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順水推舟

又是半個月後, 身在歸燕城的月燭溟首次收到了方時鏡的密函,彼時,沈牧亭正坐在浴桶裏, 趴在邊上看着寬衣只寬了一半的月燭溟, 慵懶地眯着眼。

等月燭溟收了信, 沈牧亭才問,“可有進展?”

“方時鏡準備夜襲。”

他們只有幾百人, 就算對軍中部署熟悉, 行動起來也非常困難。

“王爺之後要如何?”沈牧亭态度淡然, 月燭溟這幾個月除了軟磨硬泡要他跟他比試之外, 對他簡直寵溺入骨。

“京都傳來消息, 月凜天已經卧榻數月,且一直沒有早朝,”月燭溟踏入浴桶, 從後抱着沈牧亭,把頭埋在沈牧亭的脖頸裏, “洪蓮進不得內朝,無法探知太多, 應少安也在秘密籌備着什麽,但他的目的很清晰。”

感覺到月燭溟沉重地呼吸, 沈牧亭微微偏頭,“我麽?”

他的嘴角依舊噙着笑, 态度平靜淡然得緊,卻讓月燭溟心裏頭生出幾分空落來, 好似不論把懷裏這個人抱得再緊,都好似沒有實感。

“阿亭,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月燭溟的唇抵着沈牧亭的頸項, 噴灑的氣息若有似無。

“不會。”就算流亡,月燭溟也盡力給他一份安逸,他也知道月燭溟是怕自己不再他身邊,所以纏着他練功比試,他在為所有的可能或者不可能做準備。

沈牧亭雖然覺得月燭溟此番行為實在多餘,卻也沒有駁了他的好意,讓他看着,感受着,或許他才能真正放心。

沈牧亭知道月燭溟為何會生出這種虛無感,那是來自他的身體,也來自應少安身邊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擔心自己準備得不夠充分,還要顧忌整個盛宣的百姓免受殃及,能把傷害降到最小就更好了。

沈牧亭原本想過,自私地讓月燭溟只屬于他一個人,不再管這世界的紛亂,可應少安盯上了他,也察覺到了他身體的異常,他們就這樣躲起來也不是辦法,再怎麽躲,他都不能躲出這個世界。

得到沈牧亭毫不猶豫的肯定回答,月燭溟忽然一口咬在了沈牧亭的脖子上,咬得沈牧亭悶哼了一聲。

他們已經半個月不曾親熱過了,這場籌謀不容有失,月燭溟方方面面都要親自部署,他想一口氣,直接将孖離北國的兵驅逐出境。

而應少安說的也确實沒錯,半個月前林緋钰等人匆匆回來一次,跟月燭溟商議了好幾天之後,便又匆匆啓程前往其他各城池州府,好消息源源不斷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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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個月,極北邊疆傳來消息,方時鏡将新接手的将領斬首示衆,原本被控制的士兵也盡數恢複。

那些士兵之所以會對那個孖離北國人言聽計從,是為中了藥。

沈牧亭聞言時,嘴角始終勾着清淺的笑。

這晚,月燭溟回來得很晚,他告訴沈牧亭,“後天我就要帶兵離開歸燕城。”

月燭溟是不想帶沈牧亭跟他奔波的,皆因宣臨城還有一個應少安,卻又不放心把他留在歸燕城,于是給沈牧亭留了歸燕城的大半兵馬。

沈牧亭只是沉默着,應少安能力如何沈牧亭能猜測一二,能在整個盛宣全力搜查還能完好回到孖離北國,不可謂本事不小。

只是沈牧亭一直很好奇,他究竟是怎麽回到孖離北國的,他又為何會禦得蟲子。

沈牧亭知道月燭溟這次的決心多大,把伏琴跟仇軒都留給了他,甚至讓林緋钰把靜谧都叫了來。

“阿溟,其實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沈牧亭窩在月燭溟的懷裏,天氣依舊很熱,沈牧亭的身子卻如冬日般溫涼,那股溫涼絲絲縷縷的傳到月燭溟的皮膚上,而月燭溟火熱的體溫,也悉數傳給了沈牧亭。

“對你,不得不小心。”

這一晚,月燭溟非常瘋狂,向來清淡平靜的沈牧亭都求了饒,換來的卻是月燭更兇猛的瘋狂。

臨近天明,兩人的房間才稍稍停歇,沈牧亭整個人都軟成了一攤泥,勾唇輕笑着看向月燭溟,“王爺這是打算将後半輩子的‘愛’都給我麽。”太瘋狂了,沈牧亭覺得明日他肯定起不來床,而且也不想用異能讓自己恢複。

月燭溟心疼地摟着他,“想到要跟你分開這麽久,我就恨不得把你揣懷裏帶走。”

換來的卻是沈牧亭的陣陣輕笑。

沐完浴,他抱着沈牧亭回到榻上,等沈牧亭睡着了他才離開。

月燭溟一走,沈牧亭便掀開了眼皮,手指輕輕拂過身上被月燭溟印下的道道烙印,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笑。

午時,江瑾來伺候沈牧亭起床,看着他身上的痕跡,啧啧了兩聲,“王爺明日就要帶兵離開,公子不跟王爺粘着點兒?”畢竟這一分別,快的話少說也要半個月,慢的話……

沈牧亭卻沒有說話了,這幾個月通過江瑾,沈牧亭對應少安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應少安不能留在京都成為月燭溟的絆腳石,他不是喜歡玩兒蟲子嗎?

沈牧亭嘴角輕輕勾着,“再粘着,我怕阿溟離開的時候會哭。”

江瑾:……

他很難想象月燭溟哭的樣子,只覺得沈牧亭在說瞎話。

而事實上,月燭溟确實哭過,第一次是在沙洲野外的那一次,還有一次是前幾天。

不過第二次是沈牧亭故意弄哭月燭溟的,那生氣又心疼外加暴戾的眼神,讓沈牧亭覺得無比滿足。

月燭溟的淚是鹹裏透着絲絲縷縷的甜,那甜不止于味覺,而是存在于心尖。

江瑾看着沈牧亭滿面春風,也不知道是該心疼月燭溟遇上這麽個妖孽,還是該唾棄沈牧亭的不做人事。

今天,沈牧亭用過膳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關了一下午,美其名曰還找了大夫來調配傷藥,說是以防萬一。

只有江瑾知道,沈牧亭在房間裏給自己放血,再用藥丸密封好封存在空心的藥丸裏。

看着沈牧亭面不改色的給自己放血,江瑾面有不忍,擔心沈牧亭會因此失血過多。

直到太陽下了山,沈牧亭才蒼白着臉說好了,整整十多瓶。

江瑾不知道沈牧亭血的功效,只覺得沈牧亭瘋了。

臨行的前一晚,沈牧亭跟月燭溟相擁而眠,并沒有多餘的話,兩人都沉默着,沈牧亭道:“王爺睡吧,明天就要啓程了。”

“我想多看看你。”月燭溟盯着他的臉,眼也不眨。

沈牧亭忽然站起身,“那王爺可要看仔細了。”

他的行為讓月燭溟忽地喉間發緊,直到沈牧亭跪坐在他身上,月燭溟都不敢動一下,只能咬緊了後槽牙。

換來的卻是沈牧亭毫不掩飾的大笑聲。

月燭溟想換成自己為主力,卻被沈牧亭摁了回去,“今晚,我來!”

房裏除了兩人難忍的輕哼之聲,只剩暧昧的聲響。

月漸沉。

沈牧亭簡直精疲力盡,第一次知道,月燭溟究竟多難伺候。

月燭溟珍重地親吻着他,語氣無比眷念又不舍:“我不在,有什麽要做的都叫仇軒跟伏琴去。”

“好!”

“想我了可以命人給我送信。”

“好!”

“如果實在想我不行,我會抽空回來。”

“好!”

“夏日你體溫涼,我不在,你沐浴的時候少泡一會兒。”

“好!”

“多吃點消暑的,別在日光下曬太久,容易中暑。”

“好!”

月燭溟一下囑咐了很多很多,他不細說,沈牧亭還沒什麽感覺這些都是月燭溟在為他做,為他想。

說到後面,沈牧亭實在累極,回應他的是沈牧亭平穩的呼吸聲。

月燭溟抱緊了懷裏的人,細細親吻着他的臉龐,脖頸……

翌日,沈牧亭跟月燭溟同時起床,月燭溟讓他再睡會兒,沈牧亭卻不願,他道:“王爺此去生死難料,”随即拿出了昨天做好的瓶瓶罐罐,整整一箱,道:“這是昨天我讓大夫做的療傷藥丸,不論什麽傷,吃一粒。”

“萬能丹麽?”月燭溟輕笑,他們會帶軍醫随行,卻也沒有拒絕沈牧亭的好意,将箱子收了起來。

沈牧亭将月燭溟送出了歸燕城外,看着外面早已整裝待發的将士,跟他輕輕相擁,之前只是說說沈牧亭還沒什麽分開的感覺,而今看着那些士兵,第一次,沈牧亭心裏生出了幾分悵然,“我等你回來。”

月燭溟翻身上馬,調轉馬頭看着站在不遠處的沈牧亭,那一眼深得很,老馬宵風踏着馬蹄過來,用頭拱了拱沈牧亭的臉,動作輕柔。

沈牧亭摸了摸宵風的臉,仰頭看向月燭溟。

“照顧好自己。”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不遠處的林緋钰跟晏十風等人看着不舍的兩人,也沒出聲打斷,片刻後,月燭溟猛地一勒缰繩,吼了一聲:“出發!”

馬蹄踏踏,帶起陣陣煙塵,沈牧亭遙遙眺望着為首的那道身影,直到徹底消失不見,他才垂下眼睫。

“第一次分別這麽久,不習慣也是正常的。”江瑾從他身後出來,歸燕城早晚微涼,他給沈牧亭披上一件白色披風,安慰道:“王爺會凱旋的。”

沈牧亭自然知道這一點,不由笑了笑。

他自穿越到這裏開始,從未跟月燭溟分開過,這是兩人第一次分開,時間還這麽久。

“回吧!”沈牧亭拉了拉披風,這披風于他而言略長,不由看了江瑾一眼,江瑾跟在他後面,不動聲色。

江瑾這人其實心細得很,故意拿了月燭溟的披風給他。

沈牧亭沒有說話,回了城。

一連幾天,沈牧亭都沒有月燭溟的消息,沒了月燭溟暖/床,夜裏沈牧亭睡得并不安穩,屢屢睡着後習慣性的伸手往旁邊伸過去,都是空蕩蕩的薄被,從而便會被驚醒。

這時候,沈牧亭才徹底的明白,他究竟有多習慣月燭溟在身邊,什麽都為他安排得妥妥當當。

身邊盡管有伏琴跟仇軒,瑣事也無需他做,可他就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上午陽光不那麽熾烈,沈牧亭總會在涼榻上微微阖目小憩。

這座宅邸沒了月燭溟,好像整個世界都寂靜了下去。

伏琴跟仇軒會在花園裏比武,江瑾在沈牧亭小憩的時候會撫琴,一切都安靜而有序。

第五日,月燭溟終于來信,說他們已經到了宣臨城外,一切安好,不必擔憂。

沈牧亭就畫了一只狗以作回信。

駐紮城外的月燭溟收到信,總會一臉眷念又幸福的微笑。

月燭溟走了一個月了,隔幾日便會書信一封,沈牧亭變得愈發懶散。

江瑾一直在用食物給沈牧亭補血,卻好似效果甚微。

這一日晚,沈牧亭正在亭子裏納涼,伏琴卻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公子,公子,收到急報,孖離北國的二皇子跟應少安跑了,現在不知所蹤,王爺擔心應少安來歸燕城,命屬下即刻帶着公子去宣臨城跟王爺彙合,路線已經定好,只要順着路線,我們能在半道跟王爺彙合。”

與此同時,已經攻進皇宮的月燭溟也收到急報,荙楚舉兵來犯,兖常州失守。

上泉殿。

月凜天隐于龍榻,聞聲張狂地大笑出聲,“月燭溟啊月燭溟,你想要一個太平盛世,偏偏天下不如你意,哈哈哈哈……”

月凜天已經氣若游絲,他被應少安騙了個徹徹底底,應少安所謂的救他,就是生生斬斷他的四肢,讓他在這龍榻上活活腐爛。

月燭溟挑開那緊閉的明黃帷幔,榻上的月凜天已經沒了人形,龍榻上傳來陣陣腐爛的惡臭,若不是那熟悉的恨意,月燭溟根本認不出,這人還是盛宣的帝。

月凜天目眦欲裂,那雙渾濁的眼中毫無悔意。

月燭溟一直不知道月凜天為什麽這麽恨他,甚至不在乎自己究竟能不能作為人活下去。

“為什麽?”月燭溟表情淡漠,月凜天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從前他若是還對這個人存有幾分親情,而今卻已經全都變成了活該。

他一點都不可憐月凜天,他做過的事,足以讓他死百次千次都不夠彌補。

“為什麽?你居然問我為什麽?”月凜天憤恨地看着月燭溟,“你以為為什麽?朕才是盛宣的帝,憑什麽你處處都要淩駕于皇權之上?月燭溟,擁兵自重,朕後悔沒有早點殺了你。”

他早就應該變成地獄惡鬼,早就應該丢棄七情六欲。

月燭溟視線沉沉地看着他,“那我應該謝謝你,沒有得手。”

沒有得手,是因為月燭溟的防備手段夠多,也因為他真的不想當皇帝,別人渴望的皇權于他而言不過是枷鎖,他從來都不想束縛自己。

他能成為盛宣的長刀,卻不想做這把刀的主人。

護國之事,為刀的他,就算用完被随意丢棄他也無怨無悔。

月凜天滿眼憤恨地看着他,沒有說話,或許想說,也已經說不出來了。

林緋钰跟晏十風還有豐敏學等人看着榻上如今的帝王,面上都有不忍之色,月凜天确實罪該萬死,可這樣生不如死的活着,實在慘無人/道。

“王爺,要給他一個痛快嗎?”蕭骁不忍看龍榻,轉身抱拳朝月燭溟道。

“不用。”月燭溟背過身,“蕭骁,你帶兵去支援兖常州,一定要将失地收回來。”

“末将領命。”蕭骁領兵而去。

月燭溟行至殿門,道:“凜天,或許你從來都不知道,也從未覺得自己錯了,”月燭溟的聲音頓了一下,“不管你信不信,我月燭溟只想為将,就算盛宣再無月家血脈,我也不會為帝。”

沒有月家的人,只要能為盛宣百姓江山着想的有能之人,月凜天覺得,誰當皇帝都無所謂,人各有志,他月燭溟的志向不在帝王路。

月凜天氣得渾身發抖,他視為生命,甚至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在月燭溟眼中竟然不值一提,他有資格姓月嗎?

沒有!

所以月凜天特別讨厭月燭溟的做作,他別讨厭他的自命清高,這種感覺像是月燭溟是天上凡人不可觸碰的神,而他月凜天是凡塵中摸滾打爬的蝼蟻。

想着想着,月凜天就流下了兩行血淚,濕了本就髒污的枕頭,卻也讓那腐爛的氣息愈發濃重。

月凜天無聲的猖狂大笑起來,笑得七竅流血。

血紅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在乎了一生的東西,對月燭溟而言不過可有可無。

月凜天,你這輩子的防備,這輩子的勾心鬥角,這輩子費盡心力的籌謀是一場笑話。

月燭溟不想為帝,他寧願眼睜睜的看着盛宣江山改他人姓氏。

“不在乎麽?月燭溟,你分毫不在乎麽?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拖着整個盛宣給朕陪葬吧!”

他的聲音低若呓語,可殿中已經空無一人,誰都不願伺候他,誰都聽不見他說話。

月燭溟将林緋钰跟晏十風等人都派了出去,他則帶着少量的兵啓程去跟沈牧亭彙合,一個月了,他已經一個月沒有見過沈牧亭,也一個月都沒有聽過他的聲音。

兖常州失守,應少安跟可爾察跑了,他收回了皇城,可信心底卻生出了一股濃濃的不安來,他迫切的想要見到沈牧亭。

他讓屬下沿着原定路線跑,找了個人僞裝成自己,月燭溟策馬抄了近道回歸燕城。

他獨身一人,說危險也危險,可他等不及,他要見到沈牧亭。

五天時間,月燭溟跑死了兩匹馬,徹夜不休地趕路,終于在翌日清晨,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歸燕城。

可是,月燭溟回到府邸的時候,府中靜極了。

“阿亭!”月燭溟翻身下馬,踏進院內。

院子裏已經人去樓空,可月燭溟隐約還是察覺到了什麽。

他慌張地跑進他與沈牧亭的卧室,方一推開門,一片翠綠的葉子猛地朝他扇來。

月燭溟立即飛身後退,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只見原本的翠植被會活動的怪物替代,它們張牙舞爪,偶爾可見它們大張的嘴中有着碎骨。

月燭溟感覺自己的腦子裏一直繃着的那條線“嘎嘣”一聲——斷了。

“阿……阿亭……”月燭溟不可置信,他猛地拔出腰間配劍,将滿園的怪物盡數斬殺,它們像是吸飽了血,每一刀的揮下,都有鮮血噴湧出來,帶着陣陣腐爛的臭味。

怎麽會?

怎麽會這樣?

應少安怎麽來的?阿亭呢?他的阿亭呢?他留下的那些兵呢?伏琴跟仇軒等人呢?

月燭溟殺得紅了眼,整個府邸的怪物都被他殺光了,地上堆滿了碎骨。

“不,不會的。”他的阿亭,他的阿亭……

月燭溟沖出了府外,卻在門口撞上了一個人,那人被月燭溟撞得翻到在地。

靜谧看着從府裏沖出來的男人,驚詫道:“王……王爺?”

聽着有些耳熟的聲音,月燭溟這才回神般轉頭,“靜谧?”片刻後,月燭溟拽着靜谧問,“阿亭呢?沈牧亭呢?啊?沈牧亭呢?”

靜谧被月燭溟捏得手臂像是要斷掉般的疼,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嘴角溢出一抹鮮血。

月燭溟像是被他嘴角的鮮血刺激了一下,這才正視靜谧。

靜谧整個人都像是被包成了一個粽子,左腿已經不見了。

“王爺,沈公子被抓了。”

沈牧亭他們在收到月燭溟急報的當天晚上就準備啓程的,可是沒想到,就在他們整裝待發時,院子裏傳來幾道輕響,緊接着便是無數怪物拔地而出,所有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靜谧因此被斷了一條腿,沈牧亭被抓走,伏琴跟仇軒追着去了,連帶帶走了歸燕城本就剩下一半的一半兵馬。

月燭溟只是聽聽,便知道,是應少安,普天之下只有他有那些怪東西。

他一直都想要沈牧亭,可是他要沈牧亭做什麽?

月燭溟的心被狠狠揪了起來,他不該大意,他不該心疼沈牧亭怕舟車勞頓,明明沈牧亭說了他不怕,可他卻以為,沈牧亭待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

皆因……應少安就在京都。

是他錯了,是他防備不夠,是他小看了應少安的本事。

月燭溟急紅了眼,靜谧心有千語,卻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當初沈牧亭完全有機會能跑的,可是他卻主動迎了上去,甚至投了降,任由應少安把他帶走。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月燭溟,如果說了,也是會恨沈牧亭還是如何?

前面幾個月時間,靜谧跟林淵朝夕相處,知曉了很多他從前不曾想,也不曾深究過的事。

林淵不管是對沈牧亭還是月燭溟,都評價頗高,也可能是因為林淵對兩人的評價都很高的緣故,靜谧并沒有那麽擔憂,只是他這條腿……

是他不夠細心,也是他對沈牧亭太放心了,才會導致這種局面。

月燭溟聽完垂下了頭,更是忍不住心裏發疼,泛酸,就連眼眶也聚集了淚。

沈牧亭啊沈牧亭,你說一聲會死嗎?為什麽不等我一起面對,應少安會養那麽多詭異的東西,為什麽你要獨自面對,跟我說一聲又怎麽了?為什麽?

你難道不知道……我會為此擔憂到發瘋嗎?

靜谧閉上了眼,顫着聲說出了沈牧亭消失前的最後一句話,“王爺,沈公子讓你等他回來。”

可月燭溟怎麽可能做得到安心等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靜谧,“他們朝哪個方向離開的?”

“東城門。”

聽完月燭溟便翻身上馬,這時一條黑狗猛地從暗處沖了出來。

黑嘯嘴裏叼着一個竹筒,嗷嗚一聲跳上了馬,把月燭溟攔住了。

黑嘯用嘴蹭了蹭月燭溟,月燭溟立即伸手把竹筒打開,裏面放着一卷紙,紙上只有兩個字:等我。随後又是一條狗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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