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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殷回了客棧,才看到半日沒見影子的褚衍在二樓廊上,突然想到自己自顧自地找來個“向導”也沒跟褚衍讨論一下,不免有點心虛。
果然,褚衍走下來掃了一眼跟在謝殷身後的杜靈,又把目光轉向謝殷,眼神中帶着詢問的意味。
謝殷幹咳了兩聲,讓小六子領小女孩去後院廚房要吃的了,才将前因後果簡略講了講,說完又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惹麻煩,暗戳戳拿小眼神打量着褚衍的神情。
褚衍毫不走心地露出一個意外的表情,也沒有對謝大人自作主張的事提出看法,謝殷總算放松了下來。
正巧他這一下午肚子裏就填了塊糖糕,這時很不應景地咕咕叫了,臉變得有點紅。
好在褚衍好心地解了他的圍,道,“我已經讓人去準備晚飯了。卿弟先坐吧。”
謝殷聽到“卿弟”二字打了個寒顫,忙不疊地找了張幹淨桌子坐下,伸着腦袋往後院廚房張望,于是就沒看到昭王殿下臉上那抹一閃而過笑。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乘上馬車出發去湛原縣漁水村,因除了杜靈之外其他人都是男的,所以出發前又在槐蔭雇了一輛馬車給杜靈坐。
一路南下,卻是越來越冷,海拔稍微高些的山坡都有被冰封的跡象,為免馬車打滑專門在車輪上捆上了鐵鎖。饒是這樣,直到午後才進了湛原地界。
漁水村在湛原縣的最北邊,果然如杜易所說,漁水村幾乎全由嶙峋的怪石組成,進村的路又窄又陡,還十分隐蔽。即便是有杜靈指路,謝殷的屁股還是快被颠麻了。
馬車一直駛到一塊稍微平坦一些的平地上便再也走不了了,距杜靈所說前方還有一處是極狹窄的石縫中,即使騎馬也過不去,只能人走。
衆人無法,留下三個近衛在馬車附近紮棚,其餘人繼續前往漁水村。
果然走了不遠便有一道天險,一座石崖被鬼神之力劈成兩半,只餘中間一條縫供人通行。而這石崖又險又陡,若是身手不夠好又沒有裝備,幾乎不可能從石崖上爬過去。
石縫不算短,加上幾人走得小心,所以将近走了小半刻才重見天日。
謝殷從石縫裏出來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色鎮住了。眼前被陡崖環繞着的空曠的平地上,阡陌交錯,茅草屋都被雪覆蓋着。
村莊正被陡崖環繞,謝殷回頭看了看那冒出一絲光的石縫,看來這是出入漁水村的唯一路徑。
這時雖然天色已漸暗,卻因着雪光輝映,周圍還是大亮着的。
謝殷正準備跟着前面的人往村莊走,眼角餘光卻忽然瞥到什麽,不由得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出口旁邊的石壁。
石壁上沒雪也沒冰,依然粗砺冰冷,原本夾縫中生存的野草在這種天氣裏也沒能活下來。
只是……謝殷使勁擦了擦,看向自己的大拇指,好像在黑色石屑中,還混雜了一點別的東西……
褚衍看到了不知蹲在那裏幹什麽的青年,看見他的動作後便了然,身邊的顧凜随即會意取出一方潔淨的手帕,蹲下身在謝殷擦的地方抹了一下,然後看了看手帕上的痕跡便起身呈給褚衍,低聲道:“是血跡。”
他的聲音很輕,因着回家心情十分激動的杜靈早已遠遠走在前面便沒聽見,然而一直默默注視着顧統領看起來更加專業的動作的謝殷卻聽見了。他打了個寒顫,然後……自以為沒人看見地悄悄把擦過石壁的大拇指在衣擺上搓了搓。
褚衍在聽顧凜說的時候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然而一眼看到謝大人的小動作的時候差點沒忍住嘴角的笑意。
“不愧是大理寺少卿。”
謝殷冷不丁就聽到這句聽起來真的不太真誠的贊揚,扯了扯嘴角,把自己模糊的感覺說了出來,“這好像是個人手印的形狀。”雖然現在都被他擦得看不出來了……
幾人聽到此話面色一凜,小六子本來自從顧統領說是血跡的時候就有點發抖,一聽他家主子這話,吓得一懵,戰戰兢兢抖着聲音,“難道是有人……”話到半截才意識到王爺在,連忙打住話頭。
衆人看向那雪光映亮的空寂的村莊,都沉默了。
謝殷比了一下那血手印的大小,應該是人傷重只能爬行後留在這裏的,他似乎極力想逃離這個村莊。
想想諸多可能,一股涼氣順着後脊梁爬上來。
腦補的畫面越來越血腥,謝殷默默小碎步靠近了武力值看起來最高的顧統領。
“殿下?”顧凜的神情也十分凝重,正當他低聲詢問褚衍時,前面忽然傳來一聲歡呼,所有人不由自主望過去。
阿靈跑在最前面,在發現血手印後有兩個近衛追上了她,正要讓她留在原地時,忽然從村口的一間茅草房裏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穿着藍黑布粗衣,将一個打漁人常用的鬥笠挂在外牆釘子上,盯着阿靈看了一會兒,慢慢笑罵道,“你這死丫頭片子,跑哪兒去了?!”
被他這一吵,村中忽然冒出許多人來,之前明明看起來十分空寂的村莊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謝殷抽搐着嘴角,敢情這都是他們自個兒瞎腦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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