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食人花 (1)

“看來前來交接的人都随身攜帶着這些東西。”思及此, 沈牧亭不由有些擔憂,林緋钰跟晏十風等人會遇見這種東西嗎?

應少安是孖離北國的祭司,方時鏡前往的極北邊疆距離孖離北國極近, 在冰原另一邊的孖離北國, 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為何他們從不曾舉兵來犯盛宣,月凜天登基後從未出過宣臨城, 他又是怎麽跟孖離北國牽上線的。

可惜方棣通已經死了, 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麽。

可一想到這裏, 沈牧亭便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可笑, 方棣通一心都為着盛宣着想, 若是早知道這些,當初又怎麽會吼出自己愧對盛宣的話來。

沈牧亭未做多想,而是偏頭看向身邊的月燭溟, 面上揚着一道清淺的笑:“王爺,截殺麽?”

截殺是定然會截殺的, 只是十幾個配有彎刀的人,腰側都有這種小葫蘆……

沈牧亭像是看出了月燭溟的想法, 他道:“不用擔心我,想要我, 應少安還不夠格。”

他是屬于自己的,也認同自己屬于月燭溟, 其它妄想他的人,他會将他們對他的所為悉數嘗一遍。

沈牧亭沒有虐殺的喜好, 可是應少安麽,他決定送他一份他自己非常熟悉的大禮。

夜已經很深了,沈牧亭跟月燭溟等四人立即朝彎月刀的人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一邊躲避守備軍的搜捕,一邊搜尋彎月刀等人的蹤跡。

快要靠近驿館的時候,沈牧亭看到了蕭骁跟一個彎月刀的人彙合,那人不知道跟蕭骁說了什麽,蕭骁臉色難看得緊。

沈牧亭微眯了一下眼睫,又在往月燭溟身上潑髒水嗎?

他跟月燭溟對視了一眼,旋即看向伏琴,伏琴意會,他跟仇軒兩人運起輕功,迅速朝驿館背後掠了過去,沈牧亭跟月燭溟則繞前,直到蕭骁帶着兵離開,彎月刀的人立即召來信鴿。

沈牧亭跟月燭溟猛地從房頂朝那落下,沈牧亭一手拽住了那将飛的信鴿,取下它腳上的信。

——戰王已到芳雪城。

七個字的通風報信,卻讓沈牧亭嘴角輕輕勾了起來,他看向對面已經拔出彎刀嚴陣以待的十數人,全部都是生面孔,他們四人圍住彎月刀十數人,這十數人竟然不敢動手。

Advertisement

為首的彎月刀人朝同伴看了一眼,眼神不知道在交流什麽信息,沈牧亭扔了鴿子,沒有說話。

月燭溟也不是喜歡啰嗦的性子,直接拔劍朝彎月刀的人沖了過去。

月燭溟沒有讓沈牧亭動手,方才動手的那一瞬間,月燭溟便知道,這些人遠遠比不上當初暗殺他的那些人。

刀光劍影,血色飛濺,很快月燭溟等三人身上便染了血,死一個沈牧亭便收集一個他們腰間的葫蘆,那葫蘆重量不一,有的像是一個空葫蘆,有的裏面卻能輕晃出聲。

沈牧亭拔開一個塞子看了一眼,裏面躺着一枚“沉睡的種子”。

那種子赤紅,帶着股股腥味。

他把塞子塞上去,朝月燭溟道:“留一個活的。”

月燭溟自然聽話,伏琴一刀快要砍下的時候,刀尖落在那人的脖頸,留下一道血痕。

那人看着沈牧亭的臉,眼中有着瘋狂,道:“沈牧亭,我們主子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說完他就準備咬破藏在牙齒裏的毒。

沈牧亭微笑,“伏琴。”

伏琴手起刀落,那人的下巴頓時沒了半截,一聲慘叫立即劃破雲霄。

“走吧,王爺,回去慢慢審。”他們馬不停蹄趕了很久的路,中間一直不曾停歇,月燭溟心疼沈牧亭,伏琴跟仇軒卸掉了那人的四肢,立即把人綁了。

“我身上有血,你走幾步。”月燭溟收好劍,擡眸看向沈牧亭,卻聽沈牧亭道:“我不在乎。”他就想窩在月燭溟懷裏,哪怕他身上的血會浸染到他的身上。

幾人回到客棧的時候,江瑾還沒睡。

聽到他們回來,他立即開門去了隔壁房間,在看到被綁的彎月刀人那慘樣的時候,江瑾面上波瀾不驚。

沈牧亭跟月燭溟回了自己的房間,沐完浴才過來。

兩人過來的時候,伏琴跟仇軒已經審過一番了,卻半個字都沒有審出來。

江瑾模樣平淡地坐在不遠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公子,王爺。”伏琴跟仇軒抱拳道,兩人臉色都不好看。

沈牧亭平靜地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吹了吹,喝了一口,這才看向癱在中間的那個彎月刀人。

“審出什麽了?”月燭溟坐在沈牧亭旁邊,面色看不出喜怒。

“回主子,屬下無能。”仇軒直接跪了下去,伏琴想要去扶,卻沒有任何理由,他們什麽都沒審出來,确實無能。

月燭溟也沒有怪仇軒,而是看向地上那個人,那人的視線落在沈牧亭身上,只見這人淡然得厲害,無論何時都是那幅雲淡風輕的模樣,就連看到他們的“種子”也沒有表現出分毫詫異。

祭司說過了,這人能讓他們孖離北國更為強大,必須要得到他,孖離北國才會有未來。

月燭溟審了很久,客棧東西有限,也是這層樓只住了他們,否則也不知道會生出怎麽樣的事端。

月燭溟準備審的時候,卻被沈牧亭拉住了,“王爺,這樣審不出來的。”

彎月刀的人對孖離北國都忠心耿耿,月燭溟那些手段他們不知道見過多少,人只有對于未知才會生出懼怕來。

月燭溟抿唇看向沈牧亭,道:“需要動手的,我來。”

沈牧亭嘴角挑着輕笑,目光溫潤地看向地上的人,他的下颌被削了小半截,整張臉都呈現一種詭異的難看,血腥而又殘忍。

四肢面條一樣耷拉着,他的胸口已經被鮮血浸得濕淋淋。

沈牧亭将一只小葫蘆交給月燭溟,道:“他們想用這種東西折磨不從的官員,王爺,不如讓他們也嘗嘗味兒?”

月燭溟伸手接過,江瑾挑眉看了沈牧亭一眼,沒有說話。

伏琴跟仇軒自動讓開。

“你想做什麽?”彎月刀人目光難掩驚恐,這葫蘆裏的東西,他怎麽會用?

沈牧亭只是好笑地看着他,“想做什麽閣下不是清楚明白得很。”沈牧亭言笑晏晏,“你們不當我盛宣的人是人,你覺得,你作為一個俘虜,會有人權嗎?”

月燭溟拔了葫蘆塞子,裏面一條仿若發絲一樣的觸須便探了出來,它像是長有眼睛一樣四下探尋,沈牧亭劃破指尖凝出一滴血,屈指彈落在那人胸口,跟他的血瞬間融為一體。

那觸須就在此時猛地蹿了出來,直接沒入那人胸口。

慘叫聲頓時劃破雲霄,客棧裏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門立即就被拍響了,外面的人吼道:“大半夜的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江瑾看了沈牧亭一眼,調侃道:“看來又要在下出賣美色了。”

伏琴跟仇軒:……

江瑾走到門前,故意将衣衫拉得半敞,他身上都是曾經被月凜天殘忍對待的傷痕,卻讓他的風姿分毫不減,大概是因為身為倌館老板的原因,江瑾刻意起來時,不論是模樣還是表情,都在訴說着欲語還休的“欲”來,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刻意而為。

拍門的是個中年男人,江瑾半開着門,朝外面的人道:“抱歉,奴家官人太過氣盛,為表歉意,先生可要一起來?”話及此,江瑾道:“想必奴家的官人是不會介意的,是嗎官人?”

屋內的人見江瑾望過來,怔了片刻,門外大叔直罵江瑾不三不四不檢點,狼狽地跑了。

江瑾将門一關,微笑道:“繼續。”

月燭溟:……

他掃了一眼沈牧亭,沈牧亭無動于衷,只是好笑地看着江瑾。

月燭溟:……

怎麽辦,忽然有點生氣。

那個彎月刀的人很快就沒了聲息,他目眦欲裂,驚恐地看着沈牧亭的方向。

死得非常透。

衆人看着他的模樣,都面有不忍,也在震驚這東西的厲害。

江瑾始終波瀾不驚,好似早就知道這東西,見那人沒了聲息,略微垂下眼睫。

沈牧亭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江瑾的反應,其實這個彎月刀的人完全沒有必要捉回來,這種人嘴巴都緊得很,死也不會說,他們會用這玩意兒,自然也知道這玩意兒的厲害,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

帶他回來,沈牧亭不過是想知道,江瑾知道多少。

結果是,江瑾知道的遠比他預料的多得多。

“處理了!”沈牧亭起身便走,經過江瑾身邊時,沈牧亭微微頓步,語氣聽不出喜怒,他道:“江瑾,我不想我們會有為敵那麽一天。”

江瑾身上從始至終都有他們不曾知的秘密,江瑾藏得太好,當初的一恩,換如今的随行相護,夠了。

“不會!”江瑾的手撫上自己胸口上的疤,語氣篤定。

沈牧亭偏頭看了他一眼,江瑾眼中帶着笑,目光沒有分毫閃躲。

月燭溟跟在沈牧亭身後,兩人的對話清晰地傳進他耳中,于此,月燭溟沒有多說什麽。

直到沈牧亭跟月燭溟離開,江瑾才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殘留的那灘血。

随即嘴角勾着莫名的笑,他不會跟沈牧亭為敵,就算死也不會。

·

沈牧亭跟月燭溟回了房,對于他跟江瑾的對話,月燭溟沒有問,他知道沈牧亭的體質異于常人,應少安想得到他,應該也是因為他體質的原因。

而倘若被人知道沈牧亭的體質,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不想要他的人嗎?

最重要的是,應少安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除了知道沈牧亭體質這一點,月燭溟想破腦袋都想不到應少安有什麽非要得到沈牧亭的理由。

“阿溟,我累了。”沈牧亭一進門就靠在了月燭溟懷裏,月燭溟将他攔腰抱起,“我們休息。”

沈牧亭擡眸看着月燭溟的下颌,那雙狐貍眼中狡黠異常。

月燭溟真的挺傻的,明明心裏有很多疑問,卻因為他不說,他便不問。

“我們曾因為懷疑江瑾跟應少安是同夥威脅利用過他,王爺就不怕江瑾蟄伏在我們身邊對你下殺手麽?”

“我信你。”月燭溟略微低頭,看着沈牧亭。

他信沈牧亭,自然也信沈牧亭此為的用意,沈牧亭相信江瑾,那麽,他自然也信江瑾。

“其實,也沒什麽不好說的。”沈牧亭勾着月燭溟的脖子,“你應該也猜出來為何我會留着那個彎月刀人的用意。”

“嗯,”月燭溟沉沉地應了一聲,“你想用他試探江瑾。”

對于月燭溟如此了解他,沈牧亭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不需要多餘的話去溝通,他就能猜出他心中所想,沈牧亭喜歡這種感覺,就聽月燭溟又道:“你猜測他是孖離北國的人嗎?還跟應少安有關系?”

這下輪到沈牧亭詫異了,這種懷疑沈牧亭從未言出口,也是今日試探之後他才确定了八分,沒想到月燭溟居然已經猜到了。

沈牧亭主動在月燭溟下颌印上一吻,忽略了月燭溟那一瞬的僵硬,道:“不錯,不過是什麽關系,這應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江瑾不會與我們為敵。”

也不知道為什麽,江瑾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沈牧亭是信的,非常信,這種感覺無法言明,可沈牧亭直覺江瑾是跟應少安有關的。

先不說他見到那些怪異東西的平淡反應,也因為,江瑾的眼神。

從第一次見江瑾,沈牧亭就在他眼中看見了一種死氣的平靜,表面裝得再好,話說得多美,眼神就算能裝片刻,也不可能一直能裝得下去。

月燭溟嘆了口氣,語氣缱绻地喊了一聲:“阿亭~”

換來的卻是沈牧亭的主動一吻。

燈火間歇,帷幔輕落,室內旖旎。

隔壁。

江瑾回了房間,看着天際那輪殘月,他知道沈牧亭對待彎月刀那個人是做給他看的,沈牧亭聰明,不可能猜不出來,所有的事稍稍聯想一下,便能明白。

也因為沈牧亭太聰明,江瑾一切的僞裝都成了虛無。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

應少安啊應少安,你自诩獵人,可有想過,某一日也會從獵人成為別人的獵物?

江瑾嘴角勾着一抹輕笑,他做好了一切準備,這條路不論通向哪裏,他都不會回頭,他回太多次頭了,屢次在岔道旁猶豫,這一次,他選擇了一條最為未知的。

街道上的守備軍正在搜查,卻并沒有打擾百姓,隔壁戰王跟沈牧亭的房間不時傳來陣陣輕響,江瑾輕輕勾着唇,輕聲道:“又不是新婚了,何至于如此幹柴烈火。”

說罷他關了窗,上了床,一夜好眠。

伏琴跟仇軒卻是一夜未眠,處理了彎月刀那人的屍體之外,他們還要給晏十風還有林緋钰等人傳信。

天光漸亮,伏琴跟仇軒才一身疲憊地回來,帶回來的,還有被五花大綁的蕭骁。

蕭骁被綁得非常狼狽,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伏琴跟仇軒,結果這倆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一掌把他劈昏了。

“你去睡吧,我看着。”仇軒抱着刀坐在椅子上看着被五花大綁的蕭骁,眉目沉沉。

伏琴也不客氣,“那你看着點兒。”說完就上了床。

仇軒:……

他沒說話,伏琴向來不太細心,睡覺姿勢也不好,跟他睡一張床還會被踢。

直到日上三竿,沈牧亭跟月燭溟才起床。

方才起來,江瑾便端着臉盆叩響了門。

“怎麽是你?伏琴呢?”沈牧亭看着推門而入的江瑾,輕輕擰了下眉。

“你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這種伺候人的事,我擅長。”江瑾回答得一本正經,親自伺候沈牧亭更衣洗漱。

月燭溟:……

他接過江瑾手裏的衣服,“我來。”

江瑾輕輕勾着唇,道:“伏琴跟仇軒今早把蕭骁綁來了,公子可有什麽指示?”

沈牧亭看了月燭溟一眼,月燭溟立即放下手裏的怕面巾,“我去去就回。”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江瑾會把沈牧亭帶壞,走得很是不放心。

看着月燭溟那眼神,沈牧亭就覺得月燭溟特別可愛,道:“我等你回來。”

月燭溟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江瑾很想打趣一下沈牧亭,卻又覺得兩人的關系不到那種地步,只能默默伺候着。

“江瑾……”

江瑾給沈牧亭束發的時候,沈牧亭透過銅鏡看着站在他背後的江瑾,道:“應少安是你什麽人?”

“公子當真慧眼。”江瑾沒有擡眸,梳子輕輕梳着沈牧亭的發,他道:“你一定想過,我是孖離北國的人對不對?”

沈牧亭沒有說話,他确實這樣懷疑過,但是他跟應少安究竟是什麽關系呢?

江瑾輕輕笑道:“孖離北國有祭司,就會有祭品。”

身為祭品,下場都不太好。

而十三年前,江瑾十二歲,也是那一年,江家滿門被滅,而他以祭品的身份被送往孖離北國邊境,從那些押送他的人口中,他知道,押送他的人,居然是個才幾歲的孩子……

“才幾歲的方時非?”沈牧亭微微詫異了一下,就算在末日,幾歲的孩子也能力有限,極少會有如此膽大的孩童。

“想不到吧。”江瑾嘴角的笑略顯嘲諷,“我也沒想到。”

他在冰層中躲了數日才回到盛宣,挨凍受餓都算不得什麽,給他打擊最大的還是整個江家都沒了的消息,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等他回到江家大宅時,裏面白骨累累。

到後來他才知道,不只是方時非,方時非背後還有一個月凜天。

他江家滿門性命,不能讓月凜天死的太安逸,他能力有限,只能步步為營,方時非造訪牽絲坊時,江瑾有很多機會下手,而月凜天又離他太遠,等他進得宮內,見着那樣的月凜天,卻又覺得不能讓他死的太安逸。

他有很多次機會都能殺了月凜天,可他更想看到生不如死的月凜天,那才痛快。毫無疑問,月燭溟是月凜天的心頭結,沈牧亭有辦法讓他滿足自己的願望,他已經爛成了這樣,怎麽死都無所謂,可他這條命,一定要留到看着月凜天凄慘的下場才會隕。

沈牧亭不懂他那些家恨,只是沉默着。

“好了!”江瑾放下梳子,看着銅鏡中的沈牧亭,笑道:“公子,我怎麽樣都無所謂,重點是,我将你看做我的希望。”

沈牧亭聞言卻笑了,“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江瑾沒有言語,也沒解釋這個“希望”為何,只知道,跟着這兩個人,總比他自己勢單力薄什麽都做不了的好。

月燭溟回來的時候,沈牧亭已經束好發,頭上別着月燭溟送與他的那支玉簪,見他回來面上的笑輕輕淺淺,問道:“他信麽?”

“信。”

月燭溟将京都的事都說與給了蕭骁,蕭骁除了不可置信之外,也對盛宣的未來很擔憂。

但是這件事太過震驚,加之來接手芳雪城的人明面上都不是孖離北國的人,可蕭骁有辦法讓所有芳雪城的守備軍信。

盛宣是生養他們的國土,月凜天将他們守護的土地拱手讓人,這讓身為将士的他不可忍,也心寒。

江瑾出去了,沈牧亭看着月燭溟望着他的眼,道:“如此,芳雪城是不是就不用擔憂了?”

月燭溟沒有說話,前來接手的人都死了,時間一久,芳雪城的消息定然會傳回宣臨城,他們得加快速度。

月燭溟走過去攬住沈牧亭,沈牧亭卻一直沒有怨言,這讓月燭溟心裏很不是滋味,“待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就隐居好不好?”

“王爺不想做這盛宣的皇帝?”沈牧亭挑眉看他,跟他歸隐,盛宣誰來接手?

“盛宣的血脈并未斷絕,沒有我,還有其他人,而且,我無心皇位。”月燭溟此種想法,對于有野心的人而言定然是不求上進。

他能為盛宣抛頭顱、灑熱血,卻也只是想人人都能安居樂業。

“王爺,你心有天下。”沈牧亭很直白地指出來。

“我為将,心有天下又何妨,這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比起天下,我更想跟你一起。”寵着他,護着他,他不喜歡奔波的流亡,那麽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就跟沈牧亭隐居,将這段時間的虧欠,悉數補給他。

沈牧亭笑了笑,沒有說話。

謝州知死了,很快百姓們都知道了,月燭溟讓蕭骁安撫人心,另外兼任芳雪城州知。

沒過幾日,身在另一城的林緋钰便收到了來自月燭溟命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密函,上書前來接手城鎮之人的消息,明面上前來接手的人不是孖離北國人,卻因為他們身邊都有彎月刀的人,且腰佩葫蘆或鼎,讓他們一定要在各城州知慘遭毒手之前将來人截殺。不論用什麽辦法,一定好護好城中百姓免遭殃及。

林緋钰自然照辦。

十城截殺從宣臨城而來的宦官跟彎月刀的人,很是順利。

芳雪城有蕭骁坐鎮,月燭溟帶着沈牧亭等人遷至歸燕城。

十座城池在三個月內收回九座,現今還剩方時鏡那邊沒什麽消息。

衆人也不知道方時鏡究竟有沒有收到他們的來信,派方時鏡去極北邊疆,也是因為方時鏡對那邊部署比任何人都熟悉。

這三個月來,盛宣表面依舊如往日繁榮,暗中卻已血染山河。

十城已經收複九城,唯剩極北邊疆,林緋钰在這三個月內變得愈發沉穩內斂,晏十風倒是一如既往,好在他也不用披甲上陣,只需坐立于幕後布置便成。

三月後,八人将一切都安排妥當,齊齊到歸燕城與月燭溟彙合,昨日才到歸燕城。

這三個月來,沈牧亭也退去原先的懶散,月燭溟閑暇之餘,會跟沈牧亭過招。

這一日,林緋钰跟晏十風還有江瑾、豐敏學、蕭骁等人站在院子門口,看着花園裏過招的兩人,心裏暗暗咂舌。

戰王功夫衆所周知,三年不曾站起來過他的功夫不減反增,最讓衆人詫異的,還是沈牧亭。

戰王從小習武,單人比試從無一敗,卻屢次敗給了沈牧亭。

沈牧亭手執月燭溟給他的三尺青鋒,月燭溟則握着他自己的重劍,朝沈牧亭刺去的時候,總會被沈牧亭擋住。

沈牧亭看着對面的月燭溟,那雙狐貍眼中盡是狡黠,順勢親了一下月燭溟的劍身,食指輕輕拂過月燭溟的喉結。

月燭溟渾身一僵,沈牧亭順勢手肘直接擊在他後背。

衆人簡直不忍直視。

伏琴跟仇軒蹲在花叢中,已經面無表情了。

自三月前他們離開了芳雪城來到歸燕城便在這裏安頓下來,歸燕城在被月凜天讓出的十城中心,哪邊消息傳來都不會走太多冤枉路,除了——極北邊疆之地。

“王爺總吃這種虧,是不是不太好。”沈牧亭收了劍,瞄了一眼門口的衆人,表情平靜,言笑晏晏。

林緋钰等人昨天才到歸燕城跟他們彙合,按照“截殺”之路,月凜天派多少人來接手,他們就殺多少人,而這九城人在聽過謝州知的遭遇後,齊齊沉了聲,加之各種月凜天叛國的證據擺在眼前,現在,月燭溟才是這九城之主。

月燭溟被沈牧亭說得無奈,摟着他的腰身,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對你,總是防不勝防。”

伏琴:“區別對待啊區別對待。”伏琴現在身上多處烏青,眼眶現在都還青着一只。

仇軒:……

他被王爺一拳差點揍塌鼻梁,他說什麽了?

而且……

“你跟公子比?伏琴,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命太長了?”

伏琴:……

他揉着自己的屁股,“你又不讓着我,還老打我屁股,我能不怨麽。”

仇軒看着他假模假樣的揉屁股,面無表情。

伏琴跟仇軒每天都會去練兵,歸燕城的守備軍這三個月來一直都是他倆在練,也在招兵買馬,京都那邊這三個月一直沒什麽消息傳來,反倒是方時鏡那邊情況堪憂。

想到方時鏡,兩人的眉頭就無法舒展。

沈牧亭跟月燭溟齊齊收了劍,看着等着月燭溟的衆人,“去吧!”

伏琴跟仇軒原本就跟月燭溟上過戰場,此時已為将,沈牧亭身邊伺候的人已經換成了江瑾。

月燭溟親了一下沈牧亭的額頭,下巴上的汗滴在沈牧亭臉上,又被月燭溟親走了,“等我回來。”

沈牧亭未置可否,微笑着目送他遠去。

江瑾過來給沈牧亭擦了擦汗,跟在他後面進了屋。

沈牧亭不知道這三個月來孖離北國是真的放棄了這十城還是什麽,派來的人被截殺後,京都在一個月前就沒了聲息,混在京都的探子也進不了宮,傳回來的消息略等于無。

可沈牧亭知道,月燭溟不會再等了。

十城回了九城,他們必定要前往京都平亂。

而此時,宣臨城,皇宮。

月凜天已經起不來榻了,他就像被困在這個華麗籠子裏的蝼蟻,哪兒都去不了,應少安不幫他,可他能用的人全都用出去了,可爾察也不再給他人。

“應少安,少安,你在哪少安?”月凜天躺在明黃的龍榻上,已經徹底沒了人形。

“皇上。”一道清潤的身影出現在龍榻邊,他手執折扇,單手負背。應少安看着明黃帷幔中的人影,或許已經不能将他稱之為人,他已經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怪物。

“少安,救我少安,朕好疼,朕真的好疼。”月凜天語氣軟弱,幾個月來的蝕骨折磨,已經讓他沒了所有身為帝王的傲氣,瘦若枯木的指尖劃拉着帷幔,卻怎麽也撩不開那薄薄的一層布。

月凜天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他現在活得簡直生不如死。

“皇上,少安不是神,救不了病弱膏肓的你。”應少安的語氣始終平淡,卻也覺得月凜天不過是自食惡果。

他的能力,配不上他的野心。

“朕真的已經盡力了。”月凜天虛弱的語氣已經帶上了哭腔,整日被這種蝕骨的痛折磨着,他卻連動一分都不能,他就像是活着的一塊腐肉,生不如死。

他的頭發每天都在掉,牙齒也已經掉沒了,可他還是想要活下去,他不能死在月燭溟前面,他不能。

“十座城池我們孖離國沒有得到一分一毫,還因為你胡作非為損失了不少将士,皇上,我們孖離國的人也是人。”應少安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他道:“若是能得沈牧亭,皇上或許還有一救。”

月凜天聞言,已經不太清明的腦子裏也知道了應少安的畫外音,激動道:“什麽條件,你才能就朕。”

“皇上真的什麽條件都能答應嗎?”應少安語氣誘惑,那張清潤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得逞的微笑。

“朕答應,什麽條件朕都答應。”月凜天想要活下去,他只想要活下去。

“那皇上……可要交出傳國玉玺。”

就算月凜天腦子再怎麽渾濁,也聽明白了應少安的意思,他要盛宣的玉玺,他們孖離北國,要徹底接手盛宣。

月凜天忽然張狂地笑了起來,他的聲音嘶啞難聽,“玉玺?你要我盛宣的玉玺?”

應少安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着看向那明黃的帷幔。

這三個月,他們搜遍了皇宮、皇陵,就連他後宮死亡的妃嫔娘家他們也不曾放過,卻都沒有找到玺印。

應少安當初離開時是偷了玺印離開的,沒想到卻是一枚假的,堂堂皇帝,卻一直在用假的玺印,那枚假玉玺足以以假亂真。為此應少安受了不少苦,也殺了不少人,最後才狼狽回到孖離北國。

孖離北國要來盛宣太難了,單單是穿越那遼闊冰原就損失慘重,原本他們帶了一萬兵馬,最後卻只剩下幾千人,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應少安長了一副盛宣國人的模樣,并沒有孖離北國人那般深邃的五官,很容易混進來。

帷幔中的月凜天目眦欲裂,雙目恐怖地睜大,玺印,他孖離北國妄想不菲一兵一卒就得到他盛宣江山。

沒了江山,月凜天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應少安等了一會兒,見月凜天完全沒有說話的意思,輕聲道:“難道皇上不想活下去?不想親眼看着月燭溟死麽?”

想,月凜天做夢都在想。

可是,代價是盛宣的整個江山,是盛宣整個江山。

“十城戰王已經接手九城,暗地裏,或許還有更多的城池被他接手,皇上的江山已經空了,空有帝王名,卻無帝王權,皇上想要活下去,交出玺印又如何呢?”應少安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聲音平淡而誘惑。

帷幔中的月凜天許久都沒有動彈,他咬緊了牙龈,沉默良久道:“好!”

應少安嘴角的笑慢慢放大,就聽月凜天又道:“但朕有一個條件。”

“皇上請說。”

“朕依舊要坐這皇位。”

“那恐怕得等在下請示了二皇子。”

“如果不同意,朕一定能拖到月燭溟攻來宣臨城。”

應少安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禦文殿。

可爾察正在翻閱那些堆積的奏折,在宮中他們是孖離北國的使者。三個月來,月凜天一直不曾早朝,折子全都送來了禦文殿,朝堂現今人員并不齊心,有的卻也猜測出了一點什麽。

可爾察将那些折子全都翻閱了一遍,包括地方官上報的折子。

“殿下。”應少安推門進來。

可爾察擡眸看去,複又垂下眼睫,“如何?”

“他依舊要占着皇帝的身份。”應少安模樣疏離,低垂着頭,且未行跪拜之禮。

可爾察也沒介意,應少安是孖離北國的祭司,身份只次于他阿爹。

“占着就占着,孖離北國的兵進不來,我們只能利用盛宣的兵。”

“可盛宣的兵,只聽命于兵符。”而兵符沒有一塊在他們手裏,皇城的侍衛營已經換成了他們的人,可護城衛雖然招納了新血,到底不是他們孖離北國的人,他們的一腔熱血,都只對盛宣,這對他們而言很難辦。

而應少安也不方便出面,他曾經本就是被月凜天通緝之人,不好公開露面。

“聽命兵符這種事,就不能打破麽?”可爾察覺得盛宣的人真的迂腐,哪像他們孖離國,只看人,看什麽兵符,哪有那麽多彎彎繞繞,死板的規矩。

應少安但笑不語。

可爾察頭疼地揉了把臉,“他還有什麽要求?”

“沈牧亭。”應少安依舊微笑。

“沈牧亭?”可爾察腦子裏立即出現了四個月前城樓上的驚鴻一瞥,纖弱的身體,強悍的力量,臉上染血也滿臉微笑,不管面對什麽,他都好似微笑着。

可爾察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那不就跟你想要他的目的不謀而合了嗎?”可爾察摸着下巴,那雙深邃銳利的眸間閃過一絲什麽,應少安看見了,卻依舊不動聲色。

那個人強大,淡然,平淡中隐含殘忍。

可爾察知道他不是一個軟柿子能随意拿捏,可,他們現在能做的只能控制月凜天。

“極北邊疆那邊如何了?”可爾察忽然轉了話題。

“阿漭已經成功接手,只是想要孖離北國的兵穿過冰原很難。”冰原上危險至極,就算能在冰原生存的好手也難以穿越。

可爾察嘴角勾起一個邪肆的弧度,“那我們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