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殺豬刀

“小呆，又被你舅媽打出來了啊。”住在同一條巷子裏坐在自家門口乘涼的鄰居們看見小呆就笑着問。

小呆尴尬的摸了摸頭，打招呼道：“奶奶嬸嬸們乘涼啊。”

“小呆別和你那舅媽一般見識，來，到奶奶家住一晚上吧。”鄰居王奶奶親熱的招呼道。

“不用了，王奶奶，嗯，我有地方去的。”小呆剛要轉身走人，忽然想到自己手無寸鐵就去闖山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就笑呵呵的湊到王奶奶跟前道：“奶奶，你家有刀子嗎。”

嘿，小呆的這話問的問心無愧，這位王奶奶就想偏了，吓的一把抓住小呆的胳膊，緊張的道：“好孩子，可不能想偏了，你那舅媽雖然沒良心了一點，可她到底把你養這麽大了，你可不能去殺她，殺人是犯法的。”

“啊？”小呆哈哈一笑，連忙澄清道：“王奶奶你想岔了，我不是要去找舅媽報仇，我是想着走夜路不安全，想向您借把刀子防身。走吧，王奶奶，咱們去你家，你找把刀子給我用用。”

“小東西，你可不能騙王奶奶啊。”這個右臉上長了一大塊老人斑的白發老人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你放心王奶奶，我從您家裏拿了刀子出來不往我舅媽家裏去不就行了嗎，反正我要是想回家必須得從您家門前走過去，您要實在不放心，您就在門口坐着乘涼盯着我，這總行了吧。”

“那行。”老人家笑眯了眼睛，領着小呆進了自家的廚房，指着菜板上的菜刀道：“這個你看行嗎，王奶奶平時切菜都用它，你看都磨的掉牙了。”

小呆敲了敲這柄菜刀上的大缺口，為難的看向王奶奶道：“奶奶，您家有西瓜刀嗎，沒有西瓜刀咱有殺豬刀也行啊。”

“你要不提醒王奶奶，王奶奶還忘了呢，你王爺爺年輕的時候是殺豬的，家裏還真有幾把殺豬刀，走，王奶奶給你找找去，就不知道上鏽沒用。”

“娘啊，你找啥呢，別什麽人都往家裏領。”王奶奶的媳婦從堂屋裏出來，斜眼看了小呆一下，硬聲硬氣的道。

“你去看你的電視去吧，這是老婆子自己的屋，你管不着。”王奶奶兇了她一句，把着小呆的手道：“好孩子，你別和她一般見識。有些人小肚雞腸，斤斤計較，只看眼前，不積福緣，到老也就這樣了，可你不同，王奶奶會看相，小呆你一定和他們不一樣，過二十年再看，他們就只有嫉妒你的份兒了。”

她說的話讓小呆心口一熱，重重點頭道：“王奶奶，借您吉言。”

“哎，好。”王奶奶拍拍小呆的手，“你坐，桌上有煮的芋頭，吃，別喝王奶奶客氣，你也是王奶奶從小看着長大的就跟親孫女一個樣兒。”

小呆哽着嗓子，攥着拳頭重重點頭，人與人真是不一樣，一個是親舅媽，一個是毫無血緣關系的鄰家奶奶，對她的态度卻是地下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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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找着了！小呆啊你自己來看，哪個順眼你拿哪個，也不用還了，反正這些殺豬刀也沒人用了。”

“哎。”

王奶奶自己坐在炕上回憶道：“想想啊，你王爺爺走了都有十多年了呢，也不知他在下面過的好不好。”

小呆從王奶奶的櫃子裏抱出一個糖果盒子，看着裏頭整齊排放的殺豬刀種類齊全，她看了看就認出一把菜刀來，好奇的問：“王奶奶啊，殺豬要用這麽多刀子啊。”

“那是，幹一行有一行的工具，你王爺爺可是殺豬的一把好手，年輕的時候有股子狠勁，通常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麽肥的豬不撐你王爺爺一刀就倒地死了。這個一尺多長的尖刀就是專捅豬心的，一刀子下去甭管多壯的肥豬都大出血，這個，是剔骨時用的薄刃小刀，鋒利還不傷手，這個看着像菜刀，可比菜刀厲害多了，專門剁排骨的，保準的一刀剁下去一刀兩斷，哦，還有這個，劈開胸骨的斧頭，哎呀，想想那個時候你王爺爺殺豬的樣子別提多俊了。”王奶奶也不知想到什麽，滿臉的褶子一下都笑開了，就跟盛開的野菊花似的。

小呆見老人家高興，她也跟着高興，道：“王奶奶和王爺爺年輕的時候肯定很恩愛。”

“那是，我和你王爺爺可是模範夫妻，一輩子就沒紅過臉。”王奶奶陷入了美好的回憶裏，臉上笑的可開心了，就跟個小孩似的，老小孩老小孩，長到她這個歲數什麽也都不放進心裏了吧。

“對了，唯一的一次他兇我啊，就是因為我動了他的殺豬刀，說什麽這刀子是他家祖傳的，女人不能碰。把我給氣的啊，不就是一破刀子嗎，我好心給他擦擦幹淨上面的豬血還有錯啦。”

剛要摸那把一尺來長的尖刀子的小呆手一下縮了回去，意念追随刀子的過去，肉眼緊閉，少頃驀地打開，眉心之中浮現一條極為淺淡的紅線。

剎那，殺豬刀刀刃上倏然浮現一團團黑氣。

王奶奶也沒注意，還是笑呵呵的同小呆講她死去的丈夫。

大概過去了有十分鐘，小呆靜止的身體動了動，眸光晶亮的把這糖果盒子裏随便擺放的殺豬刀挨個看了幾眼，若無其事的和王奶奶道：“奶奶能把這些殺豬刀都送給小呆嗎，小呆很喜歡。”

“你要就拿去，反正放在奶奶這裏遲早也就鏽蝕幹淨了，家裏現在沒人愛幹殺豬這個又髒又累的活了，白放着也沒用。”王奶奶大方的道。

“好嘞，多謝王奶奶，那小呆這就走了，您老腿腳不好就別送了。”

不等王奶奶說話，小呆抱着糖果盒子急匆匆就出了她家大門。

等跑遠了，遠離了村裏人，小呆把裏頭的刀子拿出來，對着月光一看，寒光凜冽，陰氣森森，她喜滋滋的想：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現在最缺的就是一把趁手的工具，這一下就得了四把，着實讓人高興。

只是就這麽眛下王奶奶的傳家寶總歸不好，心裏頗為過意不去，暗暗道：等以後王奶奶家有難了，她務必要在暗中幫她們一把，就圖一個心安理得。

想到此她就想冷笑，“師父”說修道之人要在乎因果，萬萬不能忘恩負義，知恩不報。如果這世上真有天道，那麽第一個要收的只怕就是他了，如果他都不死，那麽她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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