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新年議事

除夕晚上的守歲就是一家人團坐在堂屋的炕上，邊吃着或自制或去供銷社買的糖塊瓜子，暢想一下以後能吃飽穿暖的未來。

灰太狼卧在主人腿上睡得正香，小尾巴時不時動一下。吳筠身邊擠坐着吳同，時間太晚了，小孩子一直在小雞啄米，間或還擡頭問一句：“12點了嗎？可以開始放鞭炮了嗎？”

除夕晚上十二點放鞭炮是村裏的習俗，這時候各家都會比誰家買的鞭炮更響時間更長。今年家裏的鞭炮是吳筠去縣裏的供銷社買的，買的是響頭最多的鞭炮。

擡手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五十分了。吳筠把小孩喚醒，拿出家裏準備好的竹竿固定在大門處。這時候吳同已經幫忙把鞭炮拆好，吳筠把鞭炮的圓頭挂到竹竿上。待村裏開始響起鞭炮聲後，他也跟着點燃了鞭炮尾部的引線。

嘩啦啦的聲音響起，這時候附近的小孩歡呼的蹦蹦跳跳。吳爺爺跟吳奶奶看着這熱鬧的場景，兩個老人依偎着看着孫子歡快的笑容。

“小同叔，新年快樂。鞭炮放完了，可以睡覺了。”

“可是我要撿鞭炮，不然明兒個肯定被撿沒了。”小孩不情願的說到。

“沒了我再給你買，趕緊去睡，不睡覺長不大的。”

跟爺爺奶奶說了聲後，吳筠帶着小叔回房間了。

“筠子，你說我哥哥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躺在吳筠身邊的小孩兒聲音低低的問道。

“這不是你個小毛孩要擔心的事兒，明天我們老吳家的人會讓你哥哥做好決定，肯定不讓你吃虧的。大不了，你就來我家住着呗。”吳筠拍了拍小孩的小腦袋哄着他睡覺。

新年第一頓飯是不能動刀具的，把昨天的餃子熱好後，一家人就開始吃新年的第一頓飯。整個大隊一共有九十多戶人家，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姓吳的，大家沾親帶故的，拜年能走一整天都走不完。

餃子剛吃完，就已經有村裏的孩子進門來給爺爺奶奶磕頭拜年了。關系一般的人家就給點糖果瓜子，關系親近的會給到兩分錢的紅包。

看着來拜年的小孩高興的走了一波又一波，吳爺爺說道：“筠子，把去縣裏買的煙拿出來，跟着我一起去勝利家。”

吳筠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要去處理吳同的事兒了。

“大伯，大伯娘，新年好，給你們拜年了。三叔，二大爺，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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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大伯家，輩分低的吳筠就開始了一長串的拜年遞煙。

待衆人坐好後，輩分最高的吳爺爺問道：“山娃子，你是個好的。你爹娘去世後，這幾年把你的小兄弟養的也好。我們這些叔伯都知道的，也都看到了眼裏。昨兒個你那婆娘大聲嚷嚷的，村裏誰家都說你們這不厚道，養了這麽大的兄弟突然就說不要，這個事兒你是怎麽想的。這裏都是你的親人了，你就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吧。”

“大爺，你知道我不會說話。但是小同是我兄弟，我答應了爹娘會照顧他的就會做到。請你們要相信我。只是家裏婆娘這突然懷孕了，一時想左了。後面她肯定會想明白的。”吳山說這話的時候，滿屋子的大老爺們都盯着他。

“昨兒個你婆娘說的那些誅心話，看着就不像是想左了。她這是把壓着十幾年的話都說出來了。她咬死不讓小同跟着回縣城，要把他丢在村裏。我們這些坐叔伯的聽着她的話都入不了耳。”大隊長□□撇了吳山一眼。

“就是，你婆娘昨天都放話出來了。要是吳同跟着回縣裏，就不給他活路。他就是個八歲的小孩，要是跟你回縣裏，你上班去了。你婆娘還不知道要怎麽對他了。我們這些叔伯離得也遠，沒法時時照看。你自己想個章程出來，今天就把這事兒解決了。”吳二爺說道。

“但是我不能不要我婆娘，她還有了我兒子了。”

吳爺爺一聽就知道人心變了，有了自己的小孩，即使還沒出生，心裏的那杆秤就開始歪了，長年下來對吳同絕對沒有好處。

“當初你這工作是接你爹的，你爹的工作是我老頭子介紹的。一年能拿250塊工資跟各種票。其他的就算了，你以後每個月給吳同10塊錢當作撫養費到他18歲。他就留在村裏我們照看，你看這樣行不行。”其他吳家人聽了紛紛說公道。

“大伯，吳同一個小孩，在村裏一個月用不了10塊錢。我還是帶着他回縣裏一起住吧。”吳山懦懦的說。

“你要還顧及兄弟情跟你爹媽的話，你就按照你大伯說的做。”另一個老爺子跟着發話了。

“一個月一個小孩确實用不了10塊錢，但是當初你爹媽去了的時候可是沒有分家，他們兩攥下來的家底可都在你們夫妻手裏。時間都這麽長了，這賬不好跟你們算了。但是，這錢是必須要給的，否則你這工作也不要想做了。另外，村裏的房子就劃給吳同。大家覺得怎樣？”

吳爺爺看了看四周的親人後輩，把自己想了一晚上的方案說出來了。

聞言除了吳山外，其他人都贊同的點點頭。

“至于小同，他年紀小，不好一個人住，到時候看他想住在我們哪家都成。這每個月的10塊拿出一部分跟村裏買糧，剩下的勝利你就幫他攥着。”

吳山看着叔伯都同意了，只能咬牙點點頭。心裏還在幻想着等他把婆娘勸回來了，再接弟弟回來。弟弟那麽懂事兒，會理解哥哥的。

“爺爺，這山大娘能同意嗎？一個月給10塊錢，不得跟割她的肉似的。”吳筠想到昨天山大娘那有恃無恐的樣子，覺得她不會這麽簡單就妥協。

“所以說你還是個小孩。這事兒輪不到他婆娘同不同意，要是不同意，爺爺能他回來村裏種地。當初這工作本來就是我的，只是我都要回村裏了，就把工作讓給你山伯他爸，畢竟那會兒小同剛出生，身體不好，住在縣裏上醫院方便，有份工作也能負擔起醫藥費。只是沒想到你山大娘平時看着人老實，現在居然說變就變。”

吳爺爺沒說的是當初答應給工作，也是為了在縣裏有個探聽消息的人。

“爺爺，以後讓小同叔住我們家吧。反正家裏還有一個房間可以給他住。”吳筠想到自己是8歲的時候沒了照顧自己的爹媽，小同也是8歲的時候失去了照顧自己的哥嫂，忍不住對他心生憐惜。

“這還用你多說，我跟你勝利大伯說了。以後這錢都給他攥着，糧食我們家暫時都能負擔的起一個小孩，何況還有你那鐵疙瘩的東西。養十個小孩都盡夠的了。事兒都辦完了，趕緊回去吧，你奶還在家裏等我們呢。”老爺子說完也不等孫子，自個兒就往家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