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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般分為內城和外城,內城住的都是皇親國戚和勳貴,外城則住的是一些普通官員和士紳學子等等,何太醫雖然在江南是杏林聖手,家資巨富,但在京城,也只能住在外城。

侯夫人那裏還是他們派了下人過去,等了兩個時辰才能坐上馬車,因為今日淑敏郡主歸寧,作為妹妹的端敏郡主也得回娘家,侯府的馬車都被她要去了七八輛左右。

還好芸娘派人在那裏守着,有空的了就直接和穆莳過來,二人同樣坐馬車過去。

“你放心,我姐姐姐夫都挺好的,我姐夫是杏林高手,性格呢,有點呆呆的,我姐姐卻是個特別明事理的人,所以今天咱們絕對不會像在你們府上一樣。”她這麽跟穆莳道。

穆莳含笑不語。

一路上都是芸娘在叽叽喳喳,一時讓馬車停下來買些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什麽木制的口哨,還有那種精致的扶桑娃娃,各色糖果,不拘什麽随心所欲的買。

原本穆莳以為自己會很讨厭的,沒想到在她的叨叨聲中居然睡着了。

等到了何家才被喊醒,何家人口很簡單,本家也就六口人,何太醫夫妻和兒子媳婦并孫子孫女二人。

她們過去的時候,已經中午了,巷子裏炊煙袅袅,芸娘吸了一口氣,“好香,我姐肯定做了醉雞。”

還未走到門口,門吱呀就開了,一穿青色衣衫的女子出來。

“晴雪,哎呀,你都成婚了呀?姐姐都沒有跟我說,若是我知道,就送一份賀禮給你了。”

晴雪是沅娘得用之人,她捂嘴一笑:“奴婢算什麽牌面上的人,還勞您惦記。咱們大奶奶聽道響動了,特意打發奴婢出來,沒曾想還真的看到您和姑爺了。”

說罷,又鄭重對穆莳行禮。

穆莳擡手:“不必多禮。”

晴雪親親熱熱的扶着芸娘進去,穆莳就跟在後面,這晴雪是沅娘身邊一等得用之人,她也是代替沅娘看看這位新姑爺如何。

何家住的是兩進宅子,拾掇的卻非常精致,饒過天井,姐姐姐夫便出來了。

好幾年未見,沅娘和在家時的沉靜不同,多了幾分當家做主的果斷感,見着妹妹就道:“我親自做了醉雞,你姐夫聞着香味就走不動道了,走,咱們都進去吃飯,可別饞死他了。”

芸娘笑着又跟沅娘介紹,“姐,你還沒見過你妹夫呢,就匆匆進去啊。”

“喲,這才剛嫁人,胳膊肘就朝外拐了。”

穆莳一直噙着笑意,但是所有人都沒辦法忽視他,要沅娘說妹妹倒是因禍得福了,這穆莳條件比陳明喻要好,長豐侯府不過依靠宮中貴妃,封了爵位,哪裏比得上建國候府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人家可是有丹書鐵券的人家。

何家是和侯府完全不同的氛圍,無所謂什麽屏風遮擋,男人一桌女人一桌,都在一間屋子裏,沅娘的一兒一女高高興興的坐在小姨旁邊。

“景天,小姨跟你買了糖葫蘆,等吃完飯就去吃,好不好?”

何家因為是杏林世家,跟孩子娶名字也是全是拿藥材取的,男孩子叫景天,姑娘家叫牡丹。

景天正是可愛天真的時候,睜着大大的眼睛就問:“姨姨怎麽知道我喜歡糖葫蘆的呢?”

芸娘摸了摸小孩子嫩嫩的小臉蛋,笑道:“那是因為我猜的,我們景天這麽可愛,肯定也喜歡可愛的糖葫蘆啊。”

“姨姨,那我呢?我有沒有好玩的呀?”

誰知道芸娘專門從袖袋裏拿了精致的小靶鏡出來,還道:“還跟你買了好幾個漂亮的扶桑娃娃,到時候啊,姨姨帶你跟扶桑娃娃做衣服,好麽?”

牡丹撅起的小嘴,瞬間就高興了,“好好,姨姨每次跟我讓人差過來的玩偶都好看。”

甄氏對這位繼女不賴,即便是出嫁了,娘家都時常送東西過來,人人都送到,芸娘有時候會做些小玩意兒送過來,沒曾想這孩子還記得。

飯桌上熱碟冷碟一共十八個菜色,大多數是芸娘愛吃的,穆莳在旁看着,只覺得她們家人之間确實感情不錯。

更有煙火氣了。

姐夫何天聰是甄氏看好的女婿人選,人既上進又敦厚,難得的好人,對藥理研究的也透徹,送給他們的是一些藥茶,聽說隔三差五的泡着喝,既能解渴,又能滋陰補陽。

“姐夫,這藥茶這麽貴重,我聽說外面都一茶難求,你給我們這些也太浪費了。”

何天聰不好意思的笑:“拿着吧,拿着吧。”

穆莳便随芸娘道:“姐姐姐夫,那盛情難卻,我們就收下了,我前兒不久知道有個朋友從東北挖了不少山參過來,送了我不少,這些于我們無益,不如送來給姐夫制藥。”

他雖然來時并不熱絡,但是交際也是一把好手,現下馬上要大雪封山,即便是有錢也難得買到人參。

這個禮算是送到心坎裏去了,何老太醫代替兒子答應下來,回送給他們夫妻又是什麽大補丸,芸娘倒是懵懂,穆莳看了這藥倒是覺得好,尤其是聽說裏邊加了虎骨,越發覺得自己要吃點。

飯畢,何老太醫和老夫人上了年紀都去歇息了,留下年輕人在屋子裏喝茶。

這時候沅娘才正式跟穆莳問好:“穆少卿過了今日就要上衙麽?聽說你是在大理寺做官兒?”

“是,明兒就要上衙了。”穆莳品茗,心中卻是巴不得趕緊上衙的,這一個蘿蔔一個坑,他代替建國候剿匪,大理寺的事情都落下不少了,大理寺人才衆多,可不能讓人把他擠走了。

卻聽沅娘道:“我妹子可就拜托你了,她天生膽子小,但人極其本分,你比她大些,可要多關照一二。”

作為娘家人,沅娘也只有這個妹妹,再者這門親事是她說成的,妹妹若是過的不好,她怎麽對得起娘啊?

她親娘從來沒見過,可以說是一手由甄氏帶大,能夠嫁給何天聰也是甄氏一手操持,她父親能夠升官升的利落,也是因為甄氏輔佐。

芸娘的親事是她沒有跟爹娘商量直接定下的,出了那樣的事情,爹娘也沒有怪她,所以妹妹的幸福,是她最關心的。

穆莳淡笑:“這是當然。”

……

屋內芸娘正陪牡丹在玩兒,沅娘問她:“怎麽樣?還好吧。”

芸娘笑道:“當然成了,你別擔心,我這次過來還是孫姨娘準備的回門禮了,侯夫人只是面上冷淡些,但我們份例什麽的也是照常給。再說了,只要男人有出息就不怕。”

這倒是了,沅娘想,別看芸娘人前嬌憨,實際上最有成算了。

“好了,反正我們倆姐妹守望相助,你有何事,可一定要跟我和你姐夫說。”

芸娘點頭:“我知道了。”

随後沅娘又小聲囑咐道:“我替你準備了我們景天小時候的舊衣裳,你且帶着放枕頭底下,争取一舉得男。”

“不必。”芸娘斬釘截鐵道:“若是旁人,有了兒子,自然對正妻越發尊重,可穆莳并非這樣的人,他心志堅定,有常人難有的毅力,孩子反而對他不是最重要的,我現在有孕,不是給旁人機會呢,你放心吧,等我站穩腳跟再懷,那時候才是正道。”

這……

好像不太合常理啊,但是沅娘知道她妹子也不是個好被人操控的人,故而遂她的話道:“好,等你日後想懷了,就回來拿便是。”

姐妹敘了一會兒舊,外邊飛絮進來催,芸娘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而另一邊,淑敏郡主臉上的笑意就沒斷過,陳明喻是個文采出衆之人,他小小年紀,并不如穆莳那樣陰鸷,反而對女人體貼,溫文爾雅。

淑敏郡主之母是清河王的側妃吳側妃,但她本人卻是在王妃身邊養大,和端敏郡主關系也不錯。

故而,今天歸寧都在王妃處。

清河王妃不免問道:“看你的模樣,想必你父王挑的這個人極好了。”

“嗯。”淑敏郡主點頭。

端敏郡主嘗了一口酥酪,嘴角翹起,“母妃,這酥酪不錯啊。”

“那是,是你姨母賞賜的。”

端敏郡主的母親和宮裏的皇後是堂姐妹關系,很是親近。

雖然她們母女在王府并不受寵,可不妨礙,她們的日子過的很滋潤。

她又道:“大姐,我聽說你們還遇到撞婚的了,撞的還是我們府上的老三,是不是?”

淑敏郡主皺眉:“是啊,就怕不吉利,還燒了些東西的。你家那三伯子是個難纏的,居然還說什麽,你姐夫是郡主的男人……”

端敏郡主冷哼一聲,“他是最不知道好歹的,一個庶出的卻總是心比天高,現在大哥身體好了,這西北軍還不是唯大哥馬首是瞻,他不過是替他人作嫁衣,娶的一個寒門女子,一幅勾欄做派。”

“跳梁小醜,不過是常惹人笑話罷了。”

清河王妃輕咳了一聲,對淑敏郡主道:“吳側妃正等着你,我這裏就不留你了。”

等淑敏郡主走了,她才道:“你如今倒是越發不管不顧起來,當着她的面說什麽庶出。”

端敏郡主冷笑:“難道她不是麽?也就母妃您好性子罷了。”

這清河郡王府裏,父王偏寵吳側妃,母妃本屬意胡孺人的兒子,父王卻偏偏讓吳側妃的兒子當世子,這也就罷了,郡王的女兒只是封縣主,她有宮中特賜封號便罷了,那淑敏本是個庶出的,卻也封了郡主,同她平起平坐,日後母妃和她還得仰一個側妃和她兒子們的鼻息,想想都不爽。

清河王妃勸她:“你也氣性太大了些,要說那穆莳那裏,他同姑爺沒關系,你就別參合了。”

“那可不行,這庶出的想越過嫡出,斷斷不能。您放心吧,他不是在大理寺麽?哼,馬上他就要遇到一個棘手的事情了,若是辦不好,他烏紗不保,日後就安份了。”端敏郡主恨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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