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6)

蘇三老爺也還是個小小的四品知府,而武靖候府門第高,超品二等爵,聽蘇三老爺口風,因皇後中宮坐得穩當,加之武靖侯去年在和北狄交戰時立了大功,皇上有意将武靖侯府升為梁國公府,所以璃兒的身份遠遠不夠她穿着大紅嫁衣從正門進侯府。再說了,蘇三太太想到了潤璃那堅決的話語,璃兒心目裏理想的夫婿是一輩子不納妾的男子,世子爺以後是絕不可能不納妾的。

蘇三太太看了又看,只覺得遺憾,平白只能放下一個好女婿的人選——世子爺再好,也要掂量下自己幾斤幾兩吧?而且看世子爺這行為舉止,也沒有表現出半點對璃兒感興趣的樣子,看他現在的模樣,就只對那一桌子飯菜感興趣。

“沒想到這些野菜竟然也能做出這般滋味。”蘇潤璋放下筷子,摸着圓滾滾的肚子,贊嘆着晚餐的美味。

“妹妹屋子裏的黛青擅長廚藝。”蘇潤璘驕傲的說。

“這次來江南倒是收獲頗豐,見識到江南的風土人情,真是不虛此行。”蘇潤璋看了看旁邊那個埋頭吃飯的世子爺,心中只覺得好笑,平常對飯菜甚為挑剔的虞城,何時對這些野菜感興趣了?

“江南本來就是個好地方啊。”蘇潤璘睜大了眼睛,看着堂兄:“你和世子要不要到我們家多住一段時間?我可以帶你們到處好好去玩玩。”

“璘兒,不要胡鬧,世子今天你怎麽和四堂兄他們一起來含芳小築了?”蘇三太太覺得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提點下蘇潤璘,畢竟年紀越來越大了,這個男女大防不能不仔細着,免得落了他們口實。

“今兒下課在英才書肆看到四堂兄和世子爺在買書,就一起回來了。他們看了杭州詩會的詩,覺得妹妹那首《錢塘湖春行》寫得極妙,想過來和妹妹切磋詩技的。”蘇潤璘回想當時看到蘇潤璋和梁伯韬的時候,他們二人手捧詩集,臉上一副驚詫的模樣就不由得開心,眉毛都飛舞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蘇三太太的臉上這才出現了一絲笑容,望了望梁伯韬:“世子爺謬贊了,那不過只是小女嬉戲之舉,哪有什麽詩技可切磋的。”

梁伯韬放下碗筷,接過身後丫鬟遞過來的茶盅漱了下口,用帕子擦了下嘴,這才擡起頭來正視着蘇三太太:“是伯韬考慮不周,才讓蘇公子讓太太擔心了。但是讨論詩技也并無大礙,更何況有長輩在場。今日外出倒也聽說了不少蘇府三小姐的事情,她并不是一個扭捏羞澀之人,為何太太不讓三姑娘出來呢?”

“這個……”蘇三太太望着燭光下那雙閃亮的眸子,心裏犯起疑慮:為何梁伯韬非要璃兒出來見面?難道說他竟存着那麽點心思?

“其實潤璃妹妹不出來也沒事,我們享用了這麽好吃的菜肴,肚子飽得沒有作詩的感覺了。”蘇潤璋察言觀色,覺得蘇三太太并不願意讓潤璃出來見面,趕緊找個話題把話支開。

蘇三太太聽了此話,微笑的朝蘇潤璋投去贊許的眼神:“潤璋侄兒對黛青丫頭的手藝這麽肯定,那今日我倒得好好打賞她才是。品藍,去廚房喊黛青過來。”

狐貍就是狐貍,找到了回避的辦法,絲毫不再提原來的話題,不動聲色的早已遠離了既定的軌道。

門簾被掀起,一個眼睛大大下巴尖尖的丫鬟走了進來,她穿着雨過天青色褙子,兩只衣袖還挽在手臂上面,露出兩只雪白的胳膊。

蘇三太太很不滿的掃過她的兩只手,黛青感覺到她的目光,低下頭,慢慢的把兩只衣袖褪了下來,那動作做得很悠閑很随意,仿佛不是受蘇三太太的眼神提醒,是因為自己無意之間發現了自己的疏忽一樣。

蘇潤璋不動聲色的看了看這個丫鬟,心裏想着:這個丫鬟的言行舉止竟如此沉穩!

梁伯韬卻沒有注意這麽多,他只是朝這個丫鬟看了一眼,不覺得她是一個能下得廚房做這種美味小菜的女子。“這菜全是你做的?”

“回世子爺的話,确是奴婢做的。”

“味道還不錯,賞。”

蘇三太太楞住了,不是自己打賞黛青的嗎?怎麽這世子爺竟變得像含芳小築的主人一樣了?

“世子爺喜歡奴婢做的飯菜,奴婢受寵若驚。只是不敢領世子爺的打賞。”

“為何?”梁伯韬納悶了,他家的仆人,聽到打賞兩個字就兩眼放光,好像狗看見了肉骨頭一樣,而這個丫鬟怎麽還竟然推拒他的打賞?難道這世間還有不喜歡賞錢的下人?

“代替姑娘招待好客人是奴婢們的本分,客人吃得高興,就是給奴婢最好的打賞,賞錢就不必了,怎敢讓客人打賞?要是太太也覺得味道嘗着不錯,黛青鬥膽請太太不要打賞銀子,只要允許姑娘帶奴婢去風雅樓去吃一次飯,聽說最近風雅樓又推出了一道特色菜,奴婢想去看看,回來琢磨琢磨。”

蘇三太太聽完黛青的話,臉上的笑容是貨真價實的:“風雅樓一個平常菜都得一兩銀子,還別說特色菜了!還說不要打賞銀子,這不是銀子嗎?還是貨真價實白花花的銀子,你這個鬼丫頭,心也忒大了!但是……”看了看黛青嘴邊的微笑,蘇三太太點了點頭:“我準了!但是回來以後你可要能做出這菜來,讓姑娘吃得開心點!”

“哎呀呀,太太,我不過就在這小廚房小打小鬧的弄着玩,哪比得上風雅樓的頭牌廚子!但是虧得我們姑娘不挑食,好對付!”

“一群小蹄子,合着都欺負姑娘心善,把你們慣得無法無天了!一個個都敢學着回嘴了!還不快下去伺候姑娘去!”蘇三太太笑着朝黛青說。

“那奴婢去告訴姑娘這個好消息。”行了個禮兒,黛青輕盈的退了出去。

蘇三太太轉過頭來看了看梁伯韬和蘇潤璋,微微笑了一下:“璃兒這裏的丫鬟都被她慣壞了,讓世子爺見笑了。”

“奴從主性,潤璃妹妹的丫鬟聰明伶俐,也是她□得好的緣故。”

聽到誇獎女兒,蘇三太太倒是打心底裏歡喜,偏偏口裏還得假裝:“她哪有□,自己都散漫得很,更別說□下人了。”

這時門簾又一次掀起,這次是蔥翠在簾外露了下臉:“太太,大姑娘屋裏的寶珑和四姑娘屋裏的春蘭來了,說兩位姑娘們想見太太,明日要去洗玉齋念書了,想聽太太的訓示。”

蘇三太太心裏冷笑一下,不知哪個眼尖的看到了璘兒領着世子爺和潤璋侄兒來含芳小築了,這不,一個個巴巴的貼了上來請訓示!什麽叫請訓示,分明就是想貼過來看看世子爺罷?可笑的是四姑娘身上還帶着鞭傷呢,聽小丫頭子說一下午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說痛得起不了床,現在就全好了?

蘇三太太冷了下臉,朝黛青吩咐:“叫她們都回去罷,我也沒什麽訓示,用心學好規矩女紅,做好大家閨秀要做的事情,守好大家閨秀要守的規矩就行了。把這幾句話帶給她們姐妹,叫她們早點回去歇着罷。”

就聽黛青很愉快的應了一聲,輕巧的腳步去得飛快。

蘇潤璋斜眼看了看身邊的梁伯韬,心裏暗自發笑:這個家夥到杭州才兩天就惹上桃花債了,人倒黴到哪裏都是倒黴的啊。原來在京城,就有一票女子對武靖侯府的這位世子爺惦記得很,朝思暮想啊,托人送香囊什麽的,還讓梁伯韬身邊的長随竹青小小的賺了一注銀子。後來梁伯韬換了松青做貼身長随以後,香囊什麽倒是沒有了,可架不住由那些母親帶着女兒過府敘話,煩不勝煩的梁伯韬幹脆和侯夫人說以後無論來了哪位世交的姐妹,都不要把自己喊出去露面了!現在這外面的大姑娘和四姑娘,肯定也是對這家夥有意思吧?命犯桃花,想躲都躲不掉啊……

這時就聽到耳邊有軟糯的聲音:“太太,姑娘叫我們送茶過來了。”

就見兩個丫鬟,一個穿粉紅,一個穿嫩黃,托着兩個茶盤過來。

梁伯韬擡了下眼睛,這些都是丫鬟?好像武靖侯府裏丫鬟穿的衣服都差不多是一個樣子的,顏色款式大同小異,但含芳小築裏的丫鬟每個人穿的都不同,而且氣度神情根本不像服侍人的丫鬟,眉眼間沒有那種奴性。

“嫣紅,這次給我泡的是什麽茶?”蘇三太太揭開茶盅,一股濃濃的香味就彌漫了整個屋子。

“太太,這茶是姑娘給您親手泡的,叫桂圓紅棗枸杞養生茶。這個茶可要費工夫呢,将紅棗洗淨後,用小刀将其對半剖開,去掉棗核;桂圓去殼去核,然後将紅棗、桂圓、冰糖放入湯鍋內,加入水,大火燒開後,改小火,焖煮約兩刻至水份收幹。保持小火,用勺子在鍋內攪打,将棗打成棗泥,倒入蜂蜜拌勻……”

“哎呀呀,這般費事呢。”沒等嫣紅說完,蘇三太太就驚呼起來:“可是怎麽就沒看到茶葉呢?”

“太太,姑娘說這叫花茶,并沒有茶葉,就取個茶湯的意思。這茶喝了能讓太太變得更漂亮,養顏的!”旁邊絨黃把自己茶盤裏的茶放在蘇潤璋和梁伯韬面前,退回蘇三太太面前:“這可是姑娘花了大力氣做的,太太還不好好嘗嘗!”

梁伯韬揭開自己的茶盅蓋子,細白的定窯瓷盅裏一汪清茶襯着朵朵白菊花,花瓣吸滿了水分,懶散的展開着,有點淡淡的花暈,嬌柔可愛。轉頭看了看蘇潤璋的茶盅,也是一樣的茶。

“這是什麽茶?”梁伯韬好奇的問。

“這是菊花清茶。”絨黃淺笑着說:“姑娘說了,菊花茶能清肝明目,安神養氣,緩解疲勞,正适合蘇少爺和世子爺飲用。”

梁伯韬點了點頭,端起茶盅慢慢的喝了一口,剎那之間,一種清爽的感覺充斥了他的味覺,帶着一種甘甜的芬芳,突然之間,他竟覺得要是每天都能喝到這樣的有人精心準備的茶,再辛苦也值得。

“潤璃妹妹真是有心了,一次泡這麽多茶很辛苦吧。”蘇潤璋慢慢品着他從沒有喝過的菊花茶,一邊感嘆着這個堂妹的聰明能幹,一邊客氣的向她的貼身丫鬟表示感謝。

“不值得堂少爺這麽記着,姑娘只泡了太太和我家少爺的茶,您和世子爺的那兩盅是黛青泡的。菊花幹茶是嫣紅去年秋天就炮制好了,現在只消取出用水滾一滾,加入姑娘早就準備好的小藥包就行。”

聽了這個穿着粉紅衣裳的丫頭的話,梁伯韬心情突然變得很壞,自己随便到哪裏都是別人關注的中心,有多少大家閨秀為了他親自去做一些她們原本不屑去做的事情,而現在這個蘇三姑娘,只親手給蘇三太太和蘇潤璘泡茶,給他準備的茶卻是丫鬟泡的!

難道自己的身份還不值得她親手泡一盅茶?

梁伯韬的眉頭糾結起來,看着那盅茶,這才發現,原來有幾朵菊花是殘的,不是整朵的花,缺了半邊的花瓣看上去特別難看,這發現讓他覺得那花茶的味道也差了一個檔次,最開始那種甘甜清香的感覺肯定是幻覺!

對,就是幻覺!梁伯韬心裏肯定的下了一個評語。

作者有話要說:

☆、月下何人撫瑤琴

作者有話要說: 支持偶寫的親友團們,寫評論的時候一定要登錄晉江賬號再寫哈,昨天才知道不登錄賬號寫評論是不好的……

那盅讓梁伯韬心情變壞的花茶一直安安靜靜的擱在小茶幾上,直到蘇三太太端茶送客的時候都沒有再被動過。

蘇潤璘陪着眉開眼笑的蘇潤璋和臉色不豫的梁伯韬走出了含芳小築的院門,側過臉看了看梁伯韬一副別人欠了他很多錢似的表情,心裏想着不知道是什麽讓這位高貴的世子爺不開心了?

他一點都沒有想到是那杯菊花茶惹的禍。

只有蘇潤璋,他太了解梁伯韬了,知道他突然之間的那種不愉快是源于何處。

梁伯韬從小到大就是別人捧在手心裏的寶貝,一切都以自我為中心,再加上這些年來京城閨秀對他的追逐,早把他慣壞了。他的不高興,肯定是因為潤璃妹妹沒有親手給他泡茶喝!不是一直說女人都是麻煩嗎?怎麽現在有一個不買他賬的女子,他又那麽不高興?

夜色已深,空氣裏有青草的清香,間或有春蟲的鳴叫讓春夜更顯幽靜起來。當三個人在丫鬟們的引領下走過穿花小徑的時候,從院子的一側傳來袅袅的琴音,說不上美妙動人,倒也還能讓人聽了不奪路而逃。

三個人皆是腳下一滞。

“是誰在彈琴呢?”梁伯韬倒是很感興趣:“是不是三姑娘在彈琴?聽起來還不錯。”

“真是你們姑娘?”蘇潤璋問那個引路的丫鬟:“這琴聲頗為稚嫩,潤璃妹妹還得勤加練習才是呢。”

領頭的丫鬟站住了,側耳聽了下,然後不屑的撇了一下嘴:“我家姑娘的琴彈得可好了,才不會彈出這樣不着調的曲子呢。而且我們姑娘也不會在這時候彈琴呢,她說月黑殺雞夜,風高放火天,這時候最适合做……”

正愉快的說着,丫鬟突然發現自己交談對象并不是自家的二少爺,趕緊咳嗽一聲:“咳咳,奴婢失口了,請幾位爺原諒奴婢的胡言亂語。”

蘇潤璋滿臉感興趣的看着這個突然閉嘴的丫頭,沒有放過她,追着問下去:“最适合做什麽?”

“沒什麽,奴婢剛剛喝了點酒,上頭了,說了胡話,請堂少爺原諒奴婢一時失言。”

琴聲依然袅袅的在園子上空飄蕩着,梁伯韬看着神情堅定閉嘴不再言語的丫頭,也很想知道究竟蘇三姑娘覺得在這個時候最适合做什麽,可那個小丫頭卻一副打死我也不說的模樣,很倔強的站在那裏。

琴聲更刺耳了!

梁伯韬皺了下眉頭:“誰在那裏彈琴呢?這麽大晚的天色,別彈那麽碜人的曲子了,鬼哭狼嚎似的!”

草叢裏有瑟瑟的聲響,好像有細碎的腳步聲倉皇的遠去,不一會,那琴聲就停下來了。

“虞城,你又傷人心了。”

梁伯韬一挑眉:“有人願意自己作踐自己讓我來傷,能怪我嗎?”看了看前面垂手而立,但臉上沒有半點讓步跡象的小丫頭,梁伯韬突然笑了:“算了,你回院子去伺候你們家三姑娘吧,你們二少爺送我們出二門就行了。”

“謝世子爺體諒。”小丫頭行了個禮兒,沒有半點留戀的離開,一襲淡藍的衣裳很快消融在夜色裏。

“世子爺,四堂兄,這邊請。”蘇潤璘看着身邊兩個深思的人,做了個手勢。

“潤璘,你別這麽客氣。你就喊我璋哥,喊世子爺韬哥就行,別喊得太見外了。”蘇潤璋看着身邊這個小堂弟,一副毫無城府的模樣,臉上還有着明顯的孩子氣,心裏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三叔他們要是今年返京,這小堂弟能否适應祖屋的生活,那裏可不是現在的杭州蘇知府的後院,一團渾水淌下來,都沒有一片衣角會是幹的。

“這樣好極了,你們就叫我璘弟罷!”蘇潤璘擡起眼睛望着他們,滿眼都是真心的歡喜。

“知道了,璘弟!”蘇潤璋拍了拍青衫少年的頭:“我們走罷。”

回到煙波閣,梁伯韬就沉着臉坐了下來:“暗雲,暗雨,你們現在去含芳小築去看看那個蘇潤璃正在做什麽?”

蘇潤璋趕緊做手勢阻止:“虞城,你這是為何?”

“看那個小丫頭說得神秘,本世子爺想知道原因,不可麽?”他挑了下濃眉,看了看那個愁眉苦臉的蘇潤璋。

“虞城,你可想到閨閣清譽?萬一暗雲暗雨被人撞見,我潤璃妹妹的名聲豈不是全毀了?”

“暗雲暗雨的身手還能叫人撞見,那他們兩人也可以不用再來見我了。”梁伯韬很強橫的沒有讓步:“我不過是想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麽而已,又不會對她做什麽,你用得着這麽緊張嗎?暗雲暗雨,速速去查看了來報與我知道。”

暗雲暗雨相互對看了一眼,有點無可奈何。

今天白天跟蹤這位蘇府三姑娘倒也師出有名,打的是去尋找南山隐叟的旗號,現在叫他們去夜探深閨,而且什麽借口都沒有,只是叫他們去看看蘇三姑娘在做什麽?現在世子爺行事真的讓人很難捉摸!

“還不快去?”看到兩個手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梁伯韬有點氣惱:“現在我說的話你們都敢不聽了?”

“是,屬下這就去。”暗雲暗雨很無奈的領命而去。

“虞城,你今日有點反常!”蘇潤璋直視着梁伯韬的眼睛:“你是不是對我堂妹有點想法?”

“什麽有點想法?”梁伯韬驚了一下,趕緊反駁:“我只是覺得她很有趣而又,和別的女子有點不一樣,所以才想知道她在做什麽。你看,她的丫頭張口就來一句月黑殺雞夜,風高放火天,想必平常她也經常這麽說,所以她的丫頭才能沖口而出的吧……呃,林秀,我有沒有聽錯?那丫頭說的是月黑殺雞夜……”

“就算她平常說話舉止再怎麽和別的女子不同,這也和你武靖侯世子爺無關吧?你又為何還想窺探她的生活?”蘇潤璋不容他回避問題,直接提問。

“本世子爺就是想知道,這又如何?”梁伯韬被蘇潤璋看得心虛,索性橫蠻不講理了:“只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而已,你還以為我會有什麽想法?”

“有想法也不是一件壞事吧?”蘇潤璋臉上笑吟吟的,想到家中一心愛慕梁伯韬的小妹,心裏卻閃過一絲說不清的情緒:“我堂妹這麽聰明,還有一手了不得的醫技,難道還配不上你?”

“林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婚事哪能是自己能做主的?到時候父親母親知會我一句娶誰就等着拜堂結婚就是了,難道我還有自己的選擇?”梁伯韬自嘲的一笑:“是啊,別人看起來我是很風光,其實我什麽都不能做主。”

蘇潤璋也是臉上黯然,盡管自己在調侃梁伯韬,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也許他們的妻子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她們的名字就是某某府上的某某千金,她們受家裏關注的只是父親祖父的官職頭銜,還有就是她們的身份是嫡長女還是滴次女,只有在揭開紅蓋頭的時候他們才會知道将來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子是什麽模樣!

“其實你那堂妹真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子……”梁伯韬看了看臉色的黯然的蘇潤璋,自以為知道他心裏所想,拍了拍肩安慰他:“我知道分寸的,你放心。”

“是,姻緣不是你我能置喙的,我們不要想太多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為皇上找到江南隐叟才是。”

“對。”梁伯韬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共識,點了點頭,自是去更衣不提。

不到半個時辰,暗雲和暗雨就來報告了他們探得的結果:蘇三姑娘和幾個丫鬟一直呆在後院靠牆的一幢小房子裏,那房子封得很嚴實,也沒窗戶。暗雲和暗雨在房頂上呆移開了半片瓦往下瞅,就看到蘇三姑娘穿着一件很奇怪的衣服,低着頭在畫些什麽,還不時的和身邊兩個丫鬟說話。因為姑娘家比較溫柔,聊天的內容聽得不是很清楚,隐約聽到了什麽心肝脾肺、用藥之類的話。

梁伯韬和蘇潤璋對視了一下:“也許她在教身邊的丫鬟醫術?”

“極有可能。”蘇潤璋點點頭。

“那和殺雞夜有什麽關系?”梁伯韬呆呆的坐在那,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或者真只是小丫頭随口胡說的,你何必如此當真!”蘇潤璋看了看那個顯得神思凝重的梁伯韬:“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還得去杭州周圍的幾個縣去看看。”

“好吧。”梁伯韬只得暫時放下心中疑慮,安頓歇息。

江南三月,杏花煙雨。

無邊的水幕湧了上來,天地被籠罩在綿延的雨霧裏,不知何處的梨花遠遠的把香甜送進煙波閣,一點點的纏綿了少年的心。

聽着屋檐滴落的雨聲,一點點,無盡般敲打着愁人的哀怨,梁伯韬難得的失眠了,心中暗暗懊悔前晚為什麽沒有仔細打量一下蘇三姑娘,現在他的心裏只有一點點模糊的印象,纖細的身材,只是那雙眼睛倒還記得分明,眼神靈動,兩只瞳仁如天上寒星般閃亮,又如現在江南的雨夜,朦胧而柔美。

☆、三人行必有我師

早晨的空氣異常清新,晨曦逐漸散去,金色的太陽慢慢升起,給大地披上了一層溫暖的外衣。鳴翠湖邊的垂柳在微風的吹拂下不停的搖擺着身體,柳條點點輕輕掠過水面,引起波紋點點,整個湖面立刻就生動起來,如剛剛睡醒少女惺忪的睜開她的眼睛一般。

鳴翠湖旁邊的洗玉齋開着門,遠遠的可以望見書齋的大廳。

廳裏有三個少女端端正正的坐着,聽着一個四十許的女子說話。

這人便是母親說的黃姑姑了。

潤璃聽着她在絮絮叨叨的說着各種規矩,進宮要如何行禮,要如何行走才能顯出儀态萬方,要如何吃飯喝茶,要如何說話如何歡笑……

好日子要到頭了嗎?潤璃心裏不免戚戚然,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快九年了,一直過得還是比較輕松的,原來蘇三太太也請人教過自己規矩,以兩世為人的經驗,潤璃做得很不錯,都沒有錯處給挑出來。教規矩的老媽媽喜得眉毛眼睛都擠到了一起,不停的向蘇三太太誇贊三姑娘溫柔娴淑,蘭質蕙心,是天生懂規矩的!

而現在這個黃姑姑所說的規矩比原來那個要更細更苛刻,潤璃心裏很懷疑自己能不能通過黃姑姑的考核。

“黃姑姑……”突然蘇潤珏開口了。

“四姑娘可有事情?”黃姑姑驚詫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蘇潤珏,蘇府的四姑娘,二姨娘生的庶女。

形容未足,身量尚小,但眉眼之間已看得出是個美人坯子,雪白的鵝蛋臉兒,一對柳眉淡掃,一雙杏核眼兒水波流轉,只是究竟言行之間已經流出浮躁之氣。

“黃姑姑,我想如果宮中諸人都是這般行事,豈不是很無趣?人人都做一樣的動作,連說話的神态都要拿捏得一模一樣,那還有什麽意思?”

潤璃在心中暗暗叫了一聲好,她也正有此想法,但只是沒有想到過直接問出來而已,略微用眼尾斜看過去,身邊的大姐蘇潤珉,眼神也很迫切的看着黃姑姑,希望能得到她的答複——原來大家都不想學那麽多規矩。

黃姑姑不由一愣,她原是長樂宮的掌事姑姑,在宮中三十餘年,都是這般過來的,根本沒有想到過不按照規矩做會有什麽後果。今天給蘇家姑娘們第一天上課,她本想說細致些,也教蘇府幾位小姐收了輕視的心思,這樣才能認真跟她學習。可是這規矩都沒說完呢,竟然就被毫不客氣的打斷了!

果然是需要學規矩的!黃姑姑臉色不變,只是用聽不出喜怒哀樂的聲音對着蘇潤珏說:“四姑娘,每個人的領悟是不同的,你守也好,不守也好,規矩都在那裏……”

突然潤璃想到了那首著名的詩:你見或不見我,我就在那裏,不悲也不喜。原來黃姑姑也是個極具詩人情懷的女子!潤璃這才仔細打量了下黃姑姑,身材高挑,肌膚倒也算得上白淨,容長臉蛋,一雙眼睛長得挺漂亮,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如果輕易能洩露情緒,那就不可能在宮裏生存了這麽多年還能全身而退了。潤璃心裏暗自點頭,看起來自己是該向黃姑姑好好學學,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黃姑姑,我們姐妹三個肯定是沒有進宮的福分,您又何必說得這麽細!”蘇潤珏心直口快:“不如教一些實用的就行了。”

“哦?”黃姑姑難得的挑了一下眉:“那依四姑娘所見,什麽才是實用的?”

“嗯,也就是在公侯王府要注意些什麽就行了。”蘇潤珏捏了一塊帕子,臉上有點可疑的粉紅:“我想以後我運氣再好也進不了宮的,公侯王府還是有可能吧。”

黃姑姑犀利的眼神掃過了蘇潤珏,她覺得自己似乎被黃姑姑的眼風刮到了,心裏突然有了點膽怯,但是口裏卻猶自強辯:“黃姑姑,難道我說得不對?”

“四姑娘,規矩不是因為去了哪個地方才要守的,最要緊的是要心裏有規矩。倘若心中沒有規矩,就算再怎麽裝也守不住規矩;如若心中有規矩,就算不經意也能讓人看出規矩來。”黃姑姑的眼神淡淡掃過三個學生:“我看到剛剛三位姑娘的表情神色,覺得倒是三姑娘是個心中有規矩的。”

“為什麽只有她心中有規矩?”蘇潤珉也按捺不住了,差點跳起來:“我剛剛分明也沒打斷姑姑說教,一直坐得好好兒的。”

“四姑娘有沒有規矩我就與置評了。”黃姑娘壓根不看蘇潤珏,眼神轉向蘇潤珉:“大姑娘,剛剛你進來的時候也确實是裝了一會的,坐得端正,目不斜視,可剛剛四姑娘說話的時候,你就不停的偏頭,手裏的帕子掉到地上都不知道,你這叫規矩?只有三姑娘,自始至終都坐得穩穩的,頭一直是擡得端端正正的,手一直交叉放在膝蓋上,帕子也好好的壓在掌心下面,你自己好好看着了。”

黃姑姑瞄了下蘇潤璃,教過好幾家閨秀了,這個蘇府三姑娘倒是個沉穩的。

黃姑姑只是沒有想到潤璃是兩世為人,經歷的事情太多,這是不用學就能體現出來的穩重。潤璃前世在學校讀書,研究所做研究,沒有哪一樣是不需要沉穩的,而在這個時空裏,更是學會了謹小慎微,只有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她才會和自己丫鬟們打鬧之間體現出自己的真性情來。

“黃姑姑謬贊了,潤璃只知恪守本分就是守規矩,希望黃姑姑能不吝賜教,讓我們三姐妹能學好規矩。”看到黃姑姑點到自己了,潤璃只得起身回話。

“三姑娘所言極是!”黃姑姑的眼睛裏這時候才出現了一絲笑紋:“恪守本分就是守規矩,此話果然不錯!我自當盡心教授,三位姑娘也盡力學習吧!”

後面大半個時辰裏全是黃姑姑教她們練習走路行禮的姿勢,潤璃回憶着前世看過的時裝秀,昂着頭,端着一副冷冷的表情,蓮步款款的行走了幾遍,黃姑姑竟然一次就叫通過了,而蘇潤珉和蘇潤珏卻沒有這麽好的運氣,黃姑姑總是能挑出各種毛病來:手臂甩動幅度太大、步子不夠淑女味、眼睛又在東張西望……

潤璃端坐在椅子上,看黃姑姑不停的折磨着大姑娘和四姑娘,一邊覺得她們接受的能力實在太低,一邊又覺得這黃姑姑教習規矩太嚴苛,要盡早出師把她送走才是。

好不容易黃姑姑的課程結束了,蘇潤珉和蘇潤珏已經累得直不起身來,看了看在旁邊悠閑喝茶的蘇潤璃,蘇潤珏迅速恢複了戰鬥力,用眼睛狠狠的瞪了一下潤璃,鼻子裏重重的發出“哼”的聲音:“一個個沒眼色的就會巴結人。”

潤璃淡淡一笑,懶得和她争執,反正自己沒有受累,何苦到這裏和她争些沒意義的東西。

這時,一個年約三十許的女子走了進來,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三個女子,走到大廳中間的講臺上:“先來認識下吧,我是你們的教習娘子,你們喊我李娘子就是了,以後我要教三位姑娘詩書古琴。”

李娘子長得很漂亮,有江南水鄉女子那種婉約細致的美。她眼波流轉從三個女子身上掃視了下:“誰是蘇家三姑娘?”

在蘇潤珉和蘇潤珏妒忌的眼光中,潤璃站了起來:“回娘子,我是。”

李娘子仔細打量了下潤璃,臉上的笑容加深了:“錦心繡口,三姑娘端的寫了一手好詩,果然人才也是極妙的。”

潤璃睜大了眼睛,這個李娘子怎麽說自己寫了一手好詩?在這個時空她還只是在去年的杭州詩會被那些閨閣千金擠兌着寫過一首詩而已!要知道自己不是中文系的,會背的詩只限于中學課本裏必備的課文和那些千古名作,如果想要在大周做個才華橫溢的女詩人簡直是不可能的,存詩有限,她可不敢胡亂的到處亂寫,到時候免不了落個江郎才盡的名聲。

“三姑娘去年那首《錢塘湖春行》着實構思巧妙,意境深遠,讀罷叫人唇齒留香!”李娘子看着蘇潤璃的眼睛充滿了期盼:“如三姑娘同意,能否傳授給我作詩技巧?”

潤璃頓時覺得很滑稽,李娘子要她傳授作詩技巧?她哪有什麽技巧可言?她只有會背詩的技巧而已!

“李娘子,去年的詩不過是潤璃在游湖時看到眼前美景即興而做,根本談不上技巧,還等娘子來點撥一二呢。”潤璃含笑看着李娘子俏麗的臉:“李娘子書香世家,清音居士詩傳天下,我們姐妹三人自然要努力向娘子學習的。”

李娘子臉上露出溫柔的笑:“三人行必有我師,我們教學相長罷。”

“謹遵娘子教誨。”潤璃行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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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