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阮唐進組拍劇的前幾天，勞碌地奔波于外地和本地拍照，幾乎沒時間回工作室，莫末也忙于工作，只有晚上才有時間跟阮唐通電話聯系。

“摸摸噠，我明天就回來了。後天就要去參加開機發布會，我要穿什麽衣服好？”電話裏的阮唐奶聲奶氣，活像個撒嬌的小男孩，祈求大姐姐幫他挑選好看的衣服。

“唔，”莫末故作高明地想了想，“你明天回來我再告訴你。”

“噢，好。”

“好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得忙的。”

“晚安安，摸摸噠。”

“晚安。”

阮唐第二天晚上才回到工作室，身心俱疲地開門，門沒鎖，可是一進去黑乎乎的，沒有人。

他打開了燈——

“嘭！”禮花在他眼前炸開，如同絢爛的彩霞劃過。

阮唐吓了一跳，只見工作室的所有人都戴着一頂紙做的彩帽，手裏拿着禮花筒，笑容滿面。

“阮唐，生日快樂！”響亮的異口同聲響徹大廳，莫末迎面推來一個巨大的蛋糕，把生日的禮帽戴到阮唐頭上：“祝我家小阮唐成年，快高長大，越長越漂亮！”

阮唐愣了很久才回過神，眼裏酸酸澀澀的，仿佛有什麽熱氣彙成的液體要垂落下來。自從與親生母親分別後，他再也沒過過一個生日，吃過一口蛋糕。生日不過是冷漠的兩個字，是痛苦的根源，往年的每個生日他都會自己一人窩在角落，望着月亮、望着冰冷的地板，想着自己何時才能從這些痛苦中解脫出來。

他都快忘了自己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他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轉頭走向洗手間：“我、我去洗把臉，髒髒的。”

莫末懷着笑給了他一個擁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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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洗把臉，卻用了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阮唐在洗手間裏做什麽，莫末等人不會過問，他們把好奇壓在了心底，把善意的理解給了阮唐。

阮唐需要時間，需要一個人抹幹眼淚，堅強地不讓他們看到。

阮唐出來了，眼眶紅得很不自然，但誰都沒捅破他的軟弱，大家一起把他拉到蛋糕前：“阮唐，快來許願啦。”

蛋糕正中，畫着五根棒棒糖，圍着正中的“阮唐”兩字而轉。工作室除了阮唐外共有五人，一人恰好對應着一根棒棒糖，這是意寓着他們會像堅強的棒棒糖一般，支持着阮唐，無論發生何事。

他們用無聲的語言，傾注着對他的深情厚誼。

感動的言語就像一首唱不完的歌，在腦海裏循環播放。阮唐眼眶紅了又紅，聲音斷斷續續：“謝謝，謝謝你們。”

莫末跟大家對視一眼，大家齊聲唱起生日歌，莫末給蛋糕插上八根蠟燭，點燃，代表年歲十八：“生日要開開心心的，阮唐快來，吹滅蠟燭許願啦。”

“嗯！”阮唐閉上眼睛許願，“祝福我們一家人都開開心心，身體健康，永遠都不分開。”睜開眼，吹滅蠟燭。

“傻啊，願望不能說出來的。”莫末敲了敲他的腦袋，“說出來就不靈了。”

“這是大家的願望，不只是我的，所以要讓大家都聽到。”阮唐傻乎乎地笑，“我還有一個願望，大家可不可以幫我實現？”

“什麽願望什麽願望？”

“只要我能幫你的，我就幫你實現啊。”

……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着，阮唐張開雙臂：“可不可以，都給我一個抱抱。”

大家對視一眼，一起上前去，擁抱了阮唐。

人體的溫度通過熾熱的擁抱傳遞，阮唐閉上眼，淚水悄聲滾落面頰。生日蛋糕什麽的都是過眼雲煙，只有擁抱才是他被愛的證明。

他很慶幸，離開了悲劇的家庭，找到了新的家庭。

生日蛋糕吃完後，他收到了大家贈予的生日禮物，獨獨沒收到莫末的。

莫末神神秘秘地說，她的禮物要在沒人的時候才給，把阮唐高興得差點就把大家趕走了。

歡樂的生日會結束，大家都自覺地散了，阮唐抱着波咭兩眼發光地盯着莫末：“摸摸噠，你要送我什麽東西？”

“噓，”莫末道，“你先閉上眼睛。”等阮唐閉上了眼，莫末拿出她精心準備的禮物，放到阮唐面前，“好了，睜開吧。”

阮唐睜開，剎那驚豔了眼。

一套亮藍色的西裝呈現出層次分明的紋理，就像是一幅精心制作的影片，每一幀每一格都那麽地動人。鑽石藍的面料高貴顯氣質，銀色絲線沿着身材曲線勾勒出優美的線條，每一粒鑽石鑲嵌的鈕扣都閃爍着亮人的光輝，從面料到設計，都顯示出西裝的價值不菲。

“這是我親自設計的，很抱歉沒有量體裁衣，但我對你的尺寸十分了解，所以偷偷摸摸做了。”莫末将熨燙得一絲不茍的西裝取下，遞給阮唐，“明天你不是要趕去開機發布會嗎？就穿它去吧，保證你能搶人眼球。”

“這高定不便宜啊。”阮唐捧着面料柔軟的西裝，光是90%鑽石藍的面料都足以秒殺給羅緖晟做的那套，更別說設計了。如果羅緖晟那套打100分，他這套起碼能打150分。

“禮物看重的不是貴重與否，而是心意。”莫末笑道，“你為我帶來那麽多靈感，讓我的夢想得以延續，而我只能給你一套風風光光的正裝，我覺得這一點心意還不足以彌補你給我帶來的歡樂和感動。阮唐，真的謝謝你，能夠認識你，跟你走到今天。希望未來不管發生什麽，你都能記着我這裏是你的第二個家，有空多回來看看，也要記得，這裏有個會給你零食和漂亮衣服的小姐姐。”

阮唐傻乎乎地笑了：“我不要小姐姐。”

莫末吃驚地問：“那你要什麽？”

阮唐抱住了她，幸福地笑：“我要會給我零食和漂亮衣服的小媳婦。”

“噗通”，莫末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莫末不知用什麽心情回到家裏，拎開撲上來鬼哭狼嚎什麽閨女回來那麽晚我好擔心的父親，渾渾噩噩地走進房間，悶了十分鐘，頂着一頭被撓得亂七八糟的發把父親拎到沙發上：“爸，我問你一件事。”

“閨女你想問什麽！”莫父狂搖尾巴。

“就是你跟我媽認識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麽暗示的情話？”莫末的母親喜歡旅游，在國外到處瞎轉，經常不回來，只有父親一人孤零零地守在家裏，說要陪到閨女嫁人了才放心出去旅游。

“有！”莫父把手舉高高，“我經常跟她說你就像月亮一樣美麗，照得我心房一片通亮，啊喂喂，我還沒說完呢，閨女你到哪去？”

莫末搓掉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一定是哪根筋不對了才跟父親說完，還是找她的親親閨蜜去好了。

剛想撥電話過去，莫父忽然一驚一乍地道：“閨女，你該不會是戀愛了吧！”

莫末這通電話打不下去了。

莫末回頭瞪莫父。

“嘿嘿，我就是瞎猜瞎猜，”莫父尴尬笑笑，“你不會那麽快戀愛的對不對？”

戀愛啊，她還沒嘗過是什麽滋味，不知是酸還是甜，還是澀中帶些簡簡單單的甜。

“我不知道。”

莫父汗毛豎了起來，不知道，這可不是什麽好的信號，這有一半的幾率等于“是”。他八卦地湊過去：“閨女啊，能不能告訴我，是誰跟你說了什麽，作為過來人，我可能會給你一點意見哦。”

“你能給我什麽意見？”莫末嫌棄地道，“你們都一把年紀了，別瞎摻和了。”

莫父撒潑耍賴大喊大鬧：“閨女嫌棄老爸我了，我好委屈！”

“好了好了，爸你夠了，我跟你說就是了，”莫末哭笑不得，把阮唐跟她的對話簡明扼要地說了，只隐去了阮唐的信息，“就是這樣。”

有戲！莫父心燈一下就亮了，莫末身邊出現了對她有意思的男人，他家閨女終于要嫁出去了，不容易啊。

“閨女，經過為父的觀察，這男人對你有意思，可以深入發展，嗯，如果長得帥又有錢，對你又好，別猶豫，嫁了！”

嫁、嫁？！

“爸！”莫末面紅耳赤，“你胡說什麽呢，我……我去洗澡了。”

莫末落荒而逃。

靠在房間的牆上，她拍了拍突然紅透的臉，她跟阮唐，可能嗎？

有錢和對自己好能靠得上邊，可是帥麽……這個字似乎跟阮唐沒有任何關系，長得漂亮能不能符合父親的标準？啊，她在想什麽，她跟阮唐還沒到這地步呢，而且她對阮唐是什麽感情，她自己也不清楚。

次日的開機發布會，因為是熱門IP古代言情小說改編的電視劇，人氣爆棚，粉絲衆多，莫末好不容易才托父親的關系，弄到進場券，從一排排黑乎乎的人頭裏鑽進去，莫末剛松上一口氣，便聽到興奮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幾位主要演員從後臺走了上來。

剎那，她的呼吸凝住了。

她想過很多回阮唐穿上她親手設計的高定的模樣，也許不太合身，也許這太過成熟的顏色不适合他，也許他穿起來不好看，總之各種缺陷都設想了一遍，卻決計想不到這身服裝就像他自己一樣，合身到不可思議，根據不能挑出一丁點的瑕疵。

璀璨、奪目，就是這套西裝賦予阮唐的形容詞，他成為全場最驚人的焦點，自帶的渾然氣場，和與普通男孩相背離的漂亮長相，令他比男主演員還有主角光環。

“诶，那個男的是誰啊？好面生，沒見過的演員呢。”

“我也不知道，感覺超有氣質有木有，第一次見到能把西裝穿得這麽有特點的男人。”

“我宣布，我粉上他了！那位小哥，快看過來，我宣你！”

尖叫聲穿透耳膜，阮唐一側頭，看到了人群裏的莫末，嘴角輕輕上揚，如昙花綻放的剎那，驚豔了所有人眼，他輕輕揮手，頓時引起一陣迷醉的歡呼。

“我宣你！小哥哥，我我我，小哥哥叫什麽名字來着，阮唐？阮唐，我宣你！”

“啊啊啊，這個笑容太美了，我的相機今天就決定讓你霸屏了！”

莫末撫住心口，今天的阮唐，漂亮中帶着那麽一丢丢的帥呢，把男的帥和女的美巧妙地融合到了一起，全無違和感，甚至覺得這本來就是應該存在在他身上的。

糟糕，竟然有一點點地心跳加速了。

接下來，制片方公布了各演員所飾演的角色，阮唐的角色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居然是飾演某國的第一美男子，性格儒雅，寧靜如塵。

“他長得不錯啦，但是能駕馭得住這個角色嗎？”

“感覺有點毀角色，他不适合那個角色的氣質。”

“最怕演技不好，我剛查了一下，他是模特出身，不是演員，不知道行不行啊。”

……

質疑的聲音源源不斷地砸進莫末的耳中，莫末沒來由地一陣煩躁。她們只是看阮唐的真人就這麽下定論真的好麽？他家阮唐才沒那麽地無能，模特能随時改變自己的氣質和氣場以适應服裝的風格和效果，她相信阮唐肯定能做到。

開機發布會後，莫末見到了阮唐，幫他整了整衣領：“阮唐，進組後我們就沒什麽時間見面了，你一定要努力，別讓別人看不起。”

“噢，我會努力的。”

莫末嘆口氣，阮唐這麽軟，又好欺負，真不知道踏入了影視圈這趟渾水，還能不能幹幹淨淨地回來。

阮唐在開機發布會上的表現和角色定位成為了這部劇粉絲的熱議焦點，雖然不妨有靜觀其變的冷靜派，但大都是情緒不穩定的激烈派，認為阮唐不符合她們對這個角色的期待，有損這個角色的形象。

莫末在網上看到這些消息，吓得心驚肉跳，害怕阮唐會像自己這樣受到影響，就電話告訴阮唐千萬別看網上的流言。阮唐堅強地笑說自己從小被那麽多人說，早就練就金剛心了，不怕，而且他沒有開通微博，經紀人也不給他看微博留言，他什麽都不知道，他會努力還一個理想中的角色給大家。

莫末還是提心吊膽。這是一部古裝劇，雖然憑阮唐的長相和氣質駕馭靜态形象不成問題，可是電視劇不是靜态拍照，是演技和形象的結合體，阮唐要想贏得觀衆的掌聲，必須要攻克演技這個難關。

然而莫末沒資格進組探班，除了偶爾電話跟阮唐聯系外，幾乎見不到面。阮唐完全是封閉式的拍戲，還要在五湖四海的外景拍攝，很少有時間在本地。

就在關于阮唐的熱議走上巅峰的時候，劇組放出了藏了已久的定妝照——按照正常的流程，一般是先放出定妝照吸引眼球，才會開機，這一次劇組劍走偏鋒，先開機引熱議，再放定妝照。

定妝照一出，那些質疑阮唐的聲音頓時掐住了。

沒有人敢說除了阮唐還有更适合這個角色的人，原著裏對第一美男子的定義是男生女相，比女人還漂亮的男子，發布會那天的阮唐因為沒帶妝，穿的又是正統的西裝，僅憑隔着一大段距離的面部輪廓看不出他的女相，而定妝照的阮唐，長發飄逸如仙，一襲白衣有如仙人降臨，帶着遺世獨立的孤獨與儒雅，加上漂亮得不似男兒的臉，真正意義上诠釋了第一美男子的內涵。

網上關于阮唐的議論轉向了正面，有說他太符合人設，有說他打破了對男人刻板印象的傳統認知……總之，在一輪熱議中，電視劇的熱度又被炒了起來，持續數日都沒降下去。

看到阮唐獲得了大家的認可，隔着一條網線的莫末也為他感到高興。

這是與阮唐分開的一個月了，習慣了他在自己身邊嘟嘟囔囔，習慣了波咭可愛的臉在自己眼前晃蕩，忽然間，這些就成了氣泡，輕輕一碰便沒了。

工作室還是有條不紊地重複每天都會重複的工作，除了莫末在看到阮唐的定妝照後設計了古風元素的時裝外，工作千篇一律，沒有什麽不同。這套服裝她不打算那麽快上架，她要等着阮唐回來，做她的服裝模特。

而且，她想把這幾套沉澱着夢想的時裝第一時間給阮唐穿上。

她喜歡古風元素，一直都希望能親手設計古風時裝，只是後來屈服于市場，不得不放棄。遇到阮唐後，才重新撿回自己的夢想，一步步去實現。

阮唐不在的日子，莫末其實還是挺想他的。

她才意識到，阮唐在她生命裏居然占據了那麽重的分量，重得她無法估量。

“阮唐，什麽時候回來？”

一條微信悄無聲息地發向了阮唐，不知何時才有回音，也許是馬上，也許是明天。

“快啦，摸摸噠，是不是想我啦？”奇跡般的，阮唐很快就回了微信。

想？多簡單的一個字，說出來好像就承了千鈞之重，她居然說不出口。

這個字在對話框裏反複打出，又反複删去，她幾乎能看到微信那頭的阮唐，對着“對方正在輸入中……”焦急地撓頭。

就在她準備鼓起勇氣打下這艱難的一字時，阮唐的聲音穿越了千裏，送到了她耳邊。

“摸摸噠，我想你了。”電話剛剛接通，便有真心話語清澈響起。那麽地真實，那麽地幹淨，一如他剛離開那時，帶着少年懵懂無知的天真和美好，心性純淨得一塵不染。

“我，”莫末深吸口氣，從胸腔裏硬擠出一分勇氣，“也想……”

“阮唐，你在跟誰打電話呢，這麽開心？”

對話那頭忽然響起女孩的聲音。

莫末的“你”字掐斷在了空氣裏，再也沒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我真的寫不下去了，真的很謝謝你們這段時間一直支持這篇文，我努力這幾天完結，給他們一個美好的結局，真的謝謝你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