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偶然的遇見]
尹春虹
我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有多少時間了,只感覺渾身像散了架似的,仿佛是一件被棄置一旁多年的廢品。
環視室內,從白色的房頂到咖啡色地面;從左邊的深紫色的窗簾到右邊咖啡色的門,從後面藍灰色花紋的牆到正對我的電視牆。依照這卧室的造型、風格來看房子的主人應該喜歡深色,因為房間內沒有任何暖色,和我現在的心情一樣——黯淡!
那晚迷迷糊糊中覺得房子很大,但沒有想到會這麽大,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設施挺氣派,卻也沒有想到原來會這麽豪華……整體的感覺像是走進了一座黑色城堡,不壓抑、不做作的城堡……
起身下床,穿上已幫我準備好放在床邊的涼拖,走到窗前,拉開層層窗簾,絲絲陽光繞了進來,射進眼裏有點刺眼。我不得不閉上眼睛讓适應一會……
我應該是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陽光了吧,或許應該說我是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亮光了才對。在我記憶裏只有那晚我在迷糊中醒來見到了淡淡的月光,其餘的時間我好像都處在水深火熱中,昏暗的空間裏、黑暗的隧道中、荒蕪的樹林深處、蒼涼的曠地上……
那些夢境中的畫面無一不活生生地刺激着我,刺得我心好痛好痛……我差點都以為我的淚早已經流幹了呢,呵!看來我又錯了,原來我遠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堅強……不然閉上眼怎麽還可以流出眼淚呢?
“你醒了?”
一個清脆的女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偷偷用手擦拭淚水佯裝使自己清醒,回頭。
從她的穿着打扮看她應該是鐘點工,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和她清脆的聲音稍稍有點不搭調。剛聽到她聲音時還以為是這房子的女主人來了。
“嗯。”本想問她多些問題的,可話到嘴邊卻不想說了。
“那您要吃粥嗎,已經做好了。”她恭敬地征求我的意見。
“好。”我淡淡回道。您?好享用的字!
“是端上來還是……”
看着她詢求的眼光,原來用錢來使喚人的感覺也是不錯的。我忽然想起了靜,她一直都是這麽被人照顧着的吧?不知道她爸爸為何會那樣有錢,靜沒有說我也沒有問過。
“要端上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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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從回憶中跳出來,木然答道:“端上來吧!”我實在沒有力氣走下去……
“好,那我下去準備……”
望着她轉身而出,“等等!”我叫住了她。“那個……我想洗澡!”
“好,我來準備!”
不一會,浴巾、睡衣、洗澡水統統準備好了。看來有錢人的日子過得實在舒服,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話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靜從小都過得都是這種日子吧?!
洗完澡,飯已端進了房間……
“我睡了多久?”我一邊喝粥一邊看似無意地問。
“一個星期吧,因為我來的時候您就處于昏迷中了!”見我突然問話她顯得有點興奮。
“昏迷?”怪不得我一直做着各種真實又虛幻的夢,原來我昏迷了……
“是啊!”怕我沒明白似的,她趕緊接着說:“聽汪先生和醫生談話說您是因為過度淋雨加上……加上情緒不高……才會昏迷折磨久的。”
情緒不高?雖然她說得很小聲可我還是聽到了,呵!情緒不高?被愛情友情背叛了的人情緒還能高嗎?我扯了扯嘴角,我以為我已經忘卻了,我以為我已經失去了那段記憶。沒想到昏迷一星期醒來後,我還是記住了,該死的記住了,無意的記住了。正因為是無意,所有我才更加的痛恨自己,因為那無意的才也就是出自內心的……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這麽沒有出息?為什麽你這麽沒用?為什麽還要想他?為什麽想他還會心痛?為什麽……
停!不可以再想他,不可以!絕對不能!你絕對不能如此卑微!我使勁塞了一口粥到嘴裏……
“您啊,都不知道,您昏迷的時候啊,老是叫疼!”我低着頭,她沒有看出我的情緒變化,繼續唠叨着:“把您先生啊,急得喲,半天不敢出門。”
“噗……”一口粥還沒來的及咽下,就被她的一句話給噎住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唉呀!您這是怎麽了?”
“咳咳……水……咳……水、水……”我強壓住咳嗽的沖動,道。
“哦!”她手腳麻利地遞來杯水,“喏!”
咕嚕咕嚕喝完水,嗓子稍稍舒服了些,我急忙道:“我先生?”天!她不會當我是女主人了吧?照她的意思這房子裏只有一個男人了?
“是啊!”她顯然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獨自解說着:“您沒來之前,我可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啊!他……”
“你別一口一個您了,還是用你吧!”“你”字好像更适合我,不是嗎?
“噢,好。他啊,也真有心,找來醫生,醫生檢查了半天說可能是你心理原因,并不是身體上的疼痛。所以他就變着法子安撫你,嘿!你還別瞧,真有效果了呢?你迷糊中叫喊的時候他只要把手放你頭頂上輕輕拍着啊,你就真的乖乖地睡了呢!”
“是他?”我暗自嘀咕着,真是那晚坐在窗前的冷漠的男人嗎?低下頭專心地吃着粥,吃進去的卻索然無味。
“看來啊,這真的是夫妻連心啊!我就沒那麽好命……”
“他叫什麽?”我吃着粥打斷她的話。
“呃?誰?”她有點丈二和尚莫不着頭腦的感覺。半天,嘟嘟出一句:“你們不是夫妻?”
“他叫什麽?”不理會她,我徑自問道。
“原來你們不是……哎呀!你看我這是因為不知道……”
“我問他叫什麽?”皺眉,我加重語氣,繼續吃粥。
她果然也很會看眼色,職業素質立馬顯現出來,道“叫什麽我還真不知道呢,不過他姓汪!”
有錢人真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真的一點都不錯,沾着他的光我也可以使喚人了,聽愛聽的,做想做的。
可能因為年齡的關系,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地問我:“那個你不認識汪先生?還是……”
“他什麽時候回來?”繼續面表無情地問我想問的。
“他見醫生說你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就只讓我好好的照顧你,別的什麽都沒說。”
“最近他有回來嗎?”如果有回來為什麽我沒有感覺到呢?
“沒有吧,最近都沒有回來過。反正我回家之前沒見他回來過,而且廚房裏的東西也沒有被動過。”
“好,知道了。我吃飽了,你收了吧!”我站起身離開桌子。
“哦……好……”
穿着絲質睡衣,徒步走到陽臺,我慵懶地蜷縮在座椅中,悠閑地享受着屬于這夏日裏的香氣。
等他吧,至少要道個謝!抱着這樣的念頭我在這度過了空虛、無望、寂寞、省心的一個星期。這段時間裏除了呆在房間、陽臺我不曾踏出半步,飯後我總是從房間來到陽臺,然後慵懶地蜷縮在座椅中靜靜地看着看着……
但是從那晚之後他始終不曾出現過,好像他已經忘了他還救了一個這樣的我。
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自嘲:人家根本已經忘了,或許根本不屑你的道謝。你又拿什麽去道謝呢?
“他見醫生說你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就只讓我好好的照顧你,別的什麽都沒說。”鐘點工的話突然跳了出來,難道這是在他委婉地趕我走?難道他是在害怕我會纏上他?還是?
這些想法讓我像觸電似地從椅子上坐了起來。直直地坐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段漫長的時間裏想了些什麽,又或者說思考了些什麽,但我知道我該走了,離開這本不屬于我、我也不屑的地方。
天空泛着魚肚白,我留下字條,帶走屬于我的東西,除了這身金屬吊帶桑蠶絲黑色連衣裙!我毫無留戀地、沒有多看一眼這個地方,提着我的最後一絲尊嚴大步流星地跨出了他城堡似的公寓……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路上行人寥寥。今天太陽格外酷熱,照在身上火辣辣地,生疼!疼裏含着我的心……
木然地走進一家咖啡廳,挨着窗戶落座,看着窗外寥寥無幾的人,突然我的鼻子好酸,心,空虛着。
深深呼出一口氣,我要好好生活,振作精神!
試圖甩掉那些令我心痛的往事。伸手調節一下我那麻木的毫無表情的面部。手觸及到冰涼的液體時,我知道我又流淚了。我慌張地擦去淚水,迅速低下沉重的頭,不願讓別人看見此刻脆弱的我……
整理好情緒,我仰起拭去淚水的臉,再次看向窗外,才發現窗玻璃上早已沾滿了雨珠。不知瓢潑的大雨是何時降臨的,沒有一點征兆的。剛剛還酷熱難耐,此時卻又狂風暴雨起來……
雨珠晶瑩剔透,很幹淨,讓我有把它放入嘴裏的沖動,那味道一定很甜。下意識地将手伸向它……
手上傳來的冰涼的觸覺再次讓我意識到生活中的無奈,我苦笑一下繼續研究着這可人的小東西。它一顆一顆順勢着往下爬落,爬過的痕跡好熟悉,好熟悉。像是一張哭泣的臉——靜的臉!想到她我不由地有點惡心,有點心痛,有點憎恨,有點悲傷,還有深深地無奈……
夏日的雨來得快去的快,從咖啡廳出來時已是下午。走在街上徐徐的風吹着很涼快!如果我此刻能有漫步的心情,我一定會對這段時光眷戀不舍……
天光漸暗,我,一直走着走着,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豁然的擡頭才發現腳下的路是如此的熟悉。順着它延伸的方向望去,我極力地克制住腳步……
不能!不可以!回去!回去!快點回去!怎麽可以這麽沒出息?你怎麽可以這麽下賤!!!一個聲音在耳邊及時的響起。
另一個心聲又在苦苦哀求我:就只去看一眼,站在遠處看一眼,一眼就好,一眼就足夠了。只要能看到他就可以了!這樣也不行嗎?只看一眼就好……
剪不斷理還亂,它們就像一堆無頭的蠶絲一樣纏繞着我。腳是不會思考的,在我還沒有理出頭緒之前它已經邁了出去,替我作出了選擇……
華燈初上,一輛熟悉的奧迪A6轎車印入我眼簾,按耐住那顆雀躍的心站在遠處的樹下,終于在朦胧的燈光中看見一抹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身影,他,依舊是那粉紅的襯衫,依舊……
嘴角終于動了,所以的委屈統統化為眼中蒙蒙的霧氣,我用力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再懦弱!
他,神色似乎很慌張,急匆匆沖入家門。發生了什麽事情會讓成穩的他這般焦急?是和她有關嗎?
心,痛!倔強地加深了咬住下唇的力度,那裏面帶着傷心、含着憤恨……
他,拎着一個白色袋子又急匆匆沖出家門,急匆匆開門、上車,車以閃電般的速度急馳而過……
“跟上前面那輛車!”伸手,我攔住一輛的士。
“……”
“師傅快點!別跟丢了!”
“相信我的技術!”的士司機似乎不滿意我懷疑他的車技。
“……”
呵!果真沒錯!車子行駛的方向已經告訴了我,是她!沒錯。不然他還會為誰這麽緊張呢?好開心,好開心,我終于猜對了一次,我終于讀懂了他一次!咧着嘴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嘴角、心都開始抽蓄。疼了,疼得淚一滴一滴掉落……
……
突然,他怔住,站在那,猶如矗立在夜色中雕刻的塑像,曾經給我的背影偉岸、自信……如今是落寞、悲傷,無盡的悲傷……
順着他望着的方向,我看去:一個男人和她站在遠處,男人緊緊摟着她,她乖巧地順從着……她站在那無限眷戀地遙望了男人遠去的方向,神情那麽專注……她,黯然低頭,轉身邁步……關門……始終不曾回頭……
哈哈哈……這一幕我不是期待了很久了嗎?哈哈哈……看到他傷心不正是我想要的嗎?可為什麽看到這一幕,我竟會憤怒?看到他悲傷,我會心痛?
等待千年之為驚鴻一瞥,他現在在等待什麽?驀地,他擡起腳緩緩朝她的方向邁步,走得那般無力,腳仿佛灌鉛一樣沉重。他蕭瑟的背影讓我心疼!為什麽?他這個笨蛋!愛她為什麽不說?愛她,為什麽不全力以赴?好想沖上前去打醒這個混蛋!
我的腳已經開始不聽使喚地在慢慢挪動着……卻也是同樣的無力、一樣的沉重!
呵!原來你我都是傻瓜……
他,在她的門前,停住……我,愕然止步……
他,手伸出又縮回……轉身離開……留下挂在她門把上的白色袋子随風飄揚……
心,好痛?愛她?為何要選擇如此懦弱的方法!為什麽你就不能對她自私一點呢?就像對我一樣的自私,不可以嗎?為什麽不可以?你就真的那麽愛她?
上前,我憤怒地扯掉那向我示威舞動着的白色袋子,一張卡片在各種藥間若隐若現,拿出它攥在手中,我死死捏住……
他如此愛她,不求回報的愛!
他如此愛她,不願打擾的愛!!
她如此愛她,身心疲憊都要愛的愛!!!
心,痛!痛!痛!
好!既然你希望愛得這麽偉大,那,我成全你!
我将所有的怨恨統統發洩在這張卡片上,看着手上已粉碎的卡片,我終于有了快感,報複的快感。連同袋子一起扔出去,袋子随風舞動了兩下,終于呱呱墜地,像一個在臨死前做着垂死掙紮的女人一樣,舞動着她的幾縷青絲後香消玉殒……
哈哈哈……哈哈哈……我瘋狂地大笑,幾乎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從來沒有過的瘋狂、從來沒有過多悲傷、從來沒有過的絕望……
一個夜深人靜的黑夜裏,一個凄厲、瘋狂、絕望的笑聲,足夠讓人體會到我的快樂了吧?
……
“再給我一杯!”明明已經這紅燈酒綠的酒吧內喝得微醉了,心卻沒有一分醉。我嚷嚷着。
“……”
接過酒杯,我沒來得及品嘗味道就一飲而盡,我想讓心醉倒,那顆傷痛得清醒着的心……
“再來一杯!”我趴在吧臺上叫着。
“呃,小姐……這酒後勁很大的!你是不是……”
“給我!”我吼着,淚悄然湧落……
“……”
燈火闌珊,我沒有心情欣賞,歌舞升平,我不關注。我獨自灌着酒,企圖用它來麻痹自己……
“小姐,一個人?”一個聽着讓人讨厭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回頭,站在我眼前的是一個滿頭黃發瘦弱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我扭頭繼續喝着酒。
“可以請我喝杯酒嗎?”那蒼蠅似的嗡嗡聲不斷地在我耳邊響起。“要不我請你喝好了,你要喝什麽?你……”
“發育全了嗎?”我面帶鄙夷地看着他,諷刺道。我只想及早趕走這比蒼蠅還令人作嘔的男人。
“你……”顯然他被我的話刺激到了,話還沒說完就拂袖而去……
我繼續着自己未完的事。勁爆的音樂更讓我頭痛欲裂,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有一種被偷窺了的感覺。兩道緊緊相随的目光使我莫名的煩躁、不安。努力使自己清醒,四下裏尋找發光源。然而,一無所獲。
該離開了,放下酒杯,轉身的不經意間我竟發現了兩道目光的擁有者。煩躁、氣憤使我放下酒杯的手再次端起了它,跌桑着朝他走去,幾次都差點摔倒。
走到他面前,定眼對上他的眼神,那裏沒有錯愕、沒有欲望,平靜深邃得如同千年寒潭,毫無波瀾。不錯,帥氣的男人!他的處世不驚倒有讓我想看清楚他的想法,但閃爍的燈光打得我眼花,我咧嘴。
驟然間我在他的眼裏看見了一種神情,熟悉的神情,呃?那是……憐惜……賀俊的……是他對靜才有的神情!憤怒,讓我憤怒的眼神!讨厭,令我讨厭的眼神!恥辱,恥辱,那是對我的侮辱……
伸出端着酒杯的手放在他的頭頂,翻轉,酒順勢從杯中傾斜、滑落,流入他濃密黑發中,然後像是開花了的頭,紅色的液體順着額頭滾落在他整個面目上。
呵!我喜歡這感覺,被破壞的感覺,像是一件千年的陶瓷被碰粉了一般。
哈哈,勾起滿意的一抹弧線,我憤然轉身跌撞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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