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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衍在忍受着傷口疼痛之時,聽到這句話。他愣了愣,“什麽?”
謝殷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褚衍的傷口不能疾走,近衛們被殺手纏得脫不了身,小六子又肩膀受傷。相比之下就自己能背着褚衍逃命快一點。
他一邊玩着腰一邊示意褚衍趴上來,卻遲遲沒有感受到背上的重量。謝殷回頭看去,夜幕中不大看得清褚衍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傳來:“咳……本王很重…… ”
小六子顯然也十分懷疑自家老爺瘦弱的身板會不會直接撲到雪地裏,猶豫道:“侯爺,還是小奴…… ”
謝殷已經一把将昭王殿下擄到了背上,用兩只手腕架着腿彎,幾蹦幾蹦就消失在了大石塊背後。小六子怔了一怔,連忙拖着刀跟上去。
·
褚衍自從不知怎麽被謝殷背到了背上就是懵的,明明這個人近乎少年一般的瘦削單薄,但此刻已經背着褚衍逃出了半裏地。竟不像他看上去那般薄弱。
顧凜他們一直在斷後,明顯也吃了一驚。
冬夜極冷,謝殷雖然最近一直在練習心法鍛煉身體,但還是不算強健,在崎岖的山路裏走了一刻鐘便已經微微喘起來了。謝殷感覺自己再不休息一下會再次猝死,于是他把褚衍放下來扶到一個避風的淺洞中。謝殷突然想起懷裏的香囊,他問小六子要了一只火折子點燃香囊,一股不算濃郁但十分持久的香味慢慢飄了出去。
褚衍一路颠簸,腰上的綁帶又透出些血色。他靠在岩壁上休息,香味傳來時睜開了眼睛,看着謝殷和小六子不知燒了什麽,心中疑惑,但沒有出聲,重新閉上眼睛休息。
謝殷回頭見褚衍閉着眼睛,以為他睡着了,連忙把披風給他嚴嚴實實捆上。
過了半柱香時間,洞外傳來了腳步聲,大概有十多人,褚衍立馬警覺起來。但見外面的人吹了一聲哨,謝殷就高興地蹦了出去。
片刻後一個女人和謝殷一起走進來,謝殷叫她衛千,看樣子是侯府的暗衛。
衛千見到靠在岩壁上的褚衍,走過來行了個禮:“昭王殿下。”褚衍懶懶地閉上了眼睛。
謝殷以為他傷重了連忙湊過去摸了摸他的手腕,還是溫熱的,稍微放了點心。
衛千在謝殷的命令下已經派了一部分人去接應近衛,其餘人跟着她在這兒守着侯爺和昭王。
洞中生起了火,漸漸暖和起來。衛千見褚衍似是睡了,便小聲對謝殷道:“侯爺,屬下來的時候救了一個讀書人,據說是個舉人。他因幾次議論過周巡撫,被人關進了牢裏,春闱也未去成。”
謝殷心想,難怪之前聽那個舉子說江南的舉人年年減少。
衛千又道:“屬下又派人去搜集過情報,發現周省生和他的同黨會殺害與他們政見不合的讀書人,黨同伐異,确保之後這裏入京為官的人都和他們是一派,都站在他們那邊說話。”
謝殷正準備說什麽,卻聽到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該殺。”
他和衛千看過去,褚衍的臉被火光明明暗暗映照着,眼中出現一抹冰冷的殺意。這殺意剛剛被追殺的時候未出現。
這時外面出來雜亂的腳步聲,衛千的手下扶着幾個受傷的近衛走了過來,顧凜先确認了褚衍的傷口無大礙,才禀報道:“殿下,這批殺手武功高強,大約有四五十人,且與漁水村中的村民并不像是一夥人。屬下發現有好幾人的手上佩戴有首飾,是嶺南那邊特有的護身之物。他們應當大部分都是嶺南人。”
褚衍颔首,又問道:“近衛受傷情況如何?”
顧凜凝重道:“三人重傷,剩下的都有輕傷。”
褚衍道:“還是原計劃去池州。”
因為馬車已在刺殺中損壞,加之三名近衛重傷,所以第二日衛千派了幾人去買了幾輛寬敞的馬車。
褚衍的傷不重,休整一日後已經好了很多,謝殷與他同乘一輛馬車,見他并未睡着,便好奇道:“殿下,咱們去池州幹嘛?”
褚衍微微轉過頭來,嘴角挂着淺淺的笑意:“你連這個都不記得了嗎?池州不屬于江南,守備王誠是越大将軍以前道副将,為人忠誠。現在我們和周省生已經撕破了臉,若到萬不得已,只能讓王誠發兵捉拿他。”
謝殷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連忙又問道:“那昨天那些人和那些村民不是一夥人?難道他們不是周省生的人?”
褚衍道:“江南是周省生的地盤,他用人沒必要舍近求遠去別的地方湊。而且一開始他們只是隐瞞過去,并未動殺心。本王猜測,想殺我們的人,只是未了讓周省生背上’格殺親王’的罪名,把事情鬧大。”
謝殷怒道:“那他們也一樣的壞!為了治那個姓周的把我們也搭上……”
褚衍靠着車廂,淡淡道:“杜靈和杜易應當都是他們的人,我們在淮陰便被盯上了。所以昨天那些殺手才能截住我們。”
謝殷想起杜靈和杜易是自己去找的“向導”,便覺得一陣心虛不敢說話。看着褚衍的傷口,更是愧疚。
一行人到達池州,褚衍出示了皇帝手谕,池州守備王誠發兵。周省生先還據險以抗,後兵敗被捉。江南省一幹官員皆受牽連下獄。
朝廷新派的江南巡撫剛從京城趕來接了爛攤子,衆人在江南不必藏匿行蹤。謝殷便去了他前世的家鄉,一個叫蘭莊的鄉下。這裏雖然地理位置和氣候風物都算得上是,但是管轄卻是另一個州,所以并未受到周省生的轄制。
如今近一年過去,蘭莊還是如謝殷記憶中一樣平和溫馨。他一個人走到自己原來的宅子前,因為前世沒有親人,所以死後宅子被官府收去,如今空空蕩蕩,庭院已經長滿了荒草。因為早夭,只有一個小小的墳茔立在一個山坡上,依山傍水,風景倒是好。
這裏有個年老歸鄉的大官,聽到昭王殿下來連忙着急接待,褚衍他們都去他家了。只有謝殷想着那個大官見到如今的自己肯定得吹胡子瞪眼,便找了理由推脫掉,獨自前來。
他蹲下來拔了拔自己墳上的雜草,嘆了口氣。忽然心有所感地回了頭,褚衍正靜靜站在他身後。
謝殷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為什麽會來看一所荒墳,但褚衍只是伸出一只手對他笑道:“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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