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清者自清
這一夜姜長樂睡得一動不動,宋平安卻意識清明地聽她講了小半夜夢話。
她說起夢話,半張臉埋在枕頭裏,語句含糊不易懂,但是她嘴裏反複出現的統共就那麽幾個音節。宋平安躺在她身邊,望着滿屋的星星逐漸黯淡下去,終于拼拼湊湊聽懂了三句話。
“怎麽才能懂愛情?”
“巴巴十號絕不認輸!”
“我不哭了,姐姐。”
這三句話聽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前後文邏輯,宋平安由此推斷姜長樂一晚上夢魇纏身,至少做了三個夢。
第三個夢最為顯而易見,基調深沉悲傷,描繪了季長善和姜長樂之間的姐妹情仇。宋平安不了解季長善是怎樣的人,但是無論如何,姜長樂在夢裏也會是服軟的那一方。他對姜長樂柔軟的性格有複雜感觸,一方面慶幸這女孩子經常在他們的感情中做出讓步,另一方面卻擔心她被旁人欺負,包括她姐姐。
當然了,宋平安尚且有理智,不會因為一個未被證實的夢境就厭惡季長善。他轉而思考起巴巴十號究竟是何方神聖,苦思冥想良久,最終認定這音譯的名號是姜長樂胡言亂語的産物,不必深究。
至于那個有關愛情的夢境,宋平安不敢細想,怕姜長樂的夢中另有他人。不過上次他們在海邊喝酒,姜長樂提過一嘴有人說她不懂愛情。酒精和夢境是人類的兩大讀心術,酒後吐真言自不必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有其道理。宋平安覺得有必要問問姜長樂對愛情的定義,以便投其所好,誘她入網。
他在腦中擺陣設局,淩晨四點鐘腦力不支,昏然入睡。姜長樂早上醒來時,宋平安側卧在地,雙臂環繞着抵在胸口,面龐朝她正安靜熟睡。
她翻了個身,趴在床頭打量宋平安的眉眼、鼻梁。他長了一只駝峰鼻,從上方俯視側面有超然脫俗的清冷氣,仿佛這人在天上修為了百年,如今不情不願地下凡歷劫。
姜長樂看得出神,想上天真不公平,怎麽她就不能長一副高冷的樣子呢?
如果生得像宋平安一樣非誠勿擾,旁人就不會認為請她幫忙是理所當然的事,更加不會在她表示為難的時候,用一種詫異且不快的眼神凝視她,猶如看什麽忤逆的寵物。
姜長樂嘆息一聲,沉下腦袋遺憾許久,再擡眼時轉了轉黑眼珠,忽而從床沿探下小手捏住宋平安的鼻孔。
他興許感到不适,面龐微動兩下,像要擺脫不明的束縛。怕他真被自己憋死,姜長樂松了五六秒手才又捏上去。
過去的二十年,姜長樂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宋平安會被她玩弄于鼓掌,她略張開小嘴兒,嗓子裏發出極其克制的壞笑聲,從枕邊摸過手機給宋平安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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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了剛有十秒,門外突然傳來吸塵器啓動的噪音。
姜長樂愣了一下,臉上的印第安窩逐漸消褪,指尖還擱在宋平安鼻子上,沒注意到他忍無可忍,正從朦胧的睡意中複蘇過來。
哐當一聲,季曉芸拖着吸塵器一如往常地推門而入。
在吸塵器的轟鳴中,三個人面面相觑,宛如一幅身處鬧市的世界名畫。
季曉芸用怔愣的粗手指一撥吸塵器的開關,整個空間頓時鴉雀無聲,靜得連姜長樂閉嘴時牙齒咬合的聲音都呈百倍放大。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宋平安,他摘掉鼻子上的小軟手,翻身坐起來,跟季曉芸解釋了一句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姜長樂的房中。怕鬼當事人如夢初醒,嗖一下在床上坐端正,一邊捋順着稍微淩亂的鎖骨發,一邊附和着宋平安講了三言兩語。
季曉芸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誰看了都知道這位母親并不相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出于單純的動機。她咳嗽一聲,清了下嗓子,一言不發地拖着吸塵器退出房門。
她走出五步,又返回兩步,姜大勇在陽臺上給花草噴水,見妻子來回踱步,神情異常,便問道發生何事。
季曉芸摸着眉尾,擡眼問:“我以後是不是該先敲門再進房?”
妻子的問題讓姜大勇汗毛倒豎,他從不知道季曉芸這母老虎竟懂一些禮貌,因而同樣陷入沖擊過後的餘震。
他們閨女的房內,姜長樂跪在床上,回味着季曉芸的目光和關門時過分輕柔的動作,知母莫若女,她百分之百确定季曉芸是誤會她和宋平安了,誤會他們倆有不正當的男女關系!
想到這裏,姜長樂的胸脯輕微起伏,她在做着一個又一個深呼吸。與此同時,宋平安盤腿坐在地鋪上,神色如常,耳朵尖卻透出晚霞一般的淡粉。
只見床上的女孩兒向他斜來目光,宋平安故作鎮定,攤了攤手。姜長樂拽過手邊的被子蒙住腦袋,嗷了一聲,用悶在被子裏的耍賴聲讓宋平安快想辦法。
可是他能有什麽辦法?
就算有辦法,他也不希望季曉芸打消誤解。
早幾天季曉芸還聽姜長樂的話幫她安排相親,現在好了,姜長樂跳進銀河也洗不清。宋平安打算順水推舟,待會兒在餐桌上用暧昧不明的态度,宣布他要跟姜長樂到绛城合租。
先斬後奏,姜長樂不會生氣的。
他這麽盤算着,忽略了三小時睡眠帶來的昏沉,嘴角輕揚着叫姜長樂起來洗漱,随口寬慰了一句:“清者自清。”
姜長樂以為他是想到了解決辦法才如此氣定神閑,便減輕一點心理負擔,甚至有點崇拜地悄然感嘆,宋平安果然是宋平安,臨危不懼還機智過人。
他們倆先後洗漱完畢,坐到姜家的早餐桌上。
今天季曉芸準備了芸豆肉餡的發面包子,配上一人一碗紅薯麥粒粥,各色拌涼菜和自家腌制的小鹹菜擺滿桌面,主要堆在宋平安的面前。
宋平安坐在姜長樂右手邊,對面是季曉芸女士。姜長樂環顧菜色,最想吃擺在宋平安那頭的涼拌松仁菠菜,于是用胳膊肘戳他手臂,讓宋平安幫忙遞。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親昵且自然,季曉芸從前沒往歪處想,如今落在她眼裏卻成了這倆孩子地下戀多年的證據。
如果姜長樂的小床夠大,他們昨天晚上一定會睡到一張床上。鐵了心抱有如此虎狼之念,季曉芸頃刻間拿出準丈母娘的架勢打量起宋平安。
安安是個好孩子,人品、能力和相貌在同輩中屬于領頭羊,他家裏的父母都做大學老師,有體面的收入和職業,将來對教養下一代很有好處,而且據說他們家還有好幾處房産。
季曉芸早幾年就這麽評估過宋平安作為女婿的價值,只不過那時權當是自娛自樂的幻想,并不當真。
婚姻需要門當戶對,姜長樂是她的女兒,從出身上就比宋家的書香門第矮半截兒。季曉芸年輕的時候有相當的知識崇拜心理,當初姜大勇若不是正兒八經的大專生,她絕不會看上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可是丈夫一輩子的毫無建樹也給季曉芸結實上了一課,有些文化人就是水中月,鏡中花,成天搞些附庸風雅的玩意兒,連口熱飯都掙不上。
她于是厭惡起虛無的文化,卻仍然敬佩可以用來養家糊口的那類文化。對門的一家三口都屬于實用主義文化人,季曉芸自慚形穢,又想到家具廠的生意不比往年,也就賺幾個生活費,房子倒是有三套,可無論如何,宋平安可以找到一個條件更好的妻子。
季曉芸對自己的女兒刮目相看,更加覺得姜長樂性格宜人、相貌可人,連過去不認可的網文作家職業都被賦予了“文化”的頭銜。
只是她不贊成兩個孩子在婚前做些出格的事,例如睡在同一張床上之類的。
宋平安是男孩子,怎麽樣都不吃虧,可萬一姜長樂讓她升級做姥姥了怎麽辦?
季曉芸不得不旁敲側擊兩個孩子,問他們前兩天的游艇上有幾個房間。
姜長樂秒懂她母親什麽意思,剛預備讓季曉芸別胡思亂想,宋平安就吞下了嘴裏的那口包子,回答道:“季阿姨,您放心,我們有分寸。”
手裏的筷子剎那凝滞,姜長樂瞪一雙眼睛望向宋平安。
他會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為什麽不低頭吃包子,非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
宋平安不理會姜長樂眼中的質問,夾了一筷子松仁菠菜到她碟子裏,邊夾邊跟對面的兩位長輩說:“季阿姨,姜叔叔,長樂應該都說了吧?我們打算在绛城租個房子,互相照料也方便。”
餐桌上寂靜無聲,姜長樂舔了一抹下唇,震蕩的目光從宋平安那側轉移到季曉芸錯愕的臉上。
她母親和姜大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放下筷子。姜長樂連忙擺手說不是他們想的那樣,但是季曉芸已經進入了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狀态,語無倫次地問姜長樂什麽時候決定去绛城的,去做什麽,又和宋平安發展到哪一步了。
姜大勇本可以替姜長樂回答前兩個問題,但是為了避免季曉芸為她們母女關系不及父女關系親密而暴跳如雷,就選擇緘口不語。
姜長樂與她母親周旋一陣,宋平安在側旁聽,并未料到姜長樂連打算去绛城都沒跟季曉芸報備。他懷疑起姜長樂離開海城的決心,同時對自己的擅作主張生出悔意。
他身邊的女孩子說到口幹舌燥,她母親也一個字不信,姜長樂只好轉頭一拍宋平安,咬牙切齒地請他講一講實情。
宋平安不好再拿清者自清糊弄,幫着姜長樂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打定主意不對他們的關系做澄清。
事後他對姜長樂一本正經地講:“我看出來了,季阿姨不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與其我們到了绛城讓她天天疑心,不如先假裝談戀愛讓她放心。清者自清,我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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