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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有個樊樓熱鬧非凡,外地人來汴京如果不到樊樓跟前轉轉簡直白來京城,畢竟皇宮不能瞧,總得看看京城的另一個标志性建築。
地上有樊樓,地下還有個鬼樊樓,因為樊樓的名氣太大,尋常人消費不起,有群罪大惡極之人就把他們在地下建立起的無憂洞稱之為鬼樊樓,好歹和樊樓沾個邊兒,真的樊樓沒法去,在鬼樊樓快活快活也成。
說起這個鬼樊樓,他們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把裏面的惡人全都拉出來淩遲也不為過。
北方的城池很多都缺水,但是汴京不一樣,在衆多河湖環繞之下,汴京可以稱得上是一座水城,城外不光有黃河濟水汝水京水等河流,四周還分布着圃田澤孟諸澤蓬澤這些湖泊。
黃河泛濫從古至今都是難題,汴京在黃河下方,每到夏天四周的大小河流水位都要上漲,為了不造成水淹都城的慘狀,大宋從太.祖時就非常重視地下排水體系的建造。
經過許多年的修繕,皇城有金水河,外城有城壕,城內還遍布着數百條裏坊溝渠,地下的排水溝渠不光能排水,甚至還可以建房跑馬。
水淹都城的問題解決了,緊跟着問題也來了,不光有許多孤苦無依的貧苦百姓在地下溝渠裏面避難,還聚集了大批窮兇極惡的逃犯。
無憂洞無憂洞,汴京城有多大,這個鬼樊樓就有多大,這裏是那些惡人的無憂洞,卻是汴京百姓做噩夢都不想夢見的可怕之地。
整個汴京扒手盜賊拐小孩兒的,十之八九都是那裏面出來的,偏偏地下溝渠四通八達,賊人對裏面的地形很熟悉,就算清剿也起不到多大用處,只能任由他們為非作歹。
汴梁城,城摞城,地下埋着幾座城,汴京地下不只有排水的渠道,還有前朝前朝前前朝留下的古城,上面就是京師,手段粗暴了還擔心會不會把地面上的房子給弄塌了,萬一不小心震倒了哪個衙門怎麽辦?
因為各種原因,朝廷對鬼樊樓原本是睜只眼閉只眼,地底下的人行事也不敢太過火,官宦人家的子女一概不敢碰,只敢欺負尋常百姓。
逢年過節街上人多,就是拐小孩兒的出手的時候,不管外面的搜查有多嚴密,只要把小孩兒帶到地底下,這孩子就可以算是沒了。
地下就是另一座城,想把孩子找回來那是大海撈針。
直到那年上元節,小王爺跟着追命出門看花燈,因為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過于富貴,不像是官宦人家的穿衣風格,被眼瘸的拐子以為是商戶之子險些帶進地底下,鬼樊樓才算真正遭受重創。
小王爺很委屈,他的衣服怎麽就不符合官宦人家的穿衣風格了,他的衣服穿上去多富貴,尋常人家穿的起嗎?
柿子挑軟的捏對吧?也不怕挑了個金柿子擱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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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律法對拐賣人口判的非常重,拐賣大人如何暫且不提,但凡敢對十歲以下的孩童動手,不管是暴力綁架還是誘哄欺騙,只要孩子被賣,通通都是絞刑。
好巧不巧,當年的小王爺恰好就卡在這個年齡,六扇門皇城司外加禁軍集體出動,雷厲風行直接殺了鬼樊樓一個措手不及,揪出來的惡人一個不留,當場處決,連秋後問斬都沒等。
趙明钰當時并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年紀太小,太血腥的事情也不會讓他看到,等他能看到卷宗的時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
小皇帝震怒,不顧阻攔直接讓人拉了火炮,把地面上的百姓疏散之後,幾炮下去直接把地下的人給轟懵了,有火炮這種殺傷力的武器在,再抓人就容易多了。
開封府這些年和地底下鬥智鬥勇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知道哪一片全是賊人,哪一片藏着的是百姓,把惡人聚集的範圍劃出來,炮轟之後直接圍堵,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不反抗者帶回開封府審過之後再殺,連着兩個月,可以說殺了個血流成河。
鬼樊樓沒有被徹底鏟除,但也元氣大傷,至少不敢輕易露頭,朝廷狠起來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厲害,不低調還上趕着送死嗎?
開炮一時爽,修房火葬場,地上地下一起修,更是讓戶部工部恨不得直接撞死在太和殿上,但是看看他們陛下哭的眼睛都腫了的凄慘模樣,再怎麽頭疼也還是得修。
為民除害,好事兒,不就是花點錢嗎,擠擠就出來了,他們撐得住。
小王爺一直堅定的認為,當年差點被拐進鬼樊樓的不是他,他那麽聰明的崽,怎麽會被拍花子的給騙了,他明明是覺得那人不對勁要把人送去開封府。
就是還沒等他把人反騙過去,追命就哭天搶地的追了上來,把那個眼瘸的拍花子的吓的扛起他就跑,都是追命打草驚蛇,不然才不會變成那樣。
諸葛神侯捏着胡子,對小祖宗的辯解一點也不相信,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重要的是以後,離開京城後的路只能他自己走,他不希望以後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被寫進卷宗之中。
“太傅,我真的沒那麽傻,也不會主動惹事,外面都是謠言,你不能只信他們不信我,這不公平。”小王爺嘟囔着,拿了根沒有沾墨的筆在紙上胡亂劃。
話不投機半句多,小孩子和老人家之間有代溝,就算是諸葛神侯,歲數大了也會開始唠叨,他剛到神侯府的時候,太傅還是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狗脾氣,雖然現在的脾氣也不咋地,但是嘴皮子可比當年利索多了。
朝臣鬥嘴果然能磨煉人,在太和殿裏歷練幾年,結巴都能在吵架之上立于不敗之地。
趙明钰沒辦法,只能聽老人家唠叨,畢竟以後也沒多少聽他唠叨的機會了,不就是耳朵長繭子嗎,他能忍。
于是,這一忍,就從日當正午忍到了日落西山。
小王爺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左耳進右耳出,就是不往腦子裏去,太傅說了什麽?還在解釋封地官員拉幫結派誰是誰啊?那沒事兒了,可以繼續暈乎了。
只要他關緊王府的大門,誰去都不給開,麻煩就找不到他。
那些當官的要找的是大宋王爺趙明钰,關他江湖浪子趙小明什麽事,他以後可是要和陸小鳳一起浪跡天涯的,別想拿麻煩事情絆住他。
陸小鳳,你好狠的心,說走就走,一點念想也不給兄弟留,你說你走就走了,倒是把花滿樓留下啊,花三哥說花滿樓還沒有在京城過過冬,江南雪少,讓他見識見識汴京冬天的大雪不好嗎?
西門吹雪被親爹給煩走了,玉羅剎回西域折騰別人去了,花滿樓被陸小鳳給帶回江南了,偌大的京城,只留下他在這裏受苦受難。
他和京城的江湖組織都不熟,京城也沒人敢帶他闖蕩江湖,現在連追命都不在,人都走光了他可怎麽辦?
等他到了封地,一定先放個替身在王府,自由的小鳥要上天,自由的王爺也要上天,他要出門闖蕩江湖,這次誰都別想攔着他。
神侯府,冷血看着腳步飄忽跟在他們家世叔旁邊、已經困到睜不開眼睛的小祖宗,嘆了口氣走過去把人背起來,前面就是臺階,他要是不去接,小祖宗跌倒也不會醒,他只會趴在臺階上睡過去。
別問他為什麽知道,問就是以前發生過。
“世叔,您和小王爺說了多久,怎麽把人說到困成這樣?”鐵手給毫無防備之心的小祖宗調整一下位置,走在諸葛正我身邊小聲問道,“以後又不是見不到,您這是把以後幾十年的話全說完了嗎?”
“老夫給你講《周易》,你能堅持多久?”諸葛神侯瞥了他一眼,雙手負後加快腳步去飯廳,他今天說的話已經夠多了,不想再給臭小子們講道理。
鐵手讪讪跟上,他又不考狀元,聽《周易》幹什麽,小王爺好歹能堅持到現在才睡,讓他去聽世叔講課,半個時辰他都堅持不住。
這種好事兒還是讓惜朝來吧,他們神侯府除了無情大師兄喜歡讀書,現在好不容易又出了惜朝這個好苗子,說什麽也不能耽擱了。
小王爺迷迷糊糊趴在寬厚的肩膀上,不用動腦子就知道這是誰,“冷血,問你一個問題。”
冷血嘴角微抽,不知道這小祖宗是在說夢話還是怎麽着,也就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小王爺請問。”
“你說,如果我在蘇州蓋一個新的六扇門衙門,把你們四大名捕全都拐過去,太傅會不會扛着刀殺過去?”小王爺異想天開說着,夢裏什麽都有,既然都在做夢了,為什麽不能讓他為所欲為?
冷血邁過門檻,把人送到房間放到床上,鞋子外衣脫掉放在旁邊,然後放輕了聲音說道,“世叔不會殺過去。”
“我也覺得,外面那麽危險,我要去封地,他肯定主動把你們四個都給我帶上當保镖。”小王爺蹭蹭被子,聲音越來越小,很快就沒了動靜。
鐵手在門口比劃了兩下,等冷血出來然後問道,“說什麽了?”
冷血有些生無可戀,“知道害怕了,要在蘇州蓋個新的衙門讓我們去那裏當捕快。”
鐵手捏捏下巴,別人都是酒後吐真言,他們小祖宗夢中吐真言,要是實在害怕,他們跟着過去也不是不行,“要不和世叔說說,讓追命別急着回來,把平南王府的事情交接完後去蘇州住些日子?”
“二師兄,小王爺身邊有侍衛有暗衛,皇上會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不用我們操心。”冷血的表情更加生無可戀,小王爺日常撒嬌,聽聽就行,不必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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