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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天空原本就難得遇見高朗,謝秋節的上午,還暖烘烘的出了太陽。
可臨近中午的時候,卻突然似有妖風大作一般,将很多臨時的攤位都吹壞了。
商販們忙着收拾自己的東西,人群們猶豫着要不要回家去。
眼看着遠處飄來一團很大很大的烏雲,像是要下一場瓢潑大雨一般。
而在花神大殿的衆人看着突變的天色,臉上心中更加凝重。
“姑娘還是趕緊求花神娘娘原諒吧!”有人小聲說道,面對如此美人,那人實在不忍心說,是她惹怒的花神娘娘。
卻見女子微微仰頭而笑:“水凝霜素來不信怪力亂神之說。”
“啊!”有人驚呼,“你……你是水凝霜?”
“魚水不歡的水凝霜?”跟着有人附和。
水凝霜漫開溫和的笑容,微微點頭:“正是!”
花曉色抱着手臂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臉凝重:“魚水不歡在夜分城名氣很大嗎?”
夏侯命宛微微凝眉:“不算是,不過,水凝霜三個字,卻是整個夜分城都知道的。”
花曉色咧嘴,一臉好奇:“哦?為什麽?”
夏侯命宛低下頭:“她氣死了隋氏上一代家主——隋縱。”
花曉色“哦”了一聲,說:“夜分城是隋氏的老窩,水凝霜氣死了隋氏家主,竟然還敢在夜分城自報性命,此女不同凡響欸!”
夏侯命宛看了看鎮定從容卻又帶着幾分冰冷的水凝霜,對花曉色小聲說道:“水凝霜原本姓隋,乃隋氏旁支,隋縱被她氣死之後,隋氏本來要将她殺死的,可惜她逃了,最後加入了一個戲班,與另外一個戲子一起撐起了‘魚水不歡’,後來‘魚水不歡’名氣漸漸傳入夜分城,才被這裏的人知曉。只是,我竟沒想到,氣死隋縱的,竟然是這樣的女子。”
花曉色笑了笑:“若說她出身隋氏,為何沒有人認出她來?”
夏侯命宛頓了頓,才答:“因為……”
“我要回臨水照閣,二位可要同路?”水凝霜打斷了夏侯命宛的話,高傲又美麗。
“有美人同路,在下欣然而往。”花曉色做出謙恭的姿态,“姑娘請。”
風又大了些,人群的躁動也劇烈了些。
就在花曉色與水凝霜即将轉身之際,突然沖過來二十來個年輕人圍住了去路。
“水凝霜,你不能走!”灰衣裳年輕人說道,眼中的柔和慢慢轉化為銳利。
水凝霜漠然一笑:“你們,攔得住?”
錦衣少年人劍眉微怒:“身為世族子弟,自然不敢輕縱族犯!”
花曉色一時間有了興致,朝夏侯命宛戲谑道:“沒想到隋氏的纨绔子弟蠻有義氣節操的,不似那些只會鬥雞走狗的酒囊飯袋,隋氏,不錯!不錯!”
夏侯命宛不以為奇,語态溫和:“即便如今隋氏漸漸沒落,‘隋半朝’三個字也不是胡謅的。”
卻見水凝霜傲目而視,無疑一副居高臨下而又聖不可侵的姿态:“族犯?水凝霜已非隋氏,又獨木難支,隋縱究竟是怎麽死的都沒有查清楚,便要妄然定我的罪嗎!”
卻有人惋惜:“姑娘若有所顧忌,為何要回來?即便回來了,又為何表明身份?”
“人言葉落歸根,凝霜姑娘漂泊多年,回到故土不過人之常情。”夏侯命宛淡然而笑,同樣是溫柔的笑意,他和水凝霜卻是兩種感覺。
水凝霜的溫柔裏,帶着冰冷的肅殺。
夏侯命宛卻如同溫軟的泉水,幹淨,明澈,舒适。
“我回來,是要還自己一個清白。”水凝霜挽了挽頭發,溫和的看了夏侯命宛一眼。
“清白?衆人目睹之事還算不得事實?”灰衣者質問。
水凝霜不急不緩地轉過眼眸,絕美的笑意中透着滲骨的寒衣:“衆人目睹神柱一片血紅,你們又為何承認那片血紅是堆疊的同心結?”
灰衣者抱臂:“有人将同心結摘下,也是眼見之實。”
水凝霜微微低眉:“水凝霜既然回來,便是要做那頭一個摘下同心結之人,水凝霜就住在臨水照閣,諸位且待。告辭!”
說罷,水凝霜高傲地邁出步子,走過花曉色身邊的時候,淡淡的看了花曉色一眼,花曉色咧嘴一笑,拉着夏侯命宛跟着走了。
而在神柱下的那群人,竟然就這樣放任水凝霜的離去。
夏侯命宛看着身姿妙曼的水凝霜,心中疑窦不解。
可花曉色卻顯然高興很多:“說實話,我活了二十幾年,倒是頭一回見到姑娘這般風華的人物!”
水凝霜淺笑:“公子客氣。”
“姑娘說,要做那頭一個摘下同心結之人,想來,是成竹在胸了?”說話的是夏侯命宛,那雙帶着幽藍眸光的雙眼溫和的看着水凝霜。
水凝霜卻似乎冷笑了兩聲,道:“五年漂泊,不過是舒緩心境,隋縱之死,在我被他們關押的時候,便已經明了。”
夏侯命宛訝異了:“姑娘既能窺中璇玑,隋氏卻死咬着姑娘不放,個中必有緣故。”
“不錯。”水凝霜點頭,“這是我……與如今隋氏家主的恩怨。”
“公報私仇啊!”花曉色哂笑,“啧啧!這種人,竟然還能坐上家主之位!難不成隋氏無人了?”
“其實,我倒是好奇,當年姑娘究竟與隋氏家主說了什麽。”夏侯命宛拍了拍花曉色,花曉色若無其事地往天空看了看,閉口等着聽水凝霜的回答,即便,他對此并沒有多大的興趣。
水凝霜突然停住腳步,十分奇怪地看着夏侯命宛:“公子不似夜分城人,卻好像,對隋氏頗為上心。”
夏侯命宛溫和地眨着眼睛:“身在夜分城,自然想要聽一些當地地奇聞異事。”
“哦?”水凝霜不置可否,她并不相信,眼前那個看起來幹淨溫和的少年公子單單是因為好奇,她對夏侯命宛的友好,僅僅來源于多年前的一段緣分,“那天,我問隋縱,象征隋氏最後光榮的皇後隋音是不是他用來穩固世族的手段。”
當年的隋縱在夜分城老宅修養,水凝霜是在他們家緩坡竹林裏遇見的他。隋縱認得水凝霜,便随口問起了她的母親,誰都知道,隋縱有一個女兒隋音,是商華帝轅朔息的皇後,而水凝霜的母親,曾經就是隋音的侍女。
夏侯命宛暗暗握緊了拳頭,對水凝霜說道:“好歹也是長輩,姑娘這般直呼其名,未免有悖尊卑。”
水凝霜猶疑的看了看夏侯命宛:“尊卑?哈哈!曾經的皇後自是萬人之尊,水凝霜低微,是該尊奉。可我,卻可憐她,身為隋氏的女兒,身為商國的皇後,是她此生最大的悲哀。”
花曉色終于聽到了感興趣的東西,不由得湊過來:“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姑娘你不妨說說,這隋音究竟……”
“花曉色!”夏侯命宛橫眉盯着花曉色,花曉色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從來不會生氣的夏侯命宛,皺着眉頭,可憐兮兮地等着下文。
可夏侯命宛低低的嘆了口氣,卻什麽也沒有說。
水凝霜挽了挽頭發,微微外頭思考:“莫非,公子的某個親人,也認得隋音?”
“嗯!阿宛的母親就是隋氏之人。”花曉色幫夏侯命宛答道。
水凝霜越發有了興致:“哦?那不知,令慈是哪一位?亦或是……隋音身邊的蜜合,還是蘇合?”
水凝霜猜測,或許夏侯命宛的母親是隋音曾經的心腹。要知道,隋音雖然是當初隋氏家主的女兒,卻不是隋縱親生的,她和其他族中姐妹的關系也不好,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她身邊自小服侍的侍女心腹,後來,也只有蜜合、蘇合、和水凝霜的母親被發放出宮自行婚嫁。
“蜜合、蘇合?”花曉色重複念了一遍,“怎麽都是香料?難怪你說阿宓喜歡調香!”
夏侯命宛揚頭一笑:“家母已不惹俗事,姑娘還是勿要猜測的好。”
水凝霜倒是十分理解的點頭:“的确,能活着避世,也是難得的幸福。”
夏侯命宛看向一邊,并不接話。
花曉色挽着夏侯命宛插到夏侯命宛和水凝霜中間,依舊好奇:“姑娘,你還沒說,為什麽隋音悲哀啊!”
水凝霜答:“養父的關愛都是利用,丈夫的冷落被後妃暗中嘲諷,婆婆的堤防,朝臣地打壓,隋氏的危機,她要抗下的,太多了,多到,她都無法做她自己。”
花曉色收起笑容,十分認真的思考:“可我覺得,并不盡然!首先,隋音并不愛她的丈夫,那種冷落相較而言是一種放任和自由;其次,她和養父之間,其實是一種互相依靠,算不得利用;再者,世族的危機并不是她一個人可以挽救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危機之下,心急的不止她一個人,付出的也不止她一個人,只是因為她是皇後,所以看上去承擔的很多,但其實,每個想要挽救的人身上所承擔的,都是相同的分量。”
說罷,花曉色赫然發現,自己被夏侯命宛死死的盯着,心中略有些不确定:“我說錯了?”
“不盡然。”夏侯命宛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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