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挂屍示衆

靜谧嘆了口氣, “我真看不明白,你這麽做是為什麽?”在靜谧看來,朝中不想呆, 辭官就好了, 為什麽非得守着這盛宣。

林淵聞言只是失笑, 他端起桌上已經涼了的茶盞,“喝茶吧!”

靜谧不懂他的堅持, 他為官, 眼睜睜地看着朝中就這麽落敗下去卻無能為力, 他于自己是有愧的。

林淵這輩子, 最大的願景, 就是看一個太平盛世,他看慣了方棣通跟沈蚩的爾虞我詐,也看到了月凜天身為皇帝的小心翼翼, 也看到了月燭溟的身不由己……

他看了太多太多,可之前一切的平靜, 都在皇上對戰王的步步緊逼中潰散,現在更是将朝中攪得全無寧日。

離天下大亂還遠嗎?

天下亂了, 苦的是誰?

是百姓!

林淵一直想不通,月凜天究竟有什麽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他身為帝王,卻親自勾結外敵, 他将盛宣置于何地?又将天下黎民百姓置于何地?

林淵沉默地喝着茶,腦子裏卻是回想着方棣通死時的語氣, 疲憊地閉上了眼。

屋裏一時間非常安靜,靜谧是江湖人,不懂林淵的心思, 卻也能猜測一二,不過也說不出安慰的話,靜谧沉默良久道:“其實你心裏已經有了抉擇對不對?”

林淵睜開眼,“君不君,臣不臣。”

靜谧:……

“我就讨厭跟你們這些文人說話。”忒廢腦子了。

林淵只是笑了笑,覺得挺對不起靜谧的,“你本是江湖中人,卻牽扯進這些事中,老夫實在有愧。”

靜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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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聊不下去了,喝酒麽?我備了好酒,沒什麽是大醉一場解決不了的,一醉不行便二醉,醉生夢死不過如此。”

靜谧有個嗜好,便是嗜酒,十天有九天都在喝,卻鮮少醉。

林淵跟他認識的時間大半都在看他喝酒,想醉的人醉不了,不想醉的人卻活像一生都不曾清醒過。

“喝吧,看你一個人喝也怪孤單的。”

靜谧:……

他發現自己也接不了林淵的玩笑話。

靜谧取了酒,他自己抱着壇子暢飲,林淵則拿着杯子小酌。

靜谧:……

其實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林緋钰,又比如戰王……

可林淵現在明顯不想說,說了自己也給不了意見,也就不問了,索性喝一場,醉一場于他而言更為實在。

林緋钰沒地兒去,最後還是回了晏十風他們的房間,晏十風正在幫江瑾處理身上的傷。

他身上的傷很慘烈,林緋钰突然覺得沈牧亭當真是相當仁慈了。

“怎麽了?垮着臉,活像相好被搶了。”江瑾趴在床上,身無一物。

林緋钰取了帕子,跟晏十風一起小心翼翼地處理他身上的傷,“有時候,我覺得沈牧亭還挺好的。”

兩人:……

江瑾回想了一下,道:“算不得壞吧!”

晏十風對這句話也算茍同,至少他們都說話算話。

“啧啧,你這傷就沒徹底好過吧!”林緋钰擰了一把血帕子,江瑾只是不在乎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林緋钰現在不得不承認,江瑾真的很會忍。不管他們手重了輕了,面色都分毫不變,還有閑心跟他們談天說笑。等處理完換了身衣裳,江瑾就滿身大汗地趴着睡了過去,臉紅得不像樣,晏十風取了濕水的帕子,讓林緋钰把人翻過來,給他敷上。

晏十風出門倒水的時候,林緋钰叫住了他。

“怎麽了?”晏十風身長玉立,站在門口,側身對着林緋钰。

林緋钰抿着唇,随後走過去将晏十風抱住,很慎重很慎重地對他說:“對不起!”

晏十風渾身一僵,随後臉上露出一個溫潤的笑來,“沒關系。”有些事他從未怪過林緋钰,他長林緋钰四五歲,友誼之外本就當林緋钰若親弟,只要林緋钰能想通,明白他們身份之外的難處,晏十風便覺欣慰了。

他若幼時那般輕輕揉了揉林緋钰的後腦勺,“緋钰長大懂事了!”

林緋钰被他說得臉紅,晏十風聽家命入了仕途,曾經在林緋钰看來是“背叛”,可輪到他自己後,他就明白了其中的身不由己,他們身上背負的不只是自己,還有家人。

林緋钰從前一直風流之名加身,可他從未覺得自己風流,真正的風流之人不是他這般,他整天虛度,從未想過自己要什麽,不要什麽倒是明明白白,可就算這條路他不要,他也必須得走。

他不能枉顧父親,枉顧天命,于他而言,或許現在就是他的“天命”。

“你看顧着點兒江瑾,他發燒了。”晏十風依舊溫潤,臉上的笑很溫柔。

林緋钰“嗯”了一聲,就見晏十風端着盆子出門了。

晏十風一走,“昏睡”中的江瑾就出聲了,“其實他你完全可以帶着你爹離開。”

林緋钰知道江瑾沒睡着,聞言道:“怎麽?江老板,受了這麽重的傷還不死心麽?”

“我本就無心,何來心死之說。”江瑾不在乎地笑了,他看向林緋钰,“倒是林公子,你的心死了麽?”

林緋钰看着他微眯了一下眼睫,威脅道:“我勸你不要動不該有的心思。”

“公子倒是慧眼,敢問江某心思為何?”江瑾的語氣頗為嘲諷,人人都覺得他心思不純,可他大仇已報,還能有什麽心思呢。

他能做到這步田地,真的只是想報仇而已。

江瑾臉上的笑變得虛無起來,就像浮于虛表的假皮。

林緋钰看着他默不作聲,只道:“江瑾,我已言盡于此,禍福全看你抉擇。”

“那,江某多謝公子提醒了。”江瑾不便起身,只是虛虛朝他作了一揖。

林緋钰走到窗邊開了窗,沈牧亭跟月燭溟就在不大的院子裏的石凳上坐着,見林緋钰開窗看來,沈牧亭朝他揚起一個微笑,那笑一如既往,卻讓林緋钰知道,他說的話全被院子裏的兩人聽了去,頓時一陣心慌,抱拳道:“王爺,公子。”

沈牧亭朝他略微點了點頭,就讓黑嘯給他叼來一壺酒。

林緋钰道了謝,沈牧亭就被月燭溟抱着去了一個房間。

林緋钰:……

他嘆了口氣,倚在窗邊喝酒,伏琴他們不知道被派去了哪兒,院子裏現在靜悄悄的,林緋钰看着天際的陽,嘆了聲:“快三月了啊!”

他語氣呢喃,最後飲了一口,烈酒入喉,明明是他師父尋來的最好的酒,卻讓他感覺辛辣中藏着道道苦澀直沖咽喉,辣得他頗為心酸。

江瑾這次是真的昏了過去,他只是一個尋常人,受傷本就嚴重,表現得再怎麽雲淡風輕,身體反應卻是最誠實的訴說。

而另一邊,月燭溟将沈牧亭抱進房間後就坐在了散發着黴味兒的床上,月燭溟知道沈牧亭懶散,愛幹淨,有點怕他不習慣,便脫了自己的外袍鋪在床上,把沈牧亭包裹進屬于自己的味道裏,有些心疼道:“累了就睡會兒。”

沈牧亭面色不變地躺在床上,拍了拍身側,示意月燭溟上來。

月燭溟聽話地上去,把沈牧亭摟了個滿懷,就聽沈牧亭道:“王爺是早知道江瑾的事?”

“談不上知道。”月燭溟垂眸看着沈牧亭絞着他的發,那雙不老實的手還有往下的趨勢,不由握住他的手,“聽過一點小道消息。”

沈牧亭沒有說話,月燭溟願意告訴他的自然會告訴他,就聽他道:“江瑾應該确實與應少安認識,皇上會把他囚禁在身邊,也是這個原因,但是,他不曾透露應少安分毫。”

“所以他告訴我王府出事的事?才知道月凜天與外戚勾結之事?”沈牧亭眼底浮現一絲冰寒之意,“他跟應少安究竟是什麽關系?”

“不知道。”這層關系月燭溟也沒想通,他究竟為什麽要護着應少安,死也不說?

月凜天甚至把對應少安的怒意全都發洩在江瑾身上,他也心甘情願的受着。

“這便是你同意我留着他的本意?”

月燭溟讨好地親了他一下,“阿亭,我知你因他告訴了你我的消息對他心存感激,但江瑾這個人……”

“我明白。”沈牧亭輕撫他的臉,突然仰起頭,一口咬在了月燭溟的下巴上。

臨近傍晚時,酒鋤才帶着方萋萋回來。

方萋萋蒙着面,沒有尋常女子的嬌弱,反倒透着股爽朗,一進門就找林緋钰,林緋钰被她拽着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才松口氣,一巴掌拍在林緋钰腦袋上,“膽子大了,血書都能造出來,害得我爹差點以為你要死了。”

林緋钰揉着被打疼的肩膀,表情略有些委屈,“實在沒找到筆墨,有血就将就了一下,方姐姐就別怪罪了。”

方萋萋一巴掌正欲拍下去,沈牧亭跟月燭溟來了,她那一巴掌立即收了回去,暗暗擰了一把林緋钰手臂上的肉,疼得林緋钰臉都變了。

“王爺,公子。”屋裏的人齊聲喊道,就連方萋萋也随流喊了一聲,暗暗打量了一下沈牧亭。

沈牧亭朝她揚起一個微笑,“江老板就麻煩方姑娘了。”

“诶,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去看看。”方萋萋說完就把林緋钰拽走打下手,沈牧亭招了酒鋤過來。

酒鋤從未這麽近距離的跟沈牧亭還有月燭溟相處過,頓時很緊張。

“外面如何了?”

“護城衛在暗暗搜查,”沒等沈牧亭繼續問,酒鋤将在外面看到的、聽到的齊齊說了出來。

“但是聽說皇上得了一種怪病,禦醫被砍了好幾個,現在宣臨城除了暗自搜查王爺跟公子的人,還在到處找大夫進宮,屬下把方大夫順道藏了起來。”

酒鋤知道自己把方大夫藏起來的事是自作主張,做這件事的時候他也沒想這麽多。

沈牧亭自然知道月凜天為什麽找大夫,只是比起找大夫,他不覺得找孖離北國的人更快也更容易麽?

月燭溟全程不曾說話,聞言閉了下眼,宣臨城已然大亂,各州府不久便會收到消息,他只希望仇軒能快一點找到樸青芒,至少按他書函那樣做。

他沒告訴仇軒他讓他去找樸青芒并非是搬救兵來救他,而是讓三洲嚴陣以待,月凜天身為皇帝都能叛我族,其他人月燭溟不敢有絲毫大意,他得早做防範,不能讓外戚趁虛而入。

沈牧亭讓酒鋤下去了,酒鋤退得無聲無息。

“他為什麽不找孖離北國的人?”既然他們有合作,月凜天但是一國之君的噱頭就足夠讓孖離北國的人信任,月凜天究竟在想什麽?走到他如今這一步,還有什麽可藏着掖着的?

月燭溟想到月凜天這個同他一起長大的侄子就覺得心裏一陣鈍疼,他抛開這一絲鈍疼,轉某看向沈牧亭,猜測道:“或許,是他們之間的協議出了什麽問題?”

沈牧亭沉思,這個可能也是存在的,只是,他們的協議內容究竟是什麽?

這一夜過得看似平靜,可出了這方小院,外面夜間巡邏的人多得很,盛宣沒有宵禁,可這日之後,戍時末出門者斬無赦。

宮中,上泉殿。

月凜天坐上了輪椅,周身都籠罩在一張巨大的鬥笠裏,他的身形比之前大了一圈,就像是忽然一夜之間長胖了一樣。

在他下首跪滿了人,穿着朝服的太醫,抓來的民間大夫……

殿中寂靜得很,全都低垂着頭,有的甚至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在月凜天旁邊,還有未收拾的屍首,身首分離,就那麽大剌剌地躺在他身邊,就連他的龍袍之上也沾滿了鮮血。

鬥笠下的月凜天目光陰狠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簡直怒不可遏,庸醫,全都是庸醫,全是庸醫,飯桶。

“皇上……”

在月凜天不遠處的太監提着腦袋靠近他,方一出聲就被他握在手裏的劍一劍斃了命,鮮血飛濺了出去,就近的太醫立即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月凜天陰恻恻地聲音響了起來,“你抖什麽抖,朕很恐怖嗎?”

那太醫吓得說不出話來,現在的月凜天何止恐怖,他簡直變成了一個不分青紅皂白便殺人的魔鬼,卻沒有一個人敢來收屍。

“說話!”月凜天憤怒地将手裏的劍朝那位太醫扔了出去,那劍直接插進了那個太醫的咽喉。

一個民間年輕大夫再也受不住這種氣氛,大概也沒想着活着出去,他憤怒地站起身,指着月凜天的鼻子破口大罵,“昏君,昏君,你昏庸無道,濫殺無辜,不配為帝,若不是戰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後面一個太監手裏拿着一把短刀,直接從他後心捅穿了他的身體,可那位年輕大夫還是将未完的話說了出來,“何有你帝之位。”他說完,太監又補了一刀。

在場的人心有戚戚然,盡皆敢怒不敢言。

現在的皇上身染怪病,他們無能為力,但也不得不說,現在的月凜天确實昏庸,不配為帝,只是沒人有膽子說出來,他們沒有那個勇氣,他們有家人,那個年輕大夫不知道自己這話說出來,将會讓家人落得個什麽下場。

“你們呢?也這麽覺得?”月凜天已經瘋了,他瘋得徹底,都是因為月燭溟,若不是他這個皇叔,他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場。

從小他就活在他的陰影之下,就算做了皇帝,他也陰魂不散,自己為什麽沒有直接殺了他,他為什麽不直接死在戰場上。

此起彼伏的否認聲響起,月凜天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過是窮途末路,絞藤被月燭溟滋養得活力很滿,他時時刻刻都在受着非人的折磨。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疼得快炸了,偏偏腦子清醒得很。

“皇上,你要不試試這個。”一個太醫忽然出聲。

鬥笠下的月凜天擡眸看去,那是一個很老的太醫,滿臉褶子,曾去月燭溟的府上給他看過腿疾,月凜天知道得清清楚楚。

“什麽。”月凜天的嗓音沙啞。

那太醫豁出去了,道:“聽聞荙楚有一種藥,能治百病……”

意思就是要去荙楚讨藥。

荙楚荙楚荙楚,又是荙楚。

他們跟孖離北國究竟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什麽都要來踩上一腳,月凜天笑了,他道:“如此,那何太醫不如替朕走一遭,去這荙楚求藥。”

何太醫已經七旬有餘,怕是還沒到荙楚,這具老骨頭就得埋在路程上。

可這話是他提出來的,何太醫不得不應。

上泉殿中的血腥這才止住。

只是那些民間大夫全都關進了天牢。

翌日,月凜天下令,方棣通的屍體以亂臣賊子之名挂屍城牆,挂到他連一節骨頭都不剩。

宣臨城徹底淪為了人間煉獄。

伏琴回來的時候,親眼看着方棣通被挂在城牆之上,受萬民觀瞻,還聽到戰王也淪為了亂臣賊子的言論。

伏琴沒敢聲張,咬牙忍了下來。

現在他們被困京都,只希望仇軒能盡早帶着樸青芒前來。

小院中。

沈牧亭等人聽伏琴說完,表情很平靜,他們知道這不過是遲早的事,按理說這條罪名應該更早安下來的。

“王爺,如今罪名你已經有了,可還死心?”沈牧亭坐在窗邊,看着小院中樹上新發的嫩芽。

“我早就已經死心了。”月燭溟從後抱着他,“阿亭……”

月燭溟欲言又止,他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出了這京都,沈牧亭本就不喜颠沛流離,可他這樣跟着自己,竟也要開始颠沛流離了。

他失諾了。

可是這話他不敢說,他怕沈牧亭離開他,離了他沈牧亭會怎麽樣?是依舊懶散度日還是……

而他沒了沈牧亭,又該怎麽辦?

月燭溟是非常忐忑的,一邊不想沈牧亭離開,卻又想他離開。

沈牧亭似是知道月燭溟未言的話般,把手輕輕覆在他的手上。

沈牧亭從未想過離開,比現在更難的境地他都有,只是那時他是一個人,而今,他身邊還有這麽一個人相陪,他也并不覺得是被月燭溟牽連,這具身體有那麽一個爹,沒有月燭溟,他多半會變成從前那個沒血沒肉的沈牧亭。

有月燭溟在身邊,讓他有種很清晰地自己還“活着”的真實感。

月燭溟摟他摟得更緊了。

“再休息幾日,我們就出城。”月燭溟在他耳邊堅定道。

沈牧亭感覺到了他的不安,道:“王爺,你不棄,我也定當不離。”他眷戀這種真實感,也想好好體會一下活着的正常人的感覺。

挂屍方棣通并沒有引出月燭溟,倒是林淵聽聞這個消息沉默了非常久,不過他自被救出來就變得寡言少語,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天下,也不是也想看到的盛宣。

現在的盛宣壞了,壞得徹徹底底。

林淵在院中站了許久許久,他仰頭看着明媚的天,單看這天,分毫看不出這盛宣已經爛入了泥濘。

林緋钰知道林淵的想法,把手搭在林淵的肩膀上,喊了一聲“爹”。

“緋钰……”林淵的聲音蒼涼,兩鬓的斑白好似又增加了,看得林緋钰一陣心酸。

林淵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輕輕拍了拍,春風拂過,林緋钰好似感覺到了什麽,緊了緊手,林淵卻沒再說話,林淵也無話可說,盛宣已經變成了這樣,他們都成了謀逆的罪臣。

江瑾跟晏十風站在門口看着院子裏的兩人,江瑾虛虛握着拳輕咳了兩聲,“晏大人,你怎麽看?”

晏十風雖對誰都溫和,什麽話該對什麽人說自然知道,他轉頭看向江瑾,“江老板,這話應該在下問你吧!”

江瑾只是笑笑不說話,轉身回了屋內。

晏十風站在門口繼續看着院中兩人,可視線卻有些飄搖,宣臨城出了如此變故,他有點擔心他的家人。

也是幸好,幸好他把他們都送走了。

月燭溟他們休息了七日,他已經安排好了所有,屆時便能出城。

可在他們出城前夕,卻傳來了沈蚩的消息。

說是沈蚩逃了。

沈牧亭聽着這消息,只是不在乎地笑了笑,皇宮天牢,豈是那麽容易就能逃得掉的。

沈牧亭看着月燭溟,“王爺,看來有人又給你布了一張棋盤。”

月燭溟從他身後環抱着他,“我知道,這盤棋,我會好好下。”

沈蚩逼宮都能活着出來,他手上究竟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把柄,月凜天如今都這樣了,為何又屢屢對沈蚩網開一面。

沈牧亭懶洋洋地靠在月燭溟身上,看着被風吹動的雲,嘴角淺淺地勾了起來。

當天晚上,月燭溟就派人給月凜天制造了一起大麻煩。

具體怎麽做的,沈牧亭沒問月燭溟,不用想也知道,月凜天既然利用沈蚩來轉移他們的視線,為何他們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31003492”,灌溉營養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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