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根橘色的蛋黃卷。

阮唐手裏正捧着一包“兇器”，見厲榕咬斷了蛋黃卷，破口要罵，機智的他又塞了一根進去。

“你是不是吃了一堆榴蓮，嘴巴那麽臭，”阮唐一邊塞一邊說，“吶，給你吃香噴噴的蛋黃卷，把你嘴巴洗一洗，洗幹淨了再好好做人。不要瞪我啊，本來吃榴蓮就臭烘烘了，現在還露出一對青蛙眼，小心你會變身醜醜的癞.蛤.蟆。”

衆人捧腹大笑，厲榕怒發沖冠，想罵人，嘴巴卻被堵了個嚴實，只能瞪大了眼珠發洩不滿，結果反而讓她更快地進化成癞.蛤.蟆，醜态百出。

警方很快趕到，在現場采證後，将厲榕帶走了，其他人都跟着去警局做筆錄。

從警局出來，已是淩晨半夜，莫末讓自家司機來接他們，并讓阮唐暫住到他們家。

“工作間要保留現場，方便警方取證，你暫時不能住那了，別的工作間放了別人的雜物，我也不好讓你去住，等到警方出結果，你再回去住。反正我家是別墅，房多，你就暫時先住我家吧。”莫末在車上，跟阮唐解釋。

阮唐點點頭:“只要有波咭，去哪裏都可以。”

莫末笑了:“你洗澡也要抱着波咭嗎？”

“要把它放在能看得到的地方。”

“你不怕有人闖進去，把波咭搶了？”

“不會，除非是像你這樣的大力士，能把反鎖的門撞開。”

莫末更樂了:“要是有個女漢子闖進去怎麽辦？”

“看是誰啊，”阮唐歪腦袋，想了想，“是別人我就反抗，趕跑她，是你的話……”

“我怎麽樣？”

阮唐伸出雙臂，連帶波咭一起給了莫末一個擁抱:“是你，我就跟波咭一起，給你一個大大的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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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莫末心跳頓時多跳了一拍。

莫末家離市區較遠，到家的時候已是深更半夜。

別墅占地面很廣，院子後面還有小型游泳池，但對于阮唐來說，沒有什麽特別稀奇的地方，唯一讓他感到與衆不同的，是家裏的裝修設計。

仿佛置身于古代庭院一般，無論是房屋設計，還是古香古色的擺設，都充滿了古樸的氣息，家具都是上好的黃花梨，繁複的镂空雕刻工藝，體現着主人的藝術欣賞水平，與工作室的歐式風格大相徑庭。

“工作室是按照大家的意見裝修設計的，”莫末攤手，“這別墅是我爸給我的，就按照我喜歡的古風設計了。”

“你喜歡古風？”阮唐問。

“是啊，我早期的設計裏也運用了不少古風元素，可是受衆太少，市場接受率低，我面向的消費群體更喜歡簡約樸素的設計，而有古風元素的設計因為涉及到刺繡等工藝，價格會偏高，很多人不願意購買。沒辦法，喜歡的和現實總是有很大的差距，為了順應市場發展，我只能抛棄喜歡的了。”莫末椅在樓梯上，撫摸着扶手上的龍首雕刻，“家具上的花紋和圖樣，有我參與的設計，可惜也只能放在家裏自娛自樂而已。”

“放棄了自己喜歡的，不覺得可惜嗎？”不等莫末說話，阮唐接着道，“我覺得很可惜，你明明可以實現更好的夢想。”

莫末一愣，曾經勸阮唐的話，反而被他化用，勸回了自己，這種感覺真的是……難以言喻。她不知道說什麽好，滿腹經綸在這時候成了空口白話，明明自己都沒努力去改變，又有什麽資格去要求阮唐改變？她這個榜樣做得都不合格。

“我不是說你啊，我是覺得，既然你勸我改變，你為什麽自己也不試着改變？”阮唐道，“今天厲榕雖然說話很難聽，但我覺得她有一句話說得沒錯。”

——“你以為你的設計有多牛逼，還出國學設計，我呸，就學出了一堆能被人随便模仿的low貨，還敢告我剽竊，你怎麽不說你剽竊了爛大街的大衆設計。”

莫末怔怔地望着阮唐，他站在背光深處，昏黃的燈光籠罩着他，他的神情看不清，也幸好看不清，她才能自我安慰地騙自己，他臉上流露的不是同情而是安慰，她自嘲地苦苦一笑:“原來，是我忘了，我的夢想。”

這時候，家門打開了，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士大步趕進來，帶着一股嗆鼻的酒氣，抱住了莫末:“我的好閨女，你沒事吧，聽說你進了局子裏，吓得我趕忙丢下酒席趕了回來。”

“爸，你喝了多少啊？”莫末吃驚地推開他，捏着鼻子揮手散風，“媽呀，臭死了。”

“嘿嘿，”莫父頓時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拘謹地揪了揪衣擺，用手指丈量了一下，“就一點點，一點點。”

“一身酒氣，這叫一點點？”莫末話不多說，推着父親往沙發上坐，“我去給你做醒酒茶，坐着別動。”

“诶不是，閨女啊，我聽說你進了局子，匆匆忙忙才趕回來，你到底出了啥事？”

莫末把父親按到沙發上，把阮唐往父親面前一拉:“介紹一下，阮唐，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小模特，接下來，請由我們的小軟糖向您解釋，我去給你做醒酒茶。”

莫末溜得倒快，阮唐面對莫父星星亮的眼睛，雲裏霧裏地摸摸後腦勺:“那個，其實是這樣的……”

“哎喲卧槽，居然敢害我家閨女，”莫父一掌拍到桌上，“信不信我……”

“爸，你要敢搞事，我就不給你做醒酒茶了！”

廚房裏的號角一響，莫父立馬坐下，端起空茶杯裝逼:“……我我，我幹啥了，我就坐着喝茶啥也沒幹。”

阮唐看看還在廚房忙碌的莫末，又看看憋得面紅耳赤的莫父，笑了:“你們好逗啊，好羨慕你們。”

“咳咳，小夥子，我這是讓着女兒，懂不懂？”

“噢，懂。”

“嗯，小夥子不錯，善解人意。”莫父道。“我聽閨女說過你，人不錯。”

“叔叔，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阮唐眼裏寫滿希冀，“父母是不是一定會疼自己的孩子？”

莫父一怔，大拍額頭哈哈大笑:“孩子，你這問題還真問倒我了。其實你會問這個問題，就說明你已經知道了答案。”

阮唐抿緊了唇。在過去的日子裏，母親對他無私的關愛，父親用謊言捏造的美好未來，讓他深陷到父母都是愛孩子的漩渦裏，所以在父親一次次打破他幻想的時候，他還堅信不疑地相信，父親還是愛着他的，只是迫不得已而已，一直到離家出走那天，他才知道原來謊言從頭到尾都漏洞百出，只是他愚蠢地相信了。

剛出走，就斷了他的經濟來源，出走兩周，只有那個女人找上門來，随後父親才意思意思地出現。

如果真的關愛他，又怎麽會棄他七年不顧，讓他嘗了七年的苦？

家碎了，夢也該醒了。

“我不知道，還要不要相信家人。”

“我不能告訴你，家人不一定會愛你，這是在害你，但我可以告訴你，這世上既然有不愛你的家人，那麽也一定會有愛你的家人、朋友，甚至是陌生人。”莫父倒了一杯水到茶杯內，“你看，如果把人比作茶杯，水比作他身邊的人，水滿了就一定會溢出，這就是說，人的一生能容納的身邊人是有限的，要讓哪些人進到你的人生裏，又要把哪些人趕出去，要靠你去發現，由你自己作出選擇。我只能給你一個建議，選擇愛你的人去愛他，會有跟現在不一樣的感受。”

“愛我的人，我要怎麽去愛？”他不懂，他身邊出現過愛他的人，只有母親、老板娘和莫末，母親已沒愛的機會，老板娘是他不想傷害的存在，而對莫末，他很迷茫。

“如果是長輩，就尊敬孝敬他，是小輩，就呵護他，是同輩，男的就兩肋插刀，女的嘛，就拿出男子漢的氣概保護她。”

阮唐想到彪悍的老板娘和會格鬥術的莫末:“如果她們不需要保護呢？”

“那說明，”莫父站起來拍了拍他肩頭，“你愛的覺悟還不夠。閨女，我的醒酒茶好沒有，酒都散咯。”

莫父走了，阮唐靜默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手一顫，懸在杯口的水珠滾落下來，浸濕了手背。

“媽呀，阮唐，這是滾水啊，被燙着沒有？”莫末急切的聲音響在耳畔，接着他的手就被一塊濕布覆蓋，“先降溫，你趕緊去沖一下冷水。”

她以為茶杯裏的是開水呢。

笑意一點點地凝在唇角，阮唐終于懂了，愛的覺悟是什麽。

不過是，那在你需要時，送來的簡簡單單的溫暖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廣州臺風暴雨，高鐵飛機全部大面積延誤，你們不會想象得到淩晨五點才回到家的我經歷了什麽……困得我喝了一口礦泉水就睡着了，半夜醒來，才發現那瓶礦泉水在床頭，瓶蓋在我手裏，emmm礦泉水是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