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蟲，靜谧又美好。

我久違地感受到了有家的感覺。

她似是察覺了什麽，轉過頭向我飛撲而來。

“你有沒有受傷。”

我搖搖頭。

我輕推開她，她不舍地松開了手。

“你如果想走的話就盡快走。現在待在我身邊……不安全。”想必周圍的門派明早就會知道是我殺了鄢陵派掌門和衆長老的消息，他們遲早會派人動手。

“我願意和你在一起的。”她不知為何眼泛淚光，讓我心裏一抽。我竟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好像很久以前就有這麽一個人對我說過這句話。

“我不準你離開我！”她命令道。她怎麽能把這麽強硬的話說得那麽軟。

我卻內心一恸，又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好。”我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果真如我所想，近幾日又一批又一批的弟子上門讨伐我，鈴兒求我放過那些弟子一條命。我照着她的話做，只是把他們打傷，不讓他們有力氣再過來挑釁我。

可我覺得鈴兒變得有些奇怪了，她說她有辦法不會再有人來找茬，讓我放安心，可我心裏的謎團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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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家主，我是命中注定的神女。”我走上前說。

盧襲嚴明顯地皺了皺眉頭，問：“你在說些什麽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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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告訴我的。你說過只要我說出這一句話，你會幫我安排接下來的所有事情。所以，平息那些怒火對你來說不是什麽大事吧。”我底氣十足地站在他面前，不落威風，可心裏卻慌得很。

“可我不記得我說過這句話。”他輕飄飄地說。

“那你應該知道盧仙長的預言。你也知他有把我送往以前的能力。所以這一切你不該不懂的。若是把我逼急了，我可不敢保證裴宴的一舉一動。所以還請盧家主莫要食言。”我無畏地盯着他。

“你這小姑娘倒是挺有膽量。夜闖盧府不說還敢威脅我。”他嗤笑。

可我知道，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顯然是我贏了。

“我不小了，可重活了好幾年呢。所以你最好別打裴宴的主意。”

我知道的事也比你要多得多，所以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後悔自己的決定。

“那件事我會擺平。只要裴宴不興風作浪，我也懶得管。”他揮揮手就當做是送客了。

我也不多做停留。這老頭下手忒重，我身上的傷可耽誤不了了。

我蹑手蹑腳地回到房間，沒曾想，房中已經坐了一個人。月色下，他的臉溫柔又好看。

“你怎麽現在才……你受傷了？”

我都能聞到一股子血腥味，他應該也能聞到。

我沒撒謊，安靜地點點頭。

他過來扶我坐下，點起了蠟燭，便運功幫我療傷。

“好好休息。”他幫我療完傷，就打算直接走了。

“你難道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我問。

“我問了，你就會全部和我說嗎。”他用的是陳述句，我聽出了好些委屈和難過。

“對不起……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時間越來越短，我越來越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了。

他停住腳步，示意我說下去。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是《虐戀》裏的男主，你會原諒女主回到過去救他嗎，盡管女主靈魂會消散。”

他站在門口，停頓了好久好久，燭光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我失神片刻，卻聽見他最後說：“會的。我會原諒她的。”

他離開了。

相處的時光越來越少，顧言雖和往常一樣話多的不行，可我還是能感受到氣氛的濃重。

除了裴宴，陸雪和顧言大概都清楚我時日不多的情況。他們想盡辦法逗我開心，與我同游。我也裝作毫不在意，說着我有多麽多麽想念我的世界。

可我知道，我還是很不舍的。

只是我既擔心又害怕，不把事情告訴裴宴的話，他會不會很生氣。如果他知道我做的一切的話，他會不會自責難過。

我想了很久決定給他寫一封信。我認為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果真，外面的風言風語漸漸消失了。裴宴身邊也不會有衆多人追殺。盧襲嚴履行了自己的承諾，把事情的真相散布出去了，顯然裴宴是受害者，而鄢陵派也必須為自己種下的苦果付出代價。

裴宴已經完成他的願望報仇雪恨了。而現在的他，絕對不會再有要毀滅世界的意圖了。

我的身體也時好時壞，我知道這是提醒我要離開的前兆。

在夢境裏，明天晚上就是我離開的時候。

我把信鎖在盒子裏。鑰匙偷偷夾在他的書桌上的書裏。

我約他明天晚上一起去看星星，他點頭答應了，我瞧見他臉色有些蒼白。

這天晚上，他如約而至。着一身青綠色長袍，頭發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蘭麝的木頭的香味。

少年的臉如桃杏，姿态閑雅，尚餘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靈動，水晶珠一樣的吸引人，如雨下初見那般。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屋檐下被我熊抱住狼狽的他。

“你看，這裏的星星比皇宮裏的亮多了。”我擡頭道。

“只是可惜這樣美好的事物終有一天也會隕落。”他垂眸無力地笑道。他明明在笑，可我覺得他難過極了。

我安慰道：“其實你我都明白，美好的事物往往是虛構的，就好像天上的明月，原本荒涼、破碎、不會發光。但人類賦予它的浪漫和遐想卻是真實的，我們認定它完滿的時刻，它便成就了一場完滿。不要擔心美好轉瞬即逝或淪為假象，它存在一秒鐘，我們就可以贊美一秒鐘。或許美好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我們相信美好的能力。”

他停住不說話，就這麽直直地盯着我。

“我得走了，裴宴。”我輕喃道。他那麽聰明，肯定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他啞然失笑，有細碎的鬓發滑落，遮住他的眼睛，像是跌碎的月光。

“你知道嗎，生命是有光的。在我熄滅以前，能夠照亮你一點，就是我所有能做的了。我愛你，你要記得我。”我貪心至極，希望他能記住我，最好是一輩子。

“好。這輩子暫且放過你了，下輩子記得帶我回家。”他用顫巍巍的手撫了撫我的頭發，頓了頓又道：“回我們的家。”

“嗯。”我忽然看清楚了那天夜裏，我和他一起坐在屋檐上看星星的神情。

我用極小的聲音輕喃道：“要是那晚的月亮再亮一點就好了，這樣說不定我就能看清那時閃爍在你眼裏忽明忽暗的東西，到底是不是喜歡。”

他眉睫輕顫，突然有幾滴冰冷落在我手上，濺起一片水花。

擡眸間，微風輕輕拂過，一如當晚。

=========================已完結=================================

番外一

【裴青峰X裴宴】

外面驚雷陣陣，空氣也沉悶得很。

我蒙着雙眼，剛從夢魇中逃出來。

床邊的鈴铛響得清脆，風呼呼地刮着，暈染來一片冷空氣。

我攆了攆被角，不舍地下床關了窗。

窗前的樹影猙獰地搖晃着，連樹葉都吹得支離破碎。

“青峰。”

如往常一般，他從房梁跳下，背着劍跪在我床頭前。

“坐。”

他便站起身，穩當當坐在圓椅上。

我們之間很默契。因為在許多個雷夜天，我都是這樣喚他的。

他自覺的倒了一杯水遞給我。

我接住仰頭便喝了。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這個世界上只能依賴的人了。

他自我出生起就伴在我身旁，我一個眼神，他就能讀懂我的意思。

他又拿來架上的披風蓋在我身上，為我系上了帶子，端正地坐在了遠處。

“去睡吧。”

我聽着窗外的雨聲愈發小了起來，連天色也由暗轉亮。

不知不覺就坐了一個晚上。

裴青峰也沒睡。

每次遇上這個情況，我能看見他眼上濃厚的黑眼圈。

他就這一點不聽我的話。

門外的宮女敲門，我允了她們進來為我梳洗。

木梳上全是我的頭發，她們絲毫沒放輕手上的力度。硬是扯得我頭皮生疼。

“以後早上你們不用來了。”我揮了揮手。

宮女們附和般裝腔作勢地同意，齊齊散去。

裴青峰跳了下來，拿起梳子。

“這點小事，我還是可以的。”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鏡子裏的裴青峰比我還面無表情，我多日壓抑的自卑顯露了出來。

“你這是可憐我了？”

“這是屬下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