句話也組織不出來。
但是謝沽并沒有為難她,而是繼續誠懇地說道——
“沈舒梨,謝謝你。”
“謝謝你給我機會。”
白色的光照在謝沽的臉上, 他虔誠得像是一個教徒,嘴角的笑就像是和煦的春風, 就連沈舒梨都有一時間的失神。
然後謝沽就把她抱了下來。
他的手觸碰到她的肩頭,那股溫熱都微妙,讓沈舒梨的胸腔裏燃起了烈火。
她深呼吸了好幾下, 才忍住踮起腳去吻謝沽的沖動,保持平靜的狀态。
緊接着她坐上了謝沽的斬首。
賽車與尋常轎車的感覺很不一樣,整個車廂會更窄, 謝沽帶着她跑了半圈,沈舒梨就感覺胃裏一陣翻湧。只要速度已加上來, 就會帶來一種失重的感覺,特別是到了彎道的時候, 沈舒梨感覺自己都快要被甩出去。
這可能就是賽車選手必須要保持良好體魄的原因吧。
當謝沽把沈舒梨送回名曜公館的時候, 已經到了晚上三點鐘。回到名曜公館的沈舒梨已經精疲力盡, 簡單的洗漱後就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睡醒的時候已經快到第二天中午,她才想起來昨天晚上黃子瑜給她打的電話。
當時快要上車的時候,沈舒梨就準備回電話,卻被謝沽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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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明天酒醒了, 你再回吧。”謝沽說道。
“他喝酒了?”
“心疼?”
“心疼又怎麽樣?”沈舒梨逗謝沽,不過還是遵從謝沽的意見,把手機放回口袋裏,還不忘調侃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如果給他打電話,你就不讓我今晚回去了。”
“他為美色所困。”謝沽嘆氣,一只手随性地搭在車頂,“跟我一樣。”
看到謝沽眼裏明晃晃的笑意,沈舒梨撇過頭,沒搭理他,直接坐回副駕駛位,不鹹不淡地說了句“開車吧。”
謝沽坐回駕駛座,看到沈舒梨繃着臉,可兩頰卻又泛着粉。
她本身皮膚就薄,微微的粉紅更加可愛。
謝沽現在真的有點後悔了——
高中的時候幹什麽要那樣愛答不理,明明逗沈舒梨這麽好玩。
沈舒梨起床看了點文件,吃了個早餐,就打算給黃子瑜回個電話,她打通黃子瑜的手機號,半天沒有人接,沈舒梨剛想要挂斷的時候,電話突然通了——
“喂。”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沈舒梨大概猜到了是誰,像是黃子瑜這樣的愛豆身邊能有幾個女人,而這種成熟的聲音,只可能是他的經紀人琳姐。
“琳姐。”沈舒梨确定地吐出這兩個字。
“沈總。”那頭氣勢并沒有弱下來,“小黃昨天喝多了,現在在酒店裏面睡覺。”
“那手機怎麽會在您手上。”沈舒梨問道。
“沈總應該清楚他現在的公衆身份,如果喝多了亂發些什麽,對于他的形象,仕途甚至整個團隊都可能是無法挽回的損失。”琳姐作為金牌經紀人,說話自然不會弱,就算面對沈舒梨也一樣井井有條。
整句話裏,琳姐咬得最終的一個詞,就是“公衆身份”。
沈舒梨自然聽出了琳姐的弦外之音。
“我對他沒有任何別的情感,您不必旁敲側擊。”沈舒梨說道。
此時,津市某高檔酒店裏,氣氛正是一片死寂。琳姐翹着腿坐在辦公椅上,而旁邊坐在床邊的,則是昨晚剛剛醉酒過的黃子瑜。
就在沈舒梨的電話打來的前一分鐘,琳姐正在和黃子瑜說昨晚喝酒被人拍下來後,整個團隊公關封口的事情。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沈舒梨的電話打了過來。
琳姐一把接過了黃子瑜手裏的電話,說出了剛才那些話。
當沈舒梨說出“我對他沒有任何別的感情”的時候,黃子瑜本來眼裏還殘存的那點期待,就像是還茍延殘喘的火苗突然被冷水澆滅,他耷拉地底下了頭,自嘲的一笑。
就在琳姐準備挂斷電話的時候,沈舒梨的聲音又從電話的另一頭傳過來——
“但不管他是什麽樣的身份,在我心裏,黃子瑜首先該是一個快樂的小孩。”
“他的陽光,是特別寶貴的,不該被磨滅。”
聽到這兒,黃子瑜微微擡起頭。
“他是個很好的愛豆,但不該是個機器人,不用過分苛責他。”
琳姐沉默了一下,最後把電話的免提關上,她将黃子瑜的手機拿起來放到耳邊,說道:“謝謝沈總對小黃的認可,等小黃醒後我會把手機還給他。”說完,琳姐将電話挂斷。
作為殺伐果斷的經紀人,琳姐竟然罕見地遲疑了片刻。
然後才将手機抛給黃子瑜。
半晌,琳姐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好好想想。”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已經微微泛紅。她接受黃子瑜的時候,黃子瑜也不過是一個剛剛來到這個圈子的無名小卒,她見證過他一張白紙的全過程,她何嘗不懂沈舒梨的意思呢。
讓他放下對沈舒梨的感情,不僅僅是為了他在娛樂圈裏的事業,她其實也有私心——
因為她不知道這段感情終究得不到回應。
受傷的只有面前的少年。
琳姐看着黃子瑜,聲音難得的溫柔下來——
“你好好想想,有些感情,是不是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沈舒梨的電話被挂斷以後,她也沒想太多。她現在心裏自然清楚黃子瑜對她的感情,但是她同樣也明了黃子瑜的身份,她不該與他有太多的糾葛。
所以,她說的很明白。
也許琳姐會直接轉告個黃子瑜,讓他死心吧。
過段時間吳伯就要回來了,沈舒梨這段時間的早餐基本上都是點的外賣或者素食,這讓她無比想念吳伯原來的手藝。
處理完公務後,沈舒梨在後院整了整花。
此時已經是秋天的尾巴,花基本上都已經凋謝,唯獨開着的幾朵顯得更加珍貴,成為了沈舒梨除了工作以外少數挂心的事情。
冬天過完就是春天。
就是梨花盛開的季節了。
到時候沈宅的後山上梨花會開得漫山遍野,宛若暴雪降臨。
就在沈舒梨出神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
她本來以為可能是李妍,再不然就是謝沽,她不假思索地将門打開,就在她看到面前人的那一刻,呼吸突然停滞了——
這個熟悉的面孔。
“你怎麽會來。”
沈仕淮。
沈舒梨怎麽也沒想到沈仕淮竟然會親自到訪她在市中心的公寓。
“不歡迎爸爸嗎?”沈仕淮直接進了別墅,他看着桌子上枯萎的菊花束,和幾個還剩半杯水沒有到倒掉的玻璃杯,皺了皺眉頭,“一個人的生活就可以這麽沒有條理嗎。”
“吳伯這段時間回家了,快回來了。”
沈舒梨自然知道沈仕淮這一趟是想要跟她說什麽,能夠牽動沈仕淮大駕光臨的,除了利益以外還能有什麽?
“你和謝明源的事情怎麽樣了。”沈仕淮這次倒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沒成。”沈舒梨往旁邊的沙發一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是怎麽想的,你謝伯伯和我的關系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
“那您和謝伯伯聯姻吧。”沈舒梨揚起一個得體的微笑,原本她還殘存父女之情,但沈仕淮此時的嘴臉實在是過于惡心,讓沈舒梨連客氣的想法都懶的有了。
她還記得,上次沈仕淮跟她打電話說複職的時候,她蹲在角落裏,迷茫地說道——
“爸,有時候我覺得你心真挺狠的。”
“我們沈家,不都這樣麽。”——卻是得到這樣的回應。
她也該繼承點家族傳統了。
“我的好女兒,這不是你鬧脾氣的時候!”沈仕淮拍了拍大腿,沈舒梨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都不動氣,說明聯姻這個事情對他來說的重要性,“你要清楚你自己在的位置,你的選擇更代表了我們沈家新一代……”
“沈育呢。”沈舒梨不吃這套。
她繼承公司,而沈育則有資格追逐自己想做的。
“你弟不争氣。”沈仕淮嘆了一口氣,“爸爸一直都最看好你了,從小到大,你都是最優秀的……”
又是這句話。
從小到大,這句話就像是枷鎖一般将她的童年鎖住,她拼命的學習拿獎,因為她知道以後沈家的重擔必然會落在她的肩上……直到認識謝沽。
她才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
“爸。”沈舒梨擡起頭,瞥見沈仕淮已經稍有些泛白的胡茬,她突然想起小的時候,正是面前的這個人,将她扛在肩頭,将她護在懷裏,為她擋風遮雨……可一切都好像變了,而他也老了……
“能給我一次自己選擇的機會嗎。”
沈舒梨沉重地低下頭,重話終究說不出口。
“爸爸難道沒給過你嗎?”沈仕淮的語氣變得嚴厲,他看着面前的沈舒梨,只覺得原來的那個女兒變了,剛剛接管沈氏的沈舒梨殺伐果斷,做事不拖泥帶水,步步為營,考慮事情全然是利益當頭,這令他很滿意。
可現在,就在這件事情上,沈舒梨卻一意孤行地要跟他唱反調。
面對沈仕淮抛過來的問題,沈舒梨竟然意外地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用眼睛去盯着沈仕淮,而眼裏否定的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這一刻,沈舒梨似乎在用沉默反抗沈仕淮。
沈仕淮突然冷笑了一聲,說道:“是因為謝沽嗎?”
聽到謝沽的名字,沈舒梨的眼神微微顫抖。
“果然。”沈仕淮捕捉到了沈舒梨那轉瞬即逝的異樣,“爸爸多少年前就跟你說過,謝沽是什麽身份,你難道不清楚嗎?”
“清楚。”沈舒梨冷冷地丢出兩個字。
“他不過是一個意外罷了!你覺得謝老鬼會真的全心全意把謝家交到他的手上嗎,別天真了!”沈仕淮此時的語氣,已經完全是一個久經商場的商人,不再帶有任何父親的慈愛,“四年前他能一聲不吭地遣送走!現在照樣可以!”
“不會的。”沈舒梨搖頭。
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信心,但她心裏明白——
謝沽這次回來,就不會再那樣狼狽回去。
幾年的成長歷練,他不再是那個彷徨的少年。
“這件事情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沈舒梨深呼吸一口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的背挺得很直,不再去看沈仕淮,下達逐客令,“您也不用再浪費時間了,我很累,先上樓休息了。”
“沈舒梨——”沈仕淮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
他急了。
沈舒梨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
沈仕淮看着沈舒梨的背影,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沈舒梨這麽決絕。那種感覺自己被輕蔑的感覺令沈仕淮很不爽。
他這一輩子,接管沈家,一直被外界讨論,說他不如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庸人。這樣的議論一直充斥着他身居高位的這幾年,後來他再也受不了了,把爛攤子交給沈舒梨。
還落下一個深明大義,眼見長遠的美名。
可自從木森建材被沈舒梨一舉端掉,他不如沈舒梨的言論也跟着甚嚣塵上,将他的臉面幾乎踩在地面上摩擦。
再到此時此刻,看着沈舒梨的背影。
黑暗将他的整個心包裹,埋藏在最深處的自卑無處遁形。
“沈舒梨!沒有我你什麽都不是!”沈仕淮放下狠話。
聞言,沈舒梨不合時宜地笑了。她側過身,看向氣急敗壞的沈仕淮,再也不是原先那個把她放在心頭的父親……沈舒梨揚起嘴角。
此時的她悲傷又美麗。
“是嗎。”此時的沈舒梨像一朵罂粟花,她看着自己的指尖,像是喃喃,“沈仕淮,你也未免把我想得太老實。”
“你——”
這還是父女嗎。
沈舒梨看着沈仕淮此時猙獰的嘴臉,她覺得這個男人可能下一秒就會上來打她。
沈仕淮自嘲地大笑了兩聲,拍了拍手:“沈舒梨,你不愧是我們沈家的人,果然手段不差。”
“謝謝。”沈舒梨揚起下巴。
“可就算得到了沈家,把我完全逼退,你覺得你就會好過嗎?”沈仕淮的眼神仍舊陰冷,語氣狠毒,“你逼死你爸,克死你媽,你覺得你的名聲還能好到哪裏去!”
克死你媽。
沈舒梨的眼圈突然一下就紅了。
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突然被人撕開,露出底下鮮血模糊的皮肉。
“原來你一直也覺得……是我克死的……”沈舒梨的嘴唇顫抖。
眼淚洶湧而來,在眼眶裏瘋狂打轉。
所有人都說是她克死了她的母親,吳桂苑罵她,豪門衆人非議她,她不在乎。可沈舒梨怎麽也沒想到,沈仕淮的心底,原來也把這一切怪在她的頭上。
沈舒梨沉重地閉上眼。
黑暗裏,她依稀看見了小時候的模樣,她穿着漂亮的裙子,擁入母親的懷抱,那個懷抱溫暖而柔軟,那是她天真無邪的歲月。
再後來,是她穿着一身黑,跪倒在墓碑前,所有人都面色嚴肅悲傷。
有人在小聲議論着:
“如果不是生了她,怎麽會……”
“就是為了趕去她的家長會,路上才出那樣的意外……”
“造孽……”
可明明——
“你給我滾!”沈舒梨的手顫抖地擡起來,指向門口的大門。
她暴怒得像一頭被暗箭射中的野獸。
“沈舒梨——”
“滾!!”
沈舒梨近似嘶吼着,眼淚已經從她的眼眶裏掉落,在臉上肆意縱橫。
沈仕淮第一次見到沈舒梨如此暴怒的模樣,心底生出一絲恐懼,最後只丢下一句——“你這個瘋子。”然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沈舒梨的別墅。
随着大門被沉重的關上。
沈舒梨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此時的她就像一個幹癟的氣球,被抽走了最後一絲氣,只剩下薄薄的塑料外皮,癱在地上。
面對小時候的事情,她就像一個鴕鳥一般将頭埋在坑裏,騙自己她早就百毒不侵,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
如今她身處高位,伸手就能得到很多人一輩子攀不起的東西。
可她卻一點沒被治愈。
為什麽她今天早上會跟琳姐的經紀人說那些額外的話,當她每一次看到黃子瑜陽光開懷的笑容時,她都會看到曾經自己的影子。
所以,她不想再有下一個她出現了。
所以她會被謝沽吸引,最初只是因為他和她一樣可憐。
人人都說謝沽是一條喪家犬,可她未嘗不是。
只是她囿于豪門的框架內,将受到的傷藏起來,仍舊謹言慎行地度日,成為一個世俗标準下優秀的人。
可當她第一次見到謝沽。
他叛逆,灑脫,勇敢。
這是她心底所向往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她,每每看到謝沽,都會感覺自慚形穢。為什麽自己做不到像他那樣勇敢呢?
突然,門口突然傳來了粗暴的敲門聲。
“沈舒梨!你在裏面嗎!”
謝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直接貫穿整個別墅。
“沈舒梨!”
沈舒梨蹲在房間裏,哭得沒有力氣去回複謝沽。
“你他媽倒是應一聲啊!”謝沽敲門的力氣更重,可仍舊沒得到沈舒梨的回應,随即他直接一腳踹在門上,門鎖被他直接踹變形……
然後他就看到蹲在地上的沈舒梨。
他趕忙跑過去。
此時的時候長發淩亂,整個人蹲在地上,頭埋在睡裙裏,肩膀強烈地顫抖着,像是碎掉的花瓶。
“怎麽了……”謝沽的聲音放柔,他一只腿跪地,蹲在沈舒梨面前。
他盡可能地将自己的聲音放到最溫柔。
沈舒梨擡起頭,看到神色慌亂的謝沽,眼淚又從眼眶裏落了下來。
謝沽看得心慌,趕忙伸出手幫沈舒梨把眼淚擦掉。此時的她未施粉黛,一雙眼腫得跟核桃一樣,謝沽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心這麽痛。
他剛剛聽到了沈舒梨的別墅裏傳來争吵的聲音,然後就撞上沈仕淮氣極敗壞地從沈舒梨的公寓裏面出來。
兩個男人對峙,脾氣都不是好惹的。
“你把沈舒梨怎麽樣了!”謝沽直接攔住沈仕淮。
“我的女兒還輪不到你一個毛頭小子來質問吧!”沈仕淮看到謝沽更加壓不住怒氣。
“沈老賊,我告訴你。”謝沽嘴角沁出冷笑,他眼神狠厲,青筋暴起,“你要是敢動沈舒梨,別怪我做出點什麽。”
“就憑你,有什麽本事?”
謝沽不再是從前那個只懂憤怒的小子,他的刃比起幾年前更鋒利,他手上的權力越來越大。
沈仕淮被謝沽這樣盯着,竟然也不寒而栗。
“什麽本事?”謝沽向前一步,笑得瘆人,“值得你期待。”
鋒利的刃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鋒利的刃藏在黑夜。
謝沽将沈舒梨額前的秀發往後撥,他的手指觸碰到沈仕淮猶如嬰兒般滑嫩的肌膚上,只感覺皮膚上一陣觸電般的酥麻。
“誰欺負你了。”
沈舒梨不說話,此時的她褪去了以前的鋒利,更加令人心疼。
謝沽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他沒有被人愛過,所以當他去愛別人的時候,總是很困難。思來想去,他腦中也只有小時候和小夥伴在田野間玩的快樂時光。
每天最快樂的,就是小夥伴拉他出去玩,這樣就能離開家。
“我帶你出去玩好嗎。”謝沽脫口而出,邀請發出得笨拙又生澀。
沈舒梨想起小的時候,父親天天都在工作,很少回家,母親在家裏帶着她。從小她就很努力,每天都做很多題目,趴在書桌前學習,有時候學得下書桌的時候兩眼都一陣黑。母親看到這樣的她,每次都會把她扯到懷裏,溫柔得跟她說:
“阿梨好棒,媽媽帶阿梨出去玩好不好。”
後來的沈舒梨一度認為,這樣的溫暖會成為一生的奢求。
可此時面前的男人,卻這樣認真地跟她說起這番話。
謝沽看到了沈舒梨的失神,又小心翼翼地:“好嗎。”
“玩什麽。”沈舒梨看向謝沽,原本清泉般的聲音已經啞掉了。
“阿梨喜歡什麽,我們就玩什麽,好嗎?”謝沽說道。
“你說的。”沈舒梨看向謝沽,“不許反悔。”
“好。”
沈舒梨深吸一口氣,把臉埋在手掌裏,才漸漸恢複冷靜,低聲道:“我累了,讓我休息一下,行嗎。”
“那我等你。”
沈舒梨回到樓上洗了個臉,才漸漸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換了套衣服,将頭發梳理好。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點一點整理着情緒。
人長大了,總會學長控制情緒。
當沈舒梨下樓的時候,謝沽正坐在沙發上。沈舒梨無聲地坐到謝沽的旁邊,想起剛才謝沽的舉動,沈舒梨心底亂得像被貓搗亂過的房間。
“好了嗎?”謝沽問道。
房間裏開了暖氣,謝沽脫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短袖。沈舒梨無意間就瞥到謝沽小臂上的傷疤。這條疤痕一看就有些年歲,只剩下烏青的一道印子,和不明顯的縫針痕跡。
沈舒梨湊過去,用手指順着他的傷疤一路撫摸過去。
“疼嗎。”
謝沽搖搖頭。
“我沒有想到,離開謝家,你會過上這樣的生活。”沈舒梨說道。
“都過去了。”
沈舒梨的眼神還盯着那道傷疤,喃喃自語道:“謝沽,你真的喜歡我嗎?”
“可能我沒你想得那麽完美,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也會粗心,也會懶惰,也做錯過一些事情。”沈舒梨的聲音平靜,“其實……”
沈舒梨自嘲一聲。
“我一直都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這是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此刻被她和盤托出。
“不是——”謝沽說道。
下一秒,他順着抓住沈舒梨的手指,鄭重其事地繼續道——
“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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