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下) 心痛說再見（中）］
“拉面來喽！”
病房內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我一大跳，慌忙地拭去眼淚，卻擦不去已深的淚痕！
“……你……”看見我雙腫的眼，賀俊哥即将出口的話卡在喉嚨深處，在咿咿呀呀中漸滅。
尴尬……心酸……
任何語言都無法釋懷的心酸……
突然我想起了什麽，有點哀怨道：“速度多少？”
“呃？”他的反應總是跟不上我跳躍式的思維。
“你開車的速度到底達到多少碼？很快對不對？”心莫名的難過，“很危險，知不知道？沒有想過我會擔心嗎？不要命了嗎？要是你出事了怎麽辦？我該怎麽辦？你都想過我嗎？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怎麽可以這麽不愛惜自己？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會……很難過很難過……”
也許，是我不曾對着他說過如此露骨的話，
也許，是我不曾對着他表現出如此直白的關心，
也許，是我不由自主的哭泣令他慌了原神，
也許，是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的話……
也許……
他，愕然！
許久，
一雙溫暖的大手撫上面龐，憐惜地……拭去我滑落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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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頭！”伴随着一個閃爍着異樣銀芒的心酸的笑容。
預料中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輕柔地……
一顆擔憂的、怨憤的心，意外地歸于平靜……只剩委屈……滿腹的委屈……
“賀俊哥……”為什麽我的心會這麽疼？為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柔得幾乎軟化了我心底那份刻意封起的脆弱。“不會有下次了，一定不會！”
不會有下次了？不會有下次了？
他說不會有下次了？
他也這樣說？
這樣說？
不會有下次？
心，好痛好痛！糾結着……
……
對不起！對不起！沒有下一次了！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
對不起……對不起……不會有以後了……再也不會……
……
不會有以後了……
……
下意識地猛然推開他。“不要！我不要！”
為什麽？為什麽？難道連賀俊哥你也要離開我嗎？像懷遠那樣……永遠離開我？像爹地一樣……不再陪着我？
“靜，你怎麽了？不舒服嗎？”他伸來探往我額頭的手被擋住空中。
氣氛陡然尴尬……
我卻茫然不知……
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不斷滑落，
明明就知道賀俊哥不會離開我，
明明就知道那是賀俊哥發自內心的保證，
明明就知道這樣的動作會傷到他，
明明就知道……
可我，還是……
我知道，我在逃避、在害怕……
我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忘記懷遠，沒有辦法忘記他的所說每一句話……
即使是傷害了我的話，
只要是他說的。
“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除了對不起這三個字，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傻丫頭！”他笑笑，尴尬的。“快！吃面吧！泡久了可不好吃。”
……
不想讓賀俊哥擔心，也不想自己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雖然沒胃口，雖然食不知味，但我還是勉強着自己，一口一口不斷往嘴裏送，直到塞得開始想吐……
“吃不下就不要吃了。晚上我煲些湯帶過來。”即使我低着頭，他還是能猜到我的神情。
晚上？
煲湯？
回去？
他要回去？
他丢下我一個人回去？
他要丢下我？
心，莫名的驚慌。
即使知道他只是回去煲湯然後送來，可我還是……
從什麽時候起，我開始變得如此敏感了？
……
“這花你買的？”他指着窗臺上一束香氣四散百合道。
“啊？”沉思被打斷，我尋聲走去，“哦，不是，剛剛有個人來看她朋友，好像以前是住在這個病房的。可她朋友已經出院了，所以就留下了。”我淡然道。
“朋友？住這個病房？”他舒展的眉毛頓時扭了扭。
“嗯。”
“男人還是女人？”他金絲框後的眼凝了凝神。
“什麽？”
“送花的人。”
“女的。”幹嗎關心這個？我有點莫名其妙，但也老實回答。
他的眉皺得更深。鏡片後的眼似乎變得犀利起來。
我的心也跟着起伏起來，“怎麽了？”有問題嗎？
他抿着嘴似乎在深思什麽，以至于連我的問話都沒聽到。
“賀俊哥……”我有些許擔憂。
“啊？”回過神的他愣了愣，也許是我擔憂的模樣讓他心有不忍，硬是扯起一抹令我安心的笑容道：“沒事。随便問問。”
但我還是瞥見了他眼裏隐藏着的一閃而過的驚慌。
心，更加擔憂。
猛然間驚醒……難道是報社記者？想确認事實對外報道？
對！一定是這樣。
“對了，賀俊哥。我回去拿東西的時候特意去買了一份報紙，但是好像沒有關于爸爸的報道。”會不會是報社想探聽得真實、具體些？
“我知道。”心思終于歸位，他似乎并不訝意。
“難道是你……”刻意封鎖了消息？
捂住嘴，我不敢置信。
他，分部一個人事經理，是怎樣才能讓整個消息封鎖住的？
如果是這樣，他花費了多少精力？
如果是這樣，那天昨晚豈不是一夜沒睡？
而今天早上又一大清早就來醫院了？
……
“賀俊哥……”
“傻丫頭！有什麽好哭的。封鎖住不好嗎？”他半開玩笑半擦拭着我不斷滾落的眼淚。
“不是！是……是……好難過！”心真的好難過，分不清是悲還是喜；分不清是太意外還是他感動……
“我明白！不用內疚！”擁我入懷，他柔柔道。
內疚？對！就是內疚！
可……真的僅僅只是內疚嗎？
沒有別的了？
那心裏這份模糊的感覺……又是什麽呢？
甩甩腦袋不願去想。
“賀俊哥，你先回休息吧！”都一夜沒睡了。“這裏有我就可以了。”
“我沒事。”
“不行！你看你眼裏全是血絲。我可不要再照顧一個病人！”嘴上是輕松的口氣，心卻憋悶得慌。
“那好！我先回去。你不要亂跑！”
“嗯！”
“那我走了。”
“嗯！”為了讓他安心，我故作堅強地點頭。
其實，我是多麽不願意他走，
其實，我是多麽害怕被人抛棄……
其實，我是多麽不願意看到別人的背影……
其實，我是多麽害怕他的背影給我留下的錯覺……
“開車慢點，路上小心。”突然的想起，沖着他離去的背影，我用柔得只有我們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道。
他的身子明顯一僵，卻沒再說話地離去……
為何總有一種他将一去不回的錯覺？
是我敏感了麽？
……
“爹地！我的決定錯了嗎？我該答應安傑嗎……”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賀俊哥？！”打開門的瞬間，我有些許驚愕、些許欣喜、些許……忍不住要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因為流淚過多而産生了錯覺。
“怎麽了？”
“你、你、你怎麽又來了？”
“我說過會煲湯送過來啊！”他舉了舉手中的保溫盒。
“可是我不是讓你回去睡覺的嘛！”有點生氣。怎麽可以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只是讓我回去休息，沒說讓睡覺。”
我氣閉，他倒是一臉無辜。
“……好了，送也送了。你可以回去了。”我接過保溫盒朝他擺擺手，“回去睡覺！”差點又讓他鑽空子了。我刻意加重了這四個字的音量。
“你回去休息。我來照顧叔叔。”不容置疑的口吻。
“不行！”
“聽話！你都一晚沒睡了。”
“你不也是？！”
“……我是男人。身體抗得住，你不同。”
“我是女兒，你不同……”瞬間的尴尬，突然讓我想起了手術單上他簽下的女婿兩個字。臉，驀地微微發熱。
看着他臉部多變的情緒，我知道他會錯意了。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我是說……”卻沒了下文。
同時響起的還有他堅定的聲音：“簽字的時候我可是女婿！”
“啊？”錯愕！我能感覺得到臉瞬間緋紅起來。
“我說過永遠都會陪着你的！”
相視無語，兩顆心在某個點交會……
意料中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來。我沒有掙紮，因為心很平靜很平靜，仿佛心早已默許。
忘記一切，忘記一切吧！
至少此刻的心是舒暢、惬意的……不再憋悶……
或許，這就是我想要的？
這就是我期待的？
還是……
呃？難道？我……
“女婿要盡女婿的責任！今晚我守着。”
“不行！”我從他懷裏揚起臉，堅決道。絕對不能讓他
“可是……”他終于有了妥協的意思。
“沒有可是！”
“可是……”
“你回去睡覺！”
“可……”
捂住他的嘴，頭靠在他的肩上。淡淡的屬于他的氣息傳進鼻尖，熟悉、安心……
“……我不放心”良久，他開口。
“不放心什麽？醫院還能有什麽不放心的？”靠在他的肩頭我幽幽道。
“我看到有人在你門外晃悠。”他擔憂道。
有人門外晃悠？我怎麽不知道？不過反過來也是，就像昨晚安傑就在門外過了一夜我也不知道啊！
“是誰啊？”擡起頭，正眼道。
“不知道，我不認識。還沒來得及去查。”
伸手揉開他皺起的眉目，“不會有事的，放心好了！”
心，猛然一驚，難道？
“什麽時候？”
“是不是昨天晚上？”我自問自答
“昨天晚上。”賀俊哥的聲音同時響起。
果然，他們所說的人就是彼此。
果然，賀俊哥也在門外守了一夜……
呵！兩個可愛的男人……
可我，似乎忘記了，忘記了一個人……
他也曾悄悄來過……
他也曾擔憂過……
“你怎麽知道？”
“猜的！”不知道為什麽我竟不願意他知道安傑這個人。
更不想讓他知道我之前的決定……
……
一起留下陪伴的夜不再孤獨、不再寂寞、更不需要擔憂……
多麽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夜，
那樣，爹地不會離去……
那樣，賀俊哥不會離去……
我一直堅信賀俊哥的攙扶會是天長地久，可能所有的人都會以為。可事實上，我對他的相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已脆弱得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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