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一間

冷慕詩在花掩月走了之後, 一直在桌邊枯坐到天明,看着外面陽光出現,一點點透進屋內的光線, 看着暖黃溫暖,卻讓她渾身發冷。

她現在徹底理解了, 為什麽法則說了她會後悔。

花掩月其實還告訴她, 如果她想要開心點,也可以換一條路走,她給了冷慕詩兩顆丹藥, 這丹藥的名字很有意思, 叫忘魂丹。

不是忘情丹, 不是忘憂丹, 是忘魂丹。

入水即化,無色無味, 是曾經花掩月自己煉制給自己和玄竹的。

但是她卻沒出息地選擇了一直煎熬在這紅塵之中,玄竹的選擇和她一樣, 縱使他們注定畢生不得相見。

這丹藥能讓蕭勉和冷慕詩再也不相識, 并非是忘了過去的感情, 而是無論什麽時候見面, 一轉身便會将彼此忘得幹幹淨淨。

這樣無論即将迎來的是什麽命運, 在那些沒有發生之前, 他們都只是太初山一心向道的無憂弟子。

天光大亮,蕭勉敲門沒有得到回應, 他打開虛掩的門進屋, 就看到了冷慕詩一個人坐在桌邊。

“怎麽這麽早就起了?”蕭勉翹了翹嘴角, 一夜過去了,他還在因為冷慕詩昨天跟花掩月和玄竹主動說喜歡他而高興。

因此哪怕身處這樣的環境, 他憐惜死去的弟子,心疼活下來受傷的弟子,卻也慶幸自己和冷慕詩都還好好的。

冷慕詩轉頭看向了他,他在晨光中朝着她走過來,窗紙映進來的暖黃的光,讓他美好溫暖得像是一個觸手可及又虛幻無比的夢。

冷慕詩只覺得眼前模糊,不知道自己落淚。

蕭勉驚慌地上前,修長的指尖抹去了她的淚珠,捧着她的小臉親了親,心疼地詢問她,“怎麽哭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冷慕詩閉上眼,眼皮下亂轉的眼珠被蕭勉隔着眼皮用嘴唇捉住,使勁親了下。

“我去給你準備早飯,”他說着轉身拉起冷慕詩,“你去洗洗小花臉,昨晚你師尊說你了?你哭了很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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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時候,冷慕詩捏碎了花掩月給她的忘魂丹。

蕭勉無魂,有何可忘?

彼岸花花葉不相見,那又怎樣。

縱使到頭來一場鏡花水月,痛心斷腸,她也想在命斷之前,留住眼前這一抹溫暖。

畢竟命運待她太苛刻了,她手中的東西就這麽點,誰要搶,她就對誰露出尖牙,天魔又如何?!

心中做了決定,便不再怕什麽不可預知的未來。

其實她和蕭勉的心态一直都是一樣,就算沒有天魔這回事,他們也從沒設想過自己或者彼此能夠有一天走到大道盡頭,飛升與天地共壽。

他們本就想着走到哪裏便停在哪裏,只要這一路相伴的是彼此,其他的都沒有關系。

碾碎的丹藥自指尖如塵沙般落下,她在蕭勉拉着她到洗漱間之後,從蕭勉的身後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們兩個年齡相差一歲,蕭勉的身量比她高一頭左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脊背還不夠寬闊,承載不住太多沉重的代價,可是冷慕詩将自己貼上去,埋在他的後背吸他身上好聞的氣息,覺得可靠又溫暖。

“嗯?”蕭勉拉她洗臉,她卻埋在蕭勉的身後不出來,“怎麽了?不愛洗,那就施個清潔術。”

說着蕭勉便給兩個人身上都施了清潔術,冷慕詩摟着他抱了好一會,才放蕭勉去拿吃喝。

清晨,魔族遺境的結界再度開啓,最後一波進入其中去救援的長老和弟子們也回來了。

由一個身着紅紗,卻滿面陰煞,陽剛氣濃烈得幾乎要爆體而出,連紅紗都勒不住他胸肌和身量的歡喜宗宗門長老,還有太初門的六長老璩陽仙尊帶隊。

他們一行人十分幸運,幾乎沒有怎麽受傷,只是也依舊一無所獲,并且帶來更沉重的消息:裏面進階的妖魔獸越來越多。

為了防止它們修為晉升太快,從魔族遺境中逃離,衆人需得各自回到宗門禀報,請各派掌門和大能者出山結誅邪陣,陣殺這些失控的妖魔獸。

臨近正午,幾宗短暫碰頭,後各自帶着宗門弟子分頭離開了萬博鎮,趕回各自的宗門。

與此同時,血魔山地面隐隐震動起來,太初山的一衆弟子們帶着受傷的弟子朝着宗門走的時候,冷慕詩先前給蕭勉吃下的那顆五行丹的作用幾乎要耗盡,他體內的魔氣開始濃重。

冷慕詩根據手中坤侖盤時刻關注着蕭勉的動靜,見到他體內的魔氣升高,便等不及回到山中再說,而是與花掩月在中途借口去一處山中尋靈物,帶着蕭勉離隊。

他們在一處相對僻靜的山村中落腳,入夜之後,蕭勉被花掩月弄昏,冷慕詩架起了芥子丹爐。

花掩月将路上按照影宗修士尹一給冷慕詩的藥方尋來的草藥都投進丹爐,然後在最後将手按在冷慕詩的頭頂,抿唇又問:“你決定了麽?決定之後,可很難反悔了。”

冷慕詩擡頭看着花掩月,又看了看身邊不遠處昏死的蕭勉,而後點頭,“師尊,我還是想要試試的,你不用擔心,我知道在什麽時候應該放手。”

花掩月其實有很多勸阻冷慕詩的話,但是她終究也沒有出口,畢竟她自己也是知命而難認,只是她忍不住道:“怨不得影宗修士涉生殺大忌,卻依舊大能頻出心魔不困,原來是靠着這種邪門的方式,怕是說出去,會引整個修真界嘩然。”

“妄動神魂,不僅生不能修成飛升,死亦連輪回也不能,”花掩月說,“也不知這世間衆人想不通的為何這麽多,何苦來哉。”

她嘆了一聲後,便以手上靈光乍然将這一小片山坡映照得亮如白晝,數縷輕細的魂絲,自冷慕詩的頭頂被抽出,她痛苦地咬破了嘴唇,血順着嘴角流下來。

冷慕詩滿身冷汗津津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待到花掩月将那一縷魂絲投入丹爐,冷慕詩驟然跌坐在地,劇烈喘息着嘗試撐着手臂起身,卻覺得自己的四肢都不聽使喚。

“不用怕。”花掩月将靈力投入丹爐,頭也不回地說,“過一會就好了,只是這輩子你若死了,怕是不會入輪回,要進忘川填河了。”

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上一次煉制五行丹抽取的魂絲,是非常細小的,并無意識的那種,且那是要給冷慕詩救命的丹藥,她吃了,魂絲自然也就回到了身體。

但是這一次是肉眼可見的數縷魂絲,是冷慕詩能夠感知的,并且她很快坐起來咬着牙凝神,嘗試去操控。

影宗的丹方十分的邪門,是取他人魂絲驅散自己無法自我驅逐的魔氣,這樣無論是心魔,還是其他的什麽,都能夠很輕易地被這魂絲送出身體之外。

但同樣的,這魂絲纏在心脈處,也就是說,自己的神魂必須要容納他人之魂時刻盤踞在要命處,因此整個影宗格外的團結,也因為行為必将因此詭異,所以從不與外宗密切往來。

這聽起來像是百益而無一害,就連作戰的時候,他們都不需要傳音,便能夠瞬間明晰彼此的心意,做到完美的協作。

因此近年來影宗壯大不少,宗門修士出入各國皇室,影宗內門奇珍異寶也是數不勝數,是所有宗門之中最奢華的。

影宗修士這樣彼此魂絲相連,如同在海上迎着飓風連在一起的船只,能扛得住大風浪,齊頭并進,協作的力量是無窮的。

可弊端便是他們親如手足,死去一個,好好的那個人也需得經歷一番生死折磨。

所有人都不可自控地懷揣着別人的悲傷喜樂,修真一道本就是講究靜心,摒棄凡塵雜念,這樣一來,他們影宗壯大,大能頻出,卻極易隕落,且不出舉世大能的原因,便找到了。

而冷慕詩得了這邪門的藥方,也是窺見了影宗一個不得了的秘辛,她自然不能洩露半點,否則會遭到整個影宗的追殺。

這是尹一給她的那個丹方上清楚寫着的。

尹一需要能夠封存招式的丹藥,便是為了影宗作戰之時,在隊友死去的空隙,心脈處受到影響的間歇,能夠不受影響地出招,以減少這對戰瞬息被人偷襲得手的傷亡。

而冷慕詩之所以之前能夠用五行丹壓制住已經魔氣入體,注定按照劇情覺醒的蕭勉,并非是她想的用五行丹的靈力壓制了天魔丹。

而是誤打誤撞的,因為那五行丹中屬于她的一縷魂絲。

那魂絲雖然只與她有極其細微的感應,卻也受她心之所向的驅使,纏縛在了天魔丹外面,這才避免了天魔丹的魔氣,接觸到了蕭勉被抓傷入體的魔氣,令天魔的覺醒蟄伏了下來。

而現在,為了繼續延緩蕭勉體內的天魔覺醒,冷慕詩需得再牽魂絲,徹底裹住天魔丹。

但生魂抽離,又怎會那麽輕松?縱使冷慕詩只是被抽取些許,也正如花掩月所說,待來日這魂絲回不得她的體內,她若死去,是無法輪回轉世,再世為人的。

冷慕詩咬牙閉目,感知着自己的魂絲在丹爐之中被煉化,被淬煉成一根根含有濃郁靈力的絲線,再纏縛成丹藥的形狀。

蕭勉在地上無知無覺,冷慕詩感知着自己的魂絲,滿身冷汗幾乎将她侵濕,到最後她也無覺昏死,昏死之前,她忍不住在心中對她的娘親道,對不起。

怕是此一遭,來世做不得你的女兒了。

但是冷慕詩又想,她或許是真的不像她薄情寡義的父親,而是像她的母親,她竟然也能有一天,因為她不久前還畏如虎狼的情愛做到如此地步。

就不知這癡傻,換不換得來她想要的結果了。

冷慕詩是比蕭勉先醒的,成丹晶亮如璃石,冷慕詩拿着看了幾眼,裏面纏縛流轉的細線,和她有着難以言喻的親近感,正是她被煉化之後的魂絲。

她正要将這丹藥送入還在昏死的蕭勉嘴裏,便被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回的玄竹給抓住了手腕。

“你想好了!現在自己吃了也還來得及,”玄竹說,“你何必為他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嗎?他有什麽好?!”

冷慕詩看着玄竹,有些虛弱地笑了笑,“那師兄覺得,師尊又有何處好?”

花掩月是丹癡,生得也不是柔媚多情的模樣,性子酷烈如火,連一根情腸都沒長,半點不解風情。

可玄竹依舊放不下,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本體溫養她,留住她,讓她現在幾乎要鸠占鵲巢。

玄竹漸漸松開了手,他想要再說什麽,卻最終沒有出口。

他尚且是被縛于紅塵大網中的一條小蟲,他又勸得了誰?

“要是易地而處,”冷慕詩笑了笑,捏開蕭勉的下巴,将丹藥丢進去,“我相信他也會為我做出一樣的選擇。”

玄竹不言語,但凡是蕭勉有半點不成,他都早就死活把他趕走了,如何讓他入蒼生院如入自己的弟子院呢。

可這世間果真好人沒好報,蕭勉連個人都不算,一縷意識,也能讓他師妹這般,玄竹還是心理難受。

不過誰也不能幫着誰做抉擇,蕭勉還昏着,那丹藥入口自動化為魂絲,冷慕詩閉目操縱着那些魂絲,鑽入他的經脈,最終附着纏縛在他的內丹之上,密密實實地裹住了天魔丹的蹤跡。

在她睜眼瞬間,遠在千裏之外的血魔山因為魔将即将蘇醒的震動,緩緩平息,一切短暫地歸為平靜。

冷慕詩蹲在清晨的山澗旁邊,弄了個葉子兜了水,叫醒了蕭勉後給他喂下去,蕭勉意識還未徹底蘇醒,便乖乖地借着冷慕詩的手喝了許多水。

整片山中就只有冷慕詩和蕭勉,又重新出來的花掩月,已經走了。

她走之前,跟冷慕詩說:“我感覺到玄竹因我抽取你的魂絲,生氣了。”

她笑了笑,無所謂地聳肩,冷慕詩從前一定會覺得他倆是冤家,但是現在看着他們,只覺得心中難受。

連吵架都不能,這種永不分離,誰又真的想要?

冷慕詩因此格外珍惜她和蕭勉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這種不知前路,不問前程的狀态,倒是讓她久違地找到了平靜愉悅的心态。

魔族遺境的事情以她和蕭勉的修為是管不了的,治病救弟子們,也有芳草殿,她和蕭勉不太急着趕回去,索性就在最近的村子裏買了兩匹凡間的馬,一路游蕩着回去。

此時距離他們出來歷練,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人間的十月末,初冬乍冷的時節,昨夜冷慕詩和花掩月忙活着按照尹一的丹方,煉制她的魂絲,尚且不曾注意山中寥落和寒冷。

但是她和蕭勉慢下腳步,騎馬在鄉間的小道上走的時候,才感知到了這初冬的清冷。

“天色陰沉,我們在前面的鎮子尋個客棧住下吧,要下雪了。”蕭勉說,“你穿得太單薄了。”

冷慕詩現如今的修為,就算是不能像尋常月重巅峰修士一樣一劍震山河,也至少能流轉靈力對抗寒冷,她回頭看向蕭勉認真的神色,笑了笑,點頭道:“好啊,都聽哥哥的。”

“騎馬終究是太慢,不如我們禦劍而行,尋找靈物的城鎮在何處?二長老可有同你說?”

冷慕詩聞言沒有回頭,靈物在太初山腳下,是冷慕詩昨夜和花掩月一起準備的謊言,诓騙蕭勉跟她獨行。

至于什麽二長老讓她尋的靈物,那是冷慕詩為了圓謊,要花掩月放的,冷慕詩只是為了最後的獨處時間而已。

想到她們昨夜商議的結果……冷慕詩眼睫輕顫,一片細碎的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之上,很快因着她的體溫氤氲消融,化為水跡。

“下雪了,哥哥。”冷慕詩仰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又轉頭看着蕭勉笑,“我知道你着急回山,但是陪我一段路,我們便禦劍急行,興許還能攆得上因受傷不便乘仙器的弟子們。”

蕭勉沒等說什麽,冷慕詩便嘟着嘴道:“我就是想跟哥哥單獨走上一段路,其實尋找靈物是騙你的,我師尊沒說過。”

冷慕詩知道蕭勉的性情,知道他急着回山幫忙,但是他們現在才是“自顧不暇”,因此冷慕詩見他面露難色,索性實話實說。

“是我要師尊先走的,哥哥。”冷慕詩調轉馬頭,走到蕭勉的身側。

小雪已經開始細碎且密集地落下,她笑得鼻尖泛紅,眼中純澈不帶一絲陰霾。

她對着蕭勉撒嬌,“我們好容易在魔族遺境中活下來了,我想多和你待着,我們也朝着太初山行進,跟在其他回山弟子的後面而已,什麽也不耽擱的,難得師尊也同意呢……”

她這樣說,蕭勉便抿了下唇,想想跟着弟子們,受傷輕的乘仙器,受傷重的也要坐凡間馬車的,怎麽都是分批走,他跟不跟上去實際上确實作用不大。

蕭勉騎在馬上,兩匹馬也在互相蹭着耳朵,因此他們離的很近,離得很近。

他傾身撥了撥冷慕詩頭上的碎雪,給她将兜帽戴上,“那好,都依你。”

冷慕詩便甜甜笑起來,兩個人在紛紛揚揚的小雪中朝着最近的城鎮跑,在日落之前,跑到了最近的一處小鎮,他們沒有撐開隔雪的屏障,鬓發和鬥篷有些濕漉,他們在一處客棧下馬,将馬匹交給店家小二,夾雜着冷風和雪沫,進了大堂。

“兩間上房。”蕭勉掏儲物袋的時候,冷慕詩将兜帽朝着臉上蓋去,只露出一雙靈動無比的眼睛,對上老掌櫃溫和的視線,然後手指按在桌上兩把鑰匙上面,慢慢地推回去了一個。

“一間。”冷慕詩裹在自己的兜帽裏面說。

蕭勉給錢的動作一僵,耳根“唰”的便紅了,他正要說話,冷慕詩一把擰在他的大腿上,他吃痛地“啊”了一聲,老掌櫃渾濁卻和善的雙眸便一眯,收起了一把鑰匙,收了一間上房的錢。

蕭勉抓耳撓腮脊背僵直,帶着一把鑰匙和把自己裹得只露倆眼睛的冷慕詩上樓,雖然兩個人之前也不是沒有住在一起,也不是沒有做過什麽親昵的事情,但是這出門在外的開房,總是給人不一樣的感覺。

好像……好像他們要做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蕭勉強自鎮定地打開門,冷慕詩在他身後撞了他一下,把他撞得朝着門裏面一趔趄。

房門關上,冷慕詩解下了披風,神色如常地說:“哥哥,出門在外,我們還是不要分開的好,萬一這間客棧是畫皮開的呢?”

吸了冷慕詩的血,正在恢複中,被冷慕詩塞給花掩月的粉蓮莫名感應到主人在叫她。

但是這感應很快便消失了。

因為冷慕詩已經一臉四大皆空地開始坐在那裏喝茶,不見半點鬼祟。

反倒是蕭勉,之前不受控制想歪了點什麽,更加的耳熱,也自我譴責思想太過污濁,雖然男女獨處一室,雖然他們是伴侶關系,可是他們之前在山谷中那麽多天,不是也相處得很自然溫馨麽?

蕭勉笑了笑,也很快恢複正常,去給兩個人弄吃的去,之後也忙的緊,又是給冷慕詩脫下來的外衣施清潔術,又是鋪床弄被子,溫柔周到得像個賢良的妻子。

但冷慕詩可不是什麽蕭勉想的好東西,她推回一個鑰匙的時候,但凡是心裏沒有鬼,也不至于把自己裹得像影宗那群人烏漆墨黑的樣子。

于是就在半夜,冷慕詩見蕭勉盤膝打坐,跟小二要了浴湯,洗到一半,“哎呀”一聲,把屏風給推倒了。

“哥哥,你能不能來幫幫我啊?”冷慕詩趴在浴桶邊上,半張臉都埋在水裏,沒咕嘟什麽好泡,蹲在浴桶裏露着一雙眼和上半個腦袋跟着蕭勉的長腿轉來轉去。

蕭勉不疑有他,目不斜視地走過來,很快扶起了屏風,又把冷慕詩弄到地上濕漉的衣衫以清潔術弄好了,好好的搭在屏風上,叮囑她,“水冷了就出來,洗很久了,別着涼。”

然後就在他要走的時候,冷慕詩突然站了起來。

蕭勉:……他不是故意看的,但是冷慕詩站起來得太突然了!他是下意識回頭!

他連忙轉開眼睛,然後整個人都燒如這浴桶中的熱水冒氣了白氣一般。

他連忙道歉,“對不起我……我這就出去。”

他來了就是進了冷慕詩的套裏,哪那麽容易走呢,冷慕詩快速踏出了浴桶,拿過衣服,在這狹窄的、用屏風搭就的簡陋洗漱間,把蕭勉截住了。

她衣服只披在肩上,就一個外袍,連攏都沒朝身前攏一下,就這麽迎面抱住了蕭勉。

蕭勉呼吸都窒住了,冷慕詩身上的水跡,很快就透過衣物也濕漉到了蕭勉的身上。

兩個人呼吸都不對勁了。

冷慕詩雙手絞緊蕭勉的腰身,在蕭勉一雙手擡着無處安放的時候,貼着他的下颚擡起頭,濕漉的長發和她被水汽蒸紅的眉眼,讓她看上去像個誘人溺水的水鬼。

她說:“哥哥,陰陽交合才會失去元陽和元陰,你看過話本子嗎?”

“什麽……什麽?”什麽話本?

蕭勉全身麻得連嘴唇都不太好用了。

“就是其實……”冷慕詩說着,不知道什麽時候,蕭勉的腰封已經被她抓在手上,她甩出去老遠,落在了浴桶邊。

“其實我們還有很多能夠讓彼此快樂的辦法。”冷慕詩撥開蕭勉的衣襟,吻過他心口血色的守宮砂。

“人都說春宵苦短呢,”她語調又柔又低,帶着哄勸,“我們都試試嘛。”

我沒看過話本……蕭勉的話還沒說,就被冷慕詩擁着推向了浴桶邊。

浴桶不太能盛裝兩個人,擠得很,讓兩個人半點也離不開彼此,水都溢出來了,浮起的衣袍遮蓋住了水下的一切。

這一方小天地只餘滿室蒸騰的水汽,和稀稀拉拉不斷有水從浴桶中落地的聲音。

蕭勉只覺得這不是浴桶,而是一口能夠将人活烹的大鍋,他變成了那鍋裏待煮的青蛙,初始不覺得燙,待到察覺了,皮肉已經稀爛,內髒俱熟,他早已經沒了力氣跳起逃離,只能随着沸騰的水花翻滾不歇。

夜半三更,兩個人躺在床上,蕭勉緊擁着冷慕詩,抱歉道:“是我沒克制住,對不起……我把你傷着了。”

冷慕詩被他勒得上不來氣,有些無奈。

半晌,她長出口氣道:“我就是腿紅了一點,哪也沒有傷着,我好歹月重巅峰修為,我連紅就紅那麽一小會,你停了它自己就消了,不過你再使勁勒我脖子,我可能要被你勒斷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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