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桃花朵朵開

更新時間2013-11-21 17:16:07 字數:3185

天快黑了。

雲清坐在床沿上,聽着外面呼呼的風聲。

是西北風,她在心裏默念着,這個季節最愛刮這種風。

呼呼啦啦,它像是在卷着什麽東西,一聲強似一聲。是大紅喜字,貼在窗棂上的那張,眼見着,掀起了一塊邊角。

看一眼,掀起一塊;再看一眼,又剝離了一些,最後,只剩下了一小塊還貼在窗戶上,可憐的垂搭着,搖搖欲墜,好像随時都要掉地的模樣。

雲清有些頭疼,酒喝多了。其實也不多,就三碗。可那酒似乎不是中原的産物,後勁極大。剛入口的時候只感覺味道濃烈,三碗之後,就有些腳底發飄。

她沒想喝,可眼見着縣官的那對妻女鬼哭狼嚎的抹着眼淚,她又心軟了。隔着蓋頭,她讓青龍放了她們。青龍是這落河山的第二把交椅。

她剛剛被人按着,和他行過了拜堂禮。自打上了山,她就沒有哭過,也沒有鬧過,這是她和青龍說的第一句話,

青龍有些驚訝。他驚訝于這個農家之女說話時的從容。于是他當場許諾,如果雲清去喜宴之上替這二人喝上兩碗酒,他就放了她們。

他有些期待,更多的是開玩笑,雖然明明是承諾。

因為他知道,他說的那種酒,不是普通的酒,那是他從一隊漠遼來的商客手中得來的意外收獲。據說是用五谷釀造之後又多次提純的一種燒酒。他嘗過,味道極其濃烈,入腹像火燒。如果是性情豪爽,悲歡不過一場的江湖男兒,倒是十分的适合這種酒,可最多也就兩碗。

但這個纖纖女子,不僅喝了,而且一喝就是三碗!

他真的沒想要這樣灌她,更何況是這種烈酒。他喜歡她,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打心底裏喜歡。

他不是貪戀美色之人,雖然她長的很美。更重要的,是這麽多年來,他的心底一直保留着一個位置,那是給很遠的一個人,保留的一個位置。他以為那個人已經沒有了,而且很可能就是沒有了。但今天,他從她的身上,又找回了那種模糊的親切感,雖然只是替代,但也讓他感覺足矣。

第三碗酒,是兄弟們起着哄,她不得不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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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有些心疼,連忙讓人将她送了回去。他感覺她是一個純淨的好女人,不想一會兒兄弟們玩過了火,讓她難堪,也讓自己難做。

今夜的風着實有些烈,吹散了剛剛還挂在空中的一輪明月。現在,只有幾顆仿佛也醉了酒的星星在那有氣無力的眨着并不明亮的眼睛。整個天際都是不明不暗的。

但這一切都阻擋不了落河山寨的熱烈。

衆人推杯換盞,不多時,就又換成了大碗。他們高興,是真的替青龍高興。

這個二十歲的青年,是兩年前才來的落河山,他十七歲便是嶺南州府的武舉人,十八時在邊關做過大半年的守将。偶爾的一次出游,因不滿朝廷的橫征暴斂,為街上的一家商戶出頭,導致與通判發生了争端。

知州雖說上報朝廷,但暗地裏自然偏袒通判,正不壓邪,處理不公,一氣之下,他棄官而去。機緣巧合,來到了落河山。也就是打他來了以後,這裏才有了現在的光景。

但他終究是孤身好漢,衆人總想給他張羅個親事,也多少對他有些牽絆,他們總怕這個吃過官飯的年輕人,說不準哪天就又跑着不見了。

山寨之中,美人掠過無數,可沒有一個他看上眼的,還就此跟大王商議了一條規矩:平民不劫,百姓不掠。漸漸的,衆人見他如岩石一般,不粘油鹽,也就都對此事失去了興致,沒人再給他張羅取親的事。他今日竟然主動提出了想要成親,衆人豈能不高興?

就在大家觥籌交錯,嘻笑吶喊之時,就見從後寨匆匆跑來一個丫頭,是馬王莊前兩年才跟着上山的馬老漢家的老二,沒有大號,小名喚作莺兒。

莺兒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青龍大哥,快去看看吧,新嫂子好像快不行了。”

她是奉了自家奶奶的吩咐,帶着一筐花生,想要給新房送過去。可一進門,就見到了倒在床上的雲清。喊了半天沒動,吓得她以為出了什麽事情,趕緊連滾帶爬的跑來叫人。

酒杯落地,青龍推開衆人,急匆匆的就甩下莺兒直奔後寨。

房內,大紅幔帳大紅燭,大紅新裝的娘子正歪倒在婚床上。

試了試了氣息,還算平穩,推了推,卻怎麽也不見反應。空氣中除了偶爾還殘留的一絲剛從外面帶來的枯葉味道,就是滿屋的酒香。

美人就是美人,飲過的酒,都是香的。可這美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這,可急壞了她的新郎青龍。

焦急之際,就聽一旁有個匆匆跟來的小兄弟說道,下午不是剛有一個郎中上山嗎?叫來給瞧瞧。

郎中你也劫?青龍怒視道。

可為今之計,除了這個郎中,他也想不出別的更好的辦法。

一陣風過後,郎中來了。

青龍有些驚訝,這個郎中,不僅身形高大挺拔,眉宇之間似乎還透着一股子英氣。如果不是他後面真的背着一只藥箱,青龍很懷疑,他是沙場上的大将。

看病要緊,其它的,只能來日方長。

把了脈,又撫着額頭試了試體溫。郎中就拿過藥箱,七七八八的用戥子稱過,就吩咐旁人下去燒水煎藥了。

郎中真是敬業,只見他從袖中掏出一方雪白巾帕,認認真真的用溫水洗了,就開始給雲清擦拭額頭,接着,又要擦手。

青龍趕忙上前阻止。

郎中竟也毫不畏懼,瞪了他一眼,斥責他諱疾忌醫。

青龍自知此話在理,想了想,也就不再言語。

擦了額頭,臉頰,又洗了素手,郎中接過剛剛煎好的藥,扶起雲清,一勺一勺的給喂了下去,連偶爾粘在唇角的藥漬,也用巾帕細細的給抹了去。

一碗藥見了底,他就扶着雲清躺下,臨了還給掖好了被角。

這一舉一動,看得旁邊的新郎佩服的五體投地,同時也是五味俱全,可又不好發作。

“如何?”他問。

郎中笑了笑:“兄弟,給新娘子喝這麽烈的酒,你還真下得去手。”

青龍咧開嘴角,尴尬的笑了笑。

“行了,你也折騰了大半夜,出去歇着吧。”說着,就見郎中将長衫一擺,翹起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上就開始閉目養神。

“我說,您這是……”青龍見他竟然打算睡在這,一時有些語無倫次。

郎中斜着眼角,看了他一眼,懶懶的道:“都這樣了,你別告訴我,你還想洞房。”

“不是,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就算他不開化,就算他諱疾忌醫,可這郎中畢竟也是個男人,整晚的呆在這裏,算怎麽回事。

郎中冷哼了一聲,終于睜開了他那有些妖冶的丹鳳眼,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雲清,道:“恕在下直言,你今日也就是遇到了我,要不然,就憑你那三碗酒,是個漢子,恐怕也不一定挨得過來。我這是念你新婚,才體恤佳人,要整晚守在這裏。要不然她半夜有個什麽意外,你會診治?”

“還有,”郎中繼續道:“不僅今日,七日之內,她都需靜養,絕不可圓房,姑娘體弱,酒毒入侵,沒有七日,是散不去的。”

說着,他又閉上了眼。

雖有不願,但人家的話句句在理,青龍也确實無法保證自己能把持得住,于是,他喚過一個丫頭,名為幫忙,實為避嫌,也就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出去。

不多時,坐在桌邊的丫頭就開始頭腦點地,似有無限困意一般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熄了燈,郎中來到床前,撩開圍幔,一擡腿就鑽了進去。

“啊!”雲清一骨碌坐了起來。

郎中斜躺在床上,單手托着側臉,眯着他那好看的丹鳳眼,悠然的說道:“裝的挺像嘛,沒想到,我家媳婦還有這個天賦。”

雲清推了他一把:“你快下去。”

他坐了起來,一把摟過她:“新娘子,你做事情怎麽能半途而廢呢?這堂你是跟別人拜了,接下來,是不是該我這個夫君入洞房了?”說着,就翻過身,把雲清壓在了身下。

雲清指了指外面,就要推開他。

他一邊在她的臉頰上親吻着,一邊輕輕的呢喃着:“別動,就一會兒。”

他忘情的吻着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粉頰,修頸,玉臂。接着,就似狂風暴雨般,覆上了她的唇。

兩只靈巧的舌,如同游龍戲鳳般緊密的糾纏在一起。他狂亂的掠取着她口中的芳甜,不給她一絲喘息的空間。她輕輕的撫上了他的背,一瞬間,他更加迷亂。

他的兩只大手忘情的撫摸着,這所有的衣衫,此刻都顯得那麽礙眼。

他将手伸向了她的腰間,“不可……”她一下子坐了起來,“不能在這……”她無力的扶着他的肩,緋紅的俏臉低低的垂着,然後把頭埋在了他的胸前。

他愛憐的撫着她的秀發,慢慢的擡起了她的下颌,又是一記窒息的深吻。

兩顆同樣節奏的心跳,緊緊的依偎在一起。他撫過她的俏臉,滿面的壞笑,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娘子,你打算什麽時候讓夫君正式上任?”

她的臉紅到了頸間,緊緊的貼在他火熱的胸膛上。輕輕的說着:“等你娶我,行嗎?”

他望着她秋水一般的眼眸,笑了,在那晶瑩的眸子裏,似有千萬朵桃花,正在盛開,一直到到了彼此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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