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并不是什麽禮物都應該抱着感謝的心情接受
☆、并不是什麽禮物都應該抱着感謝的心情接受
一月後,長安漸漸恢複了昔日的繁華,日間轉暖,春至後的第一場雪飄然而來。
“嚯!……哈!”
依舊冷清的小院裏,不時傳來幾聲呼喝和重物撞擊樹幹的沉悶聲音。
“……”蘭尋劍黑着臉從屋裏探出頭來,“五缺,你在幹嘛。”
五缺保持着一只腿還伸在空中的架勢,回過頭道:“練功啊,少爺。”
“練功就是踢踢樹幹打打樹葉嗎?”
“我也想踢門來着,那不是怕吵着你嘛。”
“怕吵着我你倒是別出聲啊!”蘭尋劍被這邏輯梗得聲音都抖了幾抖。
“……哦。”五缺很委屈地收回了擺好的姿勢,不料他之前一直忘了腿還在空中沒放下來,這回一個動作沒平衡好,就結結實實又整個人摔到了地上。
“……”蘭尋劍瞟了趴在地上的五缺一眼,幹脆踏出門來,抛下一句“算了你接着練吧我出門了”就走了。
五缺爬起來拍拍土,沖着已經沒有人影的院門認真點了點頭:“是,少爺!為了不讓閻王爺來找我們,我一定努力練功!”
“嚯!……哈!”
細雪在長安城中飛散,如同皇穹遺落的玉屑。蘭尋劍徑自出了城,不久便踏上了冥蒙缭繞的山路。
這正是通往蕭三那處居所的道路。昨夜,他忽然接到密信,上有蕭三的筆跡寫着“事态有變,請明日山上一敘”,于是此番前來赴約。
卿霭掩映間,層甍忽顯,蘭尋劍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想來這兩月一直未有蕭三等人的消息,也不知是否遭遇了什麽異變。當今的皇帝聖意難測,若他出手……雖然自己素來也鄙惡蕭三,但他到底是明裏暗裏為自己出過不少力的,蘭尋劍細細忖度,倘若他真是已在危難之中,自己于理是應施以援手。
登上最後一級臺階,峰頂的景色一如既往,翠屏隔千裏,江水輕如練。蘭尋劍心頭頓感世事變遷之怆然,上次離開這裏的時候,以為那人……不過是個已經永遠離開自己的夢境啊。
如今倒好,他再不是夢裏的人,卻更比現實殘忍。
蘭尋劍走進屋轉了一圈,卻半個人影都沒見到,非但如此,屋內陳設擺件都已蒙上細細灰塵,看來是有些日子沒人在了。
這怎麽可能?蘭尋劍一臉疑惑地走出屋子,門前空地已有一人立于中央等待,見他出現,眼角便漾起微微的笑意。
這正是他曾經的主人,也是他曾費盡心思要仇殺的人。
陷阱?
蘭尋劍立刻渾身都緊張了起來,伸手摸上腰間的劍,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
那人卻一臉輕松:“小九,多日不見,汝可還安好?”
“不勞費心。”蘭尋劍道,握着劍柄的手絲毫沒有放松。
“孤之前并未想要加害于汝,又何必如此防備?”他道,“聽聞天下換了新主人,與汝更頗有淵源,是也不是?”
蘭尋劍不答反問道:“蕭三他們在何處?”
那人笑意更濃,看了他半晌,才伸出手來朝身後指了指。
蘭尋劍蹙眉:“你是說他們已經離開長安了?”
“非也,”他伸出手指晃了晃,道,“孤的意思是,在這山谷裏。”
蘭尋劍悚然一驚,怒道:“你!你對曾為自己賣命的人下此毒手?”
“不曾。其人自取滅亡,亦是命定天數。”
“……”蘭尋劍半張着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無關之人休再多提,孤此番命汝前來,是有薄禮相贈。”
“無關之人?你就這樣……”蘭尋劍說到一半就被打斷,是對面那人忽然扔了一物過來,他未及思考便本能地伸手接住,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塊泛着金光的腰牌,正面刻有“孫”字,四周還有精細雕琢的盤龍式樣。
他扔來此物,便轉身離去,口中道:“禦賜金牌,權當孤贈與汝的最後一物,進宮面聖可用得上。”
蘭尋劍見他要走,身形一閃便追了上去,攔在那人面前:“慢着!”
“何事?”那人揚起下巴斜視他,“難道汝還恨當日未取得孤性命,今日要重演一番麽?莫忘了結局至多不過是與孤同歸于盡!”
蘭尋劍道:“你為何要将金牌交予我?還有,這是你從哪裏得來的?”
那人一哂道:“禦賜金牌,自然是天子所賜。孤亦已言明,此物乃是薄禮一枚,汝與皇帝多日不見,便不想念麽?”
“一派胡言。”蘭尋劍盯着面前人,猶豫了一下道,“……我還想問問你,那天大火之中,究竟發生何事?”
那人笑着搖了搖頭。
蘭尋劍勉強按捺下心頭急切,琢磨一番後道:“盛……呃,皇上曾說,後來廢墟中被發現的那具屍體是我父親,這你可知?”
“的确如此。”
“為什麽?這實在荒謬!倘若你們所言是真,我青山會總部的墳冢裏,埋的又是誰!”蘭尋劍攥緊了拳頭。
“小九,”那人沒有回答,只緩緩道,“汝不恨皇上麽?”
“什麽?”蘭尋劍斂眉。
“當今皇上。”那人玩味地看着他,“此人奪取天下之手段,又和孤當年有何分別?你被蒙騙欺哄,又百般利用,卻是不恨他的麽?”
“……”蘭尋劍半晌無語,這或許無理可循,但正如他也并不真的對面前這人有刻骨仇恨一般,他無法真正地去恨那個如今高居皇位的人,倒不如說,他反而感到自己是對他虧欠良多。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覺得,說實話就連自己也想不明白。
那人看着蘭尋劍的目光,卻愈加柔和了起來。須臾,他開口道:“小九,孤已時日無多。”
“與我何幹?”
“孤這一生,犯錯無數,冤孽壓身,俱是因孤一意孤行,執念太深所致。人死不能得其所,也算是孤咎由自取。小九,惟願汝不必重蹈覆轍,去罷,即使不能有個了結,只要按照自己心願而行,又有何可追悔?”
那人深深看了蘭尋劍一眼,便繞過他向下山的路去了。
蘭尋劍這次沒有再攔,只轉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的轉角,雪下得更大了,漫天的白色模糊着視線,卻還能清晰聽到随着那人遠去的歌聲。
故人同盡玉壺酒,醉雪門外金錯刀。
浪翻長日總惜別,白蘋洲外獨身老。
歸去!歸去!
為君成魔何足道!
最後,這聲音也随着那曾意氣風發,如今飽經風霜的老人而消散在天地之間。
蘭尋劍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金牌,沉思片刻,也拔腿向山下走去。
師父,原來這麽多年,我都沒有走出去的那扇門,已經不知不覺被我抛在身後,而幫助我走出去的那人,卻竟然成為了更為堅固、直達天際的阊阖。
人這一生,總須紛落情鎖加身,無處可逃。
只要在這紅塵之中,便無處可逃!
下山之後,蘭尋劍先去了當時夜戰的寺院,今日一來方知,這裏已被設為國寺,如今正在進行翻修。
寺院門口挂着“雞鳴寺”的牌匾,行書蒼勁有力,據說是當今聖上親筆所題。
蘭尋劍仰頭看了半晌,以往到真是未多留意過,這人的确寫得一首好字。
現下寺廟還未開放,院門緊閉,山路上來瞻仰的人已是不少。蘭尋劍思忖一下便憑着記憶繞路,去了寺院的偏門,這裏倒正敞開着,于是他便邁步進去。
從這門進去,正是當初被焚毀的那棟小樓。意外的是,這裏倒已在原地建起了一棟新樓,周圍竹林掩映,綠意盎然。
蘭尋劍走過去想看個仔細,半途卻差點撞上一個人,他急忙後退兩步,剛要開口道歉便吃驚道:“夢疑大師?”
“阿彌陀佛,施主,好久不見。”夢疑大師彬彬有禮。
蘭尋劍反應過來,忙道:“抱歉,在下并非有意闖入,大師勿怪。”
夢疑大師道:“寺裏又未有禁令,如何進不得?我佛慈悲為懷,來者即是有緣,施主不必放在心上。”
蘭尋劍遲疑了一下,問道:“大師你在此,莫非是……”
夢疑大師行了一禮:“說來慚愧,老衲如今是這寺裏的住持,方才剛主持完一場法事,便到四處看看工程進度。”
“在下失敬,大師過謙了。”蘭尋劍連忙回禮。
“佛法尚未通明,卻擔此大任,老衲實在有愧。”夢疑大師搖搖頭,又問道,“施主前來,可是有何要事?不知老衲可有幫得上的地方?”
蘭尋劍道:“适才聽聞故人辭世,想來此緬懷下罷了。”
夢疑大師聽了此言,雙手合十,微阖眼頌了聲佛,道:“善哉,施主節哀。今日晚課寺裏正要頌地藏經,施主可将故人姓名生辰說與老衲,若能超度亡魂,也算功德一件。”
蘭尋劍便把蕭三等人的名字說了,又赧然道:“生辰……在下着實不知。”
夢疑大師道:“如此也好。六道衆生,若是有善心,遇善知識,歸途之中可聞地藏菩薩名,耳根清淨,自然永脫三惡。而南閻浮提衆生,所行舉止又無不是業、無不是罪,若終不得解脫,亦是宿命因果,時候未到耳。”
蘭尋劍肅然起敬:“大師所言極是。不知現在是否方便,可讓在下入殿上柱香?”
夢疑大師伸出右手:“善哉,願為施主引路,請。”
佛祖金身依舊法相莊嚴,繞蓮之後,清脆一聲磬響,蘭尋劍跪在大殿正中,接過夢疑大師遞來的香,置于頭頂,閉上雙眼。
母親和僅在畫像上見過的父親的面容從腦海中浮過,接着是師父,再然後是青山會的手下,最後是蕭三。自出生以後,不斷面對苦痛與別離,這大抵是每個人必須所歷!
殿中一側還跪着三兩小僧,正虔誠頌念佛經,敲擊木魚的聲音在殿內回蕩不絕,香煙缭繞之中,蘭尋劍仰頭,看着慈眉善目的佛祖,心中一片苦澀。
夢疑大師放下手中擊磬的銅錘,看向他道:“施主有何挂慮?”
“在下有一事不解。”蘭尋劍道,“若生只是為了飽經痛楚而死,我們又為何而來?”
夢疑大師微笑:“施主,若不來這一遭,怎知是苦楚,還是喜樂?”
蘭尋劍一愣,這可不像是一心修佛之人所說的話。
夢疑大師又道:“阿彌陀佛,若沒有疑慮,便不必求問于諸神,老衲亦不過如此。然,老衲以為,在這輪回之中種種苦楚,唯心而已。”
蘭尋劍望着他和善面容,過了半晌,霍然起身,深深鞠了一躬,便轉身離去。
夢疑大師看着殿門外落雪,施施然回身。
這正是:長安素光三千丈,舊游寺裏空念往。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