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個時辰後, 白帝谷。

夢中的場景就在眼前,魏琉璃難免心慌,她一下握住了陸紫嫣的手, “四妹妹, 一會你定要小心!”

“你!”陸紫嫣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在陸家從小被當做男孩養大, 從來都是不愛紅裝, 愛武裝。

與兄長們都是打成一片。

她不喜歡被女子這般碰觸。

更何況,魏琉璃的父親,害死了她的父親!

殺父之仇,她還沒報呢!

“休要動手動腳, 管好你自己就好了!”陸紫嫣覺得可笑, 她當然會小心,還需要魏琉璃提醒麽?

木棉咬了咬牙, 陸家的老四、老五、老六三人的年紀相仿,木棉的武功又不在陸紫嫣之下,見魏琉璃被兇,木棉的劍柄已經抵在了陸紫嫣的脖頸上,“四姐姐, 你不得對嫂嫂無禮!再有下次, 我會告訴兄長!”

木棉最近跟着嬷嬷學規矩。

她知道自己不能直接跟陸紫嫣打架, 但是她可以告狀呀!

陸紫嫣氣煞了, “小六!你怎麽胳膊往外拐?!”

木棉當然知道胳膊往外拐是什麽意思,說道:“我哪有?嫂嫂是兄長的妻子, 就是自己人, 我護着自己的人, 是往內拐。”

“噗嗤”魏琉璃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拉下了木棉手中的長劍, 道:“棉棉, 你四姐姐是性情中人,并非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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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紫嫣快要氣得升天了。

這個魏氏,她嘴巴上是抹蜜了吧!

“哼!”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陸紫嫣才十來歲,更是性情剛烈,又豈會輕易原諒了魏琉璃。

魏琉璃不怪她。

換位個位置思量,她要是陸紫嫣,她也不會原諒魏家人。

這時,馬車忽然停下。

白帝谷陣陣陰風,饒是在這盛暑天,也是一陣令人心悸的冰涼。

木棉與陸紫嫣立刻警覺起來。

外面,駿馬仿佛是感知到了殺機,發出陣陣嘶鳴,聲音在峽谷之間綿延回蕩。

果不其然,這時無數黑衣人從峽谷四面八方湧了出來。

殺機四伏,陰風呼嘯。

陸家護院立刻拔劍相迎,為首的幾匹戰馬鼻音出氣,銅鈴般的雙目瞪大,好不兇悍攝人。

刀刃碰撞的聲音瞬間在峽谷響起。

就在上百名的黑衣人将兩輛馬車包圍之際,從兩側峽谷又湧現數名穿着銀甲的陸家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便是如此。

陸靖庭親自帶着陸家軍前來圍剿。

透過車窗,魏琉璃看見她的将軍一襲玄色錦緞戰袍,身形矯健,手握飛龍□□,所到之處,敵軍屍首兩地,所向披靡。

魏琉璃竟是看呆了去,甚至有些癡,這一刻的她熱血沸騰,哪怕是用了江山來換,她也不願意放棄她的将軍。

兩方人馬較勁之時,木棉忍不住下了馬車,也加入了戰鬥。

與此同時,陸紫嫣自然也坐不住,随即也跳下馬車。

魏琉璃看見老太君一手握着長劍,她老人家身輕如燕,似乎也很想打上一場,縱使是常年禮佛的二夫人也在抗敵。

老太君高喝一聲,“都給老生聽令,一顆人頭一兩銀子,多勞多得!金箔人的狗命,你們都給老生拿來!”

不管是老太君、二夫人,亦或是陸紫嫣與木棉,她們都是女子。

然而此時此刻,她們誰都不怕死,都在盡其所能的貢獻一份力量。

魏琉璃不知自己怎麽了。

她忽然覺得,上輩子的她,活得何其渺小。

此時此刻此地,她的胸膛一陣波濤洶湧,仿佛是找到了前方的路,以及照亮她往後餘生的光。

這就是她所嫁的家族啊!

從今往後,她也是陸家的一份子!

人活着,榮華富貴固然重要,可真正難能可貴的是那一份赤子之心!

她不想當什麽京城第一美人,她現在的身份是永寧侯的夫人,是陸家的主母!

魏琉璃下了馬車。

她看着老太君幾人殺得熱血沸騰,只痛恨自己嬌弱無力。

這時,陸無景與陸無昌二人護了過來。

魏琉璃一眼看出端倪,“三弟、五弟,是夫君讓你二人保護我的麽?”

“……”

嫂子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關心其他事麽?

“夫君,他還說了什麽?”

“……”

陸無景與陸無昌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

縱使他們毫無男女之間的感情經歷,但也意識到了一樁事。

兄長關心嫂嫂,嫂嫂也同樣癡慕兄長。

這就……兩情相悅了?

陸靖庭早就帶人埋伏此地,而且帶來的将士,皆是以一敵十的佼佼者,不多時,峽谷內橫屍一片。

陸無顏欽點人數,上前道:“兄長,敵方全軍覆沒,我方八人重傷,十六人輕傷,無傷亡!”

陸靖庭應了一聲,“嗯,重傷者擡回去好生醫治。”

男人吩咐了下去,一擡眼就看見了魏琉璃。

她雙手合十,置于精致小巧的下巴下方,正雙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人總會對自己渴望的東西,格外在意。

尤其是男人對自己喜歡上的女人。

在這個男權當道的世道,但凡位高權重的男子,都很不能把自己心尖上的女子,放在籠子裏嬌養着。

陸靖庭自己也意識到了一樁事:

他第一時間想要關心的人,竟然不是老太君。

而是魏琉璃。

陸靖庭到底是忍住了,其實,他很想敞開雙臂,再度親眼看着魏琉璃像一直歡脫的兔子一樣,朝着他奔赴而來。

但陸靖庭放不開。

他有他的使命、身份、擔子……

太多的包袱迫使他無法像一個正常男子一樣,享受風花雪月。

他收回視線,大步邁向了老太君。

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魏琉璃臉上的失落之色,像一只耷拉了耳朵的兔子。

陸靖庭心一緊,像是被什麽鋒利之物劃了一下。

老太君環視四周,手中的長劍正滴着血,老人家已經許久不曾拿過劍,今日難得興奮,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老大,這次多虧了你事先埋伏在此。”

陸靖庭濃郁的劍眉微蹙。

“祖母,此事多虧了琉璃。”

老太君挑了挑眉,“琉璃”都喊出來了,老大與魏氏已經親密到了這個境地了麽?

蒼天可見,她不想幹涉孫輩的事情,她只是有些好奇……

陸紫嫣殺紅了眼。

她怔然在原地。

目光不知不覺的看向了魏琉璃。

因為魏家,她自幼喪父,母親幾乎整日以淚洗面,她從沒有感受過一個完整的家是什麽滋味。

陸紫嫣腦子一熱,提劍朝着魏琉璃逼近。

與此同時,老太君與陸靖庭也朝着魏琉璃望了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老太君高喝一聲,“老四住手!”

她話音未落,陸靖庭已經一個箭步往魏琉璃直奔而去。

魏琉璃僵在了原地,她不會武功,不像木棉那樣,遇到危機會自主逃避。

陸紫嫣的長劍刺過來時,魏琉璃完全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時,就見面前突然現在一人,是陸靖庭一把抓住了陸紫嫣的劍鞘。

鋒利的劍鞘瞬間劃破掌心,鮮血順着陸靖庭的手掌滴落。

“兄長!你為何要這般護着魏家女!她就是一個狐貍精!她迷惑了你的心智!”陸紫嫣咆哮。

陸靖庭捏着劍鞘,甩開了陸紫嫣手中的劍,男人面上染上愠怒,“老四,你不得無禮!”

魏琉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才反映了過來,上前抱住了陸靖庭的手腕,“夫君,你的手……”

木棉也走了過來,她覺得自己是個實誠人,十分公正道:“四姐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為何不去京城殺了魏啓元?嫂嫂與魏啓元的關系并不好呢!魏啓元偏寵庶女,嫂嫂在娘家也很可憐的。”

陸紫嫣終于有了一絲理智。

但長年累月的仇恨,絕非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今天的祭祀是無法照常進行了。

老太君心有餘悸。

一來,陸紫嫣倘若真的傷了魏琉璃,陸家不好向朝廷交代。

二來,她萬沒想到,老大為了魏琉璃會做到這個份上了。

“來人,把四姑娘押回去!關祠堂禁閉!”家醜不可外揚,老太君不想讓事情鬧大。

二夫人這時走了過來,見老太君欲要懲戒自己的女兒,她自然是不滿,,“母親!靖庭!紫嫣她做錯了什麽?魏氏本就可疑,她還是魏家女,難道你們忘了當初魏家是如何迫害咱們陸家了?!”

二夫人不甘心,一個憤怒的眼神望向了魏琉璃。

魏琉璃往陸靖庭身邊縮了縮,一副“我很害怕”、“我是小鳥,需要依靠”的畫面。

二夫人見狀,更是忍不住道:“母親您看她,她這是無時不刻都在勾引靖庭!難道你們還沒看出來了,她就是魏家使出來的美人計!”

“夠了!”老太君高喝一聲。

魏琉璃這時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法子。

她無法改變身份。

更是無法改變魏、陸兩家的仇恨。

陸靖庭揮袖,滴血的手掌藏于袖中,“祖母,二嬸,今日先且回府吧。”

二夫人眸色泛紅,礙于家主身份,只能繼續忍。

其實,今天若非大戰了一場,她與陸紫嫣母女兩人也不會如此失态。

人憋久了,一旦有了宣洩的入口,情緒就會如同江河決堤之水,一發不可收拾。

回到侯府,老太君命人把陸紫嫣押去了祠堂思過。

她老人家倚靠在善秋堂的抱廈裏,輕嘆,“二房母女兩人也不易,可二爺也是我的親生兒子啊,我難道就不想報仇了?!但魏琉璃不能動。這一次若非是魏琉璃的預知夢,咱們陸家的女眷……那可真的是慘了啊。”

張媽媽也覺得此事蹊跷,“是啊,老太君,這已經是侯夫人第二次做了預知夢,難不成侯夫人她……是老天安排過來,幫助咱們侯府的?”

老太君無從解釋清楚。

即便她對二房母女解釋了,二夫人與陸紫嫣也未必會相信。

再者,魏琉璃做預知夢這件事不能讓外人知曉。

指不定,她日後又會夢見什麽大事!

老太君思量稍許,說道:“魏琉璃……不能動她啊,說不定假以時日,她當真可以救了陸家也不說定!”

張媽媽明白老太君話中的深意,說道:“老太君,淮陽王至今未娶,想來是一直在惦記着姚氏,倘若侯夫人當真是淮陽王之女,真不知淮陽王會做出什麽事來。”

老太君晶亮的眸眯了眯。

事情接下來愈發有趣了。

紫竹苑。

魏琉璃驅趕了阿緣,親自給陸靖庭包紮傷口。

她個子嬌小,只能挨到男人的下巴,故此,陸靖庭為了配合她,只好坐下。

魏琉璃半蹲着身子,一雙迷人的桃花眼,水潤微紅,将哭未哭,“你這個大傻子,怎的這樣傻?萬一傷了手掌可如何是好?你是保家衛國的大将軍,是統帥,不可大意!”

陸靖庭不明白,她哪來這麽多話。

她是他的妻,他護着她,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最起碼在陸靖庭看來,男人就應當保護好自己的妻子。

但這種矯情的話,他說不出口。

魏琉璃先給陸靖庭的掌心上藥,然後湊上去吹了吹。

男人身子一僵。

他從小到大受傷無數,這還是第一次包紮時有這種待遇。

溫熱的柔風吹在掌心,酥酥麻麻,有些微微的癢。

他看着魏琉璃忽閃的睫毛,還有睫毛上的濕潤,男人悶悶說了一句,“我不疼。”

魏琉璃擡眼看他,“不,一定很疼!你是在安慰我!”

陸靖庭,“……”

說實話,他疼的次數太多,對疼痛早就麻木了。

包紮好後,魏琉璃在陸靖庭的手掌上系了一個蝴蝶結。

陸靖庭覺得甚是古怪,但并未說什麽。

做好這一切,魏琉璃又說,“夫君,你一會如何沐浴更衣?我……我想留下來幫你。”

陸靖庭,“……”

他以前斷了胳膊,也是自行沐浴更衣,掌心這點小傷着實算不得什麽。

但直覺告訴他,倘若今天他拒絕了,魏琉璃八成又會生氣。

這些天的經驗告訴他,女子實在難哄。

故此,他寧可一開始就不招她生氣,一口應下,“好。”

一場大戰,陸靖庭身上早就被汗水濕透,衣袍上還濺了血,是應該沐浴更衣。

魏琉璃以主母的身份叫了水。

陸靖庭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騎虎難下。

洗澡水都備好了,他總不能“臨陣脫逃”。

未免顯得太過“不男人”了。

兩人到了屏風後面,魏琉璃主動給陸靖庭解衣,她動作自然流暢,半點不知羞,倒是陸靖庭自己渾身僵硬了。

盛暑天,裏面只有一件薄衫,不一會就褪下了,露出男人修韌健碩的肌理。

魏琉璃數了數,正好八塊。

她的手指在陸靖庭的月複月幾上戳了幾下,傻傻笑了笑,“夫君,你可真……結實。”

陸靖庭,“……”

他現在合理懷疑,她真的是饞他的身子。

作者有話說:

陸狗子:我困惑了。

醫生:???

陸狗子:她到底是愛我?還是愛我的身體?

醫生:有區別?

陸狗子:……我拒絕以色侍人……

魏琉璃:o(*▽*)q

————

姑娘們,驚喜繼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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