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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李成并不想在狩獵中拔得頭籌,他只想差不多完成就好,身後總有兩名侍衛不遠不近跟着他,他知道是李胄璋所派,李成有些無奈,十多年的戰場厮殺他都過來,如今一場小小狩獵皇上都擔心他。

李成很快射了幾只獵物,近處朝臣太多,他策馬向較遠處走去,待走到比較僻靜的地方,他回轉頭來,卻意外發現有位年輕官員正跟在他的身後,李成覺得這位官員有些眼熟,只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這位官員正是顧行止,顧行止也不知為何,見到李成就在旁邊,他就一路跟随而來,此刻見李成看他,顧行止便對他施禮,李成心裏有點訝異,但只得對顧行止點頭回禮。

正如顧行止對李成的第一印象,李成此番見到這位恭謹穩重的年輕官員也頗感面善,李成見顧行止一直跟着他,手中獵物了了無幾,李成想了一下,便解下腰中獵物喚過侍衛吩咐幾句,那侍衛拿了獵物過來送到顧行止手上,顧行止接過,有些怔忡,他看到李成又要走,急忙叫了一聲,“寧邊侯!”李成勒馬立住,“……寧邊侯若不介意,是否可讓下官跟随?”李成不知顧行止為何要一直跟着他,但李成也不便拒絕,便道,“是,過來吧。”

顧行止騎馬過來,“下官吏部員外郎顧行止,參見寧邊侯。”

“吏部。”李成不禁念了一遍,因他此番回京多受吏部參奏,李成對吏部還是有些敏感。

“是,下官父親是左禦史大人顧宗安。”顧行止再道。

李成便沉默了,他再看顧行止一眼。

“下官仰慕寧邊侯,不認為吏部大夫與父親所參之事是真的,”顧行止道,“只是下官官職低微,說的話也并沒有什麽分量。”

李成道,“多謝顧大人。”

顧行止道,“寧邊侯今日定要折桂才好。”

李成搖了搖頭,顧行止始終端正誠懇,李成也不好一直猶疑,“我身體不适,也不過這樣了,顧大人要多射取獵物。”

李成示意顧行止一起往前走去,顧行止此刻也沒有半點想要狩獵的欲望,他只關注着在他身前半步的李成,就算知道他與皇上關系,顧行止也無法單純嫉妒讨厭李成,想起方才李成将獵物分給素不相識的自己,那樣沉默柔和,顧行止心中便有所觸動,他真的很想了解這個人。

因心中均有心事,不覺間李成與顧行止便來到了森林的較深處,侍衛在身後提醒,他二人才驚覺過來,此處人跡已經罕至,地面也不見道路,走獸卻明顯多了起來。

李成并未覺得怎樣,既然來了,便射些野獸再回去吧,他看顧行止,也并不急着離開。

于是二人很快射了些野兔狍子之類,顧行止發現前方草叢似有響動,他拉起弓箭,慢慢靠近,誰想突然之間,一只灰熊竟人立而起,顧行止吓了一跳,連忙退後,手中弓箭未滿就射了出去,卻只是擦過灰熊,灰熊嚎叫幾聲,沖着顧行止撲了過來,顧行止此時已不及拔劍,急忙就地一滾,就見兩箭自身後急射過來,正中灰熊肚腹,灰熊吃痛大吼,更加撲向顧行止,顧行止急拿弓箭去打,突覺眼前一花,李成已持劍擋在身前,他用力刺向灰熊,灰熊再次受傷,撲到一旁喘息,此時侍衛也都反應過來,看到李成沖在前面,不敢讓李成受傷,一個拉箭一個拔劍過來将李成擋在身後,灰熊見這邊人多,嚎叫幾聲便要逃走,顧行止拔箭站起,狠狠拉弓射去,灰熊終于撲倒在地。

這場驚變只在頃刻之間,待見灰熊倒地,幾人才覺冒出許多冷汗,尤其侍衛,他們不知李成反應如此之快,不禁十分後怕,顧行止也不想李成平時看着持重沉穩,病病怏怏,這種時刻竟如此狠準迅捷,李成令侍衛去查看灰熊,顧行止上前行禮道,“下官拜謝寧邊侯救命之恩。”

李成見顧行止年紀輕輕卻全程臨危不亂,因得知他身份的那點猶疑不安便不禁消失了,他原本便看顧行止面善,此刻真心道,“顧大人真是文武雙全,李成十分佩服。”

“下官萬不敢當。”顧行止擡起頭來,他也看着李成,他突然感覺李成很像一位敦厚的長兄,如此勇猛為他擋下危險,卻又如此誠懇溫暖。

如果這個人便是皇上愛慕的人,顧行止心想,他願意接受嗎?

李胄璋心急如焚,此刻時間已到,大部分官員都已按時結束狩獵在林前集結,李成卻遲遲沒有出現,李胄璋面黑如鐵,已吩咐幾波侍衛前去尋找,終于看到李成自林中走出,李胄璋忍不住急迎上去,将李成上下審視半天,李成低下頭,此刻官員衆目睽睽,皇上卻這樣失态關注,李成有些不安。

李胄璋确認李成沒事後,也意識到自己情急,他轉眼看到顧行止竟與李成在一起,十分意外,但轉而一想,李胄璋便關心的對顧行止道,“愛卿怎麽才出來,沒出什麽事吧?”

李胄璋一切神情舉止顧行止全看在眼裏,他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呢,只是雖然心中滿是淡淡的苦澀惆悵,但顧行止卻似乎哪裏已經坦然,他行禮下去,“臣謝皇上,臣一切都好。”

“愛卿們都射了什麽獵物?”李胄璋好奇道,他見二人都只在腰間挂了很少幾只,李成道,“臣等無能,沒有找到多少獵物。”

李胄璋仔細看着李成,他注意到李成衣袖上濺到的暗色血跡,“哦,沒找到便罷了。”李胄璋道,然後他沒再說什麽,轉身回到笙旗前,“衆侍衛為各位大人清點獵物,朕要看看今日到底誰是優勝者。”

這裏李成,顧行止與那兩名侍衛見皇上沒再盤問追究,均暗暗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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