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到樊城
樊城。
坐了一天的驢車,又走了五日的水路,下岸後又颠簸了整整三日的馬車,陸家父女終于是到了這傳說中的繁華地。
一進入城內,便見得熙熙攘攘的人,樊城地處兩江彙流處,來往商客雲集,商鋪林立,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街道兩旁店肆林立,一路走過,茶樓,酒館,當鋪,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着大傘的小商販,作坊,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等等各色各樣展現在眼前。薄暮的夕陽餘晖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那眼色鮮豔的樓閣飛檐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樊城晚景增添了幾分朦胧和詩意。
放下簾子,明因移了移位子,坐久了屁股都麻了。
陸原見了,笑着說:“快到了,再忍忍。”
這一路,陸原給她講了這個從未謀面的姑母的情況。原來姑母是樊城的謝員外謝叔恒的續弦妻子,這謝家,在樊城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了。家有一位少爺和一位小姐,少爺謝禾是謝叔恒已逝的夫人所生,但是由于生母去得早,謝叔恒續弦時他才三歲,而姑母陸黎為人溫婉和善,又對謝禾疼愛有加,自然是與親生的無異了;小姐謝如兒則是姑母所生,據說是個刁鑽古怪,伶俐調皮的性子。明因倒想了,樊城數一數二的謝家的少爺?不就是那日杏花林裏主仆二人提到的…原來是這般人物!
正想着,窗外傳來吵吵鬧鬧的一陣,明因掀了簾子一角,瞧見一群人正圍着一圈,大約是圍着看熱鬧的,中間的兩個年輕人大概是這鬧劇的主角了,正各自帶着身後一群人對峙着,都是一臉的兇神惡煞。明明挺俊秀的長相,怎的如此不待見自己,外頭惹事是怎麽的?馬車匆忙,一目掠過,只瞧了被圍得水洩不通的華樓上當當挂着“荟萃樓”。
等到夕陽完全躲進天邊的大山裏,明因終于聽到馬車前叮叮咚咚響了一路的鈴铛安靜了下來,掀簾一看,黑底燙金的門匾上大大的寫着“謝府”二字。
終于到了!剛剛車夫竟繞錯了路,繞了小半個樊城才到了謝府。
還沒下車,就聽到有人大喊一聲,“到了到了,舅老爺和表小姐到了!”下車跨上門前的石階,便見一穿着湖藍色彈花暗紋交領襦裙,頭梳傾髻的婦人一臉喜色的迎出門來。
見她一張标志的瓜子臉,柳眉杏目,笑時眼角眉梢隐露着淺淺的皺紋,眉眼間有種讓明因覺得親切的熟悉感,想必這就是姑母了吧!明因心想着。
果然一上來,就捧着明因的小臉心肝寶貝地叫,末了還死抱着明因,激動地淚流滿面。明因有些尴尬,倒是陸原,似乎是早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景,走近拍拍他姐姐的肩膀,跟明因說道:
“這是你姑母。”
明因福了福身子,颌首溫順的叫了聲“姑母”,陸黎這才覺得失态了,拿起手帕擦了擦滿臉的淚水,一手擁着明因,一手扯了扯陸原的寬袖,道:“趕緊進來,廚房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們呢!”就挽着明因進門了,邊走還便念叨着:“好孩子,路上風餐露宿的定不好受,一定很累了!我早讓人把廂房收拾好了,今晚好休息的舒服些。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今天就先将就些,你若有什麽愛吃的再告訴姑母,明日就叫人安排着。”
明因聽着她關切的話,心裏一暖,又想起娘親,鼻頭有些酸。“姑母,不用那麽麻煩了,這些個我不挑的。”
“真是好孩子…”一聽這話,陸黎心中思忖着,究竟是委屈了這麽乖巧的孩子,便又開始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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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因一見,有些無奈,這姑母…可真愛哭…
陸原默默走在一旁,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謝家的庭院與它漆着朱紅色的大門一樣,裏外并無太大差距,典型的江南風味,粉牆黛瓦的。這些年,明因跟着陸原走南闖北的,對這些倒也是覺得不足為奇。倒是院中的花草藤蔓,種類多得讓明因不住咂舌。
剛踏進屋,便見一中年男子面色不佳的從屋內另一個門走了進來。
陸黎見他,便道:“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見陸黎帶着客人進門,男子臉色稍稍一緩,微微一笑,道:“原是大舅子到了。”
陸原微微颌首,也微笑着道:“姐夫,多年未見,可好?”
兩人相視,接着就都大笑了起來,明因見狀有些朦,來了笑着解釋道:“他倆原是久識,
都這麽大把年紀了還這樣。”
坐着寒暄了一陣,謝叔恒道:“家中早已備下酒菜為你們接風洗塵,你我二人今日定要痛飲幾杯!”說着便讓人上菜。
菜已上桌,只是桌上依舊只有他們四人。
明因坐在陸黎旁邊,一邊忙着應推着陸黎不斷夾進自己碗裏的菜,一邊納悶着,不是還有少爺小姐一雙呢麽?這麽這會子都不見蹤影?此時陸黎開口道:“家裏的兩個小魔王…”
“娘!”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歡快的叫聲擋了回去。
跑得飛快的一個身影,帶的粉色裙擺飛揚,猛地撲在陸黎身上,險些把她撲到。
“娘!你可知道,今日我從小四手裏得了這個,好看吧!他本不給我的,可還是給我得了。娘你說,我要把它別在哪兒好呢?”小姑娘根本沒注意到其他人,只顧着向她娘親炫耀今日從戲園子小厮那裏得來的東西。明因一見,便知道是誰了,不禁感嘆,确實是母女啊!一樣的明眸皓齒,一樣的瓜子臉,一樣是标志的美人啊!只是這美人,為何見了有些眼熟?
“如兒!”陸黎輕詫道,“這是舅舅,還有姐姐。”
謝如兒這才發現,餐桌上還有其他人。
“見過舅舅,”又轉過頭,“姐姐。”做了福,打過招呼,看着謝叔恒臉色很是陰沉,接過身後丫鬟遞來的碗筷,坐下吃飯。
“你舅舅和姐姐以後會住在府裏,你要懂點事,學着點你表姐。”謝叔恒開口冷冷道。
“是。”謝如兒扒着飯,乖乖巧巧的應了句。
“不不…怎麽能學我?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學我才會壞事的。”明因搖着頭表示自己不是一個好的學習對象。
謝叔恒擡眼,暗想:“這孩子,很是謙遜。”不覺點了點頭。
陸黎滿眼心疼地望着她,心下愧疚:“既無能給讓孩子享受到一絲半點,還讓她小小年紀便承擔了如此家務,不該啊!”
謝如兒擡眼看了明因,這年頭,還有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不通的女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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