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你這個背叛我的毛病是……
那兩段視頻中的主人公是左幼, 時間不長,每段大概十幾秒,內容基本雷同, 都是同樣衣着的左幼站定在醫院、醫生辦公室門口撩頭發。
林端沒覺得左幼打扮得有多用心,他覺得她出門一向如此, 穿的帶的比在家時要鄭重講究一些。至于撩頭發,印象中她常常做這個動作, 不光左幼, 女人好像都愛這麽做吧。
所以, 當李娜拿出這些來說明自己的猜測有理有據時,林端并沒有感同身受。但是他得承認,在看到左幼在孟清辦公室前撩頭發, 他心裏确實不得勁,不舒服。
可現在,孟清算是惹到他了,大晚上給左幼發消息,內容還是慫恿左幼質疑他請來的醫生, 還查左幼服的藥。
可結果呢, 明明就是最好的、昂貴的進口藥物,專門治療焦慮、以及抑郁症的。孟清明明驗了出來, 裏面的成分沒有問題, 卻還在試圖勸阻左幼不要服用。
而更可恨的是, 他的幼幼不信他請來的醫生,也不信醫生給的藥, 竟偷偷拿到外面讓別的男人去查。而這分不信背後,她真正不信的是他。
左幼不知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醒來的一刻, 她回憶起昨晚的經過,一時不知是夢是真。
她想到了什麽,馬上起身找手機,手機就呆在平常她放的位置上。左幼急急拿起查看,果然是孟醫生給她發的消息,只是已經是被讀狀态。
左幼微楞之餘,靜下心來又讀了一遍這條消息:“藥的成分與此病的常開藥沒有太大區別,只是鎮定的成分比重更多一些,我上網查了些資料,懷疑這是D國最大制藥廠新近研究出的一種藥,剛剛獲批上市,想買到都不太容易。但我還是建議你盡量不要服用,它還有待更多的臨床實驗。況且我對你診療的計劃中,現在是不需用藥的階段。總之,詳細的下次見面再談。”
原來昨天的一切都不是做夢,都是真的,那麽她昨晚身體上意識上的種種反常,是不是就是這種藥造成的,是它的副作用呢?如果是的話,那左幼無法接受,她對昨晚的經歷讨厭并恐懼着,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正想着,門開了,林端衣冠整齊地出現在門口,他說:“醒了,收拾收拾下來吃點東西,李博士還等着給你診療呢。她來了這麽些天了,還沒有給你做過評估。”
左幼譏諷道:“有什麽必要嗎,沒咨詢過,沒評估過,不是照樣開藥給人吃嗎。”
林端默了一下說:“你也看到了,孟清都說那藥沒有問題,是很搶手的,輕易都買不到,你卻辜負了別人的一片好心,把那麽珍貴的藥片糟踐掉,你還生氣上了。”
左幼看向他,無比認真:“林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如果不配合的話,你請來的那位李博士是在做無用功。你不能天天盯着我是否把藥吞了下去,也不能把我綁起來讓我跟她交談,回答她的問題。”
“所以呢?你想要這樣做,想要忤逆我,把我的好心不當一回事,不信我,卻偏偏要信一個外人?你這個背叛我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嗎?”林端越說越激動,又開始動氣。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說道:“我來拿行李,一會的飛機還要趕回去,如果不是你不聽話,我也不會跑這一趟。你也知道這次的項目很重要,我要在那邊呆上好幾十天,你能不能不要給我添亂。那個姓孟的那裏你要去也可以,看在你是個病人的份上,我給你個出口,前提是你要聽話,要配合。我請來的李博士才是真正來給你看病,幫助你康複的,這一點你要明确,不要拿正事來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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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幼好想沖他高喊,她沒有賭氣,也想真誠地心平氣和地跟他說上一句,她是個病人,她不知焦慮症還是什麽抑郁症的,但她知道她确實是病了,心裏生了毛病,她想治好,但在他給她創造的這個環境下,她恐怕是好不了的。
但左幼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只默默看着林端去到衣帽間拿出行李箱,站在門口說:“我等你下來,你的醫生也在等你。”
左幼大腦一片空白,只覺無力,忽然她的手指傳來痛感,低頭一看,竟是她在不知不覺間啃到了甲肉,不知何時,左手的幾個手指,指甲都被她啃禿了。
左幼渾渾噩噩地起床,洗漱,穿着睡衣就下去了。林端與李娜坐在一樓的沙發裏,聽到樓梯傳來聲音,一起擡頭望過去,見左幼沒往他們這邊看,徑直到了餐桌那裏,坐下吃盤子裏給她留下的餐食。
食之無味卻還算吃得下去,左幼總感覺自己像是走在一團霧裏,與真實的外界好像隔了一層,她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不知是不是林端口中珍貴的藥片的作用。
這邊她剛放下筷子,林端就把藥遞了過來,語氣不冷不熱道:“吃了它。”
左幼擡眼看他:“我不想吃,我昨天吃完到現在都迷迷糊糊的,看着是閉眼在睡覺,其實根本就沒有睡着。再好的藥也有不适用的人群,我對這個藥的副作用好像比較敏感。”
林端回頭看了李娜一眼,她站起來也走到左幼身邊,溫聲溫氣地說:“你才吃了一次,就算有副作用也不會這麽快的,應該是心理作用。你要放下包袱,積極治療。經過我手的病人,基本都擺脫了心理上的桎梏,重新找到了人生的快樂。”
左幼心想,我的桎梏就是林端,你能把他給我變沒嗎,能讓我離開他嗎。
左幼拿過了林端手中的藥,把它吞了下去,林端馬上拿來一杯水遞給她,責怪她道:“你慢點,不拿水就送藥,你不嫌苦啊。”
不嫌,心裏太苦了,嘴裏的這點算得了什麽。左幼忽然發現,不開口說話,一樣可以思考,可以表達,只不過是說給她自己聽的。這樣也好,反正也沒人關心她是怎麽想的、她在說些什麽。
林端看了眼時間:“我不能再呆了,要趕去機場。”低下身專對左幼說:“你聽醫生的話,有事通電話,我也會抽空回來的。”
不用了,你不回來我還能好受些,終于要走了嗎,太好了,今晚不用同眠了。左幼心裏冒出這句話來,但她依然沒有說出來。林端看了看她,沖着李娜客氣道:“那就麻煩你了,博士。”
孟醫生說李娜可能是有污點的心理醫生,這樣的人還是博士嗎。左幼在一旁想。
李娜:“我該做的,您放心去吧,一切有我。”
左幼內心:有你做什麽,監視我,強迫我面對你,灌我藥嗎?
大門打開又關上,林端離開了,左幼毫不忌諱地在李娜面前誇張地松了一口氣,然後面對李娜說道:“你也看到了,我的病源就是他,你是醫生難道看不出來嗎?”
李娜拉開椅子悄聲地坐了下來,細聲細氣地,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似的:“那可能只是你以為,不要沉迷在感情的旋渦裏,你要摒棄這些,專注于自身。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冶療。”說着她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給這裏按摩疏通,拿回人生的快樂。”
如果把李娜當成一名心理醫生,她的聲音倒是真好聽,很受用。但左幼依然排斥她,面對她左幼做不到讓自己安心,更別提依賴她了。如果連自己的醫生都不信賴,那談何治療呢。
連她一個外行都懂的道理,硬是讓林端與李娜雙雙忽視,視而不見,反而用說服與壓制來讓她信服。左幼不服,她也信不了。
她看了看李娜:“我吃了你那個藥,就開始不舒服,我先要去躺會了。”
如她跟林端所說,她不配合,李娜并不能把她綁起來,也不能硬撬開她的嘴。左幼正要站起來,李娜說道:“孟清跟你交流你就願意,可他的那點本事,都是我研究剩下的。”
她知道孟醫生,甚至對他還很了解,這是李娜這句話給左幼的感受。
當然左幼還有一個感受,李娜是成心的,她想跟她聊,所以成心用孟醫生來引起話題。
可左幼不感興趣,孟清只是她的醫生,一個印象還算不錯的醫生,對方的其它情況,她一點都不想了解。
左幼站起來,沖李娜笑笑:“李博士,你坐,我就不陪了。”
左幼沒有回頭去看李娜的表情,但她想鐵定是不好的。剛回到屋裏,左幼的手機就響了,看了下,還是孟醫生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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