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甩鍋

察覺到林程朝自己走近，林沫沫鴕鳥似的縮了縮脖子。

“那個，我……”

林沫沫張了張嘴，剛想解釋，卻聽林程扔下了一句：“在這呆着，別跑。”

說完，林程拎起手邊的液化氣給廢品站的老板送了進去。

……

等林程換好氣罐再出來時，林沫沫還乖乖的站在廢品站門口。

見林程出來，林沫沫下意識地站出了一個‘立正’的姿勢。

一旁的廢品站老板看看林程，又看了看林沫沫，面露古怪。

“你們認識？”老板問道。

“是……”林沫沫點點頭，又小聲道：“這是我爸爸。”

聽到林沫沫的解釋，老板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父女啊。”

說罷，老板看向林程突然皺起了眉，略帶指責地道：“你這大人也是，怎麽讓這麽小的孩子自己來賣廢品？”

“就是啊，別說這麽大一堆東西拖過來不容易，這路上車來車往的多危險。”老板娘也在一旁附和道。

兩人的‘聲讨’雖然是出于善意，但的的确确冤枉了林程。

林沫沫心虛的擡頭看了林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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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林沫沫剛想解釋，卻被林程打斷。

“謝謝提醒，我以後會注意。”林程雖然面上的表情不怎麽好看，卻沒有反駁廢品站夫妻二人的話。

見林程認錯态度良好，老板夫妻二人勉強點了點頭。

“再苦不能苦孩子，既然是自己的孩子，就該好好養着。”

“嗯。”林程又應了一聲，随後帶上林沫沫離開。

……

直到走出廢品站，林程低頭撇向了小跑着跟在自己身旁的林沫沫，這才停了下來。

此時女孩臉上寫滿了緊張與不安。

見狀，林程臉上的神色松動了幾分，卻還是面色嚴肅地問林沫沫：“到這裏來做什麽？”

“賣、賣廢品，”林沫沫低聲說道，猶豫了幾秒鐘，又加了一句：“這裏賣的錢多一些。”

說罷，林沫沫将手裏緊緊拽着的12塊5毛錢遞到了林程手中。

——這是除去張老太太的那部分，她今天掙到的錢。

看着女孩眼裏閃動的微光，以及手中那團已經被捏出汗的零錢，林程心裏隐約劃過了一絲什麽，本來準備好的嚴厲的說辭竟然找不到切入點了。

最終，林程只能無奈地板着臉說了句“走吧”，并未責怪林沫沫。

直播間的彈幕熱鬧起來。

【就這樣？】

【我以為爸爸這麽兇，應該會罵女兒來着。】

【也可能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

真相其實是，林程想到這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還沒找到開罵的理由。

林程帶着林沫沫走到巷子外拉液化氣罐的電動三輪車旁，将她帶來的小拖車放到了三輪車貨箱裏。

見林沫沫還杵在原地不動，林程又說了句：“上來。”

“哦，好。”做‘賊’心虛的林沫沫不敢多問，動作麻利地爬上了三輪車的貨箱，在角落坐好。

剛才送去廢品站的那一罐正好是林程這一車拉的最後一罐液化氣。

雖然今天的保底任務并未完成，林程卻沒有再返回配送站，而是拉着林沫沫直接返回了他們的住處。

一路上，‘父女二人’再沒有一句交流。

——

另一邊，節目組的總辦公室裏，總導演盯着直播源畫面，眉頭緊鎖。

“我記得林程這一次好像劇本裏沒有這一段吧？”總導演向辦公室裏另外幾人問道。

“是沒有，”一旁林程組的組長說道，又解釋道：“這一段應該是他們自己的行為。”

頓了頓，組長又補充道：“從現場錄制組反饋回來的消息看來，林程和他女兒遇到，應該也是巧合。”

“巧合？”聽到這話，總導演神色莫測地盯着直播畫面看了一眼，輕嗤：“運氣倒是挺好。”

作為這一次節目的湊數組兼對照組，本來林程這一組根本沒有什麽提前準備好的‘精彩’劇情。

沒想到經過二人這一番自由發揮，直播間裏的人氣竟然翻了一倍不止，真實在線觀看人數直接從3萬不到漲到了4萬。

只是，相比起其他幾組的人氣，林程這一組直播間的觀衆人數依舊少得可憐。

總導演沒有在意，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就先這樣吧，下次再有類似的突發情況讓現場的人及時彙報。”

聽到總導演這話，組長卻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問題？”總導演問。

“是有個比較麻煩的情況，”組長頓了頓，又道：“現在直播間裏有很多觀衆都在罵咱們節目組。”

聽到這話，總導演黑了臉。

“罵節目組？”

“是，而且罵聲不小，您最好親自看看。”工作人員一邊說着，一邊用自己的手機調出了前端直播間的畫面遞給總導演。

總導演視線落到屏幕上。

此時，彈幕上除了幾條讨論林沫沫會不會被林程揍的評論之外，其餘的幾乎全都在罵節目組。

【如果這是劇本的話，是不是太過了點？】

【為了節目效果，節目組讓一個小孩走這麽遠也太惡心了吧。】

【節目組太不要臉了。】

【抵制節目組！】

……

看着彈幕上越來越激烈的指責之聲，總導演的臉色越發陰沉。

“這麽下去對咱們節目組很不利啊，不管是節目組的聲譽還是節目的口碑都可能會被影響。”一旁另一個副導演湊過來說道。

組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想了想，又問：“要不咱們發一個聲明，直接告訴觀衆林程他們這一段不是節目組安排的？”

這個提議馬上就被總導演否定了。

“這樣更不好了，直接發聲明觀衆說不定以為咱們是欲蓋彌彰呢。”

總導演眯了眯眼，又敲着桌子低語道：“最好能想個辦法，把這個鍋甩給林程他們自己。”

……

另一邊，林程和林沫沫并不知道總導演幾人讨論出了什麽對策。

不過，當‘父女’二人回到他們住的地方，正要進家時，卻被現場導演組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

“二位請稍等。”

“有什麽問題嗎？”林程問。

通常而言，節目開始錄制之後，導演組的人不會輕易出鏡或是打斷錄制。

“是這樣的，根據我們節目的規定，明星爸爸和孩子在進行為期一周的生活體驗過程中，需要爸爸通過相應的工作賺錢養家，剛才林沫沫到廢品站去買廢品并不符合節目組這一規定，因此，她在廢品站賺到的28塊5角屬于‘違規’收入，節目組要暫時進行沒收。”

二十幾塊錢，別說對林程這個明星，就是對一個普通的成年人來說也不算什麽，節目組暫時沒收他們這筆錢不是什麽大事。

但是通過這麽一個過程卻能讓屏幕前的觀衆知道：賣廢品這件事是林程父女的個人行為，不是居住安排好的，以後造成什麽不利影響、出現什麽惡意評價也與他們節目組無關。

“！”聽到工作人員的話，林沫沫頓時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她好不容易掙到的錢，這就要沒了？！

林沫沫看看一臉嚴肅的工作人員，又擡頭看了一眼林程，心裏想着林程大概也不會在乎那點錢，整個人頓時陷入了沮喪。

“那28塊5裏面，有16塊錢是要給張奶奶的，所以，我們可不可以只交12塊5？”林沫沫向工作人員商量道。

工作人員聞言，心想林沫沫的要求還算合理，而且多十幾塊少十幾塊本質上沒什麽差別，于是便點了點頭，道：“可以。”

“那好吧。”林沫沫肉疼地看向林程。

林沫沫原以為下一秒林程就要将那筆錢交給工作人員了。

然而，林程并沒有這麽做。

“我不認為我們需要向節目組交出這筆錢。”林程對導演組的人說道，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也不像是在演戲。

聞言，導演組的人傻眼了：原以為收走十幾塊錢應該輕而易舉，沒想到林程居然會不配合。

就算是過氣明星，也不至于混得這麽慘，連十幾塊錢都要糾結吧？

導演組的衆人心裏吐槽。

“你們這筆收入在節目中是不合理的收入項，所以才需要沒收的，而且只是暫時沒收，結束拍攝之後就會歸還。”工作人員輕咳一聲，說道。

“哪裏不合理了？”林程反問。

“這個嘛，這筆收入不符合節目組的規定，所以就是不合理的。”工作人員硬着頭皮，繼續說道。

“合約以及節目組的路子規則我看過，裏面似乎并沒有這一條，”頓了頓，林程又道：“合約備注項裏說的是在節目錄制過程中，為了保證體驗的真實性，明星不得通過非法違規途徑或是利用明星效應獲取收入，她買廢品賺到的錢，并不違背則兩項規定。”

“這……”工作人員被林程幾句話說得啞口無言，只能求助地看向了身後的導演組。

導演組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幹脆直接翻出合約模板看了一遍，果然，裏面規定的內容和林程所述一字不差。

衆人看着林程紛紛面露驚詫。

誰能想到，林程竟然親自看了合約，還全部地記了下來！重點還從裏面找到了bug！

這時，林程又放輕了語氣，道：“這筆錢雖然不多，但是對于孩子來說意義不同，讓我們留下吧。”

剛才林沫沫那一臉‘破産’的表情他看到了。雖然林程沒有參與全過程，但也能想象到林沫沫将廢品拖到十幾站遠的地方去賣、掙到這些錢廢了多少工夫。

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又聽林程這麽說，導演組的人最後也只能點點頭，‘放過’了這筆錢。

林沫沫沒有想到，林程會為了自己這十幾塊錢和導演組的人争論，而且還争贏了，此時林沫沫看向對方的眼神中充滿了崇拜與感激。

——

另一邊，電腦前，看着林程的表現，陳宇幾人也是一臉的感動。

“程哥原來是為了林沫沫，所以才和節目組争的啊！”

“程哥這波操作可以，彈幕裏都是支持的聲音。”

聽着王希和周奇兩人的感慨，陳宇贊同地點點頭，卻有些郁悶地嘀咕了一句：“我記得林程的情商沒這麽高啊……”

前幾年林程還沒那麽糊的時候，在一個少兒選秀節目中當評審，一番不近人情的點評，10個孩子有9個能讓他給說哭。

也不知道是這幾年林程‘成長’了，還是單純地對這個和他自己長得很像的孩子格外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