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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路清酒想探究真相,??想觸碰核心的秘密，想讓未來江家的覆滅中有自己的一份推波助瀾。哪怕他渺小如蝼蟻，注定是蚍蜉撼樹。

也是他自己想把這份從未熄滅的仇恨,??對宋霄守口如瓶。

看着宋霄幹淨的眼睛,??他醞釀出溫暖的情緒，想着：他連算計和心機都這麽純粹，繞了半天，只是為了不讓我喜歡錯人而已。可惜,??我只能讓他傷心了。

他下了重大的決心,??破罐破摔地撒了謊：“哥哥要是真的喜歡一個壞人，你會原諒我嗎？”

然而,??宋霄眨着眼睛,??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像壞掉的機器一樣卡了殼：“可是我又沒有資格管你喜歡誰。”

“……”

對哦。

宋霄不僅表情僵住,??說話也像吃螺絲：“那哥哥的意思是我，我可以管嗎？”

路清酒見他這樣，自己也緊張起來，嘴巴控制不住地開始胡說八道：“你想管就管，又沒有人攔着你。”

“以後我讨厭你約會的對象,??你就會拒絕他們了嗎？這次我不原諒你，你就不會見端木棠了嗎？”

“……好像不行。”氣氛陡然怪異起來，路清酒臉上燒得厲害,??只想趕緊逃離尴尬,??“我們還是回去接着看劇本吧……”

宋霄委屈：“你果然只是敷衍我。”

“？？？”

是你自己說沒資格管的！

回到屋子裏打開劇本,??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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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明顯改動過，和開機之前看到的草稿完全不一樣了。

簡單來說，就是他和宋霄的感情戲增加了十倍。

雖然也搭過感情戲,??那畢竟是別人書中的角色。現在本色出演自己，卻看到劇本裏加了一堆和當年完全不符的感情戲……

甚至還有吻戲。

導演還沒來講戲，他們單獨在一間屋子裏。即使屋子裏只有兩個人，路清酒也已經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躲起來了。

“高中的時候怎麽能早戀呢！”

宋霄小聲說：“背景改了，換成大學了。”

“……”

“劇本這樣改，是為了開播之後的營業效果吧。”宋霄看起來不是很驚訝，反而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粉絲喜歡我們的CP，肯定還是要先看作品裏的感情，再看我們現實裏的感情，對不對？”

路清酒看着他真誠的眼神，臉越來越燙：“我這樣是在戲裏占了你的便宜，就好像我真的回到那個時候，然後和你……你比我小兩歲啊！！！”

宋霄臉色一沉：“哥哥心裏兩歲的差距有這麽大嗎？”

“高中的小兩歲和成年後的小兩歲還是不一樣的！”

“所以編劇姐姐改成大學了吧。”

“……”無法反駁。

宋霄偏頭望着他抓心撓肝的樣子：“哥哥是不是害羞了？”

路清酒絕望了：“你都不尴尬嗎？”

宋霄一臉正直地握上他的手：“為了哥哥，我什麽都可以接受。”

路清酒心裏一動，壓住自己顫抖的情緒，故作鎮定地說：“你都接受了，我好像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畢竟是我占你的便宜。”

傍晚，端木棠又一個電話叫走了路清酒，宋霄望着他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導演唯唯諾諾地跟在他旁邊，瞧着他的臉色：“劇本都是按您的要求改的，您……您不滿意嗎？”

宋霄擡起頭，對導演揚起一個天真無害的笑臉：“哪有？感情戲加得很好呀。”

……

一坐上車，端木棠就沖他戲谑地笑道：“顧晨飛好像很喜歡你，本來不愛參加宴會的人，現在比誰都積極。”

路清酒沒放在心上，溫柔一笑，以示敷衍。

“這麽冷靜？那我要是告訴宋霄，你每次和我一起赴宴，其實都是在和顧小少爺聊天呢？”

路清酒禮貌得體的微笑差點繃不住了：“……請您不要拿這種無聊的事情打擾他。”

“啧。”端木棠笑得更明顯了，“我越來越羨慕宋霄了怎麽辦？”

路清酒不解地望向他，很難壓抑住自己心裏那句呼之欲出的：什麽玩意兒？

他猜端木棠只會冒出一些輕浮到匪夷所思的調侃，然後就聽對方說：“漂亮的人是稀有資源，他能一個人獨占，還能向全世界公開秀恩愛，真好。”

“……”

果然，吐不出象牙來。

連日相處之後，路清酒掌握了和這個人聊天的技巧——端木棠說一些沒頭沒腦的俏皮話的時候，自己只要不理就行了，反正他也不會生氣。

一旦接了話，端木棠就會得了興致，沒完沒了地說下去。

路清酒偏頭看向車窗外，保持沉默，然而又被耳邊那道低沉的嗓音拉回來了。

“我和顧總見了這麽多次面，你不好奇我們每次都聊什麽？”

“……我哪裏敢好奇您的商業計劃？”

端木棠輕聲一笑：“因為你害怕聽到江家的事情，所以我才不告訴你的。”

路清酒猛然轉頭，和端木棠深不見底的目光在黑夜裏遇上。

“您現在想讓我知道了嗎？”

“看你願不願意聽。”

路清酒謹慎答道：“我想我沒有資格聽。”

“好吧，其實是我想讓你聽。”

“……”拐彎抹角大半天，不還是沒有給拒絕的權利？

“顧家也被江家坑了一把，我們都咽不下這口氣，想聯手報複回去。”

第一天私宴，路清酒剛剛接近他們，只聽到一句什麽“替罪羊”，就見端木棠和顧晨飛的父親瞥見他，主動繞開了話題。

興奮與不安融合成瘋狂滋長的情緒，險些沖破冷靜的僞裝從他眼裏跳出來：“哦……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我就算知道了，也幫不上您。”

“你幫不上，宋霄可以啊。”

“他專心做演員和歌手，對自己的家族業務肯定沒有宋叔叔熟練。您聯系宋叔叔本人不就好了？”

“這不是攀不上宋總，只能從你這裏下手嗎？我原本連顧家都不想聯合，然而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宋總一樣手腕狠，底氣足。如果事成，江家受挫，相信你的父母也能得到寬慰。”

上次曾家被逼到走投無路，仍然選擇忍氣吞聲，下次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會有一個被江家欺壓過的勢力願意站出來呢？

“聽吳娜說，曾家需要你聯系宋霄的時候，你答應得很爽快，怎麽這次猶豫了？難道是我不如曾安有魅力？”

端木棠開着玩笑，眼底卻漸漸冷了下去。

玩笑的背後，是不容置疑的上位者的威嚴。

上次曾家只是要求幫忙，這次可能是間接參與一場陰謀算計。

他要怎麽解釋給宋霄聽？

路清酒額角冒出冷汗：“我不想讓阿霄知道這些事情，他很單純，他——”

“單純？”端木棠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似的，“你真的了解自己身邊的人嗎？”

“……”

你自己都表裏不一，居然想挑撥我和弟弟的感情？？？

路清酒壓下怒火，微笑着，禮貌而不失陰陽怪氣地說：“總比您更了解一些。”

端木棠仰在車座上，只是歪頭看着他，不說話，看得他心底湧起一股更深的不安。

然而很快，端木棠用一個春風般的笑化解了：“更羨慕宋霄了怎麽辦？我要是年輕十四歲，你會這麽關心我嗎？”

“您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宴會結束，端木棠送路清酒回家，臨別之際，路清酒問出了自己一路上壓在心底的疑慮：“您最開始就是為了阿霄，才想和我保持聯系的嗎？”

“當然不是，你看看我這些天都把他得罪成什麽樣了？”

“……”

确實。

“還要麻煩你跟他說幾句好話，嗯，比如‘端木叔叔前幾天不是故意搶你哥哥的’。”

“……那恐怕他會更生氣。”

“宋霄應該很聽你的話吧？你随便哄兩句，他不就答應了？”端木棠忽然低下頭笑着看他，“阿酒，我的命運現在捏在你的手心呢。”

男人的身影離開之後，路清酒的笑容卻冷了下去。

端木棠最初接近自己，不是為了宋霄。

一個随手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小明星，對他究竟有什麽用呢？

推開門之前，路清酒的思緒仍然一團亂麻。

以前說過的話，宋霄哪次不是聽進去，刻在心底，直到路清酒自己都忘了，卻發現他還珍藏着？哪次提出要求，宋霄不都毫無怨言地應下了？

路清酒心裏清楚，這是幾股勢力聯合起來打壓江家的，一次絕無僅有的機會。

他們只需要自己借着和宋霄的親近，誘導宋家幫忙而已。

如果順利的話，宋霄直接去問他父親，長輩們把事情無聲無息地做成了，宋霄什麽也不必知道。

如果最終牽扯太大，宋家扛不住風波，宋霄自己也被卷了進去，他也只是要經歷一些生意場上亂七八糟的陰謀，也許再涉及一些不見血的争鬥，一些下作的詭計，一些宋霄十九年人生裏，本不該接觸的肮髒而已……

推開門，宋霄歪在沙發上擡起頭：“哥哥回來得好晚，和他聊了什麽？”

宋霄幫路清酒把背包挂起來，指尖擦過手背，皺起了眉頭：“你手上好冷。”

兩只寬大的手掌忽然貼上來，讓他在夜風裏涼透的皮膚漸漸恢複知覺。

路清酒呼吸難以平靜，躲開目光，輕聲說：“我們……什麽也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