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抓匪(二)

“只說那領頭的彪形大漢是山匪的頭頭了,難不成方才那十幾個人便是全部了?怎的連婦人孩子都有的?看着不像是來搶劫,倒像是來湊熱鬧,過齋食節的。”明因想起那個簡陋的紙紮燈籠,不是說祈福用的麽?

謝禾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聽齊風說,像是在山匪窩內安插了個眼線,這回山匪下山,也是那人來告訴齊縣令的。只是據說那人可能是被山匪發現是來打聽消息的,半道上被打死了,被找着時手裏緊緊捏着半張紙,就寫了那消息。”

“被山匪打死了?”明因顯然有些驚詫于這個消息,睜大了杏目,湊近了也小聲地問:“那上回咱救得的那不就是……”拍了拍心口暗暗慶幸,好在那山匪沒随便殺人滅口,暗道是,往後再有倒在家裏的人,也要小心斟酌了一番才能決定要不要救,若再來個沒人性的強盜,那豈不是危險之至?說到這裏,明因忽然想起,方才那被抓住帶走的人中,卻是并沒有見到上回那個叫卓虎的山匪頭目……

謝禾見她臉蛋依然紅撲撲的,正飄忽走神着,伸出手來,在她臉上揉了揉,問道:“這都沒精神,臉還是紅紅的,娘子你真沒事兒吧?要是不舒服可別強撐着!”

明因擺擺頭,甩開謝禾熱乎乎的手掌說沒事,便閉上了眼微微靠着車壁,一臉淡然地平複正如揣着兔子的一顆心。

謝禾見她閉目養神着,以為是這一日這麽鬧下來,疲乏了,也不再問她,只在一邊安靜坐着。

昨日聽齊風說了,齊縣令會在金光寺大舉抓匪,也不知那幫土匪到時候會如何反抗,就怕是會傷了無辜。為此謝禾還将明因騙上了山,只是卻沒想到,這次抓匪會如此順利,且還大小一鍋端…

齊縣令這次似乎很有信心,還未有舉動便找了城中大戶聚集起來,要他們不管往年究竟有沒有參加齋食節,今年都得出個份子錢,要讓今年齋食節更加盛大些。抓匪這事,本就該避開老百姓,以免傷及無辜,可今年偏生要往大了辦,人豈不聚集得更多?齊縣令卻是不怕傷了百姓的?

謝禾本還疑惑着,可照着今日的狀況看,謝禾倒是看明白了。敢情這齊縣令是知道,山匪這回就是随了老百姓來湊熱鬧的,拖家帶口地,毫無防備才掉入了齊縣令的陷阱裏。人多壯威風,齊縣令這招,用得倒是好,既是讓大戶們看了他出師告捷,又讓百姓們為他證明這是個為民除害的好官兒,往後若想往上攀,這兩樣,怕是最好的推力不過了。只是卻也沒見着上回那個叫卓虎的彪形大漢,似乎還有個受了重傷的頭頭也沒有在場,齊縣令這回,怕是太着急了。

正想着,車外頭傳來一陣喧鬧聲,鑼鼓鞭炮,人聲鼎沸的。掀開簾子一瞧,正是齊縣令帶着五花大綁的一群人,壯年女人小孩都有,除開那幾個一臉兇神惡煞的壯漢,怎麽看也不像是一窩山匪,拖家帶口的倒像是被朝廷抄了家的。

“怎的現在還在這裏?”明因湊過窗邊,剛好看見那一隊人中有個半大的孩子被穿着紅背心的官兵扯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睜大了瞪着那紅背心。從被帶下山到現在已經有一兩個時辰了,謝禾明因幫着将寺裏捐貢的東西收拾好了才下的山,現如今天都開始暗了下來,整街的祈福燈也亮亮地點着挂在了街頭。可齊縣令現在還帶着他們在這街上游行,明因怎麽看也不覺得合理。

“不該是先收監了,審過定罪才游街的麽?”明因微微皺眉,坐回原先的位置。

謝禾聽得放下簾子,收回拉長了往外瞧的脖子,開口道:“今日是齋食節,城裏城外人都聚在這裏了,齊縣令,想來是要讓大家都看看熱鬧吧。”

明因眉頭一挑,謝禾,竟是看得透徹?

轉頭看他,卻見他說完便又是一笑,看着似真似假的,又有些調笑的模樣,明因心中的疑惑卻是又深了一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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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謝府時,已是夜幕全黑,寫着“謝”字的兩個大紅油紙燈籠懸在門上照得門口亮堂堂的,遠遠地明因便在車窗處見到陸黎帶着環翠站在門口等着。明因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出什麽事了?

才下了馬車,陸黎便迎了上來,又是一手摟着明因上下看,又是一手抓着謝禾不放,不停地問:“沒事吧?都怪我,怎麽會暈過去了,我就該帶着你們下山的,還去遇了那種事兒…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傷着?”

身後的環翠也是左轉右轉地看着兩人,聽到二人直說沒事這才稍稍安定下來,嘴裏卻也還是直念叨着:“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

明因見她們這時雖是緊張着,精神卻是比方才下山時好了許多,之前她還擔心着,也不知兩人這究竟是怎麽了,現在看來,倒是安心了許多。

這邊門口正鬧哄哄着,謝叔恒腳步飛快從屋裏往門口走了出來,見兩人精神奕奕也無損傷,心中一塊石也算是放下了。

謝禾眼亮,見着謝叔恒,趕緊恭恭敬敬地站着叫了聲“爹”。明因也趕緊回了頭來福了福身子道:“爹,我們回來了。”

謝叔恒也無多言,只“嗯”了一聲,對陸黎道:“既然回來了就別在這裏吹風,”看着陸黎臉上未幹的淚痕,頓了頓又道:“我去衙門一趟,你要是累了就自去躺着。”

陸黎現在心思也沒在他身上,只胡亂“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便拉着謝禾明因進了門,嘴裏還念叨着:“我讓人炖了些雞湯,我已經叫人去拿了,你們喝點,好壓壓驚…”

謝叔恒看着她們背影,這才匆匆上了轎。齊縣令已經差人來了兩回了,雖然馬青早就回來報知謝禾明因沒事,卻還是放心不下,非等着見了他們一眼才安心。這是坐上了轎子才細想着,這齊縣令,叫了他們這些城中大戶究竟還有什麽事?若說是要出錢辦事,卻是早給了錢了;若說是要借他們名聲威望為他證明這一窩山匪是他的功勞,衆目睽睽的,他們也是做了證了。這麽一想,齊縣令又叫了他們聚集在衙門,究竟又是所為哪般?謝叔恒揉揉額頭,還真是想不出來究竟能有什麽事。

街上這時人很多,出來瞧花燈的,出來瞧熱鬧的,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抓了山匪又被齊縣令抓着游街的緣故,人群平白的比往年的齋食節多出了不少,平日裏挺寬的一條街這時也是擁擠的很,接踵摩肩的,走路都要避着走,轎子就更不用提了。謝叔恒坐在轎子裏看大半天都沒移開幾步,轎夫在外頭就這麽扛着怕也耗不住,索性下了轎,自己往衙門走去了。

到了衙門口,正好遇見城北的興隆布坊的趙鐵公雞,站在一頂青色小轎旁,一臉晦氣罵罵咧咧的,幾個轎夫身形頗大,卻被他說得低低的壓着頭,一聲不吭。

聽到腳步聲,趙鐵公雞收了自己的一副尖嗓子,回頭看到謝叔恒正向他微微點了點頭,一張馬臉變戲法似的,笑得很是燦爛,一臉的褶子跟菊花兒似的,正了正身,拱着手,依然尖着嗓子道:“謝員外,你也才到啊?”

謝叔恒本想打個招呼就走,一點頭跨着步子走上衙門口的臺階,卻不想趙鐵公雞也跟了上來,只好停下步子,聽他口中絮叨着:“早知道這大街上這麽人擠人的,我也學趙員外自個兒走了過來了,也省的那轎子三搖四晃的,還走了這麽久。”說罷還瞪了一眼那幾個轎夫,又補了句:“這些廢物,沒一個使得上勁兒的,搖得老爺我到現在都頭昏眼花的!”

謝叔恒勉強一笑,正打算走,趙鐵公雞卻一伸手拉住他,壓低了聲音道:“謝員外,你可知道這回齊縣令又想幹嘛了?”心中暗想着,“上回騙走了我那麽多銀子還打着為民除害的旗子,要不是其他人都給了,不好落了自己面子,才勉強給他的,這回又叫人來,還想玩什麽新把戲?”

謝叔恒挑了挑眉,笑道:“莫不是又要叫我們做些什麽利國利民的事?若還能像這回抓匪這麽順利,趙老板,想來會在樊城名垂千古也未可知。”說罷便不再管他,大步邁着進了衙門。

這趙鐵公雞确實不愧對于他這名號,上回他便是被齊縣令以名垂千古那一說騙走了不少銀兩,回到家才猛地醒悟過來,只可惜錢出了口袋是收不回來的,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再說,趙鐵公雞是個被豬油蒙了心的勢利眼,謝叔恒在樊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趙鐵公雞想要攀着他,謝叔恒也早知道。卻是早些年,有戶姓周的人家,做布帛生意很是興隆,趙鐵公雞為了搶生意,也算不折手段,設了計謀讓裝滿布帛的船才駛出城南的漁港便沉了船。導致那周家的布坊一蹶不振,沒兩年就離開了樊城。

雖事不關己,謝叔恒卻知道了這人心思過于陰沉,難與之為謀,便總防着他。哪知他也是個沒皮的,不管人對他如何,只要有利可圖,都能供得人上了天。偏偏謝叔恒不吃這套,又是個嚴厲的性子,讓這趙鐵公雞啃了這麽多年都沒啃下來。

這時聽了謝叔恒的話,趙鐵公雞便是個青目的,也該知道謝叔恒正挖苦他。臉上只一陣青,擡眼又見那幾個轎夫和那頂跟他此時臉色很是接近的轎子還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着道:“還不滾!待會子老子自己回去,被你們搖散架了,你們賠上九條命都賠不起!”

那轎夫依然不言語,低着頭默默擡起轎子,轉身準備走人。

“喲,這不是薛大官人麽?您也坐了轎子來的?這人也太多了,擠得!”趙鐵公雞果然是會變戲法的,一張馬臉到一朵菊花的轉變也就是那麽一眨眼的事兒。

這頭薛大官人挺着個大圓肚子,慢悠悠地下了轎,也就招呼了句“趙老板來得早”便匆匆進了門。趙鐵公雞倒也不介意,跟在身後絮叨着這次齊縣令都這麽晚了還叫了大家來會是什麽事,卻只聽得身後“砰噹”一聲。兩人均住了腳,回了頭看,幾個壯漢擡着頂青色小轎直愣愣站在衙門口,轎底的踏板幾乎整個掉了下來,就在兩人回頭的一瞬間,連之前粘連着角落的那塊也直接“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是……”薛大官人細目一眯,直接看不到眼睛,站在一旁瘦得跟皮猴兒似的趙鐵公雞神色一凜,下了決定似的,回頭道:“也不知是誰家的…啊,齊縣令來了,薛大官人我們還是趕緊進去吧!”說着便自顧自地走了進去,頭也不回。

薛大官人眯着細目,瞧了眼那幾個已經憋不住大笑出聲的壯漢,心想着:“舍不得錢買頂好點的轎子卻舍得花錢找這麽壯實的轎夫?”也不管它,趕緊回頭應了正招呼着他的齊縣令。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那個…瓦肥來鳥。。。

一上來就看到阿沐在問是不是坑了,瓦很負責任地告訴妹子們,那素八可能滴!

被流放到無網區這麽長時間瓦也很擔心妹子們會抛棄瓦,日夜思君輾轉難眠啊…【淚奔…

好在好在,妹子們都是好孩紙,雖然是有掉收啦,但是絕大多數的妹子還是堅挺着!【好感動…

堅挺的妹子們~祝不挂科哈!【森森地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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