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惡霸欺人
之所以把布匹和新納的布鞋底也帶來了,是因為今天是趕大集的日子。
今天劉家村裏的衆人肯定也要來趕集,不過他們到得都沒有劉長祥早。
因為是趕大集,所以劉長祥帶了一大籮筐的幹鴨子來,一共有一百只。為了幹淨,籮筐裏鋪了一塊很大的幹淨的布,把籮筐的邊和鴨子隔開,原因是每一只鴨子都肥得冒油!油花花的!
等到街上有了要買菜的客人時,妞妞也睡醒了,爺孫兩個又開始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吆喝。妞妞和昨天一樣,依然很顯眼地坐在平板車上,用軟糯的童音大聲喊着:“香辣幹鴨鴨--”
有昨天的熟客聽見妞妞的吆喝聲,直奔着就過來了,但他們偏偏裝作是第一次來光顧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問道:“這鴨子是什麽味道的啊?可以嘗嘗不?”于是,又賺到一小片鴨肉吃,然後很爽快地或一只或半只地直接就買了走。
每賣完一只鴨子,劉長祥就從籮筐裏又取出一只,添上去挂着,火紅的香辣幹鴨子,圍成一個圓圈,懸挂在一個漂亮的胖娃娃的頭頂上,俨然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獨特風景。
昨天來趕過早市的人對這個賣香辣幹鴨子的貨攤都已經很熟悉了,對劉長祥和妞妞這對爺孫就更加地熟悉了,包括聽着妞妞那軟糯的吆喝聲都覺得分外的熟悉,劉長祥的香辣幹鴨子和妞妞俨然成了這菜市場裏的名貨和名人!人人都會忍不住朝他們看一眼。
“爺爺,我們已經賣了八只鴨子了!”妞妞等最近的一位客人一走,就立馬高興地朝劉長祥報備道。
劉長祥的臉上正帶着掩飾都掩飾不住的愉快歡喜的笑容,确實,今天的生意比起昨天還要順利。
“香辣幹鴨鴨嘞!香辣幹鴨鴨嘞!出油的鹹鴨蛋嘞!松花皮蛋嘞!新鮮雞蛋嘞!棉布、鞋底嘞!……”妞妞很賣力地在吆喝着,臉上還挂着甜甜的笑。
“哎呦!胖娃娃!聽你這麽不停地喊,你口幹不?”新來的客人是個白發老者,眉目慈祥地調侃妞妞道。
“不口幹!幫爺爺賺錢!”妞妞搖着頭,認真地回答道。
老者在劉長祥這裏買了一只香辣幹鴨、一斤鹹鴨蛋、一斤皮蛋和一斤雞蛋,付完了錢,臨走前很認真地對劉長祥問道:“老弟,你家這胖娃娃賣不?我願意出高價錢買,你賣不賣?”
“不賣!爺爺不賣妞妞!壞蛋!你是壞蛋!”劉長祥還來不及拒絕,妞妞就很激動地開口罵壞蛋了,樣子兇得像一只小老虎。
“唉!”那老者悻悻地嘆口氣,面色遺憾地離開了。
妞妞握着兩只胖拳頭,眼睛瞪得圓滾滾的,嘟着嘴巴,小臉虎虎的,小胸脯因為太生氣了而起起伏伏的,身上散發着濃濃的倔強和霸氣,等那個說要買她的人走遠了,妞妞回過頭去,可憐巴巴地去看爺爺的臉,伸着小胖手朝爺爺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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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祥很心疼地伸過雙手把妞妞抱起來,抱在懷裏給拍撫着背,和藹地安慰着:“妞妞不怕,有爺爺在,不怕,乖,不怕了。”
妞妞可憐兮兮地抱緊着爺爺的脖子,把頭害怕地埋起來,“嗚嗚”了兩聲,然後小聲念叨道:“爺爺,鎮上好多壞人。”
劉長祥連忙又安撫道:“妞妞乖,不怕,爺爺不會讓壞人賣妞妞的,妞妞不怕。”
很快又有新客人來了,劉長祥不得不把妞妞放下,客氣而周到地招待着客人。這個客人向劉長祥讨問過幹鴨子的價錢後,執拗着一定要就幹鴨子的價錢和劉長祥還價,劉長祥也不會花言巧語,只是一個勁地誠懇地說着:“我絕對沒有騙您,一直就是按這個價錢賣的,大家誰來買都是這樣的價錢,不變。我家的幹鴨子好,您買過就會知道了,價錢絕對沒有貴您的。”
那客人硬要和劉長祥還價,見劉長祥很死板地就是不肯降價,最後便氣呼呼地走了。這回真是連妞妞的可愛模樣也不起效果了,有的客人就是喜歡還價,不給還價他就不買,偏偏劉長祥是屬于木讷的那種人,遇着了這樣的客人,劉長祥只會很心焦、無奈,看着客人最後是氣呼呼地走了,劉長祥便在心裏自責,怪自己不會說話,所以把客人給得罪了,頓時臉上的神色很苦惱、沮喪、懊悔。
這時,妞妞又反過來很貼心地安慰爺爺,道:“爺爺,人多,我們不怕,不怕沒人買。鴨鴨好吃,別人會買,我們不發愁。”
“嗯,妞妞乖!”劉長祥摸摸妞妞的頭,欣慰地笑了,心頭的陰霾也跟着散去了大半。
妞妞為了讓爺爺高興起來,又很賣力地吆喝起來:“香辣幹鴨鴨嘞--”
“長祥叔!妞妞!你們到得很早啊!”一個熟稔的驚喜聲音在旁邊響起來,伴随着一張笑容燦爛的黝黑面龐,那張面龐也是爺孫倆很熟稔的。
“幹爹!”妞妞高興地喚着,她還是第一次在鎮上看到幹爹,很有新鮮感,同時心裏還有一種很不一樣的陌生感覺,和在村裏看到幹爹時的感覺不同,此時要格外的高興些。妞妞還太小了,還形容不出來,其實就是因為出了劉家村,又因為鎮上人多,劉家村才是親切的家,所以有了這樣一種他鄉遇同鄉的惺惺相惜和親切感覺,他鄉總是帶着不同尋常的魔力的。此時的老鄉見老鄉,都是分外的高興。
“呵呵……”劉長祥也難得地高興地笑着,熱情地說道:“海元,來嘗嘗我家的幹鴨子,看看味道怎麽樣。”笑着在砧板上撿了好幾塊鴨肉片,很有誠意地遞過去。
劉海元笑着伸手接了,不過只留下了一片,多餘的都又直接還回了劉長祥面前的砧板上,把手裏的鴨肉往嘴裏塞去,立馬笑着誇贊道:“嗯,很好吃,我還從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鴨肉呢!呵呵,長祥叔,我還要去找地方擺攤,先過去了!”
劉長祥和妞妞都目送着劉海元走遠了,然後妞妞扭頭沖爺爺特別開心地一笑,接着又回過頭去,又開始高興地吆喝了。“香辣幹鴨鴨嘞--”
不斷地迎來新的顧客,以及劉家村的同鄉,妞妞把壞蛋要賣她的陰影都忘掉了,不停地笑呵呵的,很是高興。
随着時間的不斷向前推進,菜市場裏散去了早市,又迎來了純粹的趕大集。早市是鎮上生活的人買菜的小熱鬧,而趕大集卻是十裏八鄉的村民來鎮上賣貨買物的大熱鬧。其中有一個最明顯的區別就是,早市時在街上逛的人大多膚色偏白,穿的衣裳以及走路的姿态都比較偏婉約派,而等到正式的趕大集一上場,街上走着的行人就明顯屬于豪放派了,而且膚色也轉為了黝黑色系,衣裳也變得簡樸多了,大家臉上的笑容也比之前的多多了,到處可以聽到豪爽的哈哈大笑聲,街上不止是人多了,牛、驢、羊、騾子、馬,這些個牲畜也在街上四處可見,和早市上的情形大不一樣。
鎮周圍的十裏八鄉上百個村莊的人都出動了,趕在同一個時候來到了這同一個街市,街上的熱鬧程度可想而知。妞妞的眼睛對這份熱鬧很感興趣,不住地左右瞧着,但是她的嘴巴和嗓子還是在很盡職地發揮着小喇叭的作用,在吆喝着。妞妞的吆喝要比劉長祥他自己的吆喝聲要有用得多,這點,劉長祥在心裏很是認可。
劉長祥今天特意從家裏用小竹筒裝了一筒子的水帶來,把竹筒子給妞妞抱着,妞妞喊了一會兒覺得口渴的時候就把竹筒子上面的塞子拔開,自己抱着小竹筒子仰着頭喝水,自己喝完了,又想到爺爺,把竹筒子給爺爺遞去。劉長祥并不是每回都去接,妞妞喝上三四口水的時候,劉長祥才會喝上一小口,大人的忍耐力總是比小孩子強。
人蛇混雜的鬧市裏,有很多雙幽暗、陰狠的眼睛在四處窺探着,目光折射出人心裏的不善和幽暗,給鬧市裏染上幽暗的色調,任憑是怎麽強烈的太陽光也射進去不了。劉長祥和妞妞都沒有注意到,有好幾雙幽暗、不善的眼睛在不同的方位,都在同時盯着他們爺孫倆的一舉一動,而且危險的是,那幾雙眼睛的主人都不懷好意。
趕大集還在繼續,劉長祥的幹鴨子也還沒有賣完,其他的布匹、鞋底、鹹鴨蛋等卻是都已經賣完了的。妞妞正在認真地喊着:“香辣鴨鴨--”劉長祥在看着眼前走過的行人,祈禱着其中有人能過來買他的鴨子。突然,劉東元面色很着急地朝他們跑了過來。
“幹爹!”妞妞眼尖,恰好在人群裏看到了劉海元,迅速地喊道。
不一會兒,劉海元跑到了這爺孫倆的跟前,劉長祥當即關切地問道:“海元,啥事這麽着急?”
“長祥叔!我聽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劉海元面色擔憂,直截了當地說道。
“是什麽事不好了?”劉長祥跟着擔憂而着急地問道。
“我在街那頭賣雞蛋和布,就聽到旁邊賣魚的人在說有人被搶了錢還挨了打的事,說是鎮上集結了有一群專門吃喝嫖賭的混混,專門先在菜市場裏尋摸、盯梢,然後一群人等在鎮外面的路上,專挑獨個趕路的人搶,他們一群人人多,路上就是有人在看着了,也都不敢去阻攔他們。我正在和旁邊的人問這事,忽然雨村跑來告訴我說他們好幾個人都聽見了別人在議論這事,他得了金水爺爺的吩咐,讓我賣完東西後不要一個人先走,咱劉家村的人等着一起回去,怕路上遇到那些人打劫。長祥叔,你待會兒可別先走,等着我們一起,您這個貨攤在菜市場裏顯眼,妞妞又是個孩子,管不住那些尋事的人會打上主意,我們還是小心些為好。”
劉海元火急火燎地說了這麽一大串的話,劉長祥聽着覺得心驚肉跳,特別後悔把妞妞給帶了出來,他今天賺到的錢又多,此時心裏當真是十分害怕。劉海元同劉長祥說話是湊在耳朵邊說得很小聲的,就是妞妞離得這麽近也沒有聽見說的是什麽,但她從爺爺和幹爹的臉色上猜出來肯定是有不好的事,妞妞頓時也高興不起來了,也提不起興致再來吆喝了,只是繃着小臉,眼神擔憂而迷茫地坐在旁邊看着爺爺,小手緊緊地抓着平板車上的傘柄。
劉海元走開後,劉長祥賣東西也開始心不在焉,心裏感覺惴惴不安,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頗有大難臨頭的預感。
妞妞害怕地伸手去抓爺爺的衣下擺,劉長祥拉着妞妞的小手,面色嚴肅地小聲叮囑道:“妞妞,街上壞人多,要跟緊爺爺。”
妞妞沉默地點點頭,抿着嘴巴,小臉上混合着害怕和緊張。
“乖,手把傘柄抓緊,別去看別的了。”劉長祥輕聲地叮囑着,摸摸妞妞的頭。這時又有一個客人來買鴨子,劉長祥便松開妞妞的手,開始招呼客人。
妞妞聽了爺爺的話,便轉過身去把大傘的傘柄抱得緊緊的,眼睛再也不去瞧別處了,蹙着小眉頭,默默地,身上散發着濃濃的警惕和害怕。自從劉海元第二次來了又走了後,這爺孫倆身邊的氣氛就變了,變得分外地緊迫而充滿了危機感。劉長祥時時刻刻地注意着身邊的妞妞,左手總是盡量地攏在妞妞的身後,右手貼着菜刀的刀把。
時間越過越快,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了,劉長祥感覺才不過過了一眨眼的功夫,街上的人就已經去了大半了,街上的人越少,劉長祥心裏的危機感就越強烈。人在大多數時候習慣借着人多來壯膽,随着身邊氣氛的冷清每加劇一分,人心裏的失落和害怕就跟着加上一分,人的心在失落和害怕裏沉甸甸地不斷下沉。
此時,賣東西和賺錢都不是劉長祥關心的事了,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快點帶着妞妞平平安安地回到劉家村裏的家裏去,回到那個熟悉的農家小院子裏,保證妞妞能安安全全地待在自己身邊。
劉海元也很擔心妞妞,東西還沒有賣完,就提前收拾了,挑着擔子去找劉長祥。劉海元今天是同村裏的其他人一塊兒來的,所以他就沒有推平板車來,來的時候,東西是放在別人的車上給運來的。
劉海元挑着擔子快要走到劉長祥的貨攤前時,看到有幾個眉眼帶着賊氣和兇惡、走路任意搖擺的人正斜橫過街道,直直地要往劉長祥的貨攤走去,劉海元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朝着妞妞狂奔過去,到了跟前,身上的擔子摔在地上,劉海元迅速地伸手去把妞妞抱了過來。同時既是虛張聲勢,又是很大聲地朝着對面的街道喊:“劉雨村!劉家村的金水爺爺!我在這裏呢!你們快來!劉家村!劉家村的嘞!你們快來!”
劉家村的人把貨攤擺得原本就相隔不遠,這會子聽見劉海元的喊聲,十個劉家村裏的來人有十個把目光投了過來,聽見喊“你們快來!”十個裏面有六個直接就不管不顧地沖這邊跑來。劉長祥已經反應了過來,把菜刀拿了起來,緊緊地握在手裏,和劉海元并排站着。
劉海元的眼睛緊緊地關注着那幾個氣勢不善、不正的混混模樣人物,只見他們眼神陰險,臉上的神情毫不懼怕,還帶着玩弄的兇相,故意放慢了腳步搖搖擺擺地徑自朝這邊走來,沖着劉海元擺着一副你鬥不過我的神色。劉海元的呼喊在瞬間就把周圍人的目光都集聚了過來,大家也都把目光盯在了劉海元和那幾個混混模樣的人身上,喧嘩當場轉為寂靜。劉長祥旁邊的賣菜的人也注意到了那來路不善的幾人,他們頓時和劉長祥一樣地緊張和不安。氣氛凝結着像是一層随時會破碎掉的森冷薄冰,酷熱的空氣中,人的心冷得發了抖,心髒結成了緊緊的冰石頭。
時候來得也巧,這時恰好有一隊官兵巡邏經過,大家都聽到遠處有人在喊:“官兵來了!官兵來了!”霎時間,那幾個混混人物驚慌地就朝街道的另一頭跑走了,引得街道兩邊賣菜的人快意大喊:“逃跑了!混混逃跑了!”
官兵是最見不得心虛的人的,下意思地把對方的逃跑理解為做賊心虛,心裏存着懷疑,當即就奔跑着追趕了過去,腳步把街道踏得“當當”地響。街道兩旁的衆人都不約而同地松出了一口緊張的大氣,劉長祥那抓着菜刀的右手在不住地發抖,青筋鼓鼓地顯現在手背上。
惜命的懼怕不要命的和害人命的,幾個混混把整條街的好幾百號人都吓住了。一群大人都被吓得如此的心驚膽戰,那妞妞呢?妞妞的反應是怎樣的?
劉長祥放下菜刀去看妞妞的時候,見妞妞把頭都縮了起來,手緊緊抱着劉海元的脖子,臉死死地埋在手臂的內側,小身子在發着抖。妞妞并沒有看到什麽害怕的事情,而純粹是被當場的緊張氣氛給驚吓成這樣的。
劉海元抱着妞妞,給妞妞拍撫着背心。
劉長祥摸着妞妞的頭,把聲音盡量放緩、放柔了,安撫道:“妞妞,妞妞,沒事了,爺爺在呢,壞人跑了,不怕了……”
好些劉家村的漢子跑來了跟前,其中輩分最大又最有德望的劉金水最先發話了:“長祥,剛才的那幾個來路不正的人,你認得不?”
劉長祥滿嘴發苦地說道:“我第一次見。”
旁邊湊過來一個陌生的中年人,熱心地告知道:“那是這菜市場裏的霸王,專門收保護費的,專門挑賺錢的人下手,不給錢就搶東西,還會打人!他們可不止是來這一次,你被他們盯上了,以後也別想跑掉了,我勸你回家去躲躲,這兩三個月都不要來這鎮上了。你別看着今天明着只有那五六個混混,其實他們隐在暗處的還多着呢!你們啊,趁着現在人還多,你們早點走吧!”
“你們去把人都找齊了,現在就都收拾東西,立馬回去。”輩分較大的劉金水嚴肅地朝身邊跟來的幾個劉家村的後生吩咐道。
“金水爺爺,新生叔還在賣羊奶,等會兒他一個人趕路也不安全,還要防備那些打劫的,他可能還不知道有那打劫的事!”劉海元急忙提醒道。
“這群喪盡天良的畜生!遭天殺的!吸咱窮人的血啊--”劉金水惡狠狠地低聲咒罵道,咬牙切齒。
劉長祥從劉海元手裏把妞妞接過去,劉海元繼續朝劉金水說道:“後元他們十兄弟都來了,他們父子一共是十一個人,我們再給他們留下五六個人下來,一起湊成十六七個人。讓他們等着新生叔一起回去,咱們和長祥叔先走,妞妞還是個孩子,吓到了不好,而且那夥子人搶孩子的事也是經常幹的,他們要是掄上了大刀來,我們拿扁擔根本就幹不過他們,早點回去好早點安心。”
劉金水看着劉海元,沉默地點頭,劉海元立馬跑去找人吩咐這事去了。
回去的一路上,劉家村的三十幾個人一起飛快地趕路。出了鎮子的城門不到一裏遠,就看到有一圈不正經的漢子圍着中間的一個人在拳打腳踢,哀求聲和咒罵聲充斥着路過人的耳膜,造成了很多驚恐的效果。明明路上很多人在路過,但是大家連看也不敢朝那邊看一眼,都頓時把腳步加快,只想快點遠離這塊是非之地。
碰上了這樣兇惡而又明目張膽的打劫,劉家村的一群漢子們臉上雖然憤憤不平,但是也都只顧着盡快趕路,誰也不敢去招惹是非,其中的幾個婦人更是把臉吓得慘白的。劉海元幫着劉長祥推車,妞妞一直害怕地窩在劉長祥的懷裏不敢露面,手臂把劉長祥的脖頸抱得緊緊的,一句話也不說。
回到家,妞妞也還是不說話,只是粘着奶奶或是爺爺,要抱着,不肯離身,小身子害怕地往爺爺、奶奶的懷裏縮,而且還膽小地把小臉埋着。海元媳婦聽說了妞妞被吓到的事,帶着金寶和二兒子立馬就趕過來看妞妞,抱着變得膽小了的妞妞陪了好一會兒,哄了很多話,但是并不見效。
金寶特意逗妞妞說話,妞妞也不開口,似乎只知道害怕。
周穆迪聽劉長祥說了今天在鎮上發生的事,也跟着焦心、着急,心裏生出了無限的擔憂。劉長祥把今天的錢袋遞給周穆迪,周穆迪只是默默地接着,也不去數錢,只是一個勁地發着愁。
家裏面,凝結着厚重的愁雲。
海元媳婦帶着金寶走後,妞妞就又回到了劉長祥的懷裏,周穆迪把飯菜擺上了,劉長祥心疼地端飯喂妞妞吃,妞妞還是不肯擡頭,只是往爺爺的懷裏縮。
“妞妞乖!不怕了,妞妞和爺爺已經到家了,家裏沒有壞人,妞妞擡起頭來看看,家裏只有爺爺、奶奶,還有妞妞,咱不怕,咱先吃飯,不吃飯肚子會餓……”
劉長祥哄了好久,妞妞才肯露出頭來吃上一口,然後立馬又把臉埋了回去。
周穆迪在旁邊看着都着急得上火,妞妞上上回跟着她去鎮上就已經受到過一次驚吓了,沒想到這次還吓得更厲害了,就跟倒退回去小了好幾歲似的。而且自家的幹鴨子也不敢拿去鎮上賣了,自家老頭子更是就連去鎮上都不能去了。怎麽就出了這麽一夥挨千刀的打劫的強盜呢?還有那該死的收保護費的混混!都無法無天、沒有王法了!該死的不得好死!把她家的寶貝孫女吓成了這個樣子!怎麽就沒有官兵去捉那些壞人呢?那些當差、吃公糧的也不濟事!吃軟怕硬、同流合污!老天爺怎麽就不打個雷把那些為非作歹的壞人給劈死呢?官府不收,怎麽老天也不收呢?老實人還有活路嗎?該死的!殺千刀的!天打雷劈的!周穆迪在心裏憤憤不平,擔憂又不安,恨恨地咒罵,把自己的肺都快要氣炸了。
妞妞堅持不住,累得窩在劉長祥的懷裏睡着了。劉長祥怕妞妞會睡不安穩,就一直給抱着,一手拿着蒲扇慢慢地扇着風,原本那沉悶的心情在看着妞妞的睡熟的小臉時,也變得平靜、熨帖了。
鎮上目前,越是賺錢的行當,且又只有少數幾個自己人在身邊的時候,身上的錢就越是危險重重。當天,劉新生就急忙去找了村長,說自己不敢再獨自去鎮上賣羊奶了。村長便敲鑼喊大家一起去商量辦法。畢竟賺錢的事就擺在眼前,大家又都急需要錢,因為目前的這種境況而放棄賺錢,大家誰也不會心甘。
有幾個膽小怕事的人還是打起了退堂鼓,洩氣地說道:“那夥人沒有人性,咱惹不起,只能躲。等過了這陣惡風氣,興許能太平下來,到時候再去賣。”
但大部分人都認為要想日子徹底太平下來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有一天不去賣羊奶,村裏就要因此損失上千文錢,這筆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現在大家的日子好不容易才過的寬松了一點,總不能眼睜睜地就這麽被人欺負着又回去過那等苦日子。更何況,大家賺的是正正當當的錢,既不違背天理,又不觸犯王法,也不欺負了別人,為什麽要放着眼前好端端的錢不去賺?
最後大家商量決定每天派十二個力壯的漢子去鎮上賣羊奶,以防止歹人打劫或是威脅。
次日,因為擔心被菜市場裏的混混找麻煩,劉長祥就沒有再去鎮上。
早上,劉長祥出去挑泉水了,周穆迪抱着醒着的妞妞在自家院子裏閑閑地來回溜達,看着左邊那空掉的一圈竹籬笆,周穆迪觸景傷懷,忍不住感嘆道:“還好都曬成了幹鴨子,擱着也不會壞掉,誰知道會遇上這樣的麻煩事呢!”
妞妞乖乖地趴在周穆迪的肩膀上,經過了一夜,她今天終于願意把腦袋露出來了。
周穆迪熟稔地給妞妞拍拍背心,在妞妞能說話、走路之後,周穆迪就很少對妞妞有這麽溫柔的時候了。妞妞輕輕地吧唧了一下嘴巴,很舒服地繼續把頭歪在奶奶的肩膀上,臉上的表情很安寧,但是沒有笑容。
“妞妞啊,你怎麽就不愛說話了呢?現在連奶奶也不會叫了,還越長越倒回去了?”周穆迪輕聲地和妞妞說着,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因為妞妞根本就不會回答。
“你今天想吃什麽菜啊?你要是還不肯叫奶奶,可就不炒辣椒雞蛋給你吃了,把雞蛋都送給金寶吃,不給妞妞吃了。”周穆迪柔聲細語地逗着,卻還是像在一個人自言自語。
劉長祥挑了水回來,然後從周穆迪的手裏把妞妞接過去抱着。周穆迪轉身去菜地裏摘菜去了,接着開始準備着早飯。
劉長祥剛喂妞妞吃了早飯,金寶就牽着他家的羊來了。
“妞妞!你好了沒?”金寶湊到妞妞的面前,做着笑臉看着妞妞問道。
妞妞動動嘴巴,但是沒有發出聲音來。金寶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垮下了,布上了愁容,充滿了同情地問道:“妞妞,你不會說話了?你怎麽不會說話了呢?”語氣裏充滿了不敢置信。
妞妞很不高興地嘟起了嘴巴,小臉虎了起來。
“妞妞,我小弟也是和你一樣,我爹和我每天都教着他說話,以後我也每天教着你說話吧,好不好?”金寶很貼心地說道。
妞妞把臉轉開,不想看着金寶。金寶立馬又移了過去,還是正對着妞妞的臉,不厭其煩地說道:“妞妞,我是哥哥呀!是哥哥!哥哥--”周穆迪在旁邊看着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可不相信妞妞是不會說話,她覺得妞妞只是暫時這樣子不想說話而已。
“妞妞!你怎麽不動嘴巴呀,要張開嘴巴才能說話。”金寶很有耐心地教導着妞妞。
妞妞不理會金寶的話,用眼睛瞪着金寶,因為金寶一來就說她不會說話了,把她給惹惱了。她只是不想說話而已,誰說她不會說話了,她又不是啞巴,妞妞在心裏說着。
“妞妞,你不能不說話呀!你要是一直不說話,你會悶壞的!”金寶告知道。
“妞妞,你是不是嘴巴張不開了?我幫你把嘴巴掰開好不好?”金寶關心地說道,然後真的朝妞妞伸手了。
“啪!”很響亮的一聲。
“哎呦!壞妞妞!你打疼我了!”金寶不滿地驚呼道,然後立馬又把态度放軟和了下來,嘟着嘴巴說道:“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了,等你變好了,我再還你一下就行了。”
金寶揉着自己的手腕,眼睛盯着妞妞的臉,還是不肯放棄要教妞妞說話的念頭,還想再去掰開妞妞的嘴巴。金寶的大眼睛在撲閃撲閃着,在心裏想着主意。
“壞哥哥!”妞妞看着金寶的眼睛在閃着賊光,突然就蹦出了一句話來。
金寶看着妞妞的眼神突然就一亮,周穆迪覺得自己終于能松一口氣了,劉長祥的臉上染上了欣喜的笑容,一切都是因為妞妞終于說話了。
“妞妞!我再教你說別的話,你不要叫我壞哥哥了。”金寶很有興致地拖過椅子來坐下,咬着嘴巴認真地思考着要教妞妞先說什麽話才好。
“笨蛋!”妞妞又蹦出來一句。
金寶疑惑地朝妞妞看去,驚訝地問道:“妞妞,原來你會說話呀!你明明會說話,我問你話,你怎麽不答應我呢?”
妞妞不理睬金寶的問題,她現在還不想說話,轉過身子去,把臉趴到爺爺的肩膀上,舒服地歪着,懶懶的樣子,看上去十分地乖巧。劉長祥輕輕地在妞妞的背上拍拍,嘆口氣,在心裏期盼着妞妞還是變回原來的樣子好,那樣活活潑潑的,喜歡圍着自己唧唧咋咋地問這問那,現在這樣子太安靜了。
“妞妞,我們一起去山上放羊好不?”金寶從劉長祥的前面又轉去劉長祥的背後,對着妞妞問道。
妞妞把頭偏着,不搭理金寶,她現在就是徹底地懶上了。
金寶失望地走了,然後妞妞又覺得失落了,動着手和腳,從劉長祥的身上下來,自發地跑去院子後面,去牽了羊出來。
劉長祥驚訝地問道:“妞妞,你想去放羊,是嗎?爺爺帶你去。”
過了兩天,妞妞才終于恢複了說話,不過話還是不多,沒有之前那麽活潑。
直到半個月以後,妞妞才恢複到了原本那麽活潑的樣子。
金寶見妞妞終于變回來了,高興地說道:“妞妞,你千萬別再又變回去了,你還是現在的樣子好。”
妞妞不以為意,一張笑臉突然由晴轉陰,很擔憂地問道:“哥哥,我家的鴨鴨賣不完了,怎麽辦?”
金寶問:“為什麽賣不完了?沒有人買嗎?”
妞妞認真地搖搖頭,嘟着嘴巴苦惱地說道:“鎮上有壞蛋,不準爺爺去鎮上賣鴨鴨!”
“你爺爺告訴你的嗎?”金寶問。
“不是,是奶奶說的,奶奶在家裏罵壞蛋,一天要罵三遍。”妞妞伸出三個手指頭,認真地說道。
------題外話------
時間有些來不及了,就先發了,今天還有一個小更,在十一點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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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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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