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做得很好(我願意嫁給魔界帝尊,以平...)
“你還惦記蕭勉嗎?”粉蓮觀察冷慕詩沉下來的臉色, 用當初冷慕詩勸她的那番話勸冷慕詩。
“天涯何處無芳草,這還是當時你勸我的話呢。”粉蓮幻化成人,這些日子她吃了冷慕詩給的低階化形丹, 好歹不口歪眼斜。
粉蓮上前摟住冷慕詩的肩膀,哥倆好的拍着她肩膀說:“你都知道了那魔界帝尊是要來迎娶誰了吧。”
冷慕詩當然知道, 她比誰都先知道, 因此沒有說話,只重重吸了口氣。
粉蓮又說:“要我說你也不必執着,我約個時間, 你見見小梅的蛇修師兄吧?”
冷慕詩抓着她手臂把她甩開, “滾蛋別煩我。”說着又要去山洞裏面煉丹。
“哎, 也不知道那魔界帝尊怎麽想的, 冷天音那丫頭也就長得勉強能看,其餘真是幹啥啥不行, ”粉蓮說,“你不知道, 她修行可勤奮, 但實際上是個榆木腦袋, 不開竅啊, 現在這點修為要不是易圖手把手掰開了揉碎了教, 她連星重中品都到不了你信不信?”
“魔界帝尊是眼睛瞎了麽, 居然喜歡那麽個中看不中用還老愛哭……啊!”
“啊!”
“你幹什麽呢,發什麽瘋呢!啊!”粉蓮一雙手說不上捂住哪裏好, 全身上下這裏疼一下那裏疼一下, 是冷慕詩催動坐騎契約, 在懲罰她。
粉蓮想着安慰人,結果把人安慰火了, 拍馬屁又拍在了馬蹄子上,被一腳蹬出了碧岩窟。
她走了之後,這處又恢複了一片死寂,半點人氣兒也沒有,冷慕詩自言自語地說句話,都有回音。
“你知道個屁呢,話本子裏面最愛寫的就是這些屁也不會的鼻涕蟲哭吧精,惹事兒王,專門能恰好就牢牢抓住男主角的心……”
像她這樣的只知道苦大仇深修煉的,誰會喜歡?冷慕詩連自己都不喜歡自己。
不過劇情裏冷天音的天賦很好的,怎麽可能榆木腦袋。
冷慕詩盡力的驅散自己心中的那一絲絲,一縷縷和她失去的那部分靈魂糾纏在一起的難過,依舊在這碧岩窟裏面安心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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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一直這樣,外面發生什麽不發生什麽,和她的關系也不大,她只是個罪人,但偏偏就有人愛來告訴她什麽。
粉蓮識相的不來了,冷天音卻又來了,冷慕詩真是煩死她欲語還休哭哭唧唧的樣子,在冷慕詩這裏她看不到冷天音哭起來的梨花帶雨,她只看到她鼻涕拉瞎。
“姐姐,蕭勉他,”冷天音吭哧吭哧了半晌,才說,“他要娶我,他非要娶我,我怎麽能嫁給他,我不可能嫁給他!”
她喜歡的是易圖師兄,他們早已經私定終生,這些時日正準備尋着機會同師尊說的……
冷慕詩站在洞穴的門口,沉着一張臉看向冷天音,“他是天魔,不是蕭勉,蕭勉的意識已經徹底消散了,你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反正你還是注定要嫁給天魔,這就是狗屁的宿命啊。
冷慕詩這些天平靜如水的心緒,到此刻又被攪合得烏七八糟,冷天音本來也是抱着妄想,妄想冷慕詩好歹能夠和蕭勉說上話,畢竟他們才是一對啊。
她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修真界和魔界休戰的前提,只是魔界帝尊娶一個女修,就算太初山不同意,整個修真界也會逼着太初山同意。
人族脆弱不堪,魔界現如今強橫如斯,修真界又根本沒有能夠如一萬七千年前的那些只差一步登天的大能一樣,能夠合力與天魔一戰,甚至犧牲自我将其封印的修士。
現在魔界帝尊的能力,與書中記載一萬七千年前能動不動以魔氣淹沒一座城池的那位要弱上不止十倍,手下魔将的能力也因為天魔本身的衰弱大大減弱。
可縱使如此,修真界當真要與魔界宣戰,到最後也是個豁出去全部也要兩敗俱傷的局面。
因此這時候若犧牲一個宗門女修,就能換來和平,沒有人不會同意,除了冷天音自己。
連易圖在這個節骨眼上挑明了和冷天音的關系,都被天虛子以陣法禁锢在了弟子院中。
魔界大軍兵臨山下,距離太初山很近的那些城鎮,那些世代受到太初山庇佑,本來最最安逸的鎮民,現在全都是魔修手中的人質和砝碼。
魔界帝尊在城鎮中的客棧住下,紅妝鋪滿整個城鎮,殷紅如血的紅布裝點了整個人族城鎮的所有地方,這是魔界帝尊要迎娶魔後的排場。
至于聘禮,早早就堆到了太初山的腳下,這麽多年來,魔界在修真界搶奪的所有寶物、法器、兵器,甚至是原本就生長在魔界,卻對于修真界修士來說有價無市的那些魔株魔植,如破銅爛鐵爛菜葉一樣的堆滿了整個太初山的入口。
魔界揚言只給修真界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一到,若他的新娘不能按時接走,這山腳下的鎮民,便會第一時間魂歸西天,血祭仙魔兩族的戰旗。
冷天音再是不肯,不願,不想,她到底也是個心思純善的修士,就算修真界的仙長不齊聚太初山逼迫施壓,冷天音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山下的那些鎮民成為無辜的犧牲者。
冷天音只是恨,她恨她的能力太弱了修為太低了,也恨她不知道如何就入了魔界帝尊的夢,成了他非娶不可的魔後。
這幾天門中亂糟糟的,天虛子見着她就唉聲嘆氣,個宗門仙長都齊聚太初山上,太初山自然也做好了備戰的準備。
這才第一天,各宗門的仙長好歹還維持着虛假的一面,以天下蒼生,以萬千無辜性命來試圖說服冷天音,在她油鹽不進地只顧着哭訴自己并非物品可以交換之後,夜裏她試圖去找易圖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院子被設下了她無法突破的結界。
她和易圖同樣住在五長老的院子,入夜後仙長們再度去濟生大殿議事,而冷天音就扒在自己院子的結界中,看向易圖的院子。
易圖也悄無聲息地從院子裏出來,兩個人相隔不遠,相視垂淚,卻連彼此說話都無法聽到,被兩道陣法阻隔成了兩個世界。
而濟生大殿此刻,正在吵得不可開交,太初山并不同意犧牲本門弟子,交換什麽和平,而其他宗門的仙長便因此搬出了仙盟當初的誓約。
誓約太過久遠,還是一萬七千年前立下,內容也很簡單,“若天魔再生,各宗門須不惜一切保天下蒼生”。
因為蒼生,才是這世界的根基之源,生機之源,和靈力之源。
“昔年那些只差一步登天的大能們,哪個又不可惜,哪個又當真是心甘情願赴死,更何況太初山的弟子并非是去赴死,而是做魔後。”
說話的是衍宗的一個身着八卦陣圖的老家夥名為畢宿,是衍宗大長老,代衍宗掌門而來,因為擅長推演和預測,人送尊號天祿上仙,是個胡子長得要拖地,是個活了快三千年的、老不死的老頑固。
掌門正平面色青黑,濟生殿中六長老開口:“可誰又能保證魔族說的休戰便是休戰?!”
“魔修的話你們也信,若他們信口雌黃出爾反爾呢?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還少嗎?若他們接走了太初宗的弟子去做其他的呢,若來日他們再要其他人,是你我之間的一個呢!”
“到那時候我們也要一個個的用修士去換和平,這和凡間獻祭少女給邪魔的愚民有何區別!”
“衆生平等。”三長老周蘭接話道,“何況那女修,乃是我太初山的弟子,我太初山,絕不做這等堪稱喪心病狂的交換。”
這番話一出,濟生大殿之中,半晌無人開口。這些道理各個宗門又何嘗沒有想過,他們只是久居上位,只是覺得犧牲這一個小女修,連壁虎斷尾也算不上,他們只是覺得無甚關系,只是覺得何樂不為。
若能以一人換取和平,算是意外之喜,若不能,他們至少能夠趁着這個時間準備開戰。
但是太初山的态度如此強硬,是某些宗門根本沒有想到的。
衍宗的老不死胡子抖着,預測到了人間即将生靈塗炭血流成河,他折損近百年壽命也只預測到了這一個畫面,推測不出誘因,卻一個畫面就已經足以讓他肝膽俱裂。
他朝着其他宗門的仙長看去,卻無人跟他同仇敵忾,于是這商議的後半段,變成了如何聯合對付太初山腳下駐紮的魔修,如何解救那些無辜的百姓。
影宗此次來的依舊是尹一,他帶了幾個宗門弟子,亦是代影宗向來不現世的掌門而來,最終攬下了在開戰之前,去盡力解救鎮中百姓的任務。
影宗神出鬼沒,還有蛟龍鞭專門束縛妖魔之力,是最适合潛伏和救助百姓的。
衍宗的長老畢宿尤不甘心,出口諷刺,“這天魔本也是出自你們太初宗,又因你們看管不利,才造成如今局面。他瞧上的也是你們太初宗的弟子,說不定再問問那弟子,闡明利害,那弟子自己願意去做魔後呢。”
“山下駐紮的魔修無數,其中還有赤羽,毛猿和素鵲三大魔将,就算影修再擅隐蔽,難道還能夠真的救出城鎮中所有百姓麽?一旦開戰,太初山首當其沖,到時候損失的低階弟子不知凡幾,屆時再想講和休戰,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放你娘的屁,”花掩月實在是聽不下去,上前幾步指着衍宗老不死的鼻子道,“要你做魔後你去不去?!我有辦法将你僞裝成與太初山弟子一模一樣的女修,吃我一粒丹藥便可,到時候你代替那弟子嫁過去,想必您老保命的招式可比太初宗那星重的小修多,活着的幾率也大,你幹不幹?!”
老東西被氣得整個人都抖起來,這時候其他宗門的仙長也開口,不知怎麽的,又吵了起來。
一個個跟凡間初上學堂裏面的孩童一般,争論着你為什麽不幻化成女修去做魔後的話題。
尹一聽得腦瓜仁子疼,以術法将自己的身影定在濟生大殿,看着正襟危坐,人卻跑出來透氣,讓帶來的弟子給他把風,身形鬼魅地穿透了禁地之中的陣法,跑到了碧岩窟去了。
冷慕詩這是今天迎來的第三波告知她她的情郎就要娶別人的人,相比于粉蓮和冷天音,尹一說話更加的直白。
“你為了他變成這樣,被囚在這裏,現在他要娶別人,你沒看到那有多麽風光,滿城飄紅,簡直比凡間幾十裏紅妝的公主迎親派頭還要大。”
冷慕詩舌尖舔着自己的腮肉,抱着手臂看尹一,啧了一聲,“你覺得我現在能做什麽,我被囚于此,出又出不去,即便能除去,我跑到他的面前質問他?還是哭天喊地的要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個負心漢?”
冷慕詩說:“魔界帝尊并不是我的情郎,他頂着的殼子是而已,你難道沒有聽說,之前的蕭勉,只是一縷意識,他連殘魂都沒有,散去了便是散去了。”
冷慕詩轉身進入山洞,邊走邊喃喃:“魔界帝尊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她不過是個惡毒女配罷了。
本來她是有機會重新開始選擇人生的,可偏偏她不聽法則的話,不走劇情,以為自己能改變一切。
現在怎麽樣呢?一切還是又按照原本的軌跡,生硬地扭轉回來。
尹一皺眉看着她反手在洞口設下結界,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冷慕詩感知到他徹底走了,才閉了閉眼睛,扶着亮着幽幽靈火之光的丹爐慢慢地蹲下,用自己的膝蓋抵住自己的心口。
心有些疼。
她甚至并不是為了蕭勉的消失而痛苦,和什麽狗屁的魔界帝尊要娶冷天音而痛苦,她并非是陷在某種情感之中,無法自拔的人。
對蕭勉她也全無愧疚,她答應愛蕭勉,也确确實實毫無保留去愛他了,用盡全力留不住的,并不會成為她心中的傷疤和某種遺憾。
她甚至想起蕭勉來,更多的都是一切沒有發生的時候,他們在蒼生院中那種快樂的,卻無關情愛的相處。
她的心會疼,為的是她對于自己無論如何掙紮,也無法擺脫的宿命。
冷慕詩已經記不清後續的劇情中,她是死在哪裏的。
她現在心中滿滿的都是不甘心,她不甘心明明她已經改變了這麽多,卻還是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看着這世界走向既定的那條路上。
這世界真的是一個話本嗎?
分明花香是真的,丹藥是真的,她所相熟的人都有血有肉,除了這操蛋的自動歸位的劇情,她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發現任何不合理的事情。
話本真的會這樣真實嗎?
那她的愛和恨,她的親人難道也都只是不知名的人筆下的信手一揮嗎?
不……
冷慕詩跪坐在丹爐的前面,将腰側儲物袋的法則拿出來,捧在手心裏,她垂頭看去,又狠狠的,手上運轉着靈力,将法則砸在地上。
她是抱着自虐的心情如此做,法則碎了還是會悄無聲息地恢複,而她現在需要一些疼痛,一些真實的疼痛來幫助她清醒過來,她必須真切地意識到自己還活着,是真實地活着而不是一個沒有生命的角色,才行。
她沒有哭,可眼淚卻失控一樣地随着她垂頭砸碎法則的動作落下來。
她悲的不是情愛,是這萦繞的讓她喘不過氣的宿命。
“啪!”
灌注靈力的掌心直接拍碎了石頭,而只灌注了靈力卻沒有自禦的手掌,也被碎裂的石塊紮進了掌心。
冷慕詩閉了閉眼,有兩大滴眼淚落在碎石之中,她眉心緊擰地咬牙,并沒有看到那落下的眼淚和掌心流出的血被碎石飛快地吸入,如同滴入了火盆之中的水滴。
不過冷慕詩卻并沒有聽到水汽被火炭蒸化的刺啦聲,而是聽到一聲極其清脆的,“咔”。
接着細小的漩渦,從冷慕詩周身盤旋而起,這四面漏風的石窟之中,自冷慕詩周身開始,亮起了一道赤金色的,将整個石窟都照射得亮若燦陽墜落般的刺目金光。
數不清的靈力被從石窟的四面八方抽過來,沒入了陣法之中,太初山上經年在山道兩側缭繞的靈霧瞬間被抽空,影影綽綽的靈植和仙草,猝不及防的光禿禿在月光之下亮相。
打坐的弟子突然短暫的靈力不濟,太初山下豢養的,本來在林中或漫步或狩獵的妖魔獸瞬間趴跪在地,發出嗚嗚低鳴。
冷慕詩便在這陣法的最中心,她茫然地睜開眼睛,看向了手下這一次沒有恢複的法則,又看向這她根本從無接觸的陣法,刺目的金光讓她的眼睛微眯,眉心簡直遭遇斧劈一般的尖銳疼痛,讓她撐不住身體,朝前倒去,昏厥在了陣法的最中心。
而不僅僅是太初山,以太初山為範圍的方圓數百裏,所有生靈,但凡是活着的,還沒有入睡的生命,都感覺到了一陣莫名而來的清風在身上卷過,似乎是帶走了什麽。
源源不斷的生機自碧岩窟的四面八方被抽取而來,湧入陣法之中,再在半空打了個旋,而後盡數湧入冷慕詩開裂般亮起金光的眉心。
這不是修士進境,因為修士的進境至少要引祥瑞而來,也不會泛如此刺目詭谲的金光。
太初山腳下,客棧之中正以手肘撐着頭,閉目養神的魔界帝尊,察覺到一陣清風自自己的面前擦過――他猛地睜眼,赤紅的雙眸之中,血色猶如滴上去一般,好似随時都會順着眼眶流出來似的。仔細看,那血色竟然在隐隐浮動,如同雙眸之中盛了兩汪血色的暗河。
他的模樣确确實實是蕭勉的模樣,但任誰看了,都不會把他當成蕭勉。
蕭勉生得仙姿玉骨,模樣再好,身上卻也還是修真界仙君們慣有的肅冷之氣,端正肅穆,唯有在冷慕詩的面前,才會露出溫柔甚至纏人的一面。
可同樣是那張臉,眉心的血色符文,還有側頸之上自衣襟處爬上的血色紋路,便已經将那份屬于修真界仙君的肅然給破壞個幹幹淨淨。
魔界帝尊面容陰沉,雙眸湧動着血光,一身墨色的長袍,外穿同樣墨色的軟甲,細看這長袍竟是魔氣凝成,并無尋常衣袍一樣實質的邊緣,長袍裏面如他的雙眸之中,游動着不詳的血色,那些血色,全部都是張牙舞爪的血魔。
他的軟甲亦是他殺掉的那些魔修的筋骨制成,暗沉沉的散發着殷紅的血光,每一塊,都讓人遍體生寒。
他起身走到窗邊,微微皺眉看向那清風所去的太初山方向,擡手朝着身後召喚了一下,下一瞬,黑暗處便不知從哪裏竄出了一只通體漆黑,随時都能隐沒于黑暗的鳥,循着那清風追去――
不過那魔氣凝成的鳥,在接近太初山大陣的時候,就被阻擋在了外面,它并沒有能替主人尋到那些生機所歸之處。
而此刻碧岩窟中的陣法也漸漸的消散,徒留還人事不省,躺在地上的冷慕詩。
法則的碎石塊,在她的身下漸漸化為粉末,而這粉末卻并沒有随風散去,竟是虛浮于半空之中,聚攏成型,每一顆碎石化成的沙礫歸位,凝成了一把懸浮着的,純白尖細的骨劍。
沾染了冷慕詩眼淚的那部分變成了幽亮的劍鋒,沾染了她血液的那部分,成為了她骨劍的镂空凹槽中如有生命跳動的血色心髒。
骨劍成型的瞬間,冷慕詩的雙眸乍然睜開,赤色的金光游走在其中,無數的縮影如魚般游弋在金光之中,山巒河流世間萬物,如同一幕幕上演又落幕的戲,飛速地流轉後歸為赤金,赤金又漸漸地褪去了顏色,變化為了尋常的濃黑。
冷慕詩自地上坐起來,擡手伸向骨劍,那骨劍的劍柄便自動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低頭看了一眼,開口,聲音低緩且溫柔,很輕地說了句,“做得很好。”
骨劍便嗡鳴了起來,如同一個被主人誇贊了恨不能撒嬌打滾的狗。
冷慕詩盤膝将骨劍放在膝蓋之上,散開了神識,瞬間便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整個太初山。
她看到了那些總算争論出了個結果的仙長們,也看到了被束縛在結界之中,相看落淚,悲痛欲絕的冷天音和易圖。
冷天音已經決心接受嫁給魔界帝尊的提議,只是她并非是去做什麽魔後,她要殺了那大魔頭,就算殺不了……也要殺。
她性子本質是軟弱又貪圖安逸的,被父母寵愛長大的孩子,大多數都會有些軟弱,該承擔的風雨傾向了別人,自己自然就承受不得風吹雨打。
就連家族被滅,她還有個縱使對她不假辭色,卻依舊明裏暗裏護着她的嫡姐。順利拜入師門又有易圖和星洲師兄替她操辦所有事情,甚至與意圖師兄生出情愛,也是那般的自然而然。
可這一次,她也不得不被逼着做些瘋狂的事情,她将易圖給她繪制的防禦法袍穿在衣服之中,她還沒有自己的本命靈劍,便只好用太初山的弟子劍。
她甚至将冷慕詩給她的她沒有吃,一直攢着的許多丹藥也帶上了,她決心與天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少女滿臉堅定和決絕,每留下一滴淚水,都是砸在她對面結界之中不得出的情郎心心頭的熔岩,燒得他心疼。
易圖意識到冷天音要做什麽,整個人瘋了一般地開始以靈力沖結界,被結界反彈到重傷嘔血,他也沒有停下。
自從知道了天魔要娶冷天音為妻,以休戰為籌碼,易圖便知道,這一次他護不住他的小師妹了。
他好歹多活了些年歲,知道這修真界的宗門之間的事情,并不由太初山一家說了算,就算太初山不應,其他宗門也會逼着太初山應下。
易圖衣襟染血,他生得面嫩,其實看上去并不像比冷天音年歲大的,可是他空長的那些年歲,現在全無作用,他甚至沖不開這結界,無法對冷天音說上一句話。
他要對她說不要沖動,哪怕是真的被迫做了魔後,只要活着,便一切都還有希望,他不希望冷天音沖動找死。
可他根本沖不開這天虛子設下的禁制,除非……自爆內丹。
易圖素來愛笑愛鬧,面色從未有過得肅然悲切,他看着冷天音,對着她搖了搖頭,手扶着結界面上凄然一笑,已經是運轉靈力,要爆掉內丹沖結界――
然而下一瞬,無形的威壓自半空轟然罩下,身在結界之中的易圖和冷天音,連吭也沒吭一聲地軟軟倒地。
冷慕詩睜開眼,抓住骨劍,身形原地化為細碎的金光消失,出現在了五長老弟子院。
她比影修還要身形鬼魅地大搖大擺進了五長老的弟子院,進了冷天音的結界之中。
冷慕詩将她抱起來放到了易圖那院子的床上,擡手在天虛子的結界之上設下了二重結界。才又走回了冷天音的結界之中。
她盤膝剛坐下,身後的腳步聲便傳來,是刑罰殿的弟子。
冷慕詩收斂回了籠罩在整個太初山的神識,身側的骨劍幻化成冷天音所用的弟子佩劍。
在刑罰殿的弟子們打開結界的瞬間,她慢慢轉過頭,已經徹底變成了冷天音的樣子,連那雙秋水般盈盈的雙眼中的水光,和微微腫脹的眼睛,都一般無二。
那水光晃得刑罰殿的弟子軟了聲音,同情又為難地說:“師妹,仙長們要我帶你再去一趟濟生殿問話。”
“冷天音”站起來,慢條斯理地撣了下身上不存在的塵土,十分乖巧地“黯然”道:“好。”
濟生大殿之上,以掌門正平為首坐了一圈的仙門長老,剛剛吵得不可開交,威壓再是壓制也依舊不容小觑,帶她來的刑罰殿弟子只覺得一進屋胸口便一陣窒悶,強忍着膝蓋沒有跪下去。
“冷天音”卻脊背筆直,神色如常地進入其中,不跪不彎腰,只是垂首等着問話。
這确實是不敬尊長,可是現如今無人有意跟她計較這個,就連衍宗的老東西畢宿,見她這般也只是微微皺眉。
開口的還是太初山六長老,他總是被推出來應付這種破爛事,誰讓長老們裏面他修為最淺,年歲也小。
于是璩陽仙尊黑着臉,哪怕心裏萬分不贊同,還是開口問:“魔界帝尊欲娶你為魔後,現如今魔兵便在太初山下,挾持了鎮民。”
璩陽仙尊看着“冷天音”因為威壓煞白了小臉,卻在這濃重的威壓中倔強地挺得筆直的脊背,舌尖一轉,便沒有按照之前諸位仙君商議好的,以蒼生存亡為引導的那種說法去說。
而是說:“你的想法是什麽,大可以說出來,太初山絕不為難弟子!”
他話音一落,幾個主張犧牲冷天音的仙長不由得一急,衍宗的老不死甚至哼出了聲,起身欲自己親身上陣。
歡喜宗的長老便是當日與衆家仙門一起進入魔族遺境救人的那個經精壯非常的男子,仙號與名字相同,名為古漣,擅長惑幻之術。
他距離冷天音最近,聞言心中一急,甚至微微動了指尖,一縷無形的煙霧便極速朝着“冷天音”而去,竟是要給她施加惑術。
氣氛一便,同時好幾位仙長出手,有人欲動手,有人阻止人動手。
殿內威壓陡增,冷慕詩身後的刑罰殿弟子紛紛扛不住跪下,按住心口運轉靈力,壓制氣血翻湧。
“冷天音”卻依舊站得如松竹般筆直,她看了一眼按住衍宗老不死的花掩月,朝前走了一步,微微對着六長老拱手,卻依舊沒有躬身,只紅唇輕啓。
輕飄飄地說:“我願意嫁給魔界帝尊,以平息仙魔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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