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無知的忙碌］
熊楠靜
“熊助理，剛剛賓館總部那邊打來電話說這次美信旅游公司有一批法國游客被定在別的賓館了。”總經理秘書一臉驚急的模樣。“雖然不做這筆生意也沒有什麽，可是美信公司……”
“什麽？”我驚愕地放下手中的筆，忍不住擡頭看她。
美信？美信公司不是一直在和我們合作的嗎？合作了不是将近30年了嗎？這次怎麽會突然……
“總經理知道嗎？”腦子一轉，迅速冷靜下來。
“總經理還不知道，一上午都沒有人看到過他，打電話他也不接。這事我又不敢貿然說出來，”說着，她張了張口有點吞吐道：“想起來總經理……好像和……熊助理比較熟，所以……不知道熊助理能不能聯系得上……”
早上他不是還和我一起到公司的嗎？怎麽會一上午都不見了呢？他也沒有和我說今天會有什麽特別的事啊？
“好了，我知道了。我聯系看看……”被她語言中的暗示弄得有點難為情，但轉念一想哪裏還顧不得了這些。遂說道：“你也再找找。”
“哎，等等！這件事情先不要伸張。”我喚住她的腳步，“還有，知道美信把人安排到哪了嗎？”
“這個……還不是很清楚，但是聽說是一家新開張的賓館，名氣好像不是大。”
“新開張的？康叔叔到底在幹什麽？”我暗自思忖，“這樣吧，你派人去查一下，看看到底是哪家賓館。在總經理回來之前把這些準備好！”
……
“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不再服務區內……”我一遍一遍地撥打着這個爛記于心的號碼，但那頭卻一次又一次出現同樣的聲音……
你這個混蛋，到底去哪了？到底在幹什麽？公司出事了，你都不知道！這麽點事又不能驚動爸爸，你要是再不回來就死定！
“咚咚咚！”
“進來！”一看是他的秘書，我慌忙問道：“聯系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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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她看着我失望的表情，不确定地問：“你也沒有聯系上嗎？”
“嗯……”我就不明白他到底去哪了會說不在服務區呢？早在前幾天就感覺到他有點變化，可也不至于會連工作都丢下不管了啊？也許他真的有自己的事情呢？算了，先不管了！
“對了，調查的有結果了嗎？”
“嗯，只能查到這麽多，這是剛剛送過來的資料。”
也許是知道我和懷遠的關系，她對我倒并不堤防，從紙袋中抽出資料就放在我面前。
“好，我先看看，呆會再去找你！”
……
“躍達？”我邊看邊念叨……
躍達、躍達、躍達、一足躍起，飛黃騰達？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足見這個人的信心了。
剛剛建成就能和我們搶生意，這個人應該很不簡單。可惜沒有查到有關他的任何資料。
連他的資料也沒有辦法查到，那不是證明他比我們想象中更加有城府？他到底是誰呢？又為什麽偏偏搶我們的生意呢？
懷遠，我不能再這麽盲目地等着你回來了，我得去一趟美信了。
……
“您好，康總請您進去，請跟我來！”
“嗯，好的。”我颔首，微笑。
一開門，康叔叔就看見在秘書身後的我，趕忙從座椅上起身，走到我跟前。
“康叔叔！”我親昵地喊着。
雖然他已近五十，但仍是容光煥發。臉上堆滿和藹的笑容，親切地拉起我的手走向沙發，“靜丫頭，真沒想到你會來公司看我啊！哈哈……康叔叔真是沒白疼你了呀！哈哈……來，坐、坐、坐！”
“康叔叔，你哪裏的話，靜靜這不是怕打擾到了你嘛！爹地啊，他可不喜歡我在他工作的時候看他了！”我邊坐下邊親昵着笑道。
他選了張離我最近的對面的沙發，也跟着坐下。“哈哈……你爹地啊，他工作起來就是一六親不認的賊人，哈哈……可是你康叔叔我不一樣啊，我就喜歡看到靜丫頭你來看我啊！”
“呵呵……康叔叔這樣說爹地，小心我回頭告密噢！”我眼中透着狡黠的目光，抿嘴道。
“哈哈……”他仰頭爽朗大笑。
“不過康叔叔後面的話嘛……”我故意拖長音調，“呵呵……靜靜還蠻喜歡聽的，既然這樣，那就放過叔叔這次喽！”
“哈哈……也就是靜丫頭你敢這麽跟我說話啊……回頭啊，要好好批評一下你爹地，都給他寵壞了……哈哈……”
“哈哈……哪有啊？”我假裝噘起嘴。
“來、來、來，喝茶，沒你爹地的茶好，你啊将就點，啊？”他指了指秘書端來的茶打趣道。
“呵呵……靜丫頭這次來為什麽事啊？不會是單純地來找我這老頭子聊天來的吧？！”
我放下茶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撓着頭，笑道：“唉呀！康叔叔還是那麽火眼晶晶，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哈哈……就你這鬼丫頭最會說話了。”他一改剛剛談笑時的随意，略帶嚴肅地問。“找我什麽事？”
“嗯，那我就說了哦，說錯了，康叔叔可不要怪我啊！”我有點擔憂地打趣着。
“呵呵……你康叔叔什麽時候怪過你啦？什麽事說吧！只要你康叔叔能辦到！”他一臉大無畏的精神。
“是這樣的。上次您公司不是接了一批法國游客嘛？！您公司的游客住宿問題不是一向由我們公司解決的嗎？”我頓了頓，躊躇道：“怎麽這次……”邊說邊注意他的神色。果然他在聽到這批法國游客時，神色稍微怔了怔。
“呵呵……這個嘛，你是怎麽知道的？”他見我淡笑不語又接着說：“其實這事啊，我還沒來得及和你爸爸說呢，康叔叔也難做啊！”他暗自低喃，似有恻隐之心。
我趁虛而入，“康叔叔有什麽難言之隐？或者是遇到什麽……”
“确實是有難言之隐啊！”他苦笑一下。
一瞬間我覺得他似乎蒼老了許多。我的心也跟着他的變化涼了一截，要問的話也在嘴邊艱難地咽了下去。
“好了，這件事情，你別管了，我會親自和你爸爸談的，啊？”他寵溺地伸手拂了拂我的頭發。
這麽點事情，康叔叔卻要和爸爸談？難道是我想錯了？難道不止我想的這麽簡單？還是……
忽地他又說：“你啊！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康叔叔還要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哈哈……我這老頭子可是等不及了啊……”
被他這麽一說我不自覺的臉紅起來，但一想到懷遠又黯然傷神，
他除了早上給我來的一個電話，就再也沒有打來了。我呼了他一下午卻仍不見有回音，心不自主地有了一絲擔心和怨意。
和康叔叔聊了一些瑣碎的話之後我離開了美信……
天都快黑了，卻仍不見懷遠的電話，我有一點急了。人不在家也不在公司，手機聯系不上，我卻想不出他會去哪裏……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如此不了解他，這般不熟知他……心，莫名的恐慌……一直恐慌……
站在樓下來回踱步的我終于在看見了那熟悉的車後，有了如釋負重的感覺，我不知道原來這個漫長的等待的過程中我的心一直都是揪緊着的。
看着那熟悉的紫色正一步一步靠近我，我忽然覺得那抹紫色是如此孤傲、如此刺眼，淚開始一顆顆止不住地掉落……
也許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同，也許是出于愧疚，他急急上前，摟住我，将我的頭按在他的胸膛，低低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話更添我的傷心、難過，我在他懷裏不住地顫抖着。他聰明地明白我的感受，聰明地明白我的擔心，聰明地明白我的疑問，他什麽都回答了，獨獨沒有開口回答我的疑惑……這樣是不是代表他不願意說？這樣是不是代表我不該問？這樣是不是代表他……
“對不起！對不起！沒有下一次了！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對不起……”他聲音裏滿是歉意，摟緊哭得更兇的我。
“你明知道我會擔心！你明知道我會着急，你也知道我會生氣，你更知道……”我終究忍住了最後的話，在他懷裏胡亂哭喊着捶打他。
“對不起……對不起……不會有以後了……再也不會……不會了……”他低沉的聲音裏更加充滿自責。
才發現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以前即便是自己錯了也會拿出一副兇人的架子。也許此刻他真的明白我的感受了？！也許此時他真的體會到我的擔心了？！也許……
“不會有以後了……”他低沉的嗓音不斷侵襲着我的腦袋，我相信了，漸漸停止了哭泣……
他說不會有以後了，也許就真的不會有以後了！而且他已經平安回來了，我還在乎什麽呢？何況他讓我看到了很多第一次不是嗎？
撞見我和賀俊在一起時，他第一次把怒氣挂在了臉上……
為了我，他的自尊第一次被一個女人踩在了腳下……
為了想看我，他第一次放棄了他的原則，假公濟私去看我……
如今，為了不讓我難過，他第一次用如此虔誠的态度向我道歉……
我還能說什麽呢？！心，熱了、暖着……
夜色裏，我們相擁了許久許久，我從他懷裏稍稍昂頭，“不要忘記了下個星期的見面噢，爸爸特別不喜歡人家遲到……”我說得很輕聲很輕聲，我怕自己稍一大聲就打破了這片安寧的幸福……
“嗯！”他輕聲地應着，将我摟得更緊，仿佛一松手我就會消失……
我将頭更低地埋在他胸膛，悄悄伸出手，同樣将他緊緊環住……
感受到我的變化後，他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大而不痛……
面對這樣的一份愛，我還有什麽好奢求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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