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探病
七點鐘的太陽穿越簾子縫隙,斜斜入屋。姜長樂窩在被子裏,朦胧中聽見門外有窸窣的談話聲。她閉着眼睛,意識随夢境游移,夢中過了半日,她母親季曉芸女士發動吸塵器,哐一聲推開房門。
姜長樂戴上痛苦面具,一個翻身,整個人縮進被子裏。季女士二話不說,拎着吸塵器一個箭步來到床前,單手一掀厚被子,姜長樂像只煮熟了的蝦,蜷在床上一動不動。
“八點了還不起床!”季曉芸一手叉腰,另一手把着吸塵器如同拿着一把三叉戟似的威武。
姜長樂擡了下腦袋,睡眼朦胧摸過枕頭邊的手機瞧了眼時間,七點零八分。
她其實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麽季女士活了大半輩子卻毫無時間觀念。姜長樂忌憚母親的威嚴,不敢怒不敢言,只當季曉芸特立獨行,過着韓國時間。
她拱起身子,雙腿跪在床上,季曉芸大叫:“姜長樂!”
全名攻擊是季女士的最後通牒,姜長樂不想這麽大人了還被她母親拖下床,只好慢吞吞坐起來,抓了抓亂七八糟的頭發。
吸塵器開始嗚嗚作響,姜長樂趿拉着拖鞋游蕩到洗手間。
昨天她喝到斷片,早上起來沒有頭痛欲裂,卻提不起精神。
季曉芸在外面喊了句什麽,噪聲堵住了姜長樂耳朵,她洗漱完畢見母親預備好了四份早餐,登時頭腦清醒。
“我姐回來了?”
姜長樂問的是她親姐姐季長善,季曉芸卻罵閨女沒長耳朵,說這是給宋平安備的早飯,待會兒讓姜長樂送去。
小腫臉上布滿困惑,姜長樂尋思對門的鍋爐竈是壞了嗎?
她還沒開口問,季女士就把姜長樂的早飯連同宋平安的那份端到了一方塑料盤裏,塞到姜長樂手中,“你說你學什麽不好,非學你爹喝酒。人家安安昨天半夜把你背回來,自己倒讓風吹感冒了。去,跟安安一塊兒吃飯去。”
說完,季曉芸也不給姜長樂反應時間,直接把她推出門,砰一下閉了自家大門。
姜長樂在門口愣了片刻,有時候她真懷疑宋平安才是季曉芸的親兒子。
Advertisement
無奈端着一堆碗碟去到宋家門口,手占着,只好用腳踹了踹他家的門。
過了許久,門裏才發出鎖頭轉動的聲音。
姜長樂偏頭一瞧,宋平安雙頰淡粉,嘴唇蒼白得像浸了一天水的生肉。
“這麽嚴重?”邊往餐桌去,邊一步三回頭打量宋平安。
待擱下餐盤,姜長樂回身去摸宋平安的額頭,觸感滾燙,“宋叔張姨呢?”
宋平安垂眼瞅着姜長樂輕皺的小彎眉,目光對上她顯出憂心的眼睛時,喉結滾了滾。她的手微涼,貼在額頭上本該沁得心肺熨帖,卻莫名讓他心上癢酥酥。
“去外地學習了。”他說。
宋家夫婦皆為人民教師,宋歸在姜長樂畢業的那所大學任中文系教授,長久以來由于過分的剛正不阿,止步于研究教學崗位,主攻中國古代文學方向;張聽蘭女士在同校搞民俗學研究,十來年前在考察博戲的項目中為麻将魅力所折服,自此活躍于院系牌桌,五年前升任社會學系主任。
夫婦倆都飛去绛城學習,宋歸參與的是學術研讨會,張聽蘭則是去進修先進的管理經驗。宋平安早上快七點鐘發起半高不低的燒,起來喝水正撞見父母親拖着行李箱去趕學校大巴。
在此之前,宋平安對父母要外出一周這件事毫不知情。
他囔着鼻子問學習幾天,他母親答三天,剩下四天他們夫婦要在绛城周邊的農家樂度假。
家庭的溫暖一覽無遺。
宋平安不很理解他的父母。
他在國外時,張聽蘭隔三差五打越洋電話叮囑他一定要學成歸國,要麽他們老兩口在國內是多麽孤苦伶仃。現下他回國了,卻受到如此冷遇。
宋平安還是禮貌地同父母告別,宋家夫婦還算有父母天性,特意去對門打了個招呼,請季女士多多照顧自家病中的兒子。
到姜長樂穿睡衣端着早飯出現在家門口時,宋平安才知道宋歸夫婦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子如命的父母。
他在餐桌前坐下,姜長樂按他告訴的位置去取了體溫計,回來熟門熟路找來了兩對筷子勺子,在宋平安對面落座,分起早飯。
季女士準備了包子稀飯家常鹹菜,姜長樂從小就不喜歡喝稀飯,所以擡眼望了下宋平安。
他眉目不動,姜長樂嘆了口氣,沒有把包子據為己有。
宋平安舀了勺小米粥到嘴裏磨了磨,目光有意無意地在姜長樂臉上晃。
她啃着素餡包子就了口鹹菜,見宋平安老看她,心裏咯噔,“你幹嘛呀?”
“你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什麽了?”
這句話給姜長樂帶來的聯想是言情小說裏常寫的一夜情。
她的嘴巴停止嚼動,臉色驟變,宋平安眼裏揚着笑意,慢條斯理地繼續喝粥。
姜長樂擱下筷子,感受了下身上不疼不酸,首先排除了一夜情的可能性。
難道她耍酒瘋了?社死的那種。
姜長樂腦補了一下各種耍酒瘋的場面,最終因為無法相信自己酒品敗壞而放棄猜測,直接問宋平安答案。
只見他摸出手機擺在桌上,播放了一個視頻。
姜長樂聽見宋平安說了一句“為了相親”,接着看見自己的手和宋平安的酒杯碰在一起,她又醉醺醺地喊:“相親!”
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麽酒瘋,姜長樂向宋平安發出了尴尬而疑惑的眼神。
宋平安昨夜睡前,一合上眼就開始害怕姜長樂醒酒後會記得些許事,于是他連夜編造了有理有據的說辭,好誤導姜長樂認為是她自願提出的相親意願。
然目前來看,簡直多此一舉。
宋平安拿出排演半來夜的演技,睜着眼睛說瞎話,“你昨天要我跟你相親。”
眨巴了兩下眼,姜長樂的嗓子裏噎住一塊發面包子皮。
她錘了兩下胸口,宋平安反應迅速,倒了杯水讓她将包子皮安穩送進胃裏。
姜長樂進入劫後餘生的放空狀态,無所畏懼地想,反正這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她開啓臉皮重建,并且進行了加厚工程,“喝多了說胡話嘛,不要放在心上。”
“那怎麽辦?”宋平安眼睛下望,深深嘆息,“因為你這句話,我吓得一晚上沒睡,早上起來就病了。”
姜長樂從他的蹩腳演技中瞧出端倪,開始合理懷疑他一切說法的真實性。宋平安強裝鎮定,對付了兩句發現虛假馬上要抵不住真實,就轉而摸起額頭,說他暈暈乎乎,頭痛欲裂。
姜長樂半信半疑,跟他要了體溫計一看,三十八度八。
眼睛睜圓了,姜長樂問他家裏有無退燒藥。
不知怎地,宋平安在得知體溫前只覺得身體像進入了微醺狀态,有點發熱,但是意識很清明,現在卻忽然害冷,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十八歲以後,宋平安就沒發過燒。這種陌生而熟悉的感覺讓他驟然回憶起醫院裏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及寒光閃閃的針頭。
“我不去醫院。”宋平安立刻板着臉聲明。
姜長樂讓他趕快吃好飯去床上躺着,自個兒到藥箱裏去翻了翻退燒藥。
萬幸有藥。
她接了杯熱水,叫宋平安吞了一粒白藥片。宋平安喝了一碗粥,吃不下別的,回西面的小房間裏躺着。
他家的格局跟姜家一樣,三室一廳,只不過東西方向相反。
三間卧室,宋歸夫婦住南面主卧,兩間次卧,一間闊而朝南,宋平安不去住,非要住那間狹小且朝向不佳的。
向西的房間一到夏日午後,如同透明暖房,直到太陽落山都暑氣難消。
姜長樂覺得宋平安腦子壞掉了才會從南邊的次卧搬到西面的小屋。反正,如果沒有姐姐季長善,姜長樂一定會霸占家裏朝南的那間房。
她這麽想着,收拾了碗筷,去洗了塊涼毛巾帶到宋平安房間,搭到他腦門上。
他那雙平常極傲氣的眼睛一旦閉上,整張白淨的面孔就平添幾分祥和與寧靜。
姜長樂的眼波順着他臉部的線條描摹一遍,自第二性征發育以來,姜長樂幾乎從未仔細打量過宋平安的臉孔。
記得上高中時,級部裏有幾個女孩子會來向她打聽宋平安是個怎樣的人,和她又是什麽關系。姜長樂說他們是鄰居,女孩子們一臉了悟,說怪不得見他們天天下了晚自習一同走。
在那個禁止愛情的年紀,任何一點男女之間的親近都會引人遐想。姜長樂反應遲鈍一些,到今天回想起來才後知後覺,那些女孩子的臉上似乎都有少女情窦初開的痕跡。
宋平安在高中時代是個風雲人物,長相清冷,成績優異,姜長樂聽說有許多女孩子都曾對他動心,包括她高中時玩得最好的一個女朋友都在白色情人節的那天,請姜長樂轉交過巧克力。
昨天在麻将桌上,姜雯東問宋平安有沒有愛過誰。他支支吾吾,耳朵通紅,連句謊話也編不出口。
姜長樂坐在宋平安床邊,拿下他額上的毛巾,翻了一面又覆到他頭上。
她瞧着宋平安的面孔,想了一會兒,他愛過那些女孩子中的哪一個?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