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叁·相思無邊偷一吻
自李卿瀾知道自己心意以後,無論敖悔去哪裏,他都跟着,美名其曰,念弟心切。
而能與得皇帝玉口稱贊的李卿瀾結交,敖悔那幫朋友可是樂意至極。幾人雖也是含着金湯匙出身的人,但在鳳鳴這樣一個尚武的國家裏,身為武家之後的敖李二人便能因父之名高上他們幾許。更何況這兩人又在宮宴中大受贊賞,與他們交往,自己怎的也是長了幾許薄面的。
李卿瀾為人溫和,談吐又頗有風度,你同他講家國之道,他便能回你治國之理。但若和他講坊間葷素,他也能樂得與你同趣。一席話下來不是讓你欽佩就是讓你大笑,像是同所有人講話,都不敵同李卿瀾一人講話有趣。
有了李卿瀾這樣的趣人,敖悔自是備受冷落,若是平日被這樣對待他定是要鬧上一鬧,但一見李卿瀾談笑風生,心中那被落下的滋味便淡了不少,只是有些不甘,為何那流轉的鳳目不是看着自己,為何那趣味言語不是同自己而談。
難道是自己太過無趣了?
見一廂人同李卿瀾聊的興起,敖悔便去了院子,随手撿了護院的長棍,竟耍弄了起來。
挺得筆直的背,手中生風的長棍,那雙靈動分明的大眼此時也閃爍着不同以往的威迫。
李卿瀾同衆人都愣住了,他們沒有再言語,僅看着敖悔。直到他刷完一套槍法,回過神來見大家都愣愣地看他。
敖悔随手抹了額上晶亮的汗珠,眨着大眼問到,“你們這是作甚?”
李卿瀾一眼便看出衆人眼中的驚豔,心中既自豪,又有幾分酸堵——那明明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看你好看呗,平時沒仔細,今兒着眼瞧了瞧,喲!敖家大少爺,頗是唇紅齒白,肌膚勝雪呢!”開口的人便是裴侍郎的獨子——裴麒,他與敖悔甚是交好,加上與少年不合時宜的圓滑,摸敖悔是摸的真真切切的,敖悔雖為人驕傲不服管教,心底卻善良純真。表面粗暴刻薄,卻實沒有惡意。每次打趣敖悔,屬裴麒最過,卻總是拿捏恰到,既觸不到敖悔逆鱗,又能勾着敖悔想同他繼續交往。
敖悔早就習慣裴麒這樣調戲他,想上次那交杯酒的事情,便是裴麒出的馊主意,害得他丢了大臉。想到此番,敖悔不得面上一紅,念着裴麒乳名嗔道,“好你個朗哥兒!這次我一定得教訓你一番。”
衆人見敖悔臉紅,心中又是一顫,平日裏怎麽沒見出敖悔竟生了幅女兒樣貌,如今見他紅面瞠目,頗有女兒家嬌嗔模樣。
李卿瀾早就心了這班人作何念想,上前阻了敖悔,向衆人道,“今日敖将軍歸家,我和敖悔就先別了,若趕不上午飯時辰,怕是倆人都要受罰的。”
聽了李卿瀾一席話,衆人才心驚回神,那可是敖将軍的兒子,未來之棟梁,自己怎生想到那歪溝溝裏去了。
裴麒則揚着微笑別了敖李二人,轉頭又忽悠着小子們去青樓畫舫一趟。
平日裏衆人礙着敖悔年紀小,不敢去那花柳之地,今日二人早走,現有裴麒請客,又怎會拒絕。剛才腦袋裏對敖悔的那點念想,也瞬間被沖散。
“我怎的不知我爹今日歸家?”敖悔跟在李卿瀾後面納悶,今日他是怎了,平日走路慢吞吞的,怎的今日跟着了火似的。
李卿瀾回首看一臉不解得敖悔,見他額發微濕的貼在飽滿的額頭上,不自覺慢了速度。
“呆子!”
那年,李卿瀾十九,敖悔十二。
鳳鳴洪武十八年,八月初八,李卿瀾及冠之日。
将軍府上下紅綢披挂,喜慶之極。朝中重臣皆到場為其加賀,因敖将軍戍守邊疆未歸,聖上特令蘭尚書為其加冠,老尚書更是順杆爬,懇請聖上準李卿瀾随尚書旁聽朝政。聞人轅本就喜這人才,自然也準了,當然,這是後話。
皇上雖未親臨,但裏子面子全都給的足足的,衆人一眼皆知,鳳鳴的未來是要仰仗這敖李兩姓了,各個是堆滿笑容,深怕自己巴不上這大家,落了下乘。
午時一過,府外的炮仗便噼噼啪啪響了起來,司儀監的大人喊了時辰,李卿瀾便跪在了香牍前,蘭尚書一雙眼含着淚,顫抖着手替他束起發,加上冠。
李卿瀾接過香茶,遞與蘭尚書,禮成。
此後,李卿瀾便是成年男兒,須得以報國為己任,當的起一家之主。
之後便是宴會,衆人吃喝間不忘互相吹噓一下,當然更不能忘得巴結一下今日的主人——李卿瀾。
鳳鳴及冠禮本無如此鋪張,除龍子及冠需沐浴焚香祭禮以外,仕農工商皆小辦,家族長輩予以加冠即可。而此次聖上特許李卿瀾加冠大辦,乃是聖寵隆恩之兆,更是名傳千裏,無人不識。
那廂李卿瀾被敬酒的人圍的水洩不通,敖悔插不進去,只得悶頭吃飯,身旁友人多已及冠,互相敬酒,好不歡暢。因敖悔年齡尚輕,免去了被灌酒的煩惱,卻也被冷落得可憐。裴麒見他跟被人抛棄的小狗似的,拿着酒杯逗弄他。
裴麒只比敖悔大五歲,雖然還未及冠,卻得準飲酒。
敖悔不耐煩的揮手趕人,酒他早喝過了,那交杯酒不就是酒嘛!他煩的原因,自己都不曉得。擡擡眼皮看向李卿瀾,那人在衆人身邊言笑晏晏的樣子,總是覺得不知不覺間,那個陪伴自己長大的人在遠去。将來,他是否會冠名京華,是否會出将入相,是否會娶妻生子,直到離自己越來越遠。
敖悔覺得這廳裏越來越悶,轉身便去了後院,坐在凳上等太陽一點點向西斜去。
“怎麽,敖大少爺在這兒傷什麽春,悲什麽秋呢啊?”
敖悔回頭便見裴麒提着壺酒跨出門檻,開口笑罵他多管閑事,酸裏酸氣。
“我酸是因為我學識多,你酸的起來嗎?”裴麒将酒壺一放,掀袍坐在了敖悔身旁。
敖悔倒是不說話了,他從李卿瀾那裏學了多少,就還給了李卿瀾多少。帶兵打仗的道理說白了告訴他,他都懂,但變成那文绉绉的詞句,他就一個都不認識了,更別提什麽忠義軍策,什麽領兵之法了。
裴麒也不在意他不答話,仰仰下巴,向敖悔示意着那壺酒。
“你擠眉毛瞪眼睛的是作甚?”見裴麒那臉都要抽筋的模樣,敖悔忍不住開口,手還伸過去,一副想幫他把臉上的褶子撫平的模樣。
裴麒抓過敖悔的手,翻白眼道,“真真是呆子,我這是拿酒出來,偷偷給你喝的。”
敖悔四下看了看,因打小受得家中來往的将士影響,早就想學學他們拿酒當水喝,但無奈敖成家教甚嚴,再心疼他也不可能嬌慣。眼下他爹不在,又沒人看見,喝完就回房裏睡,神不知鬼不覺!
打好主意的敖悔沖裴麒比了比手指,贊他不愧是未來的狡詐之臣。不等裴麒作悔,敖悔便仰了脖把酒當水直接灌了下去。
裴麒瞪着眼睛看敖悔,心中頗是後悔,卻也無法。只得趕緊給嗆到的敖悔拍背,見他嗆得滿面通紅,黑白分明的大眼也含着淚水。裴麒見他這幅模樣,不得想起了那群狐朋狗友看上的琴師,柔柔弱弱的模樣,一雙大眼睛嵌在小臉上,眼睛似每日含着水一樣。
“喝這麽急作甚,又沒人跟你搶。”
敖悔被嗆的有口難言,見別人喝水似的喝酒,加之上次也沒喝出什麽滋味,哪成想到這次的酒入喉辛辣,灌得又急,嗓子裏火燒火燎的,真是自作孽。
“裴公子?”李卿瀾在廳內找了敖悔許久,也未見他,便知這阿呆定是無聊跑出去了,尋到後院,但聽得敖悔咳嗽的聲音,裴麒在一旁摟着替他拍背。
敖悔哀嘆,真是禍不單行,讓李卿瀾撞見他這幅樣子。
李卿瀾剛喝了太多酒,本以為是自己身上的酒味,但一看敖悔這模樣,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皺眉對裴麒道,“裴公子,阿悔不勝酒力,我先帶他回去,怠慢了 。”
說罷拉着敖悔便回了裏間,敖悔被李卿瀾一路上的沉默吓得一哆嗦,可剛喝的那點酒又上了頭,腦子裏完全反應不過來到底怎麽回事。
“阿悔……”
半路上,李卿瀾突然停了步子,回頭盯着敖悔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他到底在想什麽。
敖悔還紅着臉,剛才被嗆得眼眶通紅,此時看起來頗為可憐。大着舌頭欲問,卻又不知道問什麽,只得瞪着李卿瀾,一副可憐的小狗模樣。
過了半晌,李卿瀾微微嘆氣,擡手摸了摸敖悔的發頂,“呆子!”
敖悔自覺犯了錯,沒有回嘴。他知李卿瀾在氣,卻又隐約覺得并不是因為他喝酒生氣。他想問,卻又不敢問出口。心中又隐約知道些什麽,一種近乎于雀躍的感情在他胸口鼓動。他不懂,他憋的難受,卻又說不得、問不得,像是有只小獸,蟄伏在他胸中,輕輕抓撓他,讓他癢的不行,卻抓撓不到,那種受罪的感覺,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幸在敖悔沒有鑽牛角尖那個毛病,也得酒勁兒上頭,暈暈乎乎的不等李卿瀾說些管教的話,便兩眼一閉,入夢尋周公去了。
李卿瀾忙接過敖悔軟軟的身子,将人橫抱起,回了卧房。
看着敖悔的睡顏,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将他汗濕的額發撥開,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目光貪婪地,一寸一寸的,像是要将他的面容刻繪在腦海。最後停留在敖悔的唇上,被酒氣熏的嫣紅。
似是唇太幹了,夢中的敖悔伸出小舌舔了舔幹燥的唇。
李卿瀾卻因此幕而躁動,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毫無防備地,似乎是在引誘他做些什麽。
“阿悔……”李卿瀾啞着嗓子,推了推睡夢中人的肩。
“呆子……”
見敖悔被搖了幾下也不醒,李卿瀾便放下心來,回身緊閉了門窗,便回去,俯下身盯着敖悔的睡顏。
“阿悔……你要是真的不醒過來……發生什麽,我可不管了……”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李卿瀾卻覺得像等了三年之久。他雀躍的近乎顫抖,低下頭,輕輕觸碰那唇瓣。
那不可思議的柔軟和甘醇的滋味,讓李卿瀾近乎迷醉。感受着胯下堅硬到發痛的欲望,他不敢相信,只是一個吻,就可以讓他這樣瘋狂。
“阿悔……我無藥可救了……怎麽辦……”李卿瀾抵着敖悔的額頭,鼻尖堪堪觸不到敖悔,但兩人呼出的熱氣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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