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二個世界

古川是被冷醒的。他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感覺全身的骨頭好像都在嘎吱嘎着的作響，又冷又刺痛的感覺讓他瞬間掉下了幾滴眼淚。這樣劇烈的反應讓他以為自己是不是進手術室被開刀了，還是忘了打麻醉的那種。

只是等古川睜開眼看到眼前的畫面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猜錯了。只見他正躺在一個木屋子裏，那看着像是木板一塊塊搭建起來的房子看起來并不怎麽結實，隐隐約約的能夠看到每塊板之間都有縫隙，大風吹過的時候總會漏這麽幾縷進來，以至于屋子裏面涼飕飕的。

古川忍着痛裹着單薄的被子蜷縮在石頭一樣的床上，他那睜開的眼睛正在适應這屋子裏頭的光線，等能徹底看清楚了之後，他發現屋子裏面其實是有個火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滅了，上面不見任何的星火。

又是一道寒風吹了進來，凍得古川哆嗦了一下。

就在這時候那看着就不怎麽結實的門“嘎吱”一聲的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接着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他穿着灰撲撲的破棉襖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身上仿佛裹着一團化不開的寒氣，蹭蹭的走到古川床前的時候，可把他凍出了一個噴嚏。

“川子，你醒來了？”少年關切的看着他，他說話的聲音挺好聽的，“阿媽說你昨天凍傷了，今天可能要發燒。”

古川迷茫的看着這個少年，他正想要做出反應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鼻子下面涼涼的好像挂着什麽濕答答的東西。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是怎麽了，他尴尬的想要用手拭去那點髒物。結果還沒等他動作，那邊的少年已經拿過一塊布幫他擦掉鼻水了。

“我沒事……”

“真沒事？你還有沒有哪裏痛？”

“……沒，就是有點冷。”

“屋子裏的火怎麽滅了？”少年被這一提醒，他才留意到屋子裏的溫度并不比室外好多少。他走到火爐前看了兩眼，用木棍在熄滅了的黑炭裏面攪動了幾下，但是依舊沒能升起半點的星火。少年也不執着的生活了，他趕忙走了出去，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件看起來縫補了很多次的舊大衣走了進來給古川蓋上。

古川看着他這來來回回的動作，觀察着他身上的衣服以及他手上的繭子，雖然他現在摸不清楚自己的情況，但也大概能夠猜測出這個少年的家庭情況并不怎麽樂觀。因此他對自己剛才叫着說冷的事情覺得有些小尴尬了，于是他推開了大衣，對着少年說道：“其實我也不是特別的冷，這衣服還是你穿上吧。”少年身上雖然穿着棉襖，但是看起來并不怎麽厚實的樣子。

“我身體比你強很多呢，就算光膀子在雪地裏走一天也不打緊，反倒是你要是不小心又凍到了，等會兒發熱了就不好辦了。”少年不容古川推辭的直接把大衣裹在了他的身上，等把人包裹的嚴嚴實實了之後，他看着天色說道：“你昨天凍到了，阿媽的意思是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了，就不去上學了。”

古川眨巴着眼睛，他下意識的反問道：“上學？”

“不過我覺得你要是不是特別不舒服的話，還是去學校比較好。”少年的鼻尖有點紅紅的，他說道，“學校裏是石頭砌成的牆，教室裏的窗戶據說還是用玻璃做的，你在那裏呆着可能要比在家裏呆着暖和一些。”

古川聽着他的話，反問道：“那你不去上學嗎？”

“我就不去了。”少年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臉，他對着古川說道，“我沒有川子你這麽聰明，去了也是浪費家裏的錢。而且比起看書寫字，我更喜歡種菜打獵……我去跟阿媽說一下，等會帶你去學校吧。”說完，少年就匆匆出門了。

古川覺得自己還縮在床上不像話，于是他挪動了身體下了床。只是等他雙腳剛從被窩裏伸出來的時候，就被寒風親吻得腳踝完全紅了。古川覺得自己這身體的淚腺可能有點兒發達，這一點點疼痛又讓他忍不住要落淚了。不過這會兒他憋住了，他探頭找到了一雙看起來毛茸茸的舊鞋子，然後把腳伸進去穿上。

古川裹着被子和大衣從床上下來，只是剛站定他就覺得頭暈腦脹得特別難受，稍微移動一步都要咳嗽。大概是他的咳嗽聲音太大了，以至于走出去沒多久的少年都被驚得跑了回來。他一看到站在地上的古川，就皺着眉頭跑上前把人抱起來重新放回到床上。

“這地兒冷的，你就不要下地了。”

“我……不冷。”古川裹緊衣服之後其實也沒有這麽冷，就是身體不知道怎麽的軟綿綿怎麽都沒勁，站久了還有種随時要暈倒的感覺。只是他并不打算把這樣事情說出來，他初來乍到這個地方對什麽都很不熟悉，于是就想着剛才的對話，找了個話題問道：“我起來去上學。”

“我已經跟阿媽說了，她答應我帶你去學校了。”少年的臉有點兒紅撲撲的，大概是因為剛才跑進來運動了一下吧。他剛說完這話，然後就轉身背對着古川，對坐在床上的古川說道：“你上來，我帶你去上學。”

古川懵了，他看着少年瘦削的背問道：“什麽？”

“你上我背來，我背你去上學。”少年習以為常的說道，“今天的山地冷，我帶你去比較快。”

“不用。”雖然少年看起來比他高大壯，但是古川并沒有這樣嬌生慣養的習慣。他略過了少年的背，然後又從床上下來了。他站在地上努力挺直腰板作出一副很是健康的樣子，對着少年說道：“我身體挺好的，我可以自己走。”少年見他這麽倔，他也沒多說什麽，看樣子似乎是默認了他的舉動。于是等古川換好衣服了之後，兩人就推門走了出去。乍一出去，古川迎面就被寒冷的風凍得打了咳嗽了好幾聲。他勉強忍住了之後，接着一腳一深一淺的走進了雪地。

這是一看起來漫無邊際的白雪地，古川艱難的往前走，沒多久就覺得腦袋脹脹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撲通栽進雪地裏一樣。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特別的弱，他覺得身上根本沒有什麽勁兒，走到現在他好像就是靠着毅力在往前進。

等好不容易走出了雪地，古川他們就走到了一片看起來只剩下枯木的山林裏了。他被少年牽着手一路往前，他驚心動魄的穿過一道看起來破爛不堪的吊橋，接着走到了一個山地裏。古川擡頭望去，就看到巍峨的山岩上根本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就在山邊邊有一條狹窄的路，一不小心就會從山崖邊上掉下去。

古川有些怕了。

少年大概是察覺出了他的情緒，他也沒有直接戳穿，也沒有多說什麽。他只是走到了古川面前把他上身上一背，然後就帶着人穩穩的走上了這蜿蜒崎岖的山路。古川原本還想要掙紮一下，但是他考慮到自己這一動萬一少年站不穩，那就不好辦了。于是他也不敢多什麽，他趴伏在少年的背上屏住了呼吸，似乎擔心自己呼吸的聲音驚擾了少年。

翻山越嶺也不知道多久，終于到了目的地了。

古川被少年放下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心裏涼飕飕的，i衣服好像也被冷汗浸透了，在冷風的吹拂下整個人就像一瑟瑟發抖的小白菜。少年關心的抱了抱他，說道：“不怕哦，等下課的時候我再來接你。”

古川就這樣呆呆的被少年一路送到了教室，這學校這教室真如少年所說的一樣看起來條件很好。但是這也只是相對剛才的那個小木屋而言，與古川記憶中高大且現代化的教學樓完全不能比。古川坐在有些古舊的書桌前，他正思考着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任務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那久違的機械的聲音——“叮！改變蘇木扇的人生，目前進度0%。”

古川問了一句：“蘇木扇是剛才那個少年嗎？”

“不是。”

“那是誰？”

“帝都首富蘇家獨子。”

“……”古川真誠的問了一句，“你難道不覺得剛才那個少年的人生更需要改變嗎？就算不是他，這座落後山區學校裏的小孩……不是更需要改變嗎？”