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小公仔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你哪位？”

“請問是房屋補漏的？”林程問道。

“是是，我是補漏的，你哪裏要補漏？”對方問道。

“屋內，房頂和牆角。”

“沒問題,可以補。”

“價格怎麽算？”林程問道。

“這得看你是包幹還是按平米算。”

“按平米算是多少？”

“按平米的話,面積大就45一平,面積不大50一平。”

“面積不大。”

“那就50一平，今天下午開個張,給你按48算。”

聽到對方的話,林程剛要說‘可以’,就被林沫沫給拉住了。

“我考慮一下，稍後給你電話。”

挂斷電話，林程低頭看向了林沫沫,問：“怎麽了？”

“爸爸,你看,這裏還有幾個也是補漏的。”林沫沫指着牆上另外幾張小廣告,仰頭對林程說：“再打幾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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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奶奶的話說，貨比三家才不吃虧。

聞言，林程看向林沫沫,原本他想告訴林沫沫以節目組的秉性，這個工作手機上預存的話費應該打不了幾通電話。

不過,看着林沫沫一副較真的模樣,林程還是又在牆上找了兩個電話撥過去。

另外兩家的報價也和第一家差不多。

最後,林程選了其中報價最低的一家：40塊錢一平米，不滿一平米的部分按一平米算。

一旁聽到林程同電話那頭的人的通話,林沫沫半張着嘴,一副幹着急的模樣。

——還價！你忘記還價了！

可惜,不等林沫沫提醒林程要讨價還價，林程已經同對方說出這邊的地址。

“上北路，洗沙巷4號，現在就可以過來。”

挂斷電話，林程叫了林沫沫一聲。

“走吧，補漏的師傅一會兒就會過來。”

“哦。”林沫沫跟着林程進了家，腦袋瓜裏還在為40塊錢一平的價格糾結。

——

回到房間裏，林沫沫坐在小板凳上，一臉‘嚴峻’的模樣，不知道在思考什麽，看上去跟個小老太太似的。

直到林程叫了林沫沫一聲。

“啊？”林沫沫擡頭看向林程。

“去把藥膏擦了。”林程将一直去淤青的藥膏遞給林沫沫，這是來這裏的路上在藥店買的。

“唔，好。”林沫沫接過藥膏，走到洗手池前對着鏡子一番搗鼓。

洗手池的臺子有些高，林沫沫需要墊着腳，努力把頭往上擡才能勉強照到鏡子。

此時，女孩伸長了脖子，在鏡子前一跳一跳的，一手扒着額頭前的碎發，一手還要抹藥。模樣看上去有些搞笑。

一陣汗顏過後，林程終于看不下去，從林沫沫手裏接過了藥膏。

“行了，我來吧。”

讓林沫沫在自己面前站好，林程挖出了一坨藥膏抹在了林沫沫額頭上那塊淤青的地方。

藥膏有點涼涼的，還帶着好聞的香氣。

林沫沫不自覺地咧嘴笑了。

只不過林程的藥膏好像抹得有點厚。

等林程說了“好了”，林沫沫跑到鏡子前去看時，就見自己的額頭上被塗了厚厚的一層藥膏，整個額頭看上去油光锃亮的。

林沫沫有些不滿意地撅了噘嘴，不過卻沒有擡手去蹭掉。

——

剩下的時間，林程則将屋裏幾個疑似有漏水的地方的家具挪開，空出了師傅待會兒操作的地方。

林程的工作做到一半時，林沫沫突然一臉興奮地跑到了他身旁，手裏還抱着之前導演組給的那本入住說明。

“爸爸、爸爸，你看這個。”

林沫沫将入住說明翻到最後一頁，指着地中一條遞到林程面前，又道：“這上面說入住期間，如果房屋窗戶敲門水電燃氣家電等出現破損需要修複的，可由住戶和房東協商分攤。”

“分攤是不是就是房東可以幫我們付一半錢的意思？”林沫沫有些激動地問。

林程剛想告訴她，‘分攤’不一定是一方一半，就見林沫沫又将那份入住說明翻到了最後面，對他說：“這裏！這裏有房東的電話！”

說完，想到什麽，林沫沫突然捂住了嘴。

——她剛想起來，之前在公司的時候，陳宇他們告訴她在節目裏不要表現得太摳門，也不要總是把錢挂在嘴邊，這樣會讓人讨厭。

可惜，話已經說出來了，林沫沫想收回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修補他們這間房裏的漏點其實用不了多少錢，不過，看着林沫沫一會兒緊張、一會兒鄭重其事，現在又莫名的一臉懊悔的模樣，林程決定滿足這小孩的心願。

林程撥通了入住說明上的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接通。

電話裏傳來女人的聲音。

“八萬。”

“碰！”

“等等！我胡。”

“誰啊？”女人問道。

“201的住戶。”

聽到這話，電話那頭的房東太太一愣：她記得201是被一個節目組的人租了吧。

想到這個住戶說不定是個大明星，房東太太的語氣放緩了一些：“有什麽事嗎？”

“201這間房有幾個漏水點，我找了師傅過來補漏……”在電話裏，林程向房東太太說明了打電話的目的。

聽到林程就是補幾個小漏水就要找自己過去協商分攤，房東太太有些不樂意，不過，還是勉強同意、趕到了租住房這邊。

……

補漏師傅上門後不久，房東太太也到了，不耐煩地敲了敲林程他們的房門。

“在嗎？要整哪裏趕緊說。”

聽到門外兇巴巴地聲音，林沫沫準備開門的手一哆嗦。

這時，林程走到她身後打來了門。

來人是個五十來歲的女人，應該就是這棟房子的房東。

“你好。”林程對對方說道。

“你、你好哈。”

看到林程和林沫沫的一瞬，房東太太微微一愣，目光一亮。

——這小夥子長得可真好，比電視上好多明星都耐看，還有旁邊這個小不點也是可可愛愛，一副讨人喜歡的模樣。

房東太太臉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風雨轉晴’，朝着兩人露出了一抹笑。

“你之前在電話裏說這屋子哪兒要補漏來着？”房東太太問道。

“牆角和屋頂幾個漏水點大的地方。”

在房東太太到來之前，林程二人已經和補漏師父确定了漏水範圍和面積。

雖然幾個滲漏點情況比較嚴重，但好在漏水面積并不大，加起來還不到2平米。

房東太太聽完林程的說明，點點頭，随即大方地擺了擺手，道：“嗐，我說是多嚴重呢，就這麽幾十塊錢的事，就不用你們掏錢了，我來付就行。”

看着房東太太面對林程父女時180度的态度大轉變，直播間裏不少觀衆樂了：

【哈哈，我賭一包辣條，這位包租婆阿姨肯定是個顏控！】

【+1】

【房東太太看到林程和沫沫的時候，表情變化簡直不要太真實。】

【換我估計也是這樣的，哈哈哈。】

……

看着彈幕區的評論，公司電腦前的陳宇三人深為感動。

“終于有人注意到我程哥的顏值了！”王希有些激動地說道。

一旁兩個男人點點頭。

林程的顏值一直都很在線，雖然是歌手出身，但顏值一點都不輸于那些所謂的頂流。

雖然節目組一直在吹捧白宇霖和段北二人的顏值，甚至直接給白宇霖父女打上了‘高顏值父女組合’的标簽，但從實際來說，林程這一組才應該是五組家庭中顏值最高的。

——

這邊，房東太太同林程父女兩人說完，又朝補漏師傅走了過去，接着就是噼裏啪啦一通猛如虎的殺價。

在這邊父女二人同款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房東太太直接将補漏價格講到了21塊5一平的成本價。

林程：“……”第一次，沒經驗。

林沫沫：“……”她還要努力。

幾個漏水點很快被補好，雖然房東太太極力表示這部分錢由她來付，但林程還是堅持支付了一半的費用。

房東太太又一臉笑意地同父女二人交代了幾句房子的情況以及周圍的交通出行情況。

這時，林沫沫站在一旁，拉了拉林程的袖子。

“怎麽了？”林程低頭詢問。

“這個。”林沫沫将自己的本子遞給林程，上面是她知道要賣包子之後，提前做的‘攻略’。

林程的視線從本子上快速掃過：上面記錄了每一種包子需要的餡料、調配比例，還很形象地畫了幾個包包子的方法流程圖。

這些是林沫沫周末的時候從奶奶還有樓上樓下的奶奶、大嬸們那裏問到的，她還專門到經常買包子的那家包子鋪對面去蹲了半天，悄悄學習老板包包子的手法。

“我們可以問問這些東西在哪裏買最便宜。”林沫沫小聲道。

聽到林沫沫的話，林程明白了她的意思。

“再向您打聽點事。”林程對房東太太說道。

“客氣什麽，要問什麽盡管問。”

“我們需要買些做包子的材料，想找到附近哪裏比較經濟實惠的地方。”

聽到林程這話，房東太太臉上立馬露出了笑：“這你們可問對人了。”

“豬肉不用走遠，咱們巷口那家就不錯，價格便宜、肉也新鮮，你去買的時候就說我推薦的，讓老板給你便宜點。”

“蔬菜、大蔥在洗沙新街的菜場去買。”

“還有花生、白糖這些幹貨，從這裏坐386路，到西林市場，那裏應該能買全，另外還有面粉，你要是不嫌遠，就去東市那邊的食材市場去買，那裏最便宜。”

房東太太不愧是‘行家’，幾句話，便問父女二人規劃出了最經濟實惠的采購方案。

林程将房東太太說的幾個地方記下。

林沫沫擔心記不住，幹脆用筆記在了本子上。

……

晚上。

‘父女’二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依舊全程無交流。

只是，這樣的畫面卻并不讓人覺得不對。

林程先是在屋子裏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安全隐患，之後又下樓将停在外面的三輪車檢查了一遍，給車輪打了氣、給鏈條上了油。

等林程做完這些回到房間裏時，林沫沫還坐在小桌前，咬着筆頭、抱着她那個本子，眉頭緊鎖地計算着。

他們這一周要完成的任務是800塊錢，節目組給他們的進貨款和生活費加起來剛好也是800塊錢，如果他們不吃不喝，好像剛好可以完成任務？

林沫沫分神地想到。

只是，偷偷看了林程一眼，林沫沫很快就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總不能把爸爸給餓死吧。

林沫沫默默搖搖頭。

一旁的林程看到林沫沫的小動作，嘴角微抽：這小孩看着他滿目關心又憂愁的眼神是幾個意思？

這邊，林沫沫收回了視線，繼續埋頭考慮自家的生計問題。

按照上一周的經驗，如果不出現意外狀況，他們的生活吃飯開支是318塊。

不過這一周，他們家有了交通工具，早餐、午餐和晚餐都可以吃自家的包子，交通費和夥食費都可以省下來，至少可以減掉200塊，這麽一來，他們只需要留下118塊作為生活費，剩下的錢可以全部用于進貨，又可以多賣很多包子了。

看着自己算出來的開支計劃，林沫沫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同時，對于他們這一次抽到的【家庭背景】也越發滿意。

旁邊，看着林沫沫一會兒傻笑一會兒點頭，林程竟然神奇地猜到了她心裏的想法。

見女孩一副高興又滿足的模樣，林程決定不告訴對方他們這一次又是最差的這個真相。

“算好了？”見林沫沫收了筆，林程挑眉問道。

“嗯嗯，算好了。”

林沫沫走過去，管家婆似地将錢分成了幾摞，又将其中一摞給了林程，介紹道：“這是我們進貨的錢，這是生活費，還有這裏有37塊錢，是給爸爸的零花錢，你如果渴了或者不想吃包子，可以買其他的吃，也可以買其他東西。”

看着林沫沫一臉認真的模樣，林程覺得有些搞笑，心裏又有些莫名的感動。

本想說‘不用’，不過，在林沫沫的堅持下，林程還是收下了給他的那筆零花錢。

——

第二天一早，林程将林沫沫留在了家裏，自己出門去最遠的目的地采購面粉和燒火用的能源。

三輪車上留下的那堆蜂窩煤多半是燒過了，剩下一些燒了一半的也基本沒法再用，需要重新再買。

只是，林程并未去煤炭市場買蜂窩煤，而是直接将蜂窩煤換成了煤氣罐，又花了些錢，将之前的爐子改成了燒煤氣的爐子。

【哇，爸爸還蠻厲害的嘛！】

【動手能力好強。】

直播間裏，看着林程用從五金市場買來的配件，照着手機上的教程自己動手将蜂窩煤爐改成了煤氣爐，不少人發出了驚嘆。

【不過為什麽要把爐子改成燒液化氣的？】

【為了更方便吧。】

【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要多花很多錢了嗎？】

【不一定。】有人發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我小時候家裏老房子就是燒煤的，之後改成了燒燃氣，反而經濟實惠了好多。】

【原來如此。】

……

衆人都在猜測林程這麽做的原因是為了節省成本。

可事實上，林程并未去計算這方面的成本問題，他更多的是考慮安全性。

以家裏那小孩的性格，他如果去賣包子，對方一定會跟着。

三輪車後車鬥上的空間有限，唯一能夠站人活動的地方又離兩個火爐太緊，稍有不注意可能就會被火爐外壁燙到。

相比之下，反而使用小型罐裝氣更加安全些。

林程自己并未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開始為林沫沫考慮了。

從液化氣罐站拉了兩罐氣離開，林程又去東區市場買了面粉。

——

此時，待在家裏的林沫沫滿心的擔憂，生怕林程去采購不知道講價會讓人給忽悠了。

殊不知，林程到了食材市場之後，直接開啓了‘商人模式’，幾句交談，便順利從老板那兒拿到了最低發貨價。

拎着兩大包面粉，以及其他一些老板贈送的改良劑、酵母樣品，林程走出了食材市場。

路過市場大門時，林程被兩個身穿廣告衫的年輕人叫住。

“先生你好，我們正在做一個愛心倡議活動，只要參與完成一張笑臉拍攝就可以免費獲得一個玩具公仔，你有沒有興趣來參加一下？”年輕的女生問道。

不遠處的公益展板前，已經有不少人在參與活動進行拍照了。

林程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抱歉，沒有。”

林程準備離開，卻在路過那堆玩具公仔時停下了腳步。

“送的就是這些？”林程停下來問工作人員。

“對，這裏面的可以任選。”

“要怎麽拍？”

“很簡單的，只要站在我們的愛心公益牌前比出愛心的手勢拍一張照片就可以了。”工作人員解釋道。

林程被工作人員帶到公益牌旁的排隊去，還沒有想通自己剛才是怎麽想的。

之前，拍攝節目先導片時，聽到林沫沫說她奶奶為了給她領免費的臺燈在商場拍了一整晚的隊，那時林程心裏的想法還是：這樣獲得一盞臺燈的方式并不值得。

而林程萬萬沒有想到，他自己竟然也會腦子一熱，幹出這種‘蠢’事。

排到林程。

林程走到公益牌前比出了指定的愛心手勢。

“可以稍微笑一下嗎？”拍攝的工作人員提醒道。

聞言，林程稍稍彎了彎嘴角。

旁邊立刻傳來幾聲“好帥”的聲音。

直到林程随手領了個玩具公仔離開，後方的幾個工作人員中才有人反應過來。

“剛才那個人怎麽感覺有點眼熟？”

“你看帥哥都眼熟。”一旁的同事打趣道。

“不是，我真在哪兒見過……”女生嘀咕道，突然想到什麽，說道：“我想起來了！剛才那個人好像是個明星，和段北參加的同一個綜藝，他叫什麽來着……”

她是沖着段北去看節目預告片的，過程中，林程的身影的确出現了那麽幾秒。只是因為林程沒什麽知名度，預告片裏的鏡頭也不多，所以她沒什麽印象。

“什麽綜藝？我也去看看。”

……

幾人的對話林程并不知道。

将面粉放上車鬥後，林程便直接騎着三輪車返回了他們的住處。

還沒進巷子，林程遠遠就看到了林沫沫的身影。

此時，林沫沫正兩手托腮，蹲在巷子口的馬路牙子邊上，眼睛時不時地朝車開過的方向看一眼。

不等林程叫她，林沫沫已經先一步看到了林程。

看到林程回來的一瞬，林沫沫眼裏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從地上站起來，先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随即又朝着他這邊小跑了兩步。

看着朝自己蹦蹦跳跳跑過來的女孩，林程心裏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從未考慮過成家這個問題的他，心裏竟然生出了一絲‘有個自己的孩子感覺好像也不錯’的想法。

“不在家裏，在這裏蹲着幹什麽？”林程問道。

“等你。”林沫沫說完，一臉期待地繞到了三輪車旁邊，好奇地扒在車鬥邊上想看看林程都采購了些什麽。

這時，林沫沫看到了挂在車鬥角上的一個‘沙包’似的東西。

不等林沫沫研究，林程便直接将那東西取下來，遞給了林沫沫。

“這個是？”好像是個公仔玩具。

“市場門口發的，看見就給你領了一個。”林程輕描淡寫地解釋道，并不想提自己照相的事。

“真的？！”林沫沫臉上露出驚喜。

接過公仔仔細看了一番。

這是個土黃色香腸嘴的毛毛蟲，長得醜醜的，前面還印了一個【綠芽基金，讓愛傳遞】的宣傳詞。

不過這一點都不影響林沫沫對它的喜歡。

“謝謝爸爸。”林沫沫抱着公仔，笑嘻嘻地對林程說道。

“回去再看。”

“好。”

……

因為第一天的采購時間緊張，中午，兩人直接在外面吃了午飯，

下午，林程準備出門采購其他材料。

出門前，回頭看見林沫沫乖巧地坐在板凳上，臉上卻挂着可憐巴巴的表情，一雙眼睛充滿期待地看着他，林程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帶上了林沫沫一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