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湊巧的事情總是成雙成對的來

☆、不湊巧的事情總是成雙成對的來

翌日盛仙出了門便拐進蘭尋劍房間,一推門,卻已是人去樓空。

“酒醒這麽快?”盛仙咋舌,“死沒良心的,也不跟夫君說一聲就出去了。”

拽着小師弟下了樓,五缺阿牛早在下面等着他們用早餐。之後幾人一路打打鬧鬧往朝夕湖行去,一路人山人海,車馬喧嚣,滿目翠雲玉海攪擾,武林豪傑齊聚的頂級盛會自然缺不得排場,五缺半張着嘴就沒合上過。

朝夕湖周圍大大小小的擂臺上已是鑼鼓喧天,除了位于湖中心小島上的主擂臺,其餘處已然開始交鋒。盛仙看來看去都覺得沒勁,臺上的人和娘子比起來、和小師弟比起來那可都差遠了,于是捅捅爾康道:“師弟,還不如你上去打。”

爾康淡淡一笑:“師兄,何必與這些為虛華名利争得頭破血流的人相搏?”

盛仙撇撇嘴:“可是看這些人打好沒意思。”

爾康笑着搖搖頭,眼光輕輕掠過人群,在那短促一瞥中,他忽然滞住了呼吸。

“唯唯……”爾康着了魔般盯住了人群中某一點,低聲嘆道。

盛仙扭頭看去:“哈?熟人嗎師弟?”

爾康用無比幽怨的眼神看了盛仙一眼,道:“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那姑娘啊。”

盛仙翻了個白眼,心道,你說過的姑娘加起來都可以單獨拎出來再開一場湖畔大會了,我怎麽知道是哪個。不過仍然應道:“啊……怎麽,舊情複燃了?”

爾康又盯了半晌,忽道:“師兄,失陪了,下次再詳細與你講!”說着便分開人群向那邊去了。

盛仙撇撇嘴,回頭捅捅阿牛胳膊:“小牛子,起駕,這裏不好玩,朕要到前面去轉轉。”

阿牛沒好氣道:“先生,再胡言亂語小心被抓起來。”

盛仙一臉無所謂:“來啊,我夫人可是天下第一名捕,看誰敢抓。”

阿牛道:“第一,名捕你個頭啊……第二,恐怕蘭捕頭會比他們更想把你扔進大牢。”

盛仙很不忿轉身道:“你這人好生不解風情!五缺,走,咱不理他。”

五缺哦了一聲跟在盛仙後面,眼睛還緊緊看着擂臺上那激戰正酣的兩人,一個沒注意腳下一絆,當下便又結結實實摔到了地上。

五缺吭哧吭哧爬起來,“哎呀”一聲,開始抖衣服上的泥土。

盛仙啞然了半晌,與阿牛動作統一地用衣袖擋住半邊臉匆匆走開。

“啊少爺,阿虎,啊你們等等我……”五缺一面喚着一面扭動身體追上去。

幾人圍湖繞行,五缺見到一場比武就新奇不已,無奈盛仙總是嚷着無聊看了半路便扯着阿牛繼續向前,五缺也只得不舍地回頭看看繼續跟上,未幾卻又被下一場吸引。

走馬觀花地過了半圈,盛仙又一次打個哈欠,拔腿欲走,卻被阿牛拎住了領口。

“作甚?”盛仙不滿地回頭。

阿牛揚揚下巴,示意他看擂臺下:“蘭捕頭在那邊。”

“不會吧?”盛仙循着他所指方向看去,“還真是我娘子。完了完了……”

五缺頗為開心地拍拍手:“可以看蘭少爺上臺了嗎?”

“他上臺就真完了。”盛仙頭痛道,“完了完了,爾康正好不在,誰來阻止他……”

阿牛抛來個疑問的眼神。

盛仙欲解釋,又把話吞回了喉嚨,再度向那邊望去,正好臺上對決出了結果,蘭尋劍一個飛身躍上了擂臺。

盛仙焦躁地搔搔頭,緊緊盯着臺上,然,出乎他意料地,閃電般幾招過後,蘭尋劍已将長劍抵在那人頸上,随即手腕一轉便又收回,淡淡抱了個拳。

輸者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回禮下了臺,臉上仍帶着不可思議的神情。

“我……我娘子真厲害。”盛仙怔了半晌,才道。

阿牛看了他一眼,道:“蘭捕頭莫不是想要參與今年的武林争霸麽?”

盛仙表情糾結道:“……何意?”

“通過湖畔這些擂臺的選拔,一部分無門無派人士可以進入總擂臺的最終比試……”阿牛略帶鄙視地看他一眼,“先生,你怎麽連這都不知的。”

“不是吧!”盛仙抱住頭,“娘子要找的那個人來頭這麽大,還要闖到總擂臺去?”

五缺咬着手指看着臺上激戰,緊張道:“少爺你們在說什麽?找什麽人?”

盛仙嘆了口氣:“……沒什麽。我們到前面去罷,看得清楚點。”

一上午的比試下來,蘭尋劍毫無疑問地得到了上總擂的資格,同幾人一起上了駛往湖心島的小船。盛仙急得直跳腳,無奈午時正是船運的高峰時段,僧多粥少,他只得乖乖在等待搭載的長隊裏排着,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阿牛和五缺才悠悠閑閑逛回來,五缺一手拿着肉包一手拿着糖葫蘆笑得一臉滿足。

“吶,少爺。”五缺小指上拎着帶給盛仙的糕點,顫悠悠遞過來。

“不要不要。”盛仙煩躁地推開,“這當兒哪有心情吃東西。”

“怎麽先生,怕蘭捕頭被搶走啊?”阿牛壞笑。

“我娘子才不會被搶走呢,我是怕他有危險。”盛仙煩惱道。

阿牛想了想,誠懇道:“比起這個來你還是擔心他被搶走比較實際。”

盛仙正對阿牛吹胡子瞪眼,五缺塞着滿口糖葫蘆疑惑道:“蘭少爺為什麽會有危險?”

盛仙道:“你說他要是在擂臺上不小心把人家一刀咔嚓了,會不會被武林群雄圍攻啊?這個危險不危險?”

五缺口齒不清道:“不會的,蘭少爺幹嘛要咔嚓……人家啊?”

盛仙白他一眼:“說了你也不懂,白癡。”

五缺委屈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繼續吃他的糖葫蘆,嘎嘣一聲咬碎了外面的糖衣。

阿牛道:“先生你也不必太擔心這個,上湖畔大會的總擂臺是要簽了生死狀的,刀劍無眼,誰能保證不出意外,倒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真的嗎……”盛仙稍感安慰,随即又開始擔心蘭尋劍會不會被別人咔嚓,阿牛這回也懶得理他了,只當做沒聽到他的碎碎念。

又排了片刻,終于輪到他們上船,五缺開開心心把原本留給盛仙的桂花糕和綠豆蓉水晶餅塞得滿嘴都是,盛仙則一路唉聲嘆氣着小師弟怎麽還不回來。

到了湖心島的觀戰臺,已是人山人海,比武早就開始了,不知過了幾場。

三人好不容易擠到個能看清楚些的地方,臺上正是一白發老者與一青年武僧對戰。奇的是,這老者手中所持武器乃是一把通體透明的劍,遠遠看去都感到寒氣逼人,而他雙手上則都戴着一副不知是何質地的手護,似乎頗為厚重。

“哇!”五缺興奮地指着那把劍,“透明的透明的!”

盛仙很嫌棄地看他一眼,看了半晌對阿牛道:“這把劍倒真是很奇特,我從未見過。”

阿牛滿不在乎答道:“見過什麽呀你。”

“奸臣!今日你必須就地伏法!”盛仙過去就要掐阿牛的脖子。

“哎,這麽擠,不要鬧了,快好好看。”阿牛推了推他。

“哼。”盛仙收回手,将目光投回擂臺上。這裏的對仗架勢顯然不是他們上午所見能夠比拟的了,臺上二人身影如電,武僧手中長棍也揮得舞舞生風,令人眼花缭亂。

你來我往過招了一炷香的時候,仍然打得難解難分,盛仙摸摸下巴,評論道:“這老頭兒太丢人了,跟一個後生輩比還被拖住這麽久。”

旁邊一個觀戰者聞聲嗤地笑了出來,道:“我說這位公子,那可不是什麽老頭。”

“啊?”盛仙定睛細看,雖然距離遠加上兩人身形倏忽變化多端,看不清面容,但常理來講,那人的動作敏捷與腰肢靈活度的确不像一個白發老人。

“難道這人是……天生白發?”盛仙大感驚奇。

那觀戰者眨眨眼,沖他笑笑:“并非如此。”

阿牛和五缺此時也回過頭來,頗有興致地聽着,那人只淺笑搖了搖頭,道:“想來也是,白頭宮宮主一向不在江湖上露面的,你們不知也正常。”

“哇,白頭宮?”盛仙大感興趣,正待細問,就聽旁邊五缺驚叫了一聲。

一望擂臺上,原來不知何時那白發人手中劍已經斜斜砍中武僧右肩,顯然是力道極猛,劍身已沒入他體內幾寸。而離奇的是,在轉眼之間,武僧的皮膚自被砍中的地方蔓延出了青灰色,臉色也霎時灰白,青紫色的嘴唇不住顫抖着。

白發人立即抽回了劍,那青灰色範圍方慢慢停止了擴大,而随着他抽出劍的動作竟然沒有預料中的血水四濺,仿佛剛才砍的是塊幹枯木頭。武僧登時軟倒在地,被幾個小僧擡了下去。留在原地的那人微微欠了欠身,随後也退了下去。

“劍上有毒?”阿牛奇道。

旁邊那觀戰者道:“不,只是被凍住了而已。”

“哦哦,速凍術!”五缺覺得傳說中的東西被他看到了,興奮地拍着手。

“白癡。”盛仙沒好氣瞪他一眼,“怎麽可能有那種術。”

“呵,不過是因為他得了把好劍。”那觀戰者不置可否笑道。

臺上的彪形大漢大聲宣布了比試結果,一陣銅鑼鳴響後,下一場對戰二人躍上了擂臺。

“啊我娘子上場了!”

“那個兇兇的少爺!”

五缺和盛仙同時開口,盛仙一愣,轉頭問道:“那人你認識?”

五缺委屈道:“就是把我錢袋拿走那個。”

“嗬,那他活該,死騙子。”盛大仙毫不顧忌自己招搖撞騙本職工作大大咧咧罵了一通,末了又道,“不過,也罪不至死啊,這回……”

臺上那扛着把大刀的少年已和蘭尋劍纏鬥在一起,盛仙看了半晌,心裏一涼。

“娘子要殺的那人,恐怕就是他……”

五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後又津津有味地看起比武來。

阿牛餘光瞥見剛才站在旁邊那觀戰者已經不見了,也不知去了何處,皺皺眉,也專心将目光投向擂臺上。

而臺上局勢此時也已漸漸分明。

蘭尋劍側身翻轉落地,猛地甩出手中劍,那劍打着旋疾速飛向少年,毫不留情在他格擋的手臂上劃下深深傷口,又長了眼睛一般輕巧落回蘭尋劍手中。

蘭尋劍動作不停,此時人已躍上空中,腳上突然發力準确踢中少年胸口。

那少年踉跄着急退數步,大刀當啷一聲落在地上,在擂臺邊生生止住了腳步,捂住傷處跌落在地,嘴角有鮮血蜿蜒流下,猶面帶不甘地盯着前方。

凝聚了萬鈞之力的劍氣已随之而至,蘭尋劍眼光漠然地看着他,高舉的手破空劈下。

“拜托啊娘子,不要殺人了……”盛仙捂住眼睛。

偌大賽場內嘈雜的議論聲突然靜了一靜,随即又三三兩兩響起來。

咦?盛仙小心地挪開手指,只見擂臺上蘭尋劍以劍支撐身體,痛苦地捂住心口,整個人還在不住地向下滑落,而幾尺之遙還坐在地上的少年則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娘子!”盛仙急道。莫不是那蠱蟲作祟?他慌慌張張推開前面的人,就要擠上去。

然,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定睛一看,正是那日見過的蕭三公子忽從天而降,扶起蘭尋劍察看一番,随即面色沉了下來,接着抱起人再度騰空而去。

盛仙頓在原地,睜大雙眼,一動不動地看着那兩人身影遠去,而後消失不見。

這正是:劍嘯如風挾玉龍,不休争鬥血雨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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