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阿四之死
夜深露重,更鼓聲聲。将軍帳裏杯盤狼藉,時不時響起一陣陣疲憊的鼾聲。
衛昭南将袍子蓋在早已沉沉睡去的慕容遠身上,獨自一人出了帳篷,把酒對月,自飲自酌。
今夜正是十六。
初遇那人之時,也是這樣一個夜晚。曼舞笙歌,絲竹管樂,九漓飛絮閣上的她一襲清紫的紗衣似是從天邊飄渺而至。蟠龍澗底的颠鸾、倒鳳,明知她是那死老頭的孫女兒,自己卻一次又一次的難以自持。
“我的蠻兒,你到底在何處?”
一陣秋風襲來,陸小蠻裹了裹身上的披風,趁着夜色四處搜尋那味蓮烏。這已經連着三五日功夫,她只肯撿那衛昭南不在的時候才敢去威遠大将軍帳裏,做賊似的換好了藥,便匆匆告辭離開,平時更是遠離營帳,也不管別人的議論,只借着采藥的由頭在外閑逛,幸而軍中還有個劉醫師頂着,否則自己難保不被當成奸細捉了起來。
“呼,大将軍的傷總算是好得利索了。再用三次藥,自己便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膽。治好了他,本姑娘便尋個什麽由頭離開此地,真是……造化弄人,怕什麽偏就來什麽,讨厭,讨厭讨厭!……尋個什麽由頭好呢?”
小蠻一路嘀嘀咕咕,不知不覺間竟偏離了原先的路線走得遠了,進了牛頭山的範圍。這牛頭山本是大靳領地,新近才叫襄軍奪去,地勢極為陡峭,最利伏擊。當初奪山之時不知死了多少将士在那壕溝之中,加之此時月黑風高陰風陣陣,小蠻不得不一邊自言自語地打消腦中那些恐怖的念頭,一邊借着月色往回走。
“啾,啾啾。”
不遠處幾聲不同尋常的鳥叫,引得她不由停下了步子。打小跟在陸小賢身邊做那等偷雞摸狗的事情,這世上可沒人比小蠻更通曉“暗號”這類物事的重要性。若換做平常之人,定以為是山中常有的胡鳥,可她卻聽得真切,這鳥叫只是極為逼真而已。随即不再猶豫,腳下一頓,手腳并用,三兩下便上了樹,斂息摒氣,将自己瘦弱的身子悄無聲息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小偷盜賊的警覺性極佳,這話一點不假。沒讓她等多少時候,一個農夫打扮的人便鬼鬼祟祟來到了樹下陰影之處,極為警惕的四下觀望。直到西邊那灌木叢中也傳來了一樣的一長兩短的胡鳥叫聲,他這才小心翼翼踱了過去,不知低頭撿了個什麽,便“嗖”地一聲飛身而去……
“上!別讓他跑了!”
直到估摸那人飛身而去好一陣子,小蠻這才在上頭舒活了下筋骨,準備趕緊回營。畢竟,敵人的地盤不安全,方才那人又行跡可疑,說不定便是襄國奸細,自己雖沒那等孤身犯險捉奸的覺悟,可早些回去通知大家多做些準備倒是尚可。
她剛想下樹,怎料一個黑影匆匆分了灌木叢急急朝這邊跑來,看腳步有些踉跄,“砰”的一聲撞在樹下,猛地大口喘息起來。這不經意的狠狠一撞,人家看似沒事,倒把個小蠻撞得七葷八素,險些掉下樹來。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竟見着西邊人火光點點腳步密集,分不清是敵是友。
一衆軍士将那樹緩緩圍起,樹下之人縱是有三頭六臂也插翅難飛。火把漸漸亮了起來,小蠻凝着眸子,終是未能看清底下之人樣貌,還好圍住他的是靳軍,想來不是逃兵便是奸細,心下這才稍稍一松,剛尋思着要不要下去立個軍功,腳下動作卻又生生兒停了下來。
“哼,本将軍要活的。”衛昭南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此時聽來,更是叫人發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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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們……休想!我已把……”
“哦……呵呵,你已把我靳國的作戰計劃同部署情況傳回襄國了是麽?做了這麽久細作,連這麽點警覺都沒有!如此重要的東西就這麽輕易被你偷去,難道不覺得有些——”
“那圖是假的?!衛昭南,你、你們——”
“驢皮阿四!乖乖同本将軍回去,留你一條活口!”
“休想!”
小蠻在樹上聽得已是如堕雲霧裏。驢皮阿四,她的四哥,居然、居然是襄國奸細!那個死胖子!死胖子!給自己偷肉吃,事事幫襯着自己的四哥,敵國奸細……那他接近自己,又是出于何種考量?可是……陸小蠻突然鼻子一酸,眼裏的那份涼意卻被她狠狠壓了回去。只這一會兒神游的功夫,待她回過神來,樹下早已是另一番局面。
驢皮阿四已是奄奄一息,被人五花大綁地摁在地上。濃稠的鮮血從他額上汩汩流下,往日裏那張嬉笑怒罵各有千秋的圓臉,早已不複平時那般光鮮,慘白抽搐如同修羅厲鬼,死死盯着衛昭南。
“阿四,你在軍中夥食營呆了這麽久,我代全軍将士……多謝你不殺之恩。”衛昭南說完唇角一勾,不動聲色地朝兩邊護衛遞了個眼色,抄起一人身後的弓箭,挽弓搭箭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再回身的時候,箭已在弦上,準确無誤地鎖定了樹上小蠻之所在,“樹上的朋友,聽了這麽久,還要本将請你下來不成?”
小蠻也是一驚。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還是他功力又精進不少?眼下的狀況,也由不得自己多做他想,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同在營中,總躲着也不是辦法。他要真想除去自己,自己便跟阿四一同上路便罷,黃泉路上好歹有個說話的,不至于悶死。
念及此,陸小蠻“哧溜”一聲從樹上滑了下來,只是落腳之處不穩,一個踉跄摔在地上,正巧跟那驢皮阿四四目相對。
“阿清?!”
“鄒醫師!”
衆将議論紛紛,小蠻正尋思着要不要擡頭跟衛昭南來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豈料自己的身子竟是被人活生生從後頭提了起來,擡眼處,衛昭南那雙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剝的鳳目就在眼前,裏頭是驚是喜,是怪是嗔,真真兒叫人看不分明。似乎……還有些亮晶晶的東西。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鱷魚的眼淚?陸小蠻心中哂笑,卻再也止不住方才死死壓住的淚水,如決了堤的河一般,噴薄洶湧,是心酸是委屈是歡喜,誰也說不清。只得佯作低頭沉思狀,也不分辯,在心中狠狠嘲笑了自己一番。若不是此人,自己何苦千裏迢迢逃到軍中?何苦……
“疼……”眼前小生顫顫巍巍的一句嗫嚅,終于把衛昭南從爪哇國揪了回來,這才驚覺自個兒正死死抓着那人,指甲都快嵌進她肉裏。心中不由一陣發緊,忙松了手,這死丫頭還是這副性子,忍了這麽久才說。也好,就當懲罰下這沒人性的小妮子了,活該她疼!
“将軍不好!阿四他……”
兩人光顧着“眉目傳情”,倒是把正事兒撂在了一邊,直到護衛驚呼,他二人這才反應過來。小蠻一等自己穩穩落地,便匆匆朝那驢皮阿四奔去,見他臉色蒼白唇色發紫,便知這是中毒之裝,忙将他攬至自己懷中,輕號其脈。
“四哥……撐着……”
驢皮阿四緩緩支起眼皮,一見是小蠻,嘴角吃力地扯了扯,似是想要綻出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笑容。
“笑什麽笑,你難道不知自己笑起來有多難看?”
“呵、呵呵,”那阿四緩緩擡手,拭去了小蠻腮邊的淚水,呢喃到,“鄒、鄒兄弟啊……哥哥……對、對不起,騙了你。我……本就是襄國人,我、我……好好,照顧、照顧自己……額……”
發了紫的鮮血浸濕了小蠻的前襟,驢皮阿四擡起的手重重落下,在小蠻懷裏沒了聲息。
“四哥……”
“啓禀将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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