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抽簽

周銘将手裏的文件夾遞給林老爺子。

對于節目組此舉,周銘并不意外。

——即使是真人秀節目，為了保證節目效果也一定會有劇本，所謂抽簽,不過是個形式。

節目組在确定每一組家庭‘抽’到了【家庭背景】之前，都會和對方明星進行溝通,如果明星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還可以再做調整。

唯獨林程和節目組簽訂的是B類合約，又是娛樂公司定下的對照組,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林老爺子接過文件夾翻看了一眼。

裏面一共裝訂了8份材料,分別是下一期節目備選的8個家庭背景介紹以及相應的節目劇本。

這裏面對應的爸爸的職業分別有：海洋世界解說員、幼兒園音樂老師、米其林餐廳主廚助理、廣告公司策劃、房屋銷售總監、話劇社演員、小飯館老板,以及建築工人。

很明顯,這幾份備選材料當中,前三個趣味性更強、更容易受到觀衆好評的職業應該是給白宇霖和段北準備的，廣告策劃和房屋銷售則是給總裁爸爸鄭承業準備的，話劇社演員和小飯館老板這兩個職業讓演員高元恺挑選，選前面的可以讓他在節目中秀一波演技，選後者則可以繼續加深觀衆對這個‘全能奶爸’的印象。

至于最後一個建築工人……

不用想,如果不是有了林老爺子的介入,一定會被林程‘抽’中。

林老爺子将每一個家庭背景都翻看了一遍，卻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旁的周管家想了想，提議道：“幼兒園老師和海洋館解說員這兩個倒是不錯，工作相對比較輕松,而且小孩子應該也會比較喜歡。”

聽到周管家的分析，林老爺子點點頭,只是下一秒又皺起了眉,否定道：“這個不行,收入太低。”

這麽點工資,怎麽讓他們家小沫沫在節目裏過上好日子。

“那房屋銷售怎麽樣？這個收入高，還有提成，而且家庭居住條件也好，還有一輛兩廂小轎車作為交通工具。”周銘指着另一份資料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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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瞥了他一眼，搖頭：“你也不看看，這個上班時間多長。”從早上9點到晚上9點，還不定時需要外出應酬，哪兒還有時間照顧小沫沫。

“這個也不行，再換一個。”

“那小飯館老板呢？時間相對靈活，又有自己的小店，吃喝不愁。”周管家再次提議道。

結果卻見林老爺子癟了癟嘴，輕哼一聲：“就那個臭小子能幹成什麽？自己都養不好還指望他開飯館養活我們家小沫沫？”

別到時候把他們家小沫沫餓着，最後反倒成了小沫沫養他。

聽出老爺子語氣中對林程不加掩飾的嫌棄，一旁的周管家嘴角抽了抽：他知道，老爺子這是在擔心林程的生存能力。

但實際上，林程的生存能力并不差。

老爺子接受治療養病的那幾年，林程其實過得并不好，尤其是林程在國外以及搬出林家的幾年，因為他那個後媽從中作梗，幾乎所有的生活、學業開銷都要靠林程自己。

若非如此，林程也不會在那時選擇進入娛樂圈。

林老爺子又将幾份資料反複看了一遍，東挑西選，總能找到不滿意的地方。

一番糾結過後，老爺子也不看了，将資料連帶着文件夾一塊塞還給了周銘。

“算了算了，不挑了，讓那小子自己去抽吧。”

“就讓他們節目組公公平平，明明白白地抽，別整什麽暗箱操作的把戲！”老爺子又強調了一句。

聞言，周銘一愣，确認地問了一遍：“老爺子真不選了？”

“不選了。”林老爺子語氣肯定地道。

完全公平随機的抽簽，一共8個選項，總不能憑運氣來，林程還能抽到最差的一個吧。

“好，我下去就和節目組那邊對接。”周銘應聲道。

一旁的周管家則适時地提醒了一聲：“老爺子，時間不早了，你該休息了。”

為了看林程他們的直播，老爺子休息的時間已經比平常晚了三個多小時。

看着直播畫面裏林程和林沫沫父女兩人也包好了包子準備洗洗睡了，林老爺子點點頭，起身準備回自己的卧室。

臨上樓前，老爺子還不忘交代了一聲：“我那個手機播着廣告，你們別給我整關了。”

小周助理：“……”

周管家：“好……”

——

第二天一早，林老爺子來到餐廳的第一眼就看到的餐桌上那幾個動物模樣的包子，眼前一亮。

“我怎麽看着這幾個包子這麽像我們家小沫沫包的？”老爺子瞥了一眼旁邊的周管家，問道。

聞言，周管家偷笑了兩聲，解釋道：“這就是小沫沫包的，我大清早就讓人去那邊買了幾個回來。”

周興在這個家裏當了這麽多年的管家，昨天看老爺子的眼神就知道對方想吃那孩子包的包子了。

壓下心裏的高興勁，林老爺子又有些狐疑地看了周管家一眼，問：“這才幾點，你就買回來了？”

“大少爺他們今天擺攤的時間早，還不到四點就出門了。”周管家解釋道。

吸取昨天的經驗教訓，為了占據C位，林沫沫和林程兩人今天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出門去了擺攤的地方。

“這麽早？！”

“你們怎麽沒叫我起來看直播？”林老爺子一邊質問着，一邊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手機直播。

此時，直播畫面裏，林程和林沫沫的包子攤已經擺上有一會兒了。

因為到得早，今天兩人終于搶到了靠路邊前面一排的好位置。而且因為他們的包子經過了一次形象升級比昨天好看了許多，此時雖然還沒到早高峰時間、路過的人不多，但也陸陸續續有人到他們的攤子前面買包子了。

看着直播，林老爺子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面看着林沫沫接過個人的錢時歡歡喜喜的模樣，他也跟着高興，另一方面，又心疼自家曾孫起得太早。

“對了。你讓人去賣包子沒讓小沫沫他們發現吧？”林老爺子緊張地問。

“放心吧，去的人就跟平常買包子的食客一樣，看不出來的。”周管家說道。

不過，據回來的人說，他好像被大少爺警告地看了一眼。

這個周管家沒敢告訴老爺子。

“那怎麽不多買點？幹脆買個一籠兩籠的。”林老爺子又皺着眉反問。

周管家嘴角微抽：“……”不是老爺子您自己說要低調、要自然、要隐晦的嗎？

“您別擔心，大少爺他們今天的生意看着不錯，幾籠包子應該很快能賣完。”明白老爺子的心思，周管家在一旁寬慰道。

果然聽到周管家這麽說，又看直播裏，林沫沫他們的生意似乎不錯，林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美滋滋地吃起了包子。

——

這一邊。

包子攤上，随着早高峰的時間慢慢臨近，從林沫沫她們攤子前經過，停下的客人開始越來越多。

“咦，你們看這個包子，好萌啊！”幾個年輕的上班族經過，其中一個女生發現了林沫沫他們家包子的與衆不同之處。

另外幾個女生也湊了過來。

“真的诶，好可愛啊，這好像還不是超市賣的那種流水線做的。”

因為每個都長得不一樣。

雖然包得不算精致，卻有種醜萌醜萌的感覺。

“而且還有不同的口味。”又一個人驚奇地指着攤前的紙板說道。

包子升級之後，今天林沫沫他們又換了一塊價目表：還是昨天的口味和标價，不同的是，旁邊的示意圖被林沫沫畫成了各種小動物的形象。

“我要一個花生的一個豆沙的。”

“我要肉的。”

“我要貓頭鷹的。”

“不行，貓和小刺猬的都好可愛啊，我兩個都要了！”

……

幾人買了包子，其中幾個女生還拍了照片發到朋友圈，這一舉動很快便為林沫沫他們帶來了新的客人。

圍在攤前的客人開始越來越多，還不到9點，他們準備的六籠包子已經售賣一空。

林沫沫一臉激動地數着錢。

這時，林程從臺子底下取出了還溫熱的飯盒遞到林沫沫手中。

“先把東西吃了。”林程對林沫沫說道。

“我還沒算完……”

“吃完再數。”

“哦。”林沫沫乖乖放下手機和賬本，打開飯盒開始吃早飯。

“還有包子嗎？”有人過來問道。

林沫沫搖搖頭：“今天的已經賣完了。”

“你吃的那個是什麽啊？”對方又問。

“這個嗎？這個是面疙瘩糊糊湯。”林沫沫介紹道。

其實就是‘一鍋亂炖’。

昨天他們有一個面團不知道為什麽，醒發失敗了，又多出來了一些餡料。

因為不想浪費，兩人便将那團面揪成了指頭大小的面疙瘩，又加上剩下的餡料和一些調味料煮到了一塊，就有了兩人現在的早餐。

“這個還有嗎？”那人問道。見林沫沫吃得很香，心想味道應該不錯。

“沒……”林沫沫搖頭，本想解釋：這個是他們的早餐，不是拿來賣的。

話到嘴邊，林沫沫靈機一動，改口道：“我們今天沒有準備多的，你想買的話，明天再來吧，明天我們會準備很多……”

話到一半，林沫沫看向了林程，詢問：“可以嗎？”

“可以。”

這樣一來，他們又多了一個經營項目。

對上林沫沫一臉‘快誇我聰明’的小表情，林程暗暗在心裏笑了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倒是此時坐在林家餐桌上的林老爺子看着直播，不吝啬地‘自誇’起來。

“我們家小沫沫還挺聰明，”林老爺子說着，點了點頭，又自顧道：“這一點倒是随我。”

看着老爺子高興的樣子，周管家心裏汗顏，心想：若不是此時林沫沫的身份還沒有完全證實、也還沒有公開，估計這會兒老爺子已經開始順着通訊錄挨個打電話通知他那些好友看自家曾孫多聰明了。

見林老爺子盯着視頻裏的那碗面疙瘩湯兩眼放光，周管家秒懂：老爺子明天的早餐這是又想吃面疙瘩湯了。

——

這邊。

因為提前賣完了今天的包子，父女二人晚上便不需要再出來賣包子，因此也有了更多的時間采購新鮮食材和包更多的包子。

不過，這一次，除了包包子之外，林程和林沫沫還另外又用剩餘的食材煮了一鍋大雜燴口味的面疙瘩湯。

——

第二天，兩人還是天不亮就出門，占到了擺攤區的前排位置。

不同于前面兩天的售賣方式，這一次，林程在包子攤前又加上了一塊牌子：【包子、面疙瘩湯可掃碼付款自取，請食客有序排隊。】

兩人将環保食品袋和餐盒放到臺子左側，又将不同餡的包子對照着牌子上的順序依次放好，将整個包子攤布置得井井有條。

除了一些老人和小孩需要林程幫忙裝包子和面疙瘩湯之外，其餘大部分的食客都選擇了自助的方式買早點。

林程負責維持現場秩序，林沫沫則在一旁幫這些人算價格和現金找零。

如此一來，不僅兩人的工作量減少了許多，現場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而這樣與其他攤點不太一樣的售賣方式，也為他們吸引來了更多的食客。

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林沫沫他們昨天包的12籠包子就全部賣完了。

有了面疙瘩湯的加入，也讓他們多掙了一部分錢。

……

林程和林沫沫一共擺了四天攤：第一天賺了143塊，第二天賺了186塊，第三天和第四天分別又賺了345塊和328塊，加起來就是1002塊，比節目組要求的800元還超了202塊，任務順利完成。

——

錄制的最後一天，當林沫沫和林程賣完包子回到他們的住處時，節目組的人已經等在了小樓前。

看到節目組的人，林沫沫下意識地緊張起來——她怕節目組的導演會說他們不可以賣除了包子之外的東西，然後沒收他們賣疙瘩湯掙到的那部分錢，或者罰他們的款。

……

不僅林沫沫這麽想，一直關注着直播的陳宇幾人也是這麽想的。

畢竟，以節目組的尿性，還真能作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節目組這一次并沒有這麽做。

見林程帶着林沫沫回到小樓，導演臉上立馬挂出了一抹友好的笑容。

“寶貝和爸爸這一次一共掙到了1002塊對嗎？”

“對。”林沫沫點頭，謹慎地上前将錢遞給導演，又道：“另外我們還從生活費裏面節省下了168塊錢，所以這裏一共有1170塊錢。”

“我們算不算完成任務了？”林沫沫緊張地看着導演等人，詢問道。

導演笑容更甚，點點頭，說：“當然算！”

“恭喜你們完成了本期的任務。”

導演這話一出，像是給了林沫沫一劑定心丸。

卻讓公司電腦前的陳宇幾人一臉詫異。

“導演居然沒刁難我程哥？！”王希不可思議地說道。

“節目組這是轉性了？咋突然變善良了？”一旁的周奇也意外地吐槽道。

“不應該啊……”王希咬着手指低語。

按照節目組的規定，如果哪一組不能完成任務，就可能被其他新晉家庭取代進入待定環節。

而她上周從其它同事那兒聽到的小道消息是：公司見這個節目火了，正打算換掉林程、讓另一個最近才火起來的中年男演員頂替林程的位置。

三個還不明真相的人猜測着節目組的意圖。

“難道是老大你給節目組充錢了？”王希看向陳宇，問道。

陳宇無語：“怎麽可能……”要是有那錢，他寧願拿去給林程買水軍。

陳宇想了想，又道：“也許是節目組看到了林程和林沫沫的潛力。”

這話說出來，就連陳宇自己都不信。

——

錄制現場，林沫沫不像陳宇幾人考慮得那麽多，聽到導演宣布他們完成任務，林沫沫松了一口氣，內心雀躍起來。

這時，只見現場的工作人員又搬出了那個令人熟悉的大箱子。

“這個是什麽，應該不用我再介紹了吧？”導演笑言道。

“抽簽！”林沫沫說道。

“沒錯，”頓了頓，導演又道：“那麽就請爸爸和寶貝來抽取下一周你們将體驗的生活吧。”

“好！”

——

林家，客廳裏。

林老爺子正死死地盯着直播畫面。

雖然之前老爺子很大氣地表示讓林程聽天由命，可實際上內心還是十分緊張。

看着林程從箱子裏緩緩抽出卡片，老爺子臉上的表情也如同此時畫面中的林沫沫一樣，緊緊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