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

江幼怡的呼吸停止了, 大腦也空空蕩蕩一片白茫茫。

直到與她相貼的嘴唇微微張開,舌尖伸出來試探性地掃過唇縫,江幼怡才猛地驚醒, 雙手按住眼前肆意作怪的人肩膀,将整個黏在她身上的顏同學用力撕開。

視線下意識地瞥向門外, 屋門半掩着, 顏姐姐沒有進來。

江幼怡心裏仿佛揣了只一百八十碼的電動馬達,撲通撲通一陣狂跳, 好一會兒才慢慢放緩,将自己從猝死的邊緣拉回來, 但依然保持着一百二十碼的速度高功率運轉。

低頭見顏未瞅着她露出幾分傻氣的笑, 一腔憤憤然的情緒陡然間散得一幹二淨, 只剩下躍動的歡喜和無處安放的窘迫。

“你幹什麽呀?”語氣柔軟地抱怨,透着兩分無可奈何的縱容。

幸好顏姐姐把顏未交給她照顧,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不然她就真的沒法見人了。

顏未只是笑,右手還比了個代表勝利的“耶”。

江幼怡拿她沒辦法。

她只聽過借酒裝瘋的, 沒想到借病也能賣傻,顏小朋友燒得傻乎乎的,說話做事都比平時更直接利落,也更死皮賴臉了些。

不知是不是這會兒燒得更厲害了, 越來越跟之前恬淡的形象不搭邊。

“聽話, 先來把體溫測了。”江幼怡手裏拿着水銀體溫計,試圖讓顏未擡起胳膊。

盛夏衣服穿的少, T恤裙的袖子可以直接挽起來,免去了江幼怡不得不掀顏未衣領的尴尬。

可顏未一點也不配合,雙手亂動, 不肯夾緊胳肢窩乖乖讓江幼怡替她測體溫,溫度計剛放好,立馬就被她弄掉下來。

她對江幼怡破壞約定的行為耿耿于懷,多等一百秒,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嘴裏一個勁絮叨,委屈得不得了,眼看哄不好還要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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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幼怡只好抱住她,一條胳膊穿過她的後頸,充當人形繩索,将放置溫度計的半邊胳膊牢牢縛住。

剛才還掙紮亂動的顏未安靜下來,腦袋埋進江幼怡懷裏,隔着睡衣在江幼怡鎖骨上很生氣地咬了一口,不高興地嘟囔:“明明答應陪我,還說只出去一百秒……”

反正就這一件事兒,過不去了。

江幼怡笑得有點無奈,好

聲好氣地哄她:“我錯了,是我不對,你別生氣,先把體溫量了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失約了。”

“怎麽保證?”顏未擡起眼皮,直愣愣地盯着她。

被顏未問住了,江幼怡一時間也想不到法子,最先浮現在腦海中的想法脫口而出:“我給你寫保證書!”

這話說出來,江幼怡自己先紅了耳朵,想改口時卻見顏未笑得兩眼彎彎,滿意地答應下來:“好,那待會兒你就寫。”

江幼怡:“……”她有點懷疑顏未是不是在裝瘋賣傻。

最終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江幼怡為了準确測量顏未的體溫,硬是抱着她五分鐘沒撒手,最後拿回體溫計看,38.2℃,低燒,剛剛喝了感冒藥,暫時不用加服退燒藥。

“能不能睡着?”江幼怡問她。

顏未眨眨眼:“可能?”

江幼怡:“那你睡一會兒。”

顏未裹着被子,只露出秀氣好看的眼睛:“你呢?”

“我還不困。”江幼怡擺擺手,“答應要陪你,不會失約,你安心睡吧,我一直在這裏。”

她得每過十分鐘替顏未量一次體溫,确保連續三次測量結果都降到正常值以下的水平,才能安心睡覺,不然心裏記挂這件事,她會一直不踏實。

顏未不想讓她擔心,雖然發着燒,她的思維和平時有點不一樣,但她始終是心疼小江同學的,所以也沒過多折騰,與江幼怡說了句“你也早點睡”就規規矩矩地閉上眼醞釀睡意。

江幼怡原本打算坐着玩手機,誰知目光落在顏未臉上就挪不開了,不知不覺望着顏未的睡顏過去十幾分鐘,反應過來自己的眼神過于猥瑣,江幼怡尴尬地搓了把耳朵,立即取來體溫計給顏未測體溫。

感冒藥起效果了,顏未的體溫開始下降,淩辰一點左右,恢複到正常的36.7℃,江幼怡又多守了半小時,确認她的體溫沒有反複,這才熄燈躺下,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夜裏不知是不是窗戶沒有關好,江幼怡總感覺屋裏有股風,吹在身上涼飕飕的,蓋多厚的被子都不頂用。

她裹着自己的涼被整個鑽進顏未的小毛毯,兩層被子疊着蓋,又有顏未的體溫暖着,才感覺好受一點。

可到了後半夜,喉嚨發幹發澀,

呼吸道出現明顯異樣,天不亮被喉嚨強烈的灼燒感痛醒了,江幼怡睜眼起來只覺渾身酸痛無力,到客廳去接了杯溫水,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完蛋了。

她立即去藥箱裏找來口罩戴好,給自己也測了體溫,好在沒有發燒。

簡單翻看一下藥箱裏的藥物種類,根據自己目前的症狀判斷應該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撿了消炎、鎮咳和疏通鼻塞的藥出來,按量服下。

全部收拾好了,回房間去又看了眼顏未的情況,發熱沒有反複,看起來狀況比她還好一些,江幼怡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顏同學過個生日,自己大鬧一場染了風寒就算了,連她也不放過,陪着遭罪,這算不算同甘共苦?

才四點多不到五點,還可以再睡幾個小時,但江幼怡不敢靠顏未太近,怕自己身上帶的病毒引起顏未病情反複,所以抱着自己那床涼被到客廳,卧在沙發上玩手機,藥效上來實在困了,就閉眼小憩一會兒。

六點,主卧裏傳出一陣鬧鈴聲,很快被人按掉。

江幼怡聽見動靜,眼睑微顫了兩下,沒醒,繼續睡。

顏初起來,路過客廳看見沙發上躺了個人,認出是江幼怡。

不知道兩個小朋友什麽情況,她沒有貿然打擾,轉身輕敲側卧的門,沒人應,就自行推門進去。

顏未還在睡,呼吸清淺,臉色如常。

顏初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不燙,燒已經完全退了,床頭櫃上還擺着體溫計和沒派上用場的退燒藥。

退出房間,顏初又去了趟客廳,發現江幼怡臉上戴了口罩,茶幾上還放着半杯水和幾瓶藥,顏初心裏有數了。

江幼怡的體貼又刷新的顏初的既有印象,這位同學真的非常會照顧人,就是有點不愛惜自己。

她朝江幼怡走過去,猶豫片刻,沒叫醒她,只細心地替她掖好被角,随即轉道去了廚房。

顏未一覺睡到大天亮,睜眼發現身邊沒人,不僅沒人,連被子都一塊兒消失了。

她眼角瞥見床頭櫃上的體溫計,依稀記得自己昨晚無理取鬧,借發燒身體不舒服強行親了江幼怡,最後還要江幼怡來照顧她。

後知後覺感到害臊,顏未雙手掩面,沒臉見人。

但比起自己那點丢臉的事

情,顏未更在意江幼怡,這麽早不知道江幼怡去哪兒了,她只磨蹭了一小會兒就從卧室出來,拉開門卻聽見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顏未一怔,聽出是江幼怡的聲音。

江幼怡已經起來,涼被疊好了放在沙發扶手上,臉上戴着口罩,人看起來精神不太好,蔫兒蔫兒的。

兩位姐姐在廚房忙活,顏初端着一砂鍋玉米粥出來,見到顏未,立即招呼她:“未未,快去洗漱了來吃早餐。”

“哦,好。”顏未應聲,卻沒立即去洗手間。

江幼怡剛才趴在茶幾上寫什麽東西,這會兒聽見聲音才注意到顏未已經到客廳了,擡頭看過去,兩人四目相對。

視線相觸的瞬間,江幼怡像觸電似的撇開臉,沒多久又偷偷望回去,再次對上顏未的視線。

“你怎麽了?”顏未問她。

江幼怡下意識地伸手蓋住茶幾上那張白紙,剛要開口,喉嚨又是一陣急癢,忍不住重重咳了兩下,咳完順好氣才不太好意思地開口:“就,如你所見,我也感冒了。”

顏未注意到江幼怡的動作,卻在聽到這句話後轉移重點,想起來自己拉着江幼怡強吻她那一下。

“是不是……”她一臉糾結,愧疚得五官擰到一起,此刻害羞和窘迫比起慚愧微不足道。

江幼怡很快理解了顏未這半句話的意思,耳尖因為羞怯微微泛紅,腦袋卻搖得非常果決:“不是。”

“這種一會兒熱一會兒涼的天氣,得個感冒多正常啊,況且我昨天也不小心淋了雨,跟你沒關系,我出來是怕傳染給你,而且我昨天晚上發現不對勁就吃了藥,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說完,她把手上剛寫好的東西疊起來揣進褲兜,神色如常地說:“你快去洗漱,吃飯吧,我餓了。”

顏未抿唇應了聲“好”。

她到洗手間去,洗臉刷牙,心情卻沒了昨夜的輕松,她覺得,江幼怡的感冒肯定是被她傳染的。

這讓她有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感覺。

都怪她太任性了。

這時,半掩的洗手間門被人敲響,江幼怡的聲音從門外飄進來:“我可以進去嗎?”

“嗯。”顏未含着牙刷應聲。

江幼怡推門進來,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氣勢洶洶。

顏未愣住。

只見江幼怡風似的來,将疊得四四方方的打印紙拍進她的掌心,又像風似的離去,整個過程持續兩秒,如果不是手裏的東西,顏未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産生了幻覺。

她疑惑地看了眼疊好的打印紙,沒來得及吐掉嘴裏的泡泡,擦幹手沿折痕展開。

擡頭是極具辨識度的三個潦草大字:

保證書。

作者有話要說: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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