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粉紅樓裏錯殺人,鏡花月下女兒身

更新時間2013-10-17 14:27:16 字數:3168

千姿樓,京城裏最大的煙花之地。

華燈初上,這裏更是流光溢彩,好不熱鬧。粉樓上的姑娘們盡情的揮舞着曼妙的舞資,吸引了所有路過這裏的男人的目光。

西廂房裏,半掩的绛紅色幔帳內,兩副糾纏在一起的身體,演繹着這個煙花之地特有的活色聲香。伴随着上面那個粗壯的男人越發有力的律動,引得身下的女子嬌喘連連。

“啊……将軍,您輕點,奴家快受不了了。”

“哈哈哈。”男子一邊加緊了進攻,一邊輕狂的笑着。

身下女子的求饒,并未讓他有一絲一毫的憐惜,反而更加用力的鉗住女子的雙肩,變本加厲起來。原本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宮畫,伴随着下面女子越發痛苦的表情,生生的被他演繹成了一場野獸的盛宴。

就在上面的男子越發瘋狂,下面的女子也幾近暈厥之時,房間內忽然閃過一道寒光,緊接着,一抹血色迎面撲來!

女子一聲尖叫,男屍應聲倒地。

剩下的,只有滿目的血紅。

……

一輪明月高懸在空,這是五月,五月的北齊皇都——業城。五月的夜色,劃過一絲溫柔的風,它剛剛卸去了春寒的料峭,卻還未到暑意難消,所以,這當是一年中最溫馨怡人的光景。

空氣中,彌散着一股花香。雲清站在屋頂上,靜靜的擦拭着劍上的血痕。她默默的念着:是西府海棠,它又開花了。

好久沒有看過海棠花開了。順着這絲清香,她仿佛看到了茂密的枝葉,枝葉下的海棠,還有那海棠樹下的一個女子。女子抱着一個孩童,孩童手中握着一支花朵。她揚起粉嘟嘟的小臉兒,咧着那花瓣兒一樣的小嘴兒,對着女子笑着,歡快的叫着。她揮舞着胖胖的小手,仿佛要将什麽抓在手中。

哭聲,叫聲,吶喊聲,下面,亂成了一片,也将她頭腦中剛剛形成的畫面,瞬間裂成了碎片。

收劍,轉身,一道黑影,順着夜風,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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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平南王府。

“如何?”

屋內,一個身着月白錦緞的男子,一邊悠然的翻着一本書,一邊向剛剛進門的一個身着夜行衣的人問道。

“回王爺,得手了。”來人躬身一禮,面無表情,甚是寧靜。

“沒有遇到任何困難?”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書,眉頭有些微蹙。

“回王爺,沒有。”

“……好,你下去吧。”

古樸的房間裏,雲清摘下了黑色的帽子,一頭錦鍛般的青絲傾洩而下。她慢慢的褪去了一身的夜行衣,走到鏡前,機械的梳理着一頭及腰的秀發。

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畫,白璧無瑕。

她望着“她”,久久的出神。繼爾,伸出纖纖素手,輕撫着鏡中的那個模糊而又熟悉的容顏,低低的喚着:“娘……”

游離之際,只聽房門“咣當”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門口已然站立一人——平南王,慕容風。

剎那間,兩個人都怔住了。

雲清在這王府,已然呆了十年。而十年裏,她一直都是以男裝示人。久而久之,人們早已習慣了“她”是個男人。也許慕容風也已經忘記,自己當初從街上撿回來的那個小孩兒,究竟是男還是女了。

可是現在……她一頭烏絲直垂腰際,白色的裹胸下,是若隐若現的兩團高聳。紗裙之上,是盈手一握的纖腰;裙下,是兩條修長的玉腿……

“那個,沒打擾你吧。”慕容風尴尬的咳了一下,便把頭轉向別處。

他不是未經風月,也不是沒見過美人。以他的樣貌地位,身邊圍繞的女子早已數不勝數。可面對這個人,他有些意外,更不能等而視之。且不論她究竟是男是女,單憑十年的跟随,出生入死,鞍前馬後,他總不能平白的唐突了她。

雲清發現了自己的“異常”,她慌亂的扯過一件羅衣,手忙腳亂的裹着自己。差不多了,才低身行了一禮。

“王爺。”聲音有些走調。

慕容風擒着一張紙,頓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将紙鋪于案上,展開,是一幅畫像。畫中之人三十多歲,劍眉醒目,一臉的英氣,看着,有些面熟。

“他?”雲清有些驚訝。

慕容風點點頭,找了把椅子坐下,道:“此人名曰蕭漠然,是西越鎮國大将軍。沙場上人稱‘鐵騎将軍’,所到之外,所向披靡。之前本王未與你說明,是怕你有芥蒂,況且西越與北齊也并無争端。此番派你前去,未想真的要了他的性命,只是想試探一下,可沒料到,居然如此輕易的就得手了。所以特拿來畫像與你一瞧,雲副将,你看看,是不是此人。”

雲清仔細的看過,輕輕的點點頭,又搖搖頭,面目沒錯,可有些地方,總感覺對不上。

正瞧着,就見慕容風的目光,從案上平移了一下,然後,落在前方,尴尬的咳了一聲,就仿佛不知眼睛要往哪裏放一般,左邊轉了一下,右邊又轉了一下。

一低頭,雲清巴不得從地上找條縫隙鑽進去。剛才衣服裹得松,此番一動,已是山門大開,兩座山峰,隔着薄霧,呼之欲出。

她背轉身去,将衣服緊了又緊,腰帶系了又系。折騰齊整了,臉也紅了。只顧低下頭來,默默的看畫。

看得仔細了,也就發現問題了。她指着畫像,看向慕容風,道:“王爺,恐怕屬下真的殺錯人了。”

指尖之外,是一支海棠。

他竟然在頸間刺了一支海棠?

“故意的。”慕容風輕道:“我們中計了。”

……

窗戶沒關,夜風吹過。空氣中,又散滿了花的清香。雲清貪戀的吸了兩下,還是西府海棠。

案上的紙随風起舞。紙上的花朵,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飛來蕩去。雲清伸出手,想把它握在手中。紙又飄回到案上,花也跟着落回到紙裏。沒抓住,但她松了一口氣。

一枚絲帕悄然落地,雲清俯下身,趕忙将它拾了起來。拍了又拍,撫了又撫,寶貝一樣的展開。上等的江南缂絲,白經彩緯,花紋透出,如雕镂一般,活靈活現。帕子的右下腳,又見海棠。粉色的花瓣,就像它的主人,十七年前,那個站在海棠樹下盛開的女子。

應該,只是巧合吧……

這一夜,星光燦爛;這一夜,明月高懸;這一夜,空氣中始終彌散着海棠花的清香。可她還是做夢了,那個重複了無數次的,一般只會在雨夜出現的夢,夢中,她頭上澆着大雨,靠在母親懷裏,頂着電閃雷鳴,再一次跳下了那個萬丈深淵。

……

醒來的時候,雲清有些頭疼。反複的惡夢,折磨得她沒睡多久。直到坐了起來,還仿佛是剛剛從高處落下。她下意識的摸了摸了床沿,還好,是真的,沒在夢裏。

洗漱過後,她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及腰的長發被一枚白色的玉冠高束在腦後,直領大袖的淺色常服,腰間并未束革,而是系了一條兩指寬的青色布帶,在側面打了一個圓形的結。她輕易不敢束帶,也不敢着窄服,怕慢慢發育了的腰身暴露了她的性別。

蹬上長靴,取下佩劍,正準備出門,就見前院的小厮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起禀雲将軍,門外有人求見。”

前廳之內,筆直的站立一人,身材挺拔,目光如炬——頸間,是一支海棠。

四目相對之時,雙方都有些驚訝。這邊,是因為昨夜剛殺了“他”;那邊,是因為他發現,她長得好像一個人……

讓過座位,雲清故做鎮靜,道:“蕭将軍前來平南王府,怎也不事先知會一聲,雲某好命人準備一番,招待将軍。”

蕭漠然笑了笑:“将軍不必客氣。蕭某此次前來,是奉了我大越皇帝之命,特來給北齊國君祝壽。久聞将軍大名,所以特來拜會。”

雲清心想,恐怕拜會是假,發難是真,但他不明說,也便繼續跟他打着太極:“既是給國君祝壽,恕雲某多言,将軍不去禮部登記,反而先來我平南王府。您就不怕,有結交外戚之嫌?”

蕭漠然聽罷,将手中的折扇展開,悠然的笑着:“将軍多慮了,我之所以前來拜會,是因為久慕将軍大名。适逢一見,又感覺份外的親切,所以,還請雲将軍帶我到這京城的繁華之地四處去轉轉,也好打發一下這閑暇的時光,不知将軍意下如何?”

他手搖折扇,風度翩翩,滿面的笑容,仿佛一個交往多年的摯友,但那暗如深夜的眸子,卻散發了一種至寒的氣息。沙場上的大将,都沐過血浴,時間久了,那暗藏的血氣,是如何也掩飾不了的。

“不知蕭将軍想去哪裏走走?”雲清驅散了臉上的笑意,一抹殺氣,在空氣中陡然升起。

蕭漠然繼續搖着他的折扇,說道:“蕭某聽說業城內有一家千姿樓,裏面的姑娘那是千嬌百媚,美不勝收。不如,雲兄帶我前去走走?”

千姿樓,好,那就千姿樓。

雲清将佩劍放在茶案之上,道:“蕭将軍,既然您有如此雅興,雲某就略盡地主之宜,不知您打算何時前去?”

他收起了笑容,眼裏的色彩越發的陰郁,扇子一合,道:“擇日不如撞日,如果雲兄有空,那就今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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