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二更)變動

第60章 (二更) 變動

皇帝勃然大怒, 差人把文軒父子叫進宮裏。

文軒父子抖抖嗖嗖跪在地上,二驸馬當先求着道,“陛下, 微臣高攀不起二殿下,還請陛下下發和離書, 放二殿下自由,令尋良人……”

他這話說的委實漂亮, 他自己犯了錯,說的倒挺委屈,不知道的還以為姬窈怎麽虐待他了。

皇帝額頭青筋暴跳, 手抓到硯對着他的狠砸, 直砸的他滿頭血, 仍不解恨, “你當然高攀不上朕的女兒, 若不是朕将窈兒嫁給你,就憑你的本事,你以為你能當上刑部侍郎?你們文家, 如今能起勢, 都是窈兒帶給你們的,你不懂珍惜,竟敢背着窈兒養起了外室, 你好本事!一封和離書豈能平朕怒怨,朕要宰了你!”

他側頭跟陸韶道, “把他拖出去杖斃!”

陸韶揚了揚唇,朝外喚一聲禁衛,便有禁衛進來拿人。

文軒吓得神不附體,抓着二驸馬狠給了他兩個耳光, 哭着道,“你這個逆子,你怎麽敢背着二殿下做出這樣的事,這些年都是我教壞了你。”

二驸馬跪地上顫顫巍巍,也哭了起來,“兒子也不想,實在是膝下無子,愧對列祖列宗,這才一時昏了頭……”

文軒松掉二驸馬,不停在地上磕頭,“陛下,求您饒小兒這次,他是無心之失,微臣回去就将那外室處死。”

皇帝看着他們做戲,疾怒道,“你們當朕是傻了,死了外室,她的兒女還沒死,你們還想讓朕的女兒養外室子,信不信朕抄了你們文家?”

文軒連忙搖頭,滿面無辜道,“……陛下,微臣斷不會委屈了二殿下,那外室死後,微臣即刻送走那兩個孩子。”

他頓了頓,老淚縱橫,“虎毒不食子,他們好歹是微臣的孫兒,微臣又怎麽下得去手殺他們,但微臣保證!絕不讓他們再出現在燕京,文家也不會認這兩個孩子,只求二殿下原諒他,往後微臣定将他看牢,絕不讓二殿下再受委屈。”

皇帝擰着一雙細眸,文軒是個老滑頭,話說到這份上,他再揪着不放,免不得就有些不近人情,但二女确實受了委屈,這些年她鮮少回宮,這次回來哭的傷心欲絕,總不能真就聽了文軒幾句話又将她送回文家,那外室死不死不打緊,重點是外室子還活着。

活人便是變數。

皇帝拍桌子道,“朕給你兩條路,第一條,你兒子自己動手,殺了外室跟外室子,保證往後一心一意對窈兒;第二條,朕現在杖斃他,随後朕下發和離書,窈兒和你們文家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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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軒張着口跌坐在地,倏地痛哭,“陛下!微臣在朝三十餘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看在微臣這些年盡忠職守的份上,您饒了小兒吧……”

“現在讓朕饒了他!他早幹嘛去了?管不住自己的東西,朕殺了他都不為過,朕給你兩條路走,你還敢跟朕讨價還價,真當朕是軟柿子,随你捏?”皇帝赫然揚聲道,态度強硬的不讓分毫。

文軒雙臂發抖,吱不出聲。

片晌禦書房外響起太監尖細嗓音,“陛下,左都禦史大人、戶部尚書大人等十幾位大臣跪在門外求見。”

皇帝陰着眼望地上兩人,他們可真行,敢叫這麽多臣子來給他施壓。

他下嫁公主都沒讓一個吏部尚書站到他這邊,這些年朝裏陸續進了不少新臣,可還是照樣跟向徳黨為伍,他現在徹底明白,這些新臣有吏部挑選出來,文軒又豈會放其他人入朝。

陸韶這時淡聲道,“陛下,臣有個事要和您說。”

“講,”皇帝道。

陸韶正色說,“臣早在一月前,就聽見有謠言傳出,什麽二殿下沒給文家添下一兒半女,還不準驸馬納妾,文家要絕後,臣以為這謠言不是空穴來風,百姓再無知也不可能議論公主,這謠言明顯是沖着二殿下去的,将好今兒個捅出來二驸馬的外室,怎麽就這麽巧,全擠到一起去了,這謠言難道不是逼迫二殿下妥協,讓二驸馬納外室為妾,這不就正好隐瞞了驸馬犯的錯,要說這謠言不是文大人一家子傳出去的,誰信?”

他微側臉,睨着一臉驚慌的文軒笑,“文大人這話裏話外都說的無辜,依微臣看,他們一家子早盤算好了,拿謠言逼着二殿下收下外室子,可誰知二殿下是個有骨氣的,轉頭跑宮裏來跟您揭發了他們,文大人是文官,文官最重氣節,自己的兒子幹出這等荒唐事,不知道大義滅親,還一再跟陛下唱苦情戲,忒不要臉。”

皇帝鳳眸觑起,擡手道,“讓他們進來。”

禦書房門大開,十幾位老臣悉數跪到地上。

左都禦史李明啓朗聲道,“臣等不忍看文大人受責罰,故前來為文大人和二驸馬求情。”

皇帝的手指按在桌角,眸光飄過陸韶,陸韶悄聲退出門,召集禁軍守在禦書房門口。

“你們為他求什麽情?”皇帝這時竟然笑出來。

李明啓道,“二驸馬雖養了外室,但也情有可原,文家世代書香門第,二驸馬更是三代單傳的嫡子,二公主嫁到文家這麽多年都沒為文家生出個孩子,照着常理也該準許二驸馬納妾了,不過是個外室,陛下向來寬宏大量,斷不該因為這等小事動氣。”

他身後其他大臣也跟着附和。

“二驸馬一時糊塗,但二殿下也不該瞞着婆家跑回宮,這嫁出去的女兒就如潑出去的水,哪還能往娘家跑,二殿下這般,委實沒有禮數,還是早些回文家吧,這點小事也鬧的人盡皆知,丢的可是陛下您的臉。”

“自古以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二驸馬也是為敬孝道,二殿下不僅不體諒,還跑宮裏告狀,可真沒半點教養。”

皇帝的耳朵嗡嗡作響,他的眼底含着殺氣,他恨透了這幫人的虛僞,滿口仁義道德,拿禮教綁架他,有恃無恐的以為他不能将他們怎麽樣。

“二殿下這般品行,放在民間早犯了七出之條,二驸馬能忍她……”

皇帝抓起奏折對着那還在喋喋不休指責姬窈的大臣擲去。

房門打開,陸韶率禁軍進來,将大臣們團團包圍住。

那些大臣立時驚恐,李明啓大叫道,“陛下,您要幹什麽?”

“給朕閉嘴!”

皇帝喝他一聲道。

李明啓打了個激靈,趴地上不敢再叫。

皇帝嘆了一聲,緩緩道,“今日就算朕不是皇帝,朕作為一個父親,也要為女兒讨回公道,你們指責朕,朕不在乎,朕現在直接明白告訴你們,他們文家欺負了朕的女兒,朕就要他們文家付出代價!你們幫着文家說話,你們想清楚後果。”

他豁出去了,即使被人戳着脊背罵暴君,他也要他們閉上嘴,他今兒辦定了文家。

禁軍個個抽出腰刀,随時等待皇帝下令,陸韶就站在門口,笑看着這群自诩高潔的大臣跪在地上哆嗦,都成了鋸嘴葫蘆。

皇帝死死盯着地上的文家父子,“扒了他們身上的官袍,扔進诏獄裏。”

文軒父子大驚失色,趴地上求饒道,“微臣知錯!求陛下開恩啊……”

陸韶沖旁邊禁軍嚕嘴,禁軍們便走過去壓着地上兩人,扯掉他們的官袍和官帽,迅速将人拖出去。

禦書房裏一片寂靜,無人敢出頭。

皇帝有一下沒一下的轉着念珠,冷笑道,“今日的事都給朕把嘴閉緊了,只要朕聽到外面傳出風言風語,朕就算到你們頭上,你們在肚子裏罵朕,朕不計較,只要你們敢傳出去,朕不介意當一回暴君。”

他撂完話,瞧着那十幾人戰戰兢兢,突然覺得爽快,他壓抑了半輩子,被這些人指着鼻子罵,他曾經有多忌憚他們,現在就有多恨他們,他知道這些人出去了,或許就能連同那些書生一起斥責他無道,煽動百姓來壓制他,但他不想依從了,他要殺人,他們不怕死,就全殺光。

後果他自己承擔,縱使被逼着退位也認了。

他揮手,“都滾出去。”

十幾個大臣飛快退出禦書房。

皇帝趴到桌上,靜默不動。

陸韶尋思着還是問出話來,“陛下跟大臣們鬧成這樣,往後殿下們的驸馬……”

皇帝疲憊的擺擺手,“朕的女兒不會再嫁給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兒子。”

二女受的苦夠多了,他不想再看到其他女兒受苦。

陸韶勾勾唇,将門帶上走了。

——

二公主姬窈和二驸馬的和離書在當天下午就被皇帝下發了,與其一道的旨意是文家家風不正,文軒縱容兒子豢養外室,德行缺失,不堪為吏部尚書,罷掉其官位,發配至邊塞。

吏部尚書空缺,皇帝便将魯昭調入吏部,頂了吏部侍郎的位置,暫且将吏部統協住。

這事兒對百姓來講就是看個樂,過後就忘,那幫朝臣都三緘其口,倒也沒什麽流言蜚語傳出。

但在文家的那段日子終歸成了姬窈心底的傷口,她在宮裏待了幾日就向皇帝請诏去雲潭庵修行,皇帝對她心疼不已,卻也只能随她心思。

姬窈入雲潭庵這天下起了小雪,天冷的凍人,姬姮和姬芙目送着她進了庵內,皆心有唏噓。

“父皇這次為了二皇姐徹底得罪了朝臣,往後難辦了,”姬芙失落道。

姬姮揚起眉道,“六皇姐是擔心自己未來的婚事嗎?”

姬芙霎然一聲笑,“我倒不擔心,前兒陸韶跟我說,父皇不打算把我嫁給他們的兒子,我還能再逍遙幾日。”

姬姮聽到陸韶的名字,笑容就淡了,也不做聲,轉過腳往山下走,才踏過石梯,一眼看到陸韶立在不遠處的一棵樹旁沖她溫笑。

他笑眯眯道,“殿下,臣來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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