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若輸了叫你一聲爸爸

殷序似有所感,擡頭的瞬間與覃幼君四目相對。殷序心虛連忙舉起折扇遮住面孔,心裏忍不住暗道:沒看見我,沒看見我,不然死定了。

可惜人越是不想見到誰就越容易見到誰,來時被趕鴨子上架,本以為人多覃幼君注意不到他,可誰知現在竟因自己多嘴多舌引起對方的注意。

殷序後悔不跌,恨不得時間穿梭回去年,他絕對不手賤自認為牛逼的攔了下路,招惹了這個大魔王。

周圍突然靜了下來,殷序眉頭一皺,手中的折扇便被人抽走,驚愕的擡眼便看到覃幼君似笑非笑的站在他跟前。

一身張揚合體的紅衣勾勒出少女修長的身材,一頭黑發高高的束在頭頂,英氣十足又不失美貌的臉,再配上似笑非笑俯視衆生的目光,好看極了,吸引人極了,就像九天的仙女兒讓人挪不開眼,卻又如神祗壓迫的人擡不起頭。

殷序倒不至于看個美女就花了眼,但他站在原地仍舊不敢動彈。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輕輕的顫抖,似乎又回到那個被揍的哭爹喊娘丢人至極的時候。

“你、你做什麽?”殷序說完就想抽自己嘴巴子,叫你嘴賤!

覃幼君看着殷序,輕笑一聲,“算你有眼力勁兒,你這蒲柳之姿就該去打掃豬圈和豬圈裏的豬配對。”

“你、你侮辱我人格。”殷序氣的瞪眼,但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千萬不能和女人一般見識,尤其眼前的瘋女人,真打起來他只有吃虧的份。

然而覃幼君手裏提着馬鞭繞着殷序轉了一圈卻沒動手,最後輕蔑的看着他道,“既然你想保持人格,那敢不敢與我比上一場?”

殷序哪裏會馬球,老臉一紅,支支吾吾道,“馬球我是不比的,那那那你、你敢不敢與我,與我鬥雞!”

作為纨绔,鬥雞走狗那是标配,殷序自小別的不行這方面卻是無師自通一學就會。比馬球他只有被吊打的份兒,但鬥雞他可有威猛将軍,滿京城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殷序說完,現場一片寂靜,都是纨绔沒人不會鬥雞,但鬥雞顯然是男人玩的玩意兒,像這些大家閨秀可沒人敢沾這個。要是家裏知道他們敢慫恿這些閨秀去鬥雞,非得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所以殷序的狐朋狗友覺得殷序瘋了,竟然邀請覃幼君鬥雞。而姑娘們卻異常憤怒,覺得殷序竟帶壞她們的覃幼君不學無術。

覃幼君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擡起,姑娘們瞬間收聲,覃幼君擡頭看着殷序道,“成,鬥雞就鬥雞,就怕有些人鬥雞都不行才真是酒囊飯袋了。”

衆人先是一愣,接着少年們的歡呼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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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顏面總是要找回來的!覃幼君本就不是普通閨秀她自己答應的可跟他們沒關系。

覃幼君也不看旁人,只似笑非笑的看着殷序道,“如果我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原本信心滿滿想給覃幼君好看的殷序迎着覃幼君的目光不知怎麽突然心裏咯噔一下,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瞬間将他淹沒。難不成覃幼君這女人連鬥雞都會?

但少年人哪怕是纨绔也是有自尊的,尤其方才還說了人格問題。

殷序壓下心中的不安,挺直了腰背看着覃幼君道,“如果你輸了,你要在書院廣場上當衆對我道歉。”

“道歉?侮辱人格的事兒?”覃幼君挑眉看他,沒說答應不答應,“萬一你輸了呢?”

殷序頭一擡,驕傲道,“我要是輸了我就在書院廣場上叫你爸爸!”

衆人不解何為‘爸爸’,但殷序也不想多做解釋,只敷衍道,“這是古書上對旁人的尊稱。”

狐朋狗友恍然大悟,姑娘們卻覺得他們覃幼君吃虧了,不能這麽幹。

覃幼君聽他說出這詞險些笑了出來,看着殷序一本正經的樣子,點頭道,“成。不過叫爸爸就算了,輸了以後見到我都得喊我姐姐!敢不敢?”

殷序有些猶豫,可狐朋狗友開始起哄,他一咬牙應了下來,“我若輸了以後就叫你姐姐,你若輸了就得在書院廣場上跟我道歉。”

他說完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可當了這麽多年纨绔腦子已經缺少思考的能力,也就沒有多想。

約定達成,各自有三天的準備時間,覃幼君也不着急準備公雞,給了殷序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而後在姑娘們的簇擁下往清江河畔去了。

少年們落後一步,紛紛給殷序出謀劃策,勢必要給覃幼君一個教訓。

“瞧瞧她那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的公子哥呢。”

“就是,這些大家閨秀也是,都忘了今天出來的目的了嗎?”

這人不提還好,一提這個少年們都郁悶了。出門前家中長輩便反複叮囑要與那些閨秀好好相處給人留個好印象,等過幾天也好相看親事。

可也正是這人的提醒讓他們憤憤不平,若覃幼君是個家世顯赫的男人也就罷了,偏偏人家一個姑娘還把本該讓他們讨好的閨秀們的芳心給虜獲了去。

果然,傳言是不假的。果然,覃幼君是個妖孽。

“殷序,咱們的面子就交到你身上了,你可得争氣。”

“對,殷序,你可是咱們的希望,定要贏了她覃幼君,讓她知道厲害。”

“還得讓她離這些大家閨秀遠一點,瞧瞧這些大家閨秀給她帶的,都成什麽樣子了。”

有人幽幽道,“我妹妹也在其中……”

另一人哀怨道,“你以為我妹妹不在嗎?”

纨绔們沉默了,似乎覃幼君影響的不只是他們未來的妻子們,連自家的姐妹都影響了,一個個人前大家閨秀,背後全是些被拐走了心的人。

殷序看着覃幼君走遠,一直挺直的腰背突然就落了回去,整個人也松了口氣,對少年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主意都沒聽清楚。

“殷序,你這麽看覃幼君,該不會真的欽慕她吧?”

殷序哪有之前的自信潇灑,驚恐道,“休得胡言!”

說完将折扇扇的飛快,擡腳便走。

宜春侯府和雲國公府向來不合,這是滿京城人都知道的事,而覃幼君作為雲國公府大小姐又是玉陽長公主和雲國公的親生女兒,與殷序自然關系好不到哪去。

若是沒發生去年之事兩人尚且還能勉強做到相安無事,偏偏去年殷序作死招惹了覃幼君,令覃幼君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覃幼君在雲國公府那是備受寵愛,據說雲國公當日便領着三個兒子打上宜春侯府将宜春侯府的大門給拆了,一時成了京城的樂子。

後來覃幼君養好了病,被放出來的當日便一人一馬闖入宜春侯府将正在鬥雞的殷序痛揍了一頓,連帶那只被殷序視為寶貝的大公雞都被覃幼君當着殷序的面烤了吃了。

如此奇恥大辱殷序如何能忘,前賬後賬一起算,兩家的梁子更深了。平日但凡有覃幼君在的地方絕對見不得宜春侯府的人,可這次也不知道殷序哪根筋不對勁,竟然跟來了。

現在兩人又有了賭約,少年們擔心狐朋狗友的時候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嫌疑,竟隐約有興奮的感覺。畢竟京城安穩太久了,如今有了這熱鬧他們怎能不高興。

殷序放了狠話便落荒而逃,覃幼君卻帶着京城有名的大家閨秀坐在清水江畔吃點心聽聽曲子,偶爾興致來了再以江水為題做幾首詩,竟好不快活。

覃幼君的身邊向來不缺人,不管是真心與她相交,還是崇拜她,亦或者只是因為身份圍在她身邊,覃幼君都是來之不拒。

漂亮的小姑娘誰不喜歡,能說話逗趣能詩詞歌賦,可比那些上竄下跳像猴子的纨绔們強多了。

“幼君,我家二哥也喜歡鬥雞,他最近得了一只據說很厲害的公雞,要不我給要來給你吧。”

說話的人是武安侯府二小姐陸叢月,她口中的二哥正是之前企圖替趙燦說話的陸良,這些人都是殷序的狐朋狗友,鬥雞走狗都會,幾乎每人家中都養着鬥雞。

覃幼君朝對方笑了笑,“不用,我有法子。”

其他姑娘也紛紛獻言獻策,甚至還有個姑娘說可以讓宜春侯府的姑娘給殷序的大公雞下藥,可把覃幼君吓個不輕。

對待這些閨秀,覃幼君向來溫和,她擺手道,“我的本事你們還不知道?哪裏需要用這些下作的手段。”

如此以來再沒人說其他的,一個勁兒的誇贊覃幼君本事過人,定能勝了草包殷序。

覃幼君就喜歡她們的識趣,眼瞧着纨绔們也過來了便讓下人上了酒菜一起開席,行流水曲觞這等雅事。

不管是閨秀還是纨绔,對覃幼君再了解不過,老老實實吃酒行詩令,沒一個敢在覃幼君面前鬧事。

傍晚時分宴席散盡,整個莊子都安靜下來,河畔的桃花被風吹的漫天飛舞,幾個莊子上的下人拿了籃子撿桃花準備給覃幼君釀制桃花釀。

覃幼君瞥了一眼便沒興致再看,拎着馬鞭翻身上馬帶着浩浩蕩蕩的人往京城去了。

春日的夕陽溫和又略帶些涼意,灑在人身上落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覃幼君酒勁兒上頭,馬鞭揮的飛快,一眨眼便将帶來的下人甩在腦後。

啊,快活吧,反正有大把的時光。

莊子距離京城并不遠,覃幼君到了雲國公府時天色都沒完全暗下去。

一輛普普通通的黑色馬車靜靜的停在國公府的側門不遠處,覃幼君瞥了一眼便騎馬進了府。

馬車簾子掀開時,裏面的人只能看見少女紅色的衣擺,直到看不見了才慢慢收回了目光,喃喃自語道,“這就是國公府小姐過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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