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天一早,一襲白衣的君蘭就坐在客棧門口最近的一張桌子上喝茶。

“他派你來帶路?”花曉色問。

君蘭優雅的放下茶杯,答:“不錯,那裏的機關被花奴那小子弄壞了。”

夏侯衾容早早的在下面等候,卻不知那個不染一沉的白衣書生也與這一次的事情有關聯,也疾步而來:“那就快走!”

“別急,人還沒有到齊。”君蘭不緊不慢,夏侯衾容眼中殺意盎然,卻無法拿這個白衣書生怎麽樣,因為夏侯衾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人遠比那天死在花曉色手上的花奴要重要很多。

過了一會兒,但見那日見過的衛姓灰衣男人和殷不負前來,旁邊跟着一個面目清冷,傲骨淩霜一般的女子。女子身後是一頂極為精致,卻十分低調的轎子,轎子裏似乎有一個人。

“走吧。”君蘭起身帶路,行人們看着一行神色各異,卻決非凡庸的人一起走出了客棧,走出了桑陽城的城街。

一片白梅花林中,飄散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循着一道新踩出的小徑,來到了一處寬闊的草地。

此處,梅香已盡,蘭芳馥郁。

卻不見半株蘭花。

平靜的湖面上飄着一艘無人的小木筏。

湖心有一座亭,岸邊卻沒有任何可以通達的建築。

不過,着對于習武的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先将琴鑒給我。”君蘭說道。

“我要見夏侯含宓。”夏侯衾容将琴鑒放入君蘭手中,卻不肯放手。

君蘭冰冷的眸子勾出更加寒冷的光芒來,然後嘴角輕輕一笑:“她在湖心亭。”

旋即,君蘭翻袖一揚,一陣風将遠處湖心亭中的紗幔吹起,亭中一切一覽無餘。

但亭中,只有被繩索縛住的夏侯含宓。

“不是樓鸩!”花曉色突然下了結論。

君蘭瞥了一眼:“我說過是樓鸩麽?”

“那是誰?”花曉色問。

“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雪妖公子!”君蘭答。

“你不要別的了?”花曉色繼續問。

君蘭拿了九弦琴鑒,道:“我這等卑微的身份,碰了它可是要折壽的。你把它丢在那個木筏上就好。”

花曉色哼了一聲,看着殷不負:“你來做什麽?”

一路走來,殷不負一直盯着阿宛,花曉色很不高興。

“找人。”殷不負答,又看了夏侯命宛一眼,再相見,他消瘦了不少,心裏不由得擔心,他遭受了什麽。

“還請這位公子将東西丢出去!”那名傲骨冰霜的女子開口,朝花曉色拱手道,眼睛裏,藏着期盼。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花曉色自負一笑。

女子看了君蘭一眼,君蘭道:“我不能保證他一定能将東西帶過來,若是救不了,那個人,也盡力了。”

“我知道。多謝!”女子深吸一口氣,以平複自己跌宕的心情。

“是誰能讓你白送人情?”花曉色好奇,那個人盡力的人,是誰?

“你的兄弟。”君蘭答。

花曉色大驚,卻又很快轉為不屑:“他不是我兄弟!他想靠這玩意兒救什麽人?哼!他難道忘了,這東西只會害人,不會救人麽!”

“唉……所以,我來了啊!”衛姓灰袍男人輕嘆。

夏侯命宛扯了扯花曉色的衣袖,低聲道:“你想清楚,丢出去,就是丢了半條命!”

“如果是假的,就救不了轎子裏的人。”君蘭丢下一句話,便帶着琴鑒離開了。

“還磨叽什麽!”夏侯衾容不耐煩,“東西給我,我來扔!”

花曉色突然一笑:“沒聽他說,碰了要折壽啊!”

“你帶了多少人?”夏侯命宛問。

“一半。”夏侯衾容答,兵劍世家的一半,而且都是精銳,武器精良,訓練有素。有幾個混在百姓之中,确定他們的方位之後,便去通知大部隊,如今,正埋伏的梅花林外,只等主子一聲令下。

風吹動湖心亭的紗簾動了動,之間夏侯含宓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了圍欄邊:“花曉色!”

陡然聽到帶着幾分稚嫩卻別有一股成熟氣息的女子聲音從湖心亭傳來,花曉色還是驚了一驚,他不意,夏侯含宓要說話,沒有找自己的哥哥夏侯命宛,也沒有找自己的堂兄夏侯衾容,反而叫的是自己:“我聽着,你說!”

“帶我哥離開!”夏侯含宓繼續叫到。

“好啊!”花曉色心裏其實還是很驚訝的,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姑娘,被擄走那麽幾天,不但沒有膽怯,反而一開口便是要保護別人,花曉色不禁要重新審視一下夏侯含宓這個姑娘了。

但心裏又不禁嘆道,果然如此女子,才又資格當阿宛的妹妹。

殷不負阻止:“你将東西留下,再帶他離開。”

“我不留呢?”花曉色就是不喜歡殷不負。

“你敢!”夏侯衾容怒目。

傲若冰霜的女子開口:“這個位公子不妨先離開,衆人似乎,都很關心公子的安危。”

殷不負倒是很贊同:“不錯,你先走,外面有桑陽城的護衛,将這個示出,會有人帶你進城。”說着,殷不負将一枚白玉遞給夏侯命宛。

夏侯命宛沒有接,淡笑:“我還不至于,弱到棄胞妹不顧的份上。”

殷不負讪讪的收回,道:“那你小心,聽令妹言語,似是沖你而來。”

“我自然會保護他,你就不必操心了!”花曉色一把摟過夏侯命宛,像是在示威。

突然,水中騰出一條異獸,形若蛟龍,卻是兇狠無比,幾番翻騰之下,木筏已然被震碎,湖心亭也似乎搖搖欲墜。

“阿宓!”夏侯衾容驚呼,人已經騰身而出,躍到湖中,與異獸打鬥起來。

夏侯含宓看着不顧一切前來的人,一時間有些楞了,半晌,才喊道:“兵劍世家的人,只能死在兵劍世家!夏侯衾容你……”

“阿宓,我不會讓你有事!”幾番纏鬥,異獸之力太大,夏侯衾容已經負傷累累。

夏侯命宛很是糾結,看着阿宓身陷危機,眼前能夠解燃煤之急的方法卻要堵上花曉色的生命,他不敢輕易的看花曉色的眼睛,他怕花曉色看穿自己的擔心,就将谛命烏契扔出去了。

可若是不扔,阿宓便岌岌可危!

心一橫,夏侯命宛趁花曉色沒有注意的時候,躍身進入湖心亭,迅速接下縛在阿宓身上的繩索,卻發現整個湖心亭似要崩塌一般。

阿宓不會武功,自己身子太虛,帶上阿宓,夏侯命宛不确定自己能夠到達對岸。

此時,卻見湖心亭中出現了另外一個人,此人笑地十分張狂。

“小丫頭,跟哥哥走吧!”說着,花曉色将夏侯含宓攔腰抱起,另一手牽着夏侯命宛,飛身離開了湖心亭。

就在三人足尖騰空的剎那,湖心亭崩塌了。

夏侯衾容眼見夏侯含宓已然被救出,也不再與異獸纏戰,抽身撤離。

回到岸邊,夏侯含宓拉住夏侯命宛,道:“你快走,他是琴鑒的主人,他是來尋仇的!”

“阿宓,你沒有吧?”夏侯衾容沒有管自己的傷口,直直本來關心夏侯含宓。

夏侯含宓低眉:“沒事。”說罷,朝花曉色說道,“這裏沒有這麽簡單,梅花林中一定有陣法,用你最快的速度帶我哥離開。”

“那你呢?”花曉色問,這個死水一樣的小姑娘,花曉色覺得,似乎越來越有意思。

“自有人保護我,你不必管。”夏侯含宓答。

“我們都走不了了。”夏侯命宛說道。

只見右邊梅花林中緩步行來一個深綠色錦繡衣袍的中年粘人,因為沒有留胡須,顯得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

孤身而來,必然不可小觑。

花曉色卻赫然大驚,指着那個中年男人,大叫一聲:“老頭!你不是死了!”

果然是花曉色意想不到的人。

“所以說,你是個孽徒,連為師的屍首都辨認不出,為師的臉面往哪兒放?”來人正是當初“慘死”在鬼欲章臺的四君師之一——安濃。

“連自己的徒兒都要算計,本公子的臉面往哪兒放!”花曉色可算是受了大打擊,“沒有想到,老頭你也是野心勃勃的貨色!”

“哼!野心?”安濃冷笑,“身為四君師,教會了徒弟,害死了師父,這就是鬼欲章臺的恩德!”

“我不管你的家心野心,你和阿宛有什麽仇怨,本公子一手攬下了!”難得拿出身為四君的威儀來,花曉色身上威懾凜然。

“哦?我的徒兒,想要嘗嘗何為真正的七年月落麽?”安濃亦不遑多讓。

“你說什麽?”花曉色疑惑,七年月落不過是一株蘭花,竟也值得讓老頭引以為傲麽?

卻聽安濃朗聲而笑:“我的徒兒啊!其實你也會的!七年以前,蘭魄入體,七年之後,血流成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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