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犧牲自我

風烈與風影瞄了一眼手箋,皆看清了上面的字跡。

白屠風流成性,萬丈花叢過,片葉不沾身,是個風月場上的高手。但他對傅溫言是獨一份的偏待。

此事,滿城皆知。

眼下,白屠是奉旨前來嶺南的欽差大臣,手握實權。他是來捉拿太子歸案的。

但無論是傅溫言,亦或是風家兄弟二人都知道,倘若太子出現在了衆人視野之中,只怕還沒到京城就被人暗殺了。再者,白屠并非是太子一黨的人。他就是兩邊倒的牆頭草,唯利(色)是圖。

既然白屠主動送來了機會,風家兄弟認為,他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風烈耿直道:“傅世子,殿下正逢多事之秋,你不幫他,誰來幫他?白屠是男子,你也是,吃不了虧的。”

傅溫言捏緊了手箋,遞了一個“你真是太過天真”的眼神給風烈。

誰說男子在外面就一定安全?!這年頭,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長得好看的人都很危險!

一提及白屠,傅溫言就腦殼脹痛,他這輩子都不會向任何人提及他與白屠的那些事。

風影也在一旁當說客,道:“傅世子,太子殿下身心皆傷,萬不能被白屠帶走,你且去會會白屠,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傅溫言原本滿腹意見,但得知蕭慎那般凄慘之後,他一時間狠不下心來。

想當初,蕭慎是何等的矜貴不凡,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度。而今,蕭慎淪落至此,傅溫言也着實難受。他猜,蕭慎此刻必然內心苦悶煎熬。

作為知己,他應該理解蕭慎的不易。

一番權衡之後,好像自我犧牲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事。

看來,他是得去見見白屠,且看白屠到底有什麽打算,若僅僅是去探探口風也是好的。

傅溫言俊臉陰沉,很不喜歡風家兄弟二人的眼神:“我只是去見見郡王,僅此而已。”

言罷,他又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傅溫言無奈暗嘆,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麽,為何要經受這些……

風烈與風影連連點頭。

“世子放心,此事,我兄弟二人不會說出去。”

“……!!!”

農莊這邊,曉芙趴在床榻上,懷中抱着竹枕,內心一片悵然若失。

賊老天啊賊老天,給了她如此出色的夫君,為何又要收回去?!

眼看着她親手治愈的夫君就能……使用了,卻不想會發生這種事!

就仿佛是到嘴的鴨子又飛走了,怎叫人甘心?!

曉芙唉聲嘆氣,又回味起了那些/春/夢,她眼下有些後悔,早知道……前幾日就該把事情給辦了!

有人在外面敲響了房門,來人是孫老爺子,他猛咳了幾聲:“丫頭,你出來。”

曉芙只覺得自己對不住祖父,她答應過祖父,一定會盡快給孫家開枝散葉,眼下可好,又要重新物/色/傳宗接代的對象了。

曉芙起榻,出外見了孫老爺子。祖孫兩人在亭臺下落座,孫老爺子了解孫女的為人,大概猜出了什麽。從一開始看見蕭慎,老爺子就覺得不對勁。

一個氣度矜貴,且又受了重傷的失憶男子,背後多半有故事。

孫老爺子問:“你不要阿福了?”

曉芙心頭難免難過,那可是她夢了兩年的情郎,眼下說斷就斷了幹系,她覺得自己可能受了情傷。

眼眶中的淚水在打轉,她仰面望着天,不想流露出自己的狼狽。

孫老爺子默了默,寬慰道:“阿福除了一張臉,也沒哪裏好的,你且忘了他吧。”

這話甚有道理……

阿福,似乎只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不……他還會繡花做小衣。

曉芙也嘗試自我安慰、自我洗腦,過了片刻,情緒終于好轉。

蕭慎躺在營帳內,一時半會睡不着。

亦不知是因為沒有服藥之故,還是因着離開了曉芙,他困意全無,饒是身上傷口依然會痛,但遲遲無法靜心養神。

突然,蕭慎只覺得鼻頭有些癢,眼看着就要打噴嚏,然而太子殿下素來注重儀态,愣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可事情并沒有那麽快就平複,他一次次的想要打噴嚏,最終用了被褥捂住了口鼻,将噴嚏聲掩蓋住。

蕭慎:“……”是誰在背後一直念叨他?

月朗星稀,夜風悠悠,蟲鳴聲此起彼伏,吵得人心浮躁。

傅溫言是一個很守時的人,縱使他萬般不願意看見白屠那張粉嫩的臉,但還是如約來了客棧。

客棧房間被人專門清理過,一踏足房門就能聞到明顯濃郁的花露香味。

十分……濃郁。

宛若春日百花盛放。

傅溫言一進門,守在外面的人就合上了房門,他眼角的餘光瞥了關門這一幕,太陽穴突突直跳。

屋內燭火搖曳,傅溫言擡手掐了掐高挺的鼻梁,無奈道了一聲:“我來了,郡王,你出來吧。”

他話音剛落,等了片刻卻不見動靜。

傅溫言的目光銳利,看見兩丈開外的屏風上落下一個身影,那一剎那間,他的眼眶仿佛是被灼燙到了,立刻轉身避開了視線。

“郡王,你有話直!”

傅溫言惱羞成怒,垂在廣繡下的手掌握緊。

這要是擱在平時,他一個眼神都不會給白屠這厮!

然而,眼下為了太子,傅溫言被逼無奈,只能硬着頭皮上梁山。

不多時,屏風後方才傳來動靜,對方嗓音雌雄莫辯,在這樣的深夜裏格外獨特:“傅兄,你急什麽?”

這話不太對勁,傅溫言知道白屠是有意為之,他擰這眉,強行壓制住怒意。他急了麽?他當然不急!

白屠慢吞吞從浴桶出來,他喜潔,今晚特意命人摘了鮮花過來,好好泡了一個鮮花浴,一頭墨發挽在腦後,鬓角微濕,琉璃光線襯得桃花眼潋滟波光。

傅溫言被這一陣濃郁的花香熏得腦殼發脹。

眼角餘光瞥見一抹雪色,傅溫言側過身,眸光微冷,他腮幫子動了動,露出防備之色:“說吧,郡王見我何事?”

瞧瞧,這一本正經的模樣。白屠打開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風:“本王知道太子的下落。”

傅溫言早就猜到了,又冷冷問:“郡王打算如何?”

和聰明人說話,就無需拐彎抹角了。傅溫言一刻都不想在這間屋子裏多待。要說他做錯了什麽,那麽唯一的錯處,就在他太過俊美了,以至于招惹了眼前這厮。

被一個男子惦記上,對傅溫言而言,是一種恥辱。若是換做旁人,他早就一劍殺了對方,但這人是白屠,不是他能動的人。

白屠嗤笑一聲,桃花眼風流無限,突然湊過來,附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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